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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死里逃生

2025-03-30 06:15:15

每天吃完晚饭,李冬都会静下心来,在灯下仔细钻研医学书籍,这是他向薛大夫求学时养成的好习惯,阅读过程通常会持续两至三个小时。

今天他正看到专注处,门板突然被人急促地敲起,同时有人在慌乱地叫喊:李大夫!李大夫!李冬心头一凛,知道是有人急病投医,连忙赶过去开了屋门。

出乎他意料的是,门口站着的却是和德平一同守护着亡灵冢的惠通小和尚。

李大夫,您快去看看吧!我师父他们出事了!小和尚慌慌张张地把前后经过讲了个大概。

既然是两人在同一时间出现同样的症状,李冬立刻意识到食物中毒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收拾好药箱,带上解毒药品,跟着惠通疾步向事发处奔去。

在惠通的叙述中,只有德平和金振宇出现了异状,可当李冬赶到小屋的时候,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大吃一惊:五个人或躺或卧,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秽物吐得遍地都是。

最严重的德平和金振宇两人已经脸色蜡黄,双目微闭,连呻吟声都没了力气。

李冬知道情况危急,立刻抢上前,把手搭在了德平的脉上,同时焦急地询问:你们刚刚都吃过什么?解毒最重要的就是对症下药,因此首先找出致毒源变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虽然身体正在遭受痛苦的折磨,但在等待救援的过程中,罗飞已经在心中对中毒致因有了大致的判断,他用手指着桌上的那个茶壶,提醒李冬说:那里……那个‘净心茶’!德平已非常虚弱,但听到罗飞的话,他尽力睁大眼睛,同时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李冬连忙来到桌边,反手把剩余的茶水和茶叶都倒在了桌上。

然后他紧锁眉头,在泡得透烂的茶叶中细细翻看着。

片刻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睛突然一亮,兴奋地脱口而出:对了,对了!就是它!罗飞和蒙少晖对看一眼,知道有望获救,目光中均有一分欣喜。

德平和金振宇已是气息衰弱,无力反应。

唯有臧军勇一边哼哼着,一边却用双眼上下打量着李冬,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李冬已急匆匆地打开药箱,取出了一支注射器和几瓶药水。

然后他单膝跪地,依次给德平、金振宇、蒙少晖、罗飞和臧军勇注射了解毒剂。

然后他又提起油灯,快步走出了屋外。

小屋内顿时黑暗一片,只听见五个病人的呻吟和喘息声此起彼伏。

惠通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那一针解毒剂倒的确有效,没过多久,罗飞便觉得腹内疼痛稍减,但身体仍软绵绵地提不上力气。

又过了一会,只见油灯闪烁,李冬从灌木丛中折了回来。

一进屋,李冬把油灯放到桌上,大声吩咐惠通:赶快去烧一壶热水,还有,准备几个干净的茶杯!惠通答应一声,手忙脚乱地开始忙碌。

李冬则把左手攥着的一把植物凑到灯光下,眯起眼睛细细甄选。

虽然外头夜温寒冷,但他额头上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并且夹杂着几道污迹泥印,看来采集这些植物颇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时值冬季,植物上的树叶已经掉光,只剩下光光的枝条和一些干瘪的豆荚状组织。

李冬正细心地把一个个豆荚剥开,取出里面的扁圆形颗粒果实,集中放在油灯旁的桌子上。

当惠通把热水烧好后,李冬的工作也显示出了成果:收集的小颗粒已经聚成杯盖大小的一堆。

他轻轻地吁了口气,看看躺在地上的那几个人,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这边惠通找出几个干净茶杯,摆放在桌上。

李冬拿起一个杯盖,用光滑的背面把那些颗粒一一压成了粉末,然后他又将粉末均匀地分成五份,分别放到茶杯中。

做完这些后,李冬从火炉上提起水壶,将滚开的热水冲满五个杯子。

然后他招呼惠通一起,将这五杯热茶分端到中毒的五人面前。

不待李冬开口,众人已知道他的用意,纷纷接过茶杯,虽然水温滚烫,但他们还是用最快的速度把整杯水都灌到了肚子里。

李冬此时才腾出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然后感慨地说:好了。

你们几个人的性命,这下才算是保住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么厉害?罗飞刚略微恢复一些,便又显出了警察的天性,他知道,答案早已在李冬心中。

李冬到桌前那堆残茶中翻拣了一阵,然后端着油灯又回到罗飞身边,摊开左手在灯光下展示。

只见他的掌心中贴着两片茶叶,都是椭圆尖头的形状,宽五毫米,长约两公分,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现出深褐的颜色。

