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5-03-30 06:15:26

救命啊!方芬芬喊着,一边不停地往后退。

现场一片混乱,大人带着小孩仓皇地逃,有些小孩没有玩够,还以为这是游戏,跳起来要拿那把明晃晃的刀。

费青龙一个马龙肘把那小孩顶得飞出去很远。

(所谓的马龙肘,就是NBA 爵士队的马龙用的手法,一肘子过去,巴克利晕在地上,然后进医院了。

)江希凡赶快冲过去,这一瞬间,费青龙已经把刀柄插进了江希文的腹部,再抽出来,刀子是有倒钩的,带着肠子。

猛的对准他的前胸就是一下。

突然,费青龙的手臂一麻,刀子掉地上了。

回头一看,高胖子手里拿着一根电棒在自己身后,抓起刀子瞅个空子和高胖子进行打斗,杀红眼了,挡我者死。

高胖子之前是野战部队的特种兵,因为流氓罪提前被踢出了部队。

当时拉练的时候喜欢那个女兵也没错,晚上SY的时候一边摇晃床一边说某某某,我很想插你,你爽不爽?然后,被全班人都听到也没有错,错就错在那个女兵是部队参谋长的女儿。

高胖子被逐出了部队,来到江家当了一名普通的保安。

受过专业训练的果然不同,费青龙的刀除了把高胖子的脸刮开一条口子以外,基本被制服在地,蹲在地上,让高胖子狠狠地踢,胳膊扭在背后,已经断了,断了的胳膊是很痛的。

费青龙只是大吼:江希文你这个不要脸的,安排套子让老子钻,抢我老婆,你不得好死。

方芬芬吓呆了,不知道要冲过去护着日思夜想的费青龙,还是要帮江希文捂住小肠外流的腹部伤口,地上流满了血,音乐还在放,宾客已经散尽,白洁晕倒在地,江鼎盛在报警。

江希凡满头大汗地在指挥十几个保安小心地把江希文抬到担架上,自己家里有专门用来应急的车,等到医院的车来,估计人都死了。

李云儿目瞪口呆,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跑到方芬芬身边递过去一条手绢。

等警察到的时候,费青龙已经快被打死了,脸色铁青,嘴里喃喃自语,脸被高胖子的皮鞋踢肿了,嘴角裂开,留着血。

司机老胡开车,方芬芬和李云儿留在家里照顾白洁,江鼎盛去医院,江希凡和高胖子一起去警察局。

局长白昭宁也没有过好圣诞夜,晚上十点四十八分从床上被电话吵醒,一听江家发生凶杀案,头皮紧紧的,赶紧出发往警察局赶。

江希文在救护车上颠簸,他昏了,肠子被塞了回去,柔软而血肉模糊的一团。

江希文躺在手术台上被麻醉的像个烂娃娃,肚子剖开,不停地流血,肠子在消毒,其实费青龙在刀子上抹上毒药,江希文就死定了。

内脏蠕动着,那是人求生的欲望。

方芬芬在担心,担心很多事,费的生死,江的生死和自己的生死。

怎么办,怎么办?李云儿倒是看得开,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情,打了电话回家说和同学圣诞HAPPY 通宵,她老妈也不追问,顺其自然了。

一边吃着那些客人来不及享用的食物,也不害怕,杀的又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明智的人生道理耶。

