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见鬼

2025-03-30 06: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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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欢颜无聊地躺在床上,看着上官林勇临走时塞过来的名片:上官集团,集团……总经理……难道我变成了童话里的灰姑娘?展欢颜突然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却差点把腰折断,呲牙咧嘴地跑到镜子前照照:眼睛有点喜气,皮肤嫩嫩的,牙齿整齐。

她把窗打开,让中午温暖的阳光照进来,让屋子里的小鬼无处遁形。

再看镜子,眼睛喜气但有血丝,皮肤嫩嫩的却有夏天遗留的晒斑,牙齿整齐却有龋齿。

好吧,没有谁是完美的,展欢颜自我安慰道。

烧开水泡方便面的间隙她倒在床上数钱,十九岁,没有钱,别生病,生病就完了。

穷人不怕鬼,因为自己就是穷鬼。

别生病,自己身体难受还要让家里人跟着难受。

两千块,交九百房租还剩一千一百块。

唉,展欢颜叹息一声,要不要去找那个有钱男人?算了,别人跟自己不熟,也许他是喝多了。

电话也没有,懒得去楼下打公用电话。

也不知道郭微怎样了,会不会被打劫?快过年了一个女人却只身在外面。

打劫倒是没遇到,郭微辛苦了一个晚上。

秦丛善揪着她的头发往墙壁上撞了几下,郭微的头肿起来。

地下室里面那些奄奄一息的女人往里面缩着,胆怯地退后。

你想和她们一样对吗?秦丛善坐在地上,一身的酒气,我就是没把你看成跟她们一样所以才让你住我这。

你想干什么?报警啊,你报警啊!郭微强忍住眼泪:我是无意的。

请你原谅我,我不会报警的你放心。

心想好歹以前也是在一起睡过。

好,我告诉你她们是什么人。

秦丛善拉着郭微的胳膊往地下室里拖,一直拖到那个没有人形的女人面前。

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卖肉的,谁叫他们出来卖的,贱人。

郭微打了个冷战,拼命地想这一个晚上怎样熬过去。

曹柄林正在手术,病人是个小男孩,七岁,失明一年,跟同学打架被人撒了铁屑在眼睛里,后动手术把眼角膜切除了。

另一例是一个女人,被老公的小情人雇人烧了脸部,带她来动手术的是她的男朋友,曹柄林是这个女人男朋友的大学同学的远方亲戚,让她插了队加了塞,关系看来确实至关重要。

小男孩的角膜移植手术没有任何排斥反映,曹柄林有点安慰。

出来时对他父亲说,两周后移植的角膜成活,如果角膜植片透明,病人可重见光明。

90%以上的角膜移植手术成功地使角膜移入者重见光明,所以您不必担心了。

在曹柄林的办公室,男孩的父亲从兜里拿出红色信封塞到他的抽屉里,曹柄林笑了笑。

接着是那个女的,她空洞的眼睛向天花板上看着,白色的液体均匀地放入她的脸部致残处。

她被麻醉了,四周很安静,估计快天亮了,她累得厉害。

秦丛善提供的货真不是一般的好。

第一次去做活体提取的时候曹柄林自己也有点害怕,久了就习惯了,反正在医学院的时候这样的场面见多了。

秦丛善说道:她们都是贱人,都是卖的,死了有什么关系。

曹柄林点点头,是的。

你说是不是?秦丛善微笑着看着郭微。

躺在地下室大手术台上的女人太可怜了,腰部瘦了一圈,曹柄林只是简单地给她包扎了一下。

这年头,爱整容的女人多了,秦丛善就联合曹柄林干起了这个行当。

我从你们身上提取好东西,转手塞到别人脸上、胸上、屁股上,油水多得很。

是的……你也一样,跟她们一样。

秦丛善一巴掌打过去,你来这里投奔我就是要去做鸡,贱!郭微捧着脸,蹲在地上,鼻血滴滴答答流了出来。

打个电话给你家。

秦丛善掏出手机,快!展欢颜看着被两个白纸条封了的麒麟酒吧,转身回头。

手头上的熊公仔都还给金丝猴花店老板娘。

她的屁股似乎更翘了,正在低头抽烟,另一只手在QQ上打字,非常熟练。

老板娘,熊熊还给你。

展欢颜拿了个大塑料袋扛在肩膀上,我们酒吧关门了,我做这个也腻了。

白玉烟头一弹,一个抛物线,香槟色玫瑰花瓣中间燃起一缕烟,老板娘笑嘻嘻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展欢颜尴尬一笑,不好意思,麻烦你算下熊娃娃的价格。