左边的这片植物在海岛上很常见,当地人叫做苦香草,常常被人采来添加在茶叶中,这样泡出的茶水闻起来有股特殊的清香,虽然入口时味道苦涩,但回味无穷,很多人非常喜欢,当然,也有人很讨厌。

罗飞回忆自己喝净心茶时的情形,确实闻着香,喝起来却极苦,只是自己也没细细品味,便大口直吞了下去。

不过他知道这苦香草决不是致毒的原因。

果然,李冬又继续解释道:右边的这片植物则很少见,一般只在山谷中背影潮湿的地方才会生长。

岛民中知道它的人恐怕也不多。

我跟随薛大夫学医的时候,师父曾经给我详细地讲解过这种东西。

它的俗名叫做‘美人眼’,属于苜蓿类。

普通人很难辨别它和苦香草只之间的差别。

罗飞凑近仔细观察,发现这两片叶子间果然有细微的不同。

苦香草的叶子边缘呈细小的锯齿状,而美人眼则相对平滑,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毒性就是这‘美人眼’造成的了?这么说也不准确。

李冬不置可否地摇摇头,因为‘美人眼’本身并没有毒性,但它叶子里所含的成分在高温时会和茶叶中的氨基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一种剧毒的物质,足以致人死命。

我学医的时候,就有人发生过误服中毒的事情,当时我跟着师父学会了如何解毒。

注射的针剂只是起了镇痛和强化生命机能的作用,真正起解毒作用的是我后来采集的草药——也就是你们喝下去的那杯水。

说起来,你们也真是命大。

这种毒性非常厉害,如果你们没有及时呕吐排毒,只怕就很悬了。

罗飞想想,自己确实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禁不住有些后怕地说:这么说,有可能是制茶者误采了‘美人眼’,险些酿成大祸。

其实他心中也在猜测是否有人故意投毒,但情况未明,就没有直接说出来,以免引起众人的恐慌和胡乱猜疑。

李冬低下头,心里似乎有所盘算,然后他问转头问德平:这茶是从哪里来的?德平看起来中毒最深,此时仍很虚弱,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目光看了看惠通。

小和尚畏缩缩地说道:这……这是我今天一早从王阿婆那里买来的。

说到王阿婆,在座的除了罗飞和蒙少晖,都知道这个人。

她经营着一些小本零碎的买卖,其中一项就是在茶叶中加上自己采摘的苦香草,卖给喜爱喝这种茶的岛民。

如果这样的话,我得赶快去王阿婆那里,看她剩下的茶叶是否也有问题。

作为一名医生,李冬对岛上居民的身体健康有着一种职业性的责任感。

在临走之前,他嘱咐那几个尚未完全复原的中毒者:你们几个,最好静养一两天,要尽量多喝水。

对了,罗警官,你如果找我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过两个小时之后,到我家里来找我。

罗飞注意到李冬说最后一句话时,目光中颇有深意,心中了然,但表面上仍是若无其事。

李冬走后,惠通自然忙着打扫一片狼藉的屋子。

五人慢慢恢复,过了约半小时,连中毒最深的德平也能够坐起来了。

刚刚发生的事情有着颇多蹊跷之处,罗飞此时开始整理思绪,试图解答其中的一些谜团。

你们俩怎么也来参加祭祀了?他首先对金振宇和臧军勇提出了疑问。

我是村长,最近岛上发生的事情让我无法安神。

听说德平和尚要作个法事,我就过来了,唉,也是求个心安吧。

金振宇说完自己的情况后,又指指臧军勇,他是因为薛晓华死在溶洞里,所以也来了,想去去晦气。

早知道我才不来呢。

差点把一条命丢在这里。

臧军勇看起来有些忿忿的样子,越来越晦气。

祭祀死人有什么用?现在我重新坚持自己的意见,这些事啊,都是活人作的怪!你对亡者毫无敬畏,迟早要遭报应。

德平对臧军勇的话冷冷地回应到,这次大家死里逃生,又未尝不是冥冥中的一种警告?金振宇此时也不满地看向臧军勇,似乎对他的言行颇有微辞。

什么冥冥不冥冥的?我的命我自己掌握着,我才不信这些东西!臧军勇却毫不妥协,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

哼了一声之后,这个号称岛上最勇敢的人,竟自顾自地离去了。

小屋陷入一种尴尬地寂静中,良久之后,德平叹了口气,反问罗飞:罗警官,说说你们吧,你这个对鬼神之说丝毫不信的人,怎么会也来了?是我要来的。

蒙少晖主动回答,我想来祭祀一下在海啸中遇难的母亲。

哦。

德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随后,或许是因为中毒初愈的疲惫,或许是感到某种无奈,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