费青龙接受审讯时神态很平常,他醒来看见白昭宁凌厉的眼光。

果然是局长啊,亲自审讯,其实不用这样,做了就承认。

江希凡听完后甚至有放他走的冲动,哥怎能做这种事情,又不是找不到女人。

好吧,你先去隔壁屋子。

白昭宁打了个哈欠,对旁边的实习警察说:去机房。

那是从美国进口的测谎仪,一般的涉及大案子的犯罪嫌疑人都要接受这样的审讯,免得漏查。

电线缠满全身,脑袋上戴着一顶头盔,像黑摩的司机。

你杀过人吗?白昭宁问着,拿着遥控器,隔得很远,这东西有点漏电。

没有。

费青龙的头肿得像猪头,头盔几乎都装不下了。

机器突然发出报警声。

白昭宁一下就来了精神,人的意志力始终无法超越极限,我是说一般人。

江希凡被请了出去,接下来的审讯就不能让他知道太多了。

等白昭宁出来的时候,神情凝重,叫了法医出动了。

打了电话,江鼎盛说你大哥没事了,这才松了口气,想起李云儿还在家里,决定离开警察局,看着被人抬出来的费青龙,叹了一口气。

费青龙眼睛紧闭,嘴角流着口水,大概被电傻了。

江希文也被抬了出来,依旧是昏沉。

高胖子帮江希凡开车,速度不快也不慢。

今天谢谢你啊。

江希凡仰头靠着座位。

不解,为什么,哥哥一定要找那个不咋样的女人,肯定有问题。

高胖子接话,应该的,这是我的职责。

你明天就当保安队长吧。

江希凡随口道。

高胖子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终于熬出头了。

当白昭宁到达恋风尘的出租屋时,那个倒霉的妓女仍然在浴缸里泡着。

法医已经习惯了各式各样的凶杀案,然而还是在心里叫了声哎呀。

浴缸水排走后,那具尸体泡得就像泡过头的方便面,散发着煤气泄露一样的臭味。

凶手当时用的一定是沸水,否则为什么抬出来的时候,一碰,白肉就一片片掉,都煮熟了,除了绳子勒紧的那部分,脸已经分不清楚是脸,一塌糊涂。

白洁醒来时,李云儿出去了,这是人家的家事,不方便过问。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白洁叹了口气,握着方芬芬的手,不怪你,不怪。

江希文醒来时,觉得肚子很疼,麻醉劲过去了,咧嘴看着江鼎盛,挣扎着要起来。

对不起,吓着你们了。

江希文看着门角落,我以为我死了。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喜欢一个和你差异如此之大的女子吗?我们心里觉得她和你并不般配。

江鼎盛说出了实话。

难道你和妈妈的身份就很般配吗?江希文看了看江鼎盛,你又何尝嫌弃过她,你们不是很幸福吗?她们两个终究是不一样的。

江鼎盛有点乱了手脚,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尊重你的选择。

江鼎盛晚上就睡这,因为是豪华套间病房,里面有房间。

这让江希文睡得非常心安。

李云儿倒在江希凡的床上看天花板,房间有点乱,打开江希凡的抽屉,哦,原来老师穿的是黑色四角底裤,牌子看不懂,似乎是法文。

柜子里有江希凡穿过的外套,蒙在自己头上,似乎被江希凡抱着,大口地呼吸,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味道。

在李云儿的记忆里,江希凡的味道是淡淡的松香,小蝌蚪是胶水的味道,当然,她现在还不知道。

正在房间里乱转的时候,江希凡进来了,李云儿头上包着自己的衣服在乱转,咚地撞在自己身上。

把衣服拿开,李云儿一脸钻地缝的表情,啊,啊,你……回来了?嗯,你在干什么?江希凡特奇怪。

李云儿尴尬地一笑,我不知道,可能鬼上身了。

你哥哥没事吧?你妈和你嫂子都睡觉了,他们让我在这里等你。

很晚了,你就别回去了。

江希凡突然觉得很累。

好啊,好啊。

李云儿很高兴听到挽留,虽然江家发生了变故,但一来不是自己干的,二来受伤的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高兴地把头发上的皮筋一扯,红头发散落下来,你习惯睡里面还是外面?我习惯一个人睡,你睡旁边的客房。

江希凡打开门,里面有你需要的一切用品。

明天我送你回学校。

李云儿鄙视了自己一下,然后道:对啊,我就是考验一下老师你对美色的抵抗力,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江希凡点点头,晚安,记得洗澡。

