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那种地方相遇。
从海边回来的第三天是星期日,我和鸠麦对坐在贤犬轩的桌子前。
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店里面摆放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星期日晚上特有的适合一家人一起观看的电视节目。
旁边,三个似乎是学生的人围坐在一起。
鸠麦用筷子十分灵巧地夹起沾着调料汁的莴笋放入嘴中,一边嚼一边发出声音。
这个莴笋有点药的味道啊。
她用一口肯定的语气说道,不过也挺好吃的。
总算到这家店来吃了。
鸠麦满足地点了点头。
反正我们也暴露了,还不如早点来这家店吃一回呢。
鸟井经常会来贤犬轩这家店吃东西,要是随随便便地过来,很可能会被他撞见。
因此在这之前我们俩才一直小心翼翼的,从来没有两个人一起来过这里。
不过啊,你为什么不想告诉鸟井君他们我们在交往的事情呢?因为他们超级烦人啊。
这是我的真心话,而且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嘿嘿。
鸠麦发出一种仿佛逗小孩儿玩似的笑声。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强调一下,我在这里并不打算说一些麻烦或者无聊的事情。
比如,我和鸠麦到底亲密到了什么程度啦,第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啦,是在哪里约会的啦,是谁先提出来的啦,拿坂口安吾的小说当话题到底有没有效啦,她第一次来我住的公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啦,我在什么样的机缘巧合之下看到她的*的啦,看到她*的我有没有什么感想的啦,我们*是成功还是失败的啦,从我们相遇到交往的这段期间*的次数够不够啦——像这样的问题,我一概不予以详细说明。
因为我这个人一般不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所以我说完七月的事情,很有可能会跳到九月去。
虽然我的恋爱对于我本人来说是十分特别的,但是如果用一般人的眼光来审视的话,那估计都是一些没有什么新意的内容。
因此呢,我就觉得没有必要去特地赘述了。
而且,如果在这里明目张胆地散布个人的一些隐私,那也未免显得有点太没有品位了,不,是太浪费笔墨了。
正因为这个原因,像什么我和鸠麦赤身*拥抱在一起、一起泡澡、一起去剪头发的场面啊,我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店里的电视机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职业棒球的直播节目。
一副豆芽菜身材的投手让一个大块头儿的外国人打者挥棒落空。
虽然这个球一开始看起来是个直线球,但或许在中途突然变线,仿佛被人按了一下似的沉了下去。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变化球。
我们听见电视解说员这么评论道。
是这样的啊,原来是中途变线了,我心不在焉地听着。
鸠麦开始说起打工的事情。
她现在改在另一家女性服饰品牌店里打工。
什么在试衣间里一待就是两个小时的女顾客啦,什么看见价格标签就哭出来的女孩子啦,以及在店里和恋人吵架、把陈列橱窗里的衣服扔来扔去的那种麻烦的客人啦,鸠麦说起这些来都是一肚子的怨气。
还有啊,我经常是忍不住就笑出来了,她继续说道,因为陪女朋友来逛服装店的男人们,都是一副无聊之极的表情呢。
真的是那样?那是一种绝望的表情。
他们都是兴趣索然地跟在女朋友后面,女孩一问他们‘这件如何啊’,他们就会说‘挺不错的嘛’,其实脸上是一副毫无生气的表情。
鸠麦随后十分奇怪地遮住嘴巴小声地说道:对了,你知道那些当男朋友的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吗?是什么啊?他们最怕女朋友犹豫了半天,把衣服一叠,说‘我们再去别的店里逛逛吧’。
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
打折促销的时候,店里不是人满为患吗。