我现在挺背的,钱也被人偷了,又碰到人砸场。

白玉挑了挑眉毛,接过那袋玩具,此一时彼一时嘛。

没事,把那玫瑰花也拿来退了,我知道你最近缺钱。

那个到夜市贩给小孩了。

展欢颜缩了缩肩膀,天气已经不是一般的冷。

那天在夜市一块五一朵进货价把冰箱的那些玫瑰全部处理了。

叔叔给阿姨买朵玫瑰花吧,好漂亮啊。

走开,脏东西。

那些小孩抱着女人或男人的大腿,死都不放开,有一个被踢得鼻血流出来也不放手。

这时的玫瑰是爱情廉价的理由。

展欢颜拿着钱在路摊上吃了一碗海米馄饨。

在热闹的夜市,身边的人擦肩而过,匆匆而过,一闪而过,没有人停留。

而在酒吧邂逅的上官林勇,只是一个影子,如鬼魅一般的影子,两个世界的人,无法走到一起,早明白早清醒了。

你到我店里来帮忙吧,一千八一个月,包吃包住。

白玉看了看店里负责包装的胖妞,脸盘子跟向日葵似的。

胖妞警惕地看着展欢颜。

不了,我还是自己找事。

谢谢你白小姐。

展欢颜拒绝了这份差事,她也不怎么喜欢花,觉得烂掉的花比大便还臭,腐烂的气息挥之不去。

回去之后她开始计算这个月的开销:可以休息一个星期,然后再找事做。

每天三十块零花钱足够了。

年轻人还怕没饭吃,哼哼。

展欢颜开始重新快乐起来,钱多就多给家里寄点,钱少就少给家里寄点。

上官林勇开会的时候不停地在想,为什么那个妞儿没给我打电话?上官蓝对着他咳嗽一声——轮到他发表对公司新投资的室内游乐园的看法了。

上官林勇站起来,像被线牵引的傀儡,摇摇晃晃恍恍忽忽站起来,说了一句话,我没意见。

一片热烈的掌声。

上官蓝有点失望,他太不合作了,不是发了信息给他说得很清楚了?上官红得意地扫视一切,包括他的丈夫。

上官红像个女皇。

天空一点点变冷,蓝灰色。

郭微躺在床上,裹在毯子里,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她问了问秦丛善:你还要不要我出去做事?秦丛善看了她一眼:不用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了。

那我在家干什么?你自己吃饭,等下曹医生要过来取货,你帮忙就是。

你做这些不怕警察吗?谁会关心一个妓女失踪?你要感谢我,是我拯救了你,不过……秦丛善得意地笑了笑,不过你的床上功夫的确是一流,在哪里学的?郭微看了看他,恨不得一锤子砸烂他的头。

忍耐吧,当我们被人威胁的时候,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报复。

郭微说道:那医生几点来?晚上七点,那小子长得很帅,你可别勾搭上了。

秦丛善穿上一件外套朝门外走去。

上官红在办公室里跟老公陈宏刚说投资建游乐园的事,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从办公室外投来厌恶一瞥的上官蓝。

她是反对的。

她觉得这个项目无聊之极,没有新意,浪费钱财。

可现在上官集团是他们夫妻的天下,那不争气的弟弟不思进取,给他发了消息了,结果还是投了赞成票。

上官蓝是跟老公离婚后才决定正式参与公司一些业务的,一年前因为一桩小事闹翻天,老公忘记了她的生日,没有礼物,只是在加班,晚上回来大吵一架。

而她在家洗了一天的衣服,那时候上官蓝是一心一意要当家庭主妇的。

委屈的时候如果没有安慰,女人容易冲动,冲动是魔鬼,魔鬼毁了婚姻。

我们总希望被人重视,如果忽略,就要怒气冲冲,男人也一样。

当时一直以为他是贪图她的钱财,最后真相是他没有要她一分钱,连同上官蓝买的衣服都留在家里。

上官蓝下午找借口提前回家。

她一个人住,百无聊赖。

钱是有的,但好像缺了什么。

家族成员的猜疑和斗争让人疲惫,真心喜欢的前夫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抱哪个女人,要是自己当时要个孩子也好,至少可以有个漂亮乖巧的女生或者调皮捣蛋的男生膝下承欢。