李云儿回头狠狠地做了个鬼脸,她是认真做的,把舌头伸出来很长,双手抠着腮帮,眼睛瞪得很大,挺像鬼的。

所以做梦梦见鬼,在窗外爬,女的,头发长,风一吹,看见脸,茫然地笑,一脸的血红,牙齿在流血。

想问她是谁,又不敢问,被尿憋醒,怕去厕所,出去敲江希凡的门,半天没反应,估计睡着了,推开门进去,看见江希凡正在画画。

干吗?江希凡问道。

怕鬼。

李云儿蓬着红色的头发打着哆嗦走进来倒挺像鬼。

去睡。

江希凡转回头来画,是个城堡,一个男人在吹笛子,城堡脚下有口井。

我要画两笔。

李云儿其实不那么喜欢画画的,但比起做噩梦,还是很喜欢,抢过铅笔,蹲在画板前认真地涂抹。

江希凡看着她,觉得她很可爱,因为头发乱得像疯子。

疯子没那么多烦恼,她看起来就很快乐,刚才还怕鬼,现在就开始画画了。

发呆那会,画似乎已经被毁了,江希凡来不及吐血,李云儿说话了,老师,我知道你画的城堡是你家,你是吹笛子的男人,井是你深不可测的欲望。

于是,你看——李云儿指着那口井,我也加入了,我是你的欲望守护者。

江希凡无奈到极点,那你也没必要画个米老鼠啊。

李云儿说:这样显得这幅画让一般人看不懂,看不懂的叫艺术。

我睡觉了,老师晚安。

我现在又不那么怕鬼了。

鬼是常有的,比如倒霉鬼,如果你今天和你男朋友或女朋友突然分手了,或者手机、钱包突然被偷了,那是被倒霉鬼撞见了。

要想改变这样的情景,只有一个办法,等,运气总会来的,活着就是资本。

可费青龙想死,死了,身体就不那么痛,心就不那么痛了。

由于是重大刑事犯罪嫌疑人,手脚都上了镣铐,沉沉的,没有一支烟能打发寂寞长夜,没有一个人能和他说话。

回忆从前的每一天,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总是最短暂,而死,要死很久。

转过头来环视四周,费青龙要气晕了,那倒霉鬼依然抱着那个孩子蹲在角落,他竟然朝自己笑,摇头晃脑的,他妈的,还好意思笑,都被他害成这样了。

你要死啊,你跟着老子!费青龙大吼,这么一吼,被皮鞋踢中的心口一阵剧痛。

李云儿起来的时候发现转了一圈,昨天晚上忘记上厕所,赶快冲进去,但还是晚了,有几滴热热的尿提前滴在裤子上,于是洗澡,发现自己身体又白又漂亮,盯着镜子研究了半天,然后心满意足地穿上睡袍,宽大舒服,印的是加菲猫的图样。

然后,李云儿想起加菲的名言:为了节约用水,最好和女朋友一起洗澡。

在擦干头发的时候YY了良久。

一家人都在吃中餐,包括方芬芬。

方芬芬抬头看了看李云儿,显得有点不可思议,正常人,怎么睡得那么晚?下来吃饭吧。

下午和我一起去学校。

江希凡招呼着,饿了吧,别上去换衣服啦,就当自己家一样了。

李云儿大喜。

饿的时候,菜都好吃,尤其是方芬芬做的菜。

她坚持要下厨房,还给病中的江希文弄了汤。

你好,你好,你好。

李云儿坐下,一一对桌上的人问候,但很好笑,因为她的头点的有点像鸡啄米。

白洁仍然是担心医院的两父子,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江希凡劝道:不是打电话过来说脱离危险期了吗?急什么。

他自己要搞事情……方芬芬内疚的眼泪让江希凡把话咽下,没准老大真的喜欢这个女人。

爱,谁又能说得清楚,你是否也因为爱上大家都觉得不应该爱的人,你是否也在深夜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犹如江希文在深夜问自己。

好吧,好吧,随你们去,爱怎样怎样。

江希凡叹息一声,谁又愿意拿自己的烦恼和别人交换?白洁迫不及待地带上方芬芬去医院,也不忘对李云儿说欢迎你经常来玩。

但不看李云儿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狐狸是怀疑一切的,甚至狐狸自己。

屋子里很快安静下来,李云儿吧唧吧唧地吃饭,一边抬头笑(人家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情她还笑),好吃,好吃,我妈做饭哪有这么好吃。

江希凡在思考别的事情,没有管她。

她就继续说,老师你也要开心,因为不开心,一天还是过去了。

老师,你说那杀人的男人会枪毙吗?不知道。

老师,我觉得那个男人不是坏人。

为什么?江希凡突然发现她说出了一句很有水平的话。

因为我看他的眼神很可怜。

不过,你哥也挺可怜的。

谁叫他挖墙脚嘛。

李云儿吸吸鼻子。

你怎么知道?你妈妈和你嫂子谈话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听啊,好奇嘛。

李云儿当时出去是出去了,但在门外贴着耳朵。

江希凡的脑子有点晕,说该上课了,于是在客厅等她上去换衣服。

很快,李云儿下来了,于是一起去学校。

费青龙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大约是白天了,送了两次饭,饭很烂,突然想起方芬芬做的饭,眼睛湿润了。