因此女朋友在挑衣服的时候,那些当男朋友的只能站在远处等着,那样子,活像一只走投无路、等着主人归来的小狗,可怜,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看你其实不可怜他们,反而乐在其中吧。
话说你真的被晒黑了好多呢。
她伸出白皙的胳膊,摸了摸我的鼻尖。
哎哟,晒得我还有点疼呢。
我回应道。
我和鸠麦从贤犬轩出来之后,便沿着两边种着榉树的街道,朝着我的公寓走去。
新闻上说今年的夏天要比以往更加炎热,不过我觉得仙台的情况还没那么严重,至少我们走在夜路上的时候,不时地会有阵阵凉风吹来。
马上就能看到七夕的烟火了哦。
我们走到横穿公园旁边的一座天桥前面,鸠麦指了指旁边的示意牌。
仙台每年的七夕祭从八月六日开始,持续三天,在七夕祭开始的前夜会举行烟火大会。
在路边竖了一块示意牌,上面写着关于烟火大会当天的交通管制通知。
仙台的烟火大会啊,我一次都没看过呢。
我去年还在盛冈。
盛冈没有烟火大会吗?鸠麦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说道。
我觉得要是正经八百地回答有啊也挺傻的,于是干脆没说话。
叫上鸟井君他们,大家一起去看看热闹吧。
她说。
啊,好啊,也叫上东堂和小南吧。
好啊,我挺想和大家好好认识一下呢。
鸠麦一脸开朗地说道。
我也觉得既然我和鸠麦的关系已经被大家知道了,那不如干脆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地聚一聚吧。
我们两个人回到我的公寓,刚一进门,电话便仿佛瞧准了这个时机似的响了起来。
我刷地一下从正在脱鞋的鸠麦身边跑过,拿起电话听筒。
电话里传来的是西的声音。
喂喂,这不是北村吗?虽然电话是他主动打过来的,但这家伙却如此这般说道。
西你怎么了?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啊,北村。
啊?把小南带过来吧,就在现在,现在,我现在在我打工的地方。
说起西现在正在干的那个兼职,就是上次他说的那个大厦保安的工作。
那是一座八层楼高的写字楼,位于仙台市区西北方一个偏僻的地方,和鸟井的公寓遥遥相望。
我记得那座写字楼的名字好像是叫芬鲁德·宫纽①[①?原文翻译成英语是Rising Building。
在日语里,这个词和愤怒的公牛发音接近。
因此在这里为了达到原文的效果,把Rising Building翻译成芬鲁德·宫纽。
]大厦。
哈哈,对,罗伯特·德尼罗有部电影叫《愤怒的公牛》呢。
西说罢,便一个人笑了起来。
能够听到西的笑声,说明事态还没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帮你把小南带到那个大厦就行了吗?没有时间了啊,一切拜托了,北村。
西把保安室的位置说明了一下,不是请求而是用一种命令似的口气对我们说道,那边有个窗户,你们到了敲一下。
说罢,便挂了电话。
我转过身把西电话的内容告诉了鸠麦,说道: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你好不容易来我住的公寓一次,但是我却不得不去一趟‘芬鲁德·宫纽大厦’。
一起去吧,一起去吧。
她立即点头答道,对了,是叫愤怒的公牛大厦吗?鸠麦说了一个和西一模一样的冷笑话,但我决定还是不告诉她为好。
鸠麦也要一起过去吗?不好吗?没什么不好。
既然没什么不好,那我们就一起过去吧,我也想见见小南呢,我说的是吧?我赶紧拨通了小南公寓的电话号码,结果耳边响起的是自动录音电话的声音,于是我便挂上了电话。
我之前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为什么北村君的朋友们都不用手机呢?鸠麦问道。
鸟井有手机啊。
不过其他人都没有手机吧。
直说了吧,因为没有必要啊。
我简明扼要地说明了移动电话不移动的理由。
第一,因为我的朋友不多,没有迅速和谁取得联络的需求;第二,在我们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当中,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西,却因为害怕电磁波以及觉得浪费钱等理由没有买手机,因此就算我买了手机也是没有意义的。
至于东堂,她一来没有手机,二来和家人住在一起,这两点构成了防范男生邀请的防波堤。
