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来宫回家时要在新宿车站换乘,他在月台的长凳上找了个空位。
座位下面满是口香糖纸,来宫将它收拾起来放进了旁边的果皮箱内,然后,在长凳上坐下,并掏出了休息牌香烟点上了火。
这时,旁边的一个座位空了,但马上又来了一个年轻女子。
这个女子虽说不是百里挑一的绝代美人,但却富有现代女性的特有魅力。
那个女子双腿交叉,脸面侧向一旁。
这时,来宫只能看见她脑后的头发和后背脊梁。
她身穿一件深绿色的大衣,大衣上配有黑色的毛皮领子。
这是当时最流行的时髦服装。
虽然高峰时间已经过去,但月台上仍然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无人和来宫搭腔说话,这倒使来宫可以安心地思考一下问题。
以前来宫也有这样的经验,往往坐在月台的长凳上整理思绪,回顾案情。
去年十二月十一日,午夜十二时至二时之间,日东玻璃绒公司的常务董事乡司于乌森滨村饭庄回家途中,被人杀害。
尸体和汽车被遗弃在井头公园的水渠旁边。
有作案动机的柿原,从时间上来看,没有作案的可能。
关于乡司的妻子乡司藩子和情妇浦田登喜枝,经过调查也确信洁白无辜。
被乡司严厉训斥过的田代,曾作为重要嫌疑犯进行审查,但由于真正的犯人为制造假象,伪装了尺寸不相符合的纸制包装带,反而减轻了对田代的怀疑。
当然,如今尚不能断言田代清白无辜,事实上大室警部仍然对田代耿耿于怀。
乡司被杀害数日后,小金井公路工地的临时工秋本吉男下落不明,经查证,秋本失踪之日,正好是在乡司被害那天。
十二月二十三日,发现秋本吉男陈尸于南千住千龙馆电影院附近,验尸后确认死后经过的时间为四至五日。
一清扫女工于十九日曾目击一人躺在秋本陈尸的地方,当时以为是一酒鬼在醉后酣睡。
之后,在市郊大泽的杂木丛林捡到一只皮手套,经化验,判明该手套为秋本的遗物。
根据以上事实,来宫作了如下推理:乡司被人杀害,秋本是一个偶然的目击者。
案犯为了杀人灭口,日后又在杂木丛林将秋本杀害,并将尸体遗弃在南千住。
武藏电机的稻垣住宅与上述二案肇事地点近在咫尺,此事引起了来宫对稻垣的注意,经调查,发现稻垣在十九日的晚报问题上露了马脚,又发现他的汽车防撞器被撞歪了。
由此看来,此人与上述案件不会了无相涉。
来宫分析犯人搬运尸体的日期可能是在十七,十八或十九日。
但是,经调查,发现这几天稻垣并没有开过汽车,相反是在发现尸体之后的二十二日夜里,稻垣曾开过汽车。
想来想去,得不到一个合乎逻辑的结论。
而且,秋本的尸体为什么由市郊运往市内,时至今日还摸不清其中的奥妙,至于稻垣的作案功机,更是一无所知。
来官决定重新分析一下疑点:稻垣十九日为什么要去市内?若是乘电车而去,便无法搬运尸体。
他说未去过市内,显然是在撒谎。
此谎言必然与运尸一事有关。
或许是在运尸时,他遗失了什么东西,又返倒去取遗失物品的。
那么,二十二日出动汽车的目的何在呢?也许是去南千住以外的地方,若是与案件有关,那个秘密的去处又是在哪儿呢?十九日和二十二日,这两天里,必然藏有未知的秘密。
来宫苦思冥想,但找不到答案,禁不住唉声叹气地抬起头来。
这时,座位旁边的人仍然穿的是带有黑色皮领子的深绿色大衣。
来宫以为她可能是在等待情人。
忽然,那个人扭过头来和来宫对了个照面,来宫突然目瞪口呆,茫然若失。
原来旁边座位上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已经不是刚才那位颇有魅力的美貌女子了。
这个人的衣着和刚才的那个一模一样,但一看脸面,真是大杀风景,满脸雀班,年龄也有三十出头。
来宫暗自好笑,真没想到竟会有这样的稀罕事。
然而,来宫仔细一想,这也不算什么奇怪。
这是因为刚才自己在低头沉思时,旁边座位上的人换了,只不过是自己在埋头思索没有发现罢了。
说来也怪,来宫旁边的两个人坐的姿势一模一样,来宫只能看见他们脑后的头发和脊梁后背。
他们穿的大衣是一种式样和颜色,都是当时的流行服装。
俩人的发型,从后边看也没有多大差别,所以来宫以为仍是以前的那个漂亮女子坐在自己旁边。
这时,来宫忽然灵机一动,几乎惊叫起来。
秋本的尸体之谜是否也是由于这种错觉造成的呢?再仔细回想一下,也并非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因为清扫女工也没有掀开草席亲眼看看死者的面孔,只不过是因为穿着一样的工作服和胶皮袜子而已。
说不定清扫女工看见的不是秋本,而是一个身穿一样服装的流浪者。
如果真是如此,在那一带搜查的过程中,也应当找到一些线索埃这时,来宫又想,会不会是犯人化装成秋本的模样故意在制造假像呢?看来犯人事先知道电影院的晚班清扫是下午五点,因此,他精心策划、着意安排,使清扫女工产生了错觉,认为四天前看见的就是秋本的尸体。
想到这里,来宫对稻垣的行动并不感到费解了。
秋本的尸体被运到千龙馆的时间,正是古屋发现稻垣开动汽车的二十二日深夜。
汽车上的防撞器被撞歪,大概也在那个时候,在那四天之前的十九日,稻垣化装秋本的模样到了南千住,为了让清扫女工目击自己而伺机躺在电影广告招牌下面。
达此目的之后,稻垣又换上原来的衣服乘上了电车,在上电车之前还买了晚报。
他在车内阅读报纸,与其说是城市人的习惯,莫如说是为了用报纸遮脸,不愿意让熟人看见自己。
但他没有想到在那份晚报上登载有朋友的儿子遇难的消息。
为了表白自己的行动,他又在吉祥寺下车发了唁电。
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没想到市内、市郊的晚报内容不同。
现在还弄不清他为什么要进行这一套表演,但唯有这样的推理,才可以解释清楚他行动的始末。
这时,来宫目不转睛地疑视着前方,自言自语地说道: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如此。
只要弄清其理由,整个案件必然会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