倒霉鬼有点疑惑的样子看着他。

看死啊,老子就要死了,以后再也不用看见你这倒霉鬼了。

说完,拿起空饭盒子向那鬼砸去。

那鬼愣了一下,把孩子放在地上,显得有点得意。

小鬼都快一岁了,手上没有肉,皮肤全是皱纹,慢慢地站起来,一步步走近,费青龙有点害怕,搞什么啊。

小鬼像猴子一样跳到费青龙身上,掐着他的脖子,费青龙昏了过去。

方芬芬看到床上已经醒来的江希文,心情复杂,四目相对却无言以对。

白洁安慰着,没事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江鼎盛拍了拍白洁的肩膀,示意她和自己到隔壁房间去。

江希文的嘴唇很苍白,对不起。

方芬芬摇头,眼泪掉下来,其实自己也是喜欢江希文的,他能改变自己的世界,费青龙却因为自己而改变了他的世界。

不要担心我,我没死。

江希文看着她的脸,等我出院后,我们就结婚。

白洁终究是听到了,门没有关。

方芬芬盛汤出来给江希文喝,医生也允许江希文喝些流质的清淡的食物。

于是,一个下午,一场雪花,一间病房,一种爱情。

无论身份和地位,无论赞成和反对,有你喜悦的爱人,总是好事,在相逢中等爱情,好过孤独寂寥在日子里等死亡。

江希凡下课后发现李云儿跟在他后面,回头,我不送你回去了,我得去医院看我哥。

李云儿说话声音有点大,车库有回音,我要去,我要去。

然后我才回家。

上车吧。

江希凡喜欢直接来去的女孩。

老师。

车开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李云儿说话了。

什么?江希凡看着前方。

你是因为我画画好才愿意和我做朋友吗?李云儿认真地问。

也可以这么说吧。

江希凡点点头,他喜欢有天分的女孩子,你几岁开始学的?七岁,但在七岁之前我妈说我并不爱画画。

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带我去乡下治病;后来医生说我脑子烧坏了;后来我就喜欢画画了。

李云儿一句一句地说,老师你最喜欢的画家一定是马奈。

江希凡听到这话差点要停车,你怎么知道?当然啊,那天晚上你画的那幅吹笛子的男孩不是马奈风格的吗?还有老师看起来很叛逆的样子,所以我就更加肯定了。

我也很喜欢他,离经叛道,色调阴暗简单又有些怪异。

我加个米老鼠在上面只是想让你开心一下,你不要生气。

江希凡赞许地点点头,腾出右手在李云儿的红头发上揉了一下,因为她认真说话的样子十分可人,好像可以信任她一辈子。

啊,你不要弄乱了我的发型。

小心我叫你剃光头。

李云儿扭过头去看窗外一片片的雪花,还好车里很暖和,音乐是Bjor的《Post》,空灵绝美。

李云儿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寂静,仿佛可以听见雪花跳楼的声音,扑扑扑扑,想起了很多事情……这时,李云儿好像又不为弄乱发型的事生气了,念叨着,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片片飞,飞入丛中都不见。

你猜是什么?刚沉浸在往事中的江希凡被她这么一闹,也没什么心情怀念了,只得老实回答谜底,是雪花。

哈,猜对了。

奖励你一下。

李云儿冰凉的嘴唇凑过去亲了江希凡的脸,于是留下了一阵草莓果子味的透明的唇印。

去医院的时候,白洁正准备离开,看见江希凡他俩进来,又逗留了一会,仍然是不看李云儿的眼睛,但很客气,江鼎盛说道:我去一趟公安局,你们在这陪陪希文。

江希文对方芬芬道:你和爸一起去看看他吧,告诉他,你是我的人,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白洁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这么多年,仍然不了解江希文在想什么。

江鼎盛并不是去看费青龙,他是去找白昭宁。

这个犯人必须得死,江鼎盛并不是个感情特别外露的人,但他看见江希文的肠子被刀捅出来时,他的心都碎了,有杀人的冲动。

当然要判死刑,现在是\' 严打\' ,而且他还有杀人案在身上。

白昭宁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方芬芬终于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费青龙。

瘦得颧骨凸出,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这个男人,是自己曾经爱的那个吗,他的眼神似乎已经没有求生的光芒。