而小南那边,我记得她确实说过一句没有勇气当众打电话。
我给鸟井打一个试试。
说罢,我便拿起话筒放在耳边,幸运的是电话立即接通了。
更加走运的是话筒里传来了这样的回答:我因为在学校食堂吃饭,会时不时地碰上小南,现在我正和她在一起呢。
小南在你那里?太巧了吧。
我装出一副吃惊的口气,但心想,这或许不是什么巧合吧。
鸟井虽然经常翘课,但却频频现身学校。
小南肯定是为了能遇见鸟井才去学校食堂的。
听到我们对话的鸠麦也在我身后微笑地说道:才不是什么巧合呢。
你让小南接一下电话,西有急事找她。
小南惊慌失措地说道:什么事情?西君怎么了?我去了能帮上什么忙吗?虽然他有什么事情我不大清楚吧,但既然是西叫你过去,肯定是些无聊的事情吧。
我解释道。
小南似乎也知道怎么去愤怒的公牛大厦,因此我们就约好在大厦正门入口集合。
鸟井不过来吗?刚要挂电话的时候,我问鸟井。
我不过去了,我一会儿有点事情要办。
他以一种奇特的声音回答道。
我想问一句是联谊吗,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我觉得我猜对了。
我们抵达了愤怒的公牛大厦,几分钟之后,小南也跑了过来。
她发现站在我身边的鸠麦,以手掩口说道:啊,北村君的女朋友啊。
我经常听北村说起你的事情,能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鸠麦和她打了个招呼。
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啊。
北村君真是幸福。
小南看了看我,脸上笑开了花。
什么真幸福啊?一对儿恋人啊。
小南伸出两只手指着我和鸠麦。
鸠麦快速凑到我的耳边,说道:我感觉她真的很阳光很健康啊。
是吧,我说什么来着。
我答道。
因为小南一直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啊、真幸福啊,北村君地说个没完没了,我不得不催促道:总之咱们先走吧,西还等着我们呢。
于是我们便向保安室走去。
我们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户,一个人便从里推开门来。
这人正是西。
我往屋里一看,里面是一个八张榻榻米大的和室。
几个男人正围坐在一起捣鼓着麻将牌。
太好了,总算赶上了。
你们太慢了啊。
快快,小南,快来帮我打麻将吧。
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你叫来的这些女孩都挺漂亮的嘛!铺满榻榻米的屋子里,一个背向着窗户坐着的男人露齿一笑。
他个子很小,头发大半都白了,眼角布满了皱纹,嘴巴十分宽大,很有特点。
我看见他和西一样都穿着藏蓝色的制服,想必他也是这座大厦的保安吧。
哎呀,古贺先生,要想说风凉话赶紧趁着现在说吧。
西把我们带进这间和室,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把敌人逼入绝境的谋士一般的自信表情。
你就剩下一千多点了吧。
还有两局了哦,就两局了。
就算你这个时候搬出救火队员也无济于事了。
我也差不多得回去了呢。
说话的是一个梳着中分、身材壮实的男子。
他一张四方脸,虽然年近花甲,但却依然神采奕奕,一口络腮胡须看起来充满了威严。
糟了,时间快到了吧?他问坐在自己左边的男子。
更糟的是时间早就过了,社长。
一个大概四十来岁的眼镜男苦笑道。
这里都什么情况啊,搞不懂。
我把视线投向西,西的工作是什么?我的工作是保安啊。
从现在一直到早上要住在这里,就是来回巡视巡视。
我是不是误会了啊,这哪里是保安工作啊,不就是麻将嘛。
我指了指撒了一桌的麻将牌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除了西以外的三个人都笑了。
他们边笑边解释,大厦保安的工作要到晚上才开始,他们只是利用这之前的时间打打麻将而已。
那个被叫社长男人,实际上是租用这座写字楼的某本地企业的社长,也好像是这座写字楼的所有人。
他们接着解释道,他们和西聊了好几回,约好了要一起打一次麻将,今天总算是实现了这个期盼已久的愿望。
本来有事必须去东京一趟的社长也因为打麻将打得正在兴头儿上,一连错过好几趟*。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和鸠麦、小南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也就是说,西你是打麻将被人逼入绝境,情况相当不妙,因此才向小南求助的是吗?大概情况是这样的吧。