那装修考究的三室两厅成了一个冰冷冷的容器,装着她的叹息。

还没供暖,只有开空调,按了开关,出来的是冷风,又关了。

落地玻璃窗外的灯不约而同地点亮,远处已经灯火辉煌,每一扇小窗都是流丽的光。

她打了电话给弟媳李珠润,约着一起吃饭,反正上官林勇还在公司忙乎那个该死的游乐园项目。

接了电话,李珠润问她想吃什么。

上官蓝说,想吃点普通的人吃的东西。

就去你家附近那家肯德基吧,人多热闹,听口气你心情不大好。

李珠润在梳头,梳头却不知为了谁。

挂了电话,李珠润一声尖叫,吓得在家打扫的清洁工把拖把丢在一边马上过来看。

圆柄梳子上连着一块带血头皮,一大把黑色头发缠绕着。

李珠润的额头在往下滴血。

她用毛巾包住了头,然后冷冷说道:把它丢到垃圾桶里去吧。

好的,太太。

钟点清洁工是个三十五岁的年轻妇人,眼睛很大,透彻得像玻璃珠子。

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有钱人的老婆发疯,接过那带着血的头皮,上面沾着几绺头发,仔细看,有一根是花白的。

玻璃眼珠清洁工阿姨用食指和中指仔细捏着头皮的左上角,走路的速度也不变,扔向黑色塑料袋,然后戴上手套继续蹲在地上抹地角线。

毛巾里的冰块被头部的温度热得融化,冰水从李珠润的眼睛顺着鼻子流进脖子,她一点也不冷,只是心里冷。

其实那次上官林勇拒绝她在床上的挑逗是因为那天真的很累,李珠润天真地以为他的男人不会有不想要的时候,除非他根本不爱那个女人。

事实正好相反,他的男人也有不想要的时候,对他不爱的也可能会发生关系。

他不爱我为什么要娶我?当然,李珠润大部分时间都是对着镜子发呆,倘若多走出去买几本小资杂志看看男女相处之道或者去上个班让自己天晕地转就没这么多闲工夫研究男人了。

研究来研究去,其实想让他们变得成熟、善解人意并且专一浪漫,但这无异于杀了公鸡去取蛋。

电话又响了,开始以为是上官蓝催着她出门的电话,一接才知道是上官林勇,说是下班晚不回来吃饭了。

哦,我跟你蓝姐上街去。

李珠润的右手放下毛巾,血已经凝固,上面一层浅黄色的膜状半固体半液体物。

上官林勇很高兴,因为李珠润向来不喜出门,他总担心这样下去她会得抑郁症。

本来还打算年底带她出去旅游一趟,毕竟是自己的老婆,何况如果因为夫妻关系冷淡而引起上官红和上官蓝两位姐姐不高兴,自己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

瞧,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动物。

当然,女人也是。

好啊,你们去吃什么呢?上官林勇问道,假装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肯德基啊,她说她很久没热闹过了。

我想顺便去买点东西。

好的好的,玩的开心点啊,别在乎钱啊。

上官林勇这点还好,从不限制老婆的花销,甚至希望她尽量多花钱。

李珠润几乎都不出去,一直在家呆着。

新婚之夜后她便陷入一种非常怜惜自己的状态,真可怜,本来可以自由地寻找爱情,为了一张昂贵的终身饭票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真可怜啊真可怜,三个字,真可怜。

