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乡司被人杀害以后,柿原取代了他在日东玻璃绒武藏野工厂的地位。
柿原走马上任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对于掌握第一线生产的领导权,柿原是早就抱有野心的。
因此,不难想象,一朝大权在手,他便以此为机刷新人事,培植自己的势力,事实上,柿原已经在稳扎稳打地实施自己的计画。
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态出现了。
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同业厂商提前投产,因而将加剧玻璃绒生意的竞争。
对于中小企业的日东玻璃绒厂来说,这是个不小的打击。
为了战胜对手,保护企业的生存,唯一的出路是彻底实现合理化的经营。
这样一来,当然要裁减人员,这也给柿原找到了一个巩固自己势力的难得的藉口。
他首先让关口继续留任,实际上,关口厂长已成了傀儡,而柿原自己则确立了象乡司一样独断专行的权力。
接着,柿原又制定了下一步的计画。
首先是大刀阔斧地更换一批科长和股长,然后再打着加强责任制、提高生产效率的幌子,裁减百分之十的工人。
减员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个车间。
然而,当时在日东玻璃绒工厂,由于执行了以前乡司的方针,厂内还没有正式成立工会,只不过有一些亲睦会一类的组织,因此对于厂方的减员还不可能形成强有力的反对势力。
裁员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上了名单的人一个个被叫到人事科长的办公室,被说明原委宣布解雇。
包装组上了名单的有两名,一个是长期病号,另一个就是田代省吾。
田代被叫去的时侯,也有人抱着同情的态度。
但这只不过是形式上的空头人情,事后他们照样对田代敬而远之,而且仍以阿滋相称。
当田代从人事科长办公室默默地走出来时,他们目送着田代的背影,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在为自己的幸免而感到欣慰。
田代走进人事科时,关口厂长当时也在常人事科长公事公办地通知解雇田代以后,又冷冰冰地说道: 在合理化经营的大目标下,这样作也是出于无奈,请予谅解。
这个月的工资和退职金请到会计科领龋另外,离开本厂工人宿舍的期限是一个月,估计一个月以后,你也会找到新的职业的。
公司方面已经和安置办事处打过招呼,请他们多加关照。
被解雇的人员中,有的不服气,有人质问人事科为什么首先要拿自己开刀,但田代省吾二话没说就离开了那里。
田代并非不感到气愤。
自从乡司出事以后,他曾失魂落魄地在宿舍躺了儿天,也没去参加乡司的葬礼,然而,从那条尺寸不符的包装带上找到了自己无罪的证据后,起码警方的来宫警部是相信自己的,为此田代心里总算宽慰了些。
所以,不久他又上班了。
虽然其他工人仍然一如往常地对他敬而远之,每天互不搭腔,但交给他干的工作,他总是认真加以完成的。
正因为如此,今天的解雇通知,对田代来说,真是晴天霹雳,使他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愤怒和痛苦。
整个工厂上上下下都对田代冷若冰霜,毫无人情。
当田代意识到这一点时,感到和他们己无理可辩。
而且,田代还没有忘记,现在还有一名警宫虽然知道包装带的尺寸不符,但仍在怀疑自己。
自己无论如何也难以摆脱周围的冷眼相观。
田代焦躁苦闷,六神无主。
关口厂长仿佛看透了田代内心的苦恼,在一旁假惺惺地说道: 解雇你并不是因为你干得不好,也不是因为乡司案件对你有过嫌疑,请不要误会。
反正要裁减人员,这是命里注定的事埃田代对他那种虚有其表的安慰睬也不睬,便扬长而去。
在会计科田代按天计算领了这个月的工资和微不足道的退职金,而后又到车间向作业班长木崎告别。
当时,在场的人都抚然叹息,有人问道: 阿滋,今后打算怎么办啊? 反正不会活活饿死。
请不要泄气!田代头也不回,一直出了工厂的后门,回到宿舍。
这时,服务员宫永信子已经得知田代被解雇的消息了,她关切地问道: 阿滋,真的不干啦?田代一言未发,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
当他要上楼的时候,发现信子身后的圭子以十分惋惜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可以说圭子是自已唯一的同情者。
他想到以包装带的尺寸不符证明自己清白无辜,也是受到了圭子鼓励的结果