西自以为是地说道。
小西可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啊。
那个叫古贺的男子所说的话倒是一针见血。
虽说麻将打得不怎么样吧。
社长露出豪迈的笑容,最近的年轻人都是这么奇怪的吗?社长看了看我,我赶忙否定道:他只是个特例而已。
我说也是。
社长答道。
那个似乎是他部下的男子也露出了笑容。
不过话说回来,西和这些成年人居然亲密到这个地步,真是让我惊叹不已。
与其说西融进了他们的生活,不如说他已经在他们的圈子里树立起了自己的地位。
就像刚才所说的,这位小南小姐是来接替我的。
这样可以吧?她作为我的代理人来帮我打。
西把手放在小南的肩膀上,对着围坐在桌子旁的三个人说道。
要和这么可爱的女孩一起打麻将啊。
那个,他怎么样,打不打?古贺用手指了指我。
还没等到我开口回答,西便抢先摇头道:不行不行。
这个叫北村的男人啊,对麻将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只是脑瓜聪明一点儿罢了。
你打麻将吗?社长看了看我,问道。
嗯。
我打。
我答道。
自从上次在鸟井的公寓里第一次体验麻将这种游戏以来,我已经运用自如地玩过很多回了,自认为已经玩得相当不错了。
玩得不好吗?社长追问道。
不是啊,根本不是那样的。
这个北村啊,根本就对麻将一窍不通。
举个例子说吧,比方说有人‘碰’了张‘白板’和‘发财’,一般来说,出于礼貌,这时候不能扔掉‘红中’吧。
因为有大三元①[①?大三元:就是和牌的时候,手上有中、发、白的三副刻子。
例如:中中中、发发发、白白白、一二三万、二条对。
]的可能性存在嘛。
不过我们这个北村,这个时候却能平心静气地立刻把‘红中’扔掉。
扔掉才是明智的选择吧。
我解释道。
那时候我已研究过了。
从概率上来说,会‘碰’‘白板’和‘发财’的人,手里几乎没有可能会拿着两张‘红中’的。
你难道不这么想吗?这时候显然要立刻处理掉‘红中’才好。
因为越往后,对方就越有可能凑齐两张‘红中’,别的人也可能会留着‘红中’不打,因此必须立刻把‘红中’扔掉。
不论是从理论上来说,还是概率上来说,都是如此。
你这么一扔,要是别人鸣牌①[①?鸣牌指吃、碰、杠这三种。
每一种都是让别人丢弃的牌成为自己的牌的方法。
]了怎么办?西简直是什么都不懂。
那种情况出现的概率也太低了吧。
反过来说,立刻扔掉手里的‘红中’,最坏的情况也只是让对方鸣牌而已。
不论是从概率上来说还是风险上来说,扔掉‘红中’都要比拿着‘红中’好得多……知道了知道了。
西表情扭曲,用手挡住耳朵。
原来如此。
说话的是社长,他说的确实有一番道理,这种情况下扔掉‘红中’确实会被人看成是外行人的处理方法,但经过你这么一解释,说不定风险真的很低。
根本不是啦。
西十分生气,声音也很热切的,在这种时候,就算没用,也要把‘红中’拿着不打,一直忍耐到最后。
等到那局结束了之后,再折腾着喊几句‘啊,早知道就把‘红中’给扔了,什么啊,原来就算打出去也没事嘛’什么的,这才是麻将吧。
考虑可能性和风险,说什么‘好吧,这张牌我不要了’的话,那就不是麻将了。
那不是打麻将,只是单纯地计算罢了。
小西的心情我能理解。
嗯,很重要,确实很重要,这种想法真的很重要啊。
古贺摆摆手,用一种看起来十分和善的表情说道。
看来他也明了劝解西的方法。
社长,要不快点可不行了啊!那个戴眼镜的男子用尖细的声音说道。
听到这话的小南好像是在体贴对方的心情似的,说了句那我就上来了便坐到座垫上。
我来简单地说明一下那之后的两局吧。
首先是南三局,小南和了一把立直平和三色自摸宝牌二(牌型是两张东风二三四万二三四条二三四饼六七八万,最后自摸了一张八万,宝牌是东风),用一个跳满赢了一万两千点。
其他三个人虽然挠挠脑袋,一脸痛苦,但却依然有心情大声喝彩道:打得不错嘛!南四局的时候,社长一开始在序盘就喊出立直。
他把打出的五饼横放在面前,宣告道:一切都结束了。
完了。
作为庄家的古贺眉头一皱。
可能社长大人这局做的牌型很大,脸上浮现出一种兴奋的神情,脸颊潮红。
接着他十分唐突地开始拉起家常来:说起来啊,最近似乎有很多走空门的盗窃案件呢。
那些有钱的人家都被盯上了。
他本来是想借着拉家常来掩饰自己兴奋的心情,但表现得却极为不自然。
我心想,这个社长真有意思,挺可爱。
走空门吗?我问道。