其实我们都很可怜。

展欢颜第一天去肯德基上班的时候就被安排扫厕所,面试倒是顺利通过,相貌甜美口才好,而且会儿童舞蹈,英文有一定基础,有社会经验,住的地方也离上班的地方近。

每小时六块钱的工资,展欢颜想先干着,吃它几天肯德基吃腻了再说,还有免费饮料。

天已经黑了。

店里的人越来越多。

厕所已经有人在排队了,女人们不耐烦地对展欢颜让了一让。

推门进去,只有两个女人在里面,而厕所虽然经过消毒,还是飘散着一种肯德基式的大便味道。

只有耐心等待。

李珠润在洗手间里面说道:早知道这么多人咱们就别来这里了。

上官蓝点点头,不过热闹点好,今天吃的也不错。

门打开了。

展欢颜吓了一跳,一个女人,前额的头发少了一小块,头皮像是刚刚撕破的,那些血似乎喷涌而出,眼神是僵死的,一副说不出的哀怨表情。

李珠润没注意这个要进去打扫的厕所小妹,对上官蓝说道:你进去吧,等下我们去楼上商场去看看帽子。

展欢颜对上官蓝点头表示打招呼:对不起,耽误您一分钟时间,我打扫一下。

上官蓝阻止了她:等下吧,等我出来你再进去好吗?展欢颜站在一边等候。

上官蓝关好门,几乎吐出来,那些黑色的血块铺满了白色便池和边上踩脚的周围。

李珠润忘记冲水,而她分泌出来的经血分明带着死亡的腐烂气息。

她很后悔没让展欢颜先进来清扫,于是赶紧出来对展欢颜说道:小妹不好意思,你进来打扫一下。

展欢颜进去之后,晃了晃身体,疑惑地看了看李珠润。

李珠润缓缓地回头对展欢颜说道:你再盯着我看我挖你的眼睛。

你神经病。

展欢颜一边按冲水按钮一边嘀咕着。

你说什么?李珠润走近。

我说你神经病。

展欢颜瞪了她一眼。

李珠润冲过去欲打,上官蓝赶紧拉住了。

其实她心里也很想说这三个字的,怎么自己千挑万选帮弟弟找了这个外表风光内心却阴暗无比的女人呢?结果劝是劝住了,在李珠润喜滋滋挑选帽子的时候,上官蓝就有上厕所的冲动。