你怎么那么傻啊?方芬芬坐在桌子对面,隔着玻璃,即使有声音,也像隔了一个世界。

费青龙听到方芬芬的声音,缓缓地抬头,我……傻。

我死了,你要过得好一点,来世再做我老婆,行不行?方芬芬哭得厉害,抽泣着,你不要死,行不行,不要死。

费青龙的手很黑,摸着玻璃,但无法接触方芬芬的脸,方芬芬知道他是想帮她擦眼泪,于是哭得更伤心。

我杀了人的,他们查出来了,你要保重身体。

说完,时间到了,因为方芬芬把宝贵的时间用到哭上去了,就没来得及多说几句。

费青龙在她转头离去的瞬间,嚅嗫地动了动嘴巴,我爱你。

他从来没有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但此时说了,似乎已晚。

我的真心你听不到,听得到时你不要。

江希文康复的日子,是费青龙等死的日子。

一个充满生的希望,一个满怀死的绝望,而倒霉鬼蜷缩在费青龙牢房的角落,和以前不同的是,手里的鬼孩子,已经不知所踪。

新年即将到来,这些日子对于在病床上的江希文来说很漫长,虽然病房里有电视有杂志,还有白洁特意买来让他消遣的恐怖小说,但仍然觉得无聊,怎么都比不上自由,躺在床上。

方芬芬的爱有一半是内疚。

因为伤口,所以下地需要人扶,上洗手间也是。

白洁和江鼎盛也不住在病房了,只是每天来探望,有钱人总是很忙的,方芬芬搬了进来,也是隔天来一次,每天老胡早上送她过来,第二天再送回家。

芬芬,我……江希文欲言又止。

要上洗手间吗?方芬芬今天穿得不多,因为病房的暖气很足,让藕荷色紧身高领毛衣和鱼尾裙相得益彰,头发也只是松松散散地绑着。

麻烦你……江希文拉着方芬芬的手。

到了厕所,江希文一只手搭在方芬芬肩膀上,一边对背朝着他的方芬芬说道: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哦。

方芬芬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而它却已经硬得像医院屋檐下挂的冰棍,和冰棍不同的是,它很热,而且如果紧紧地握着,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不停地流动,就像握着兔子的两只耳朵。

你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对吗?方芬芬有些紧张,因为握了很久他都没有尿。

嗯,想你了。

江希文吻着她的嘴,嘴唇冰冷,舌头火热,唇齿相依,互换口水。

方芬芬有些恍惚,她分不清是费青龙还是江希文,直到她睁开眼睛看见医院门口那个鲜艳的红十字,为什么要是红色,可能是血写的。

方芬芬的鱼尾裙包得很紧,但拉链非常灵活,一下就脱了下来。

江希文非常温柔地滑进去,方芬芬觉得很意外。

人有时候是不了解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许在握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渴望,如同天气热的时候冰棍在嘴边就要吮吸一样。

慢慢的,速度变得非常快,一年的最后一天,多少是有点留恋的。

江希文闭上眼睛,身体是方芬芬的,脸却在模糊的眼泪中变成了嘉碧琼,仿佛她的魂魄就在旁边看着。

方芬芬觉得一阵酥麻,大脑一片空白,毛衣贴在墙上很温暖,下体一阵冰凉,这样的罪恶感觉,让人生绝望。

忽听江希文一声惨叫,医生赶来再次缝合裂开的伤口的时候,小弟弟已经吐完了,还在一跳一跳地喘息着。

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下午,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爱,然后把往事带到明年。

晚上,方芬芬睡在隔壁病房,睁开眼睛到天明。

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费青龙要死了。

晚上,江希文睡着了,小弟弟缩着小脑袋仿佛在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费青龙今天吃的不错,因为是最后一天,元旦的晚餐吃了干辣椒土豆丝和回锅肉。

狱警也挺厚道,中国有句古话要死做个饱死鬼,所以问了问你爱吃什么,就给了他回锅肉,还有一瓶啤酒。

费青龙舍不得喝,想在临死前喝,这样也许不那么痛,烟有一根,也舍不得抽,想明天中午枪决前抽。

想起胡萝卜了,这老头子,很快就要和他相会了。

晚上,费青龙看着小窗外的天,想着,元旦不是国家法定节假日吗,这一天为什么还有人不休息啊?新的一年,又有多少人相遇,多少人分手,多少人相遇后分手,多少人分手后相遇?明天是新的一天,倘若惜福,即使生活在煎熬中,心中那朵缓缓盛开的莲花,它会赋予天空的蓝色,谁看见,谁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