是叫强盗吗?听说是侵入大宅子,抢走金钱的那种。
一个和我相识的朋友家里也遭了他们的毒手。
那家伙的老婆被遮住眼睛、绑了起来。
因为那次被吓坏了,以至于她自打那时候起,似乎都不敢一个人在家。
那社长的家里岂不也是有危险了吗?古贺一边摸牌一边随声附和道。
我在家里养了一只杜伯曼犬。
社长答道。
杜伯曼犬可不是安保系统哦。
小南笑道。
她随后目不转睛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牌,说道:我立直了哦。
哦哦,被追上来了,真可怕啊。
社长的声音颤抖着,但他依然确信自己终将胜利,那声音里仿佛有一种哄孙子似的温柔。
社长的那张四四方方的脸终于在几巡之后僵住了——小南推倒了自己的牌,说了一声自摸。
小南的声音就好像在打招呼说早上好似的那般悠然自得,在场的众人——包括我在内——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立直自摸三暗刻南宝牌三。
(牌型是两张四万三张南风四五六饼三张九条三张三条,自摸的是一张六饼,宝牌是九条)小南掰着手指算着点数。
倍满一万六千点。
说罢,小南看了看其他三个人的表情。
社长的脸开始痉挛,愤愤道:完了。
古贺也发出呻吟一样的声音。
那个戴眼镜的部下看到牌局结束,如释重负似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怎么样怎么样,各位,我的实力怎么样啊?西大声地拍着手,从其他三人那里取走点棒。
巧合,只是碰巧让我蒙上了而已。
小南嫣然微笑,对西说道,这下正好是三万点了,回本了呢。
可以认为这是巧合,但也可以认为不是。
社长抱着胳膊,看着小南的手牌说道。
社长显然没有自大地将这视为新手的幸运,这实在是了不起。
他站了起来,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带。
小南,你本来可以再和一个更大的牌嘛!西还在不满着什么,一边数着点棒,一边对小南说道。
但小南眼睛一眯,笑道:大家都不输不赢才是最开心的状态吧。
‘虽然过程充满了曲折,但是最后大家都不相上下。
’这样的状态不是挺好的吗?我看了看小南,想起来之前在鸟井公寓里读《麻将指南书籍》的事情。
书上面有句话,是一位至今为止在麻将桌上未尝败绩的传奇人物所说的——即便是要进入最后一局,但四人之间的点棒相差也只有一千点左右,四个人几乎是用一种打第一局的心情一起冲向最后一局。
我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麻将。
虽然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理,也不知道什么麻将桌上未尝败绩的称呼到底可信不可信,但要让我说赌输赢的比赛和游戏的目的是什么,那么我觉得其目的简单地说来就是取得胜利,尽量去抢分就好了。
但是说这句话的男人没有半点傲慢或者自大,反倒是显出一种稳重和谨慎,甚至可以说,说这句话的那个人给人留下了一种柔和的印象。
这与刚才小南说的最后大家都不相上下,这样的状态不是挺好的吗这句话其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让我不禁想道:或许比起自信、力量以及技术之类的词语,像这样的稳重更加能够完美地诠释强韧这个词的含义。
我说小西,再见了啊。
这位小姐,咱们有机会再一起打吧。
下次我可就要玩真格的了哦。
还有你也得全力以赴哦。
社长最后对我说道。
他慌慌张张地依次和西、小南以及我说完,便在那个戴眼镜的部下的一声声社长我们快走吧的催促下,走出保安室。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南,你太厉害了,太强了你!鸠麦把手按在坐着的小南肩膀上。
只是碰巧而已。
小南羞红了脸,答道。
啊,这么说来,鸟井最近怎么样啊?他怎么没来看我的惊天大逆转啊?鸟井君说他和别人约好了要见面,朝小酒馆的方向走了。
小南说道。
肯定是去见女人了,绝对是女人。
不是泡妞就是联谊去了。
西滔滔不绝、一脸认真地说道。
去见女孩子了啊……小南发出十分沮丧的声音,低下了头。
不是,肯定是办什么无聊透顶的事情去了。
我慌忙说道。
嗯,肯定是这样的。
鸠麦也跟着一起安慰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