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什么都没有,难道是……王妈说过,如果人死得不甘心,就会变鬼,会经常在自己以前住的地方出没。
曼丽越想越怕,二十一岁的最后一天,男朋友也不在身边……唉,怕什么,怕个鬼!打开收音机,一片嗞嗞的干扰声,拍一拍,又清楚些。
曼丽坐在徐伟良以前最喜欢的摇椅上发愣。
远处传来音乐。
欢乐的音乐,越来越近,再听,已经没有了。
曼丽叹息,关了收音机,享受一片死寂。
其实她很想去米雯房间看她是否在里面,如果在,曼丽愿意为过去诅咒过她而道歉。
晚上十二点,家里的老挂钟敲响,当当当的声音显得特别阴森。
曼丽咬了咬下嘴唇。
唉,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曼丽自言自语道,这二十一年来,曼丽自觉为人正派磊落。
咚咚,有敲门声。
曼丽的汗毛都竖起来,天哪,我的话音还没落就成事实了!咚咚咚咚,曼丽赶紧躲在大桌子的桌布下面,万一鬼进门也不至于立马扑到自己身上来。
曼丽。
虚惊一场,原来是个人,是个男人,声音有些熟悉。
于是在猫眼里往外看,看到一只大眼睛,那只眼睛也在往里看。
终于看清楚了是谁,曼丽穿了件外套开门。
里面是一件白色丝绸睡裙,上面有花骨朵的图案,搞不清楚是什么花,大概是梅花与桃花之间的一种,绣花的人杜撰出来的。
外面很黑,曼丽见张少廷站在门口,觉得奇怪,这个人貌似很久没有出现了,而且穿得那么正式,西装领结,也有几分气质。
曼丽,生日快乐!张少廷认真道。
曼丽觉得意外,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他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处?他怎么知道自己一个人?曼丽有点感动。
一个不熟的朋友,深夜赶过来跟自己说生日快乐,自己的男朋友,却找借口使曼丽盼望的生日假期落了空。
跟我上车。
张少廷指了指停在旁边的军车。
不用了,很晚了。
曼丽谢绝了。
张少廷用很坚决,很诚恳的语气道,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我几个晚上都没睡觉了。
是的,张少廷的确几天晚上都没睡,但他白天睡得跟猪似的。
明天再看好吗?曼丽央求道,也许等会君初会来呢。
君初已经睡了,他在计划着怎样说服母亲让曼丽进门。
三三已经睡了,她的梦里有君初,嘴角有笑容,能够在梦里相见,已经是自己的福气。
廖金兰睡觉之前研究了下头发到底是剪短利索些还是烫卷显得时髦些,三三说是烫卷,说上海许多老太太都这样。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我回去换件衣服。
曼丽转身进房间,二十二岁生日,刚过十二点就有人送上祝福,看来这一年一定过得不错,曼丽自我安慰着,换了宽肩带的裙子跟外套上了车。
去哪里呢?曼丽看着星星点点的黑暗街头。
你别问,去了你就知道了。
张少廷神秘地笑了,车开得不快也不慢。
越过市区,曼丽在车上打瞌睡,张少廷偷偷望了一眼,真漂亮,这种漂亮不沾染丝毫的风尘气,让人欲与之亲近。
这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地势却不矮,远方能看见有个小屋,在黑暗的笼罩中显得有些模糊。
月亮像颗白色莲子,星星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它们总是拒人千里。
云薄薄的,白天是棉花糖,晚上有点灰。
风也不大,静谧的夜晚,蛐蛐与纺织娘的叫声此起彼伏。
曼丽深呼吸一口带着浓浓夏天意味的空气,笑了笑,这里真安静。
张少廷坐在石头上,对曼丽道,你闭上眼睛,许完了愿我数三声后再睁开。
曼丽觉得肯定是恶作剧,但也照着做了,睁开眼睛后什么变化也没有,草归草,石归石。
曼丽,生日快乐!张少廷的手卷成喇叭状,大声喊着。
有回音,山谷里延续着,生日快乐,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