展欢颜已经不在洗手间里,排队的人也没有了。

展欢颜在员工室掉眼泪,暗自发誓:今天一定要化悲痛为食量,吃它个够。

零晨了,展欢颜怀着吃饱了撑着了的愉快心情走回出租小屋,门缝里塞了一张汇款单,汇款人为郭微。

六千元?凌晨,有个女人从床上滚到地上,大唱我赚钱啦赚钱啦我都不知道怎么去花,我左手买个诺基亚右手买个摩托罗拉。

我移动联通小灵通一天换一个电话号码呀……有什么高兴的,只是拿回自己应有的东西罢了。

倘若人人都能像展欢颜一样乐观满足,困境中也许仍有些许希望滋生。

郭微寄了钱,但秦丛善并没有让她回去的意思。

他比她大八岁,带出去有面子,而且渐渐发现这女孩除了身材一流以外,言语并不多,这让秦丛善非常满意。

父母的地址和电话是郭微的软肋,稍有不从,就做打电话威胁状,她自然乖巧无比。

心里稍微平和了些,郭微闭上眼睛缩在被子里。

今天也给家里顺便寄了点钱过年,什么时候才能逃出去,一想到可能一辈子都毁在这个男人手里,她心里一阵绝望。

那天过来割骨的医生真的很冷漠,正眼都不瞧她。

倒水给他喝时也只是象征性地点头,滴水不碰。

郭微跟着他来到地下室。

第一次见到曹柄林时郭微动了动心,好看的总是让人动心。

曹的睫毛有点浓密,眨眼睛的时候电光四射,虽然只是简单的毛衣牛仔裤,但已经可以推测出衣服里的身体充满隐藏的欲望。

可惜他很残忍。

一个一个女人看见曹柄林像猪见了屠夫一样流露出惧怕的神情。

他提着他的箱子,里面是锋利的手术刀,割他需要的皮肤提取物。

曹柄林指了指那个半瞎的女人,对郭微道,来帮忙弄上那个手术台。

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郭微忍不住问道。

曹柄林没有说话,只是固定了一下那挣扎的女子的手脚,台子上有固定手脚的简易麻绳,郭微绑的时候没太用力,因为她觉得勒进肉里大概会很疼。

绑紧一点。

曹柄林冷冷说道,顺便扫了一眼郭微的表情。

郭微被他看得不寒而栗。

女子的嘴上贴了邮局用来贴封箱用的黄色胶带,灯光很亮。

她不会死吗?不会。

曹柄林拿出麻醉针,对着灯光。

长长的针头,英俊的脸,面如死灰的躺着的被俘妓女,犹如一幅LOMO风格的照片,零乱的死亡气息。

痛并不是痛的目的,真正痛的是等待痛苦来临的过程。

麻醉针头挤出了几滴黄色药水,他开始从她的脸部注射,扭曲厉害的脸渐渐平静。

她仿佛睡去,看样子年龄比郭微大不了多少,之前秦丛善花了不少时间才摸清她的行踪规律,打电话叫她来家里,上完床以后再弄到地下室。

她的父亲在坐牢,母亲已经改嫁,没有男朋友,谁也不会担心她的失踪,夜总会里的妈妈都以为她跳槽去别的地方了,这一行的流动性很大,每天都有妓女失踪,而且上班又不用打卡。

赚钱越快的职业风险相对也越大。

她睡着了,黄色封箱胶带被撕开,可以看出她精致的五官。

手术刀拿了出来,郭微已经有点站不住了。

曹柄林戴上手套和口罩,眼镜片后面的眼睛看了郭微一眼,声音略有些含糊,等下帮忙给我递东西。

郭微点点头。

二十分钟后,一切结束了。

郭微身体抖动得很厉害。

曹柄林给她止血消毒,松开麻绳,放在地上。

他脸上闪过一丝厌倦,对郭微说道:天冷了,该给她们垫点暖和的垫子。

告诉你老公,钱会按时打给他,告诉他平时没有我的电话不要到医院来找我。

送他出门,郭微的心还在胡乱地跳。

不知是因为激动而颤抖,还是因为害怕。

曹柄林忽然回头对郭微笑笑:其实你的皮肤比她还好。

在另一个城市的展欢颜开心了一个通宵,第二天睡到中午,是抱着那六千块睡了。

醒来时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红灿灿的钞票铺在被子上,心里那个爽啊。

她叫了两份外卖,吃了两份菜。

交了房租,下午阳光明媚,去买新手机。

日子就是一天天过去,谁也不知道明天发生什么。

所以墨一不知道自己哪天会在刀光剑影中死去。

墨一在那家云南大树餐厅吃饭,展欢颜也在。

肯德基的工作辞了,买了新电话,号码仍然是原来那个,当时挂失了。

天气不错的时候她四处搜罗好吃的。

这家餐厅的名字是因为就在一棵偌大的榕树后面而得名,那些气生根悬挂在空中,褐色的垂下,好似老人的胡子。

墨一的眼睛打了一个白色补丁,仔细看能看出渗出来的淡红的血和眼睛周围的紫色药水。

他被人打了,一百多个打二十多个,中了对方的埋伏,还没来得及分辨仇家贵姓,正吃着麻辣烫的墨一被人一脚踢翻在地。

他用胳膊护着眼睛,结果还是被烫伤,虽说保护住了,但那医生的话却让他惊心:再晚来五分钟,你就成独眼龙了。

末了补充一句,干你们这行迟早得成独眼龙。

诊所是集团指定看病的诊所,他们这一区域指定是由这个老医生看,每次老先头都会冷言冷语。

但墨一也不敢反抗,因为这个医生是英文非常好的自己的顶头上司蒋宁先生的表舅。

墨一等着上菜,他手中握着的消炎药,感触颇深。

别看那些在外面工地扛水泥的不容易,在道上混的也不容易,卖个保险不容易,人家总是当你不怀好意。

当条狗也不容易,因为它想尿尿了也不会说话。

去骗人也不容易,现在的人都变得很聪明。

在办公室也不容易,因为老板时常会抓住你上网然后问你很闲吗。

于是我们的生活就如一枚光鲜的糖果,剥呀,剥呀,没来得及享受,就融化了。

墨一在等菜期间浮想联翩。

展欢颜离他很近,只见一个右眼戴白纱布的男人轻轻叹息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细细听好像是在说:不容易啊不容易,不容易。

菜来了。

展欢颜叫的是过桥米线和汽锅鸡,一张报纸摊开着。

墨一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四周,店里的客人不多,坐在对面桌子上的女孩很认真地在吃饭,一边看报纸。

挺漂亮的。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吃菜看看菜单总可以吧。

墨一的菜上来,是只是普通的葱炒鸡蛋和汤,旁边是菌子一碟,虫蛹一碟。

我们隔了一张桌子,也隔了一个世界,为了同一个目的来到这里,不说话,吃饱后,回到人潮汹涌的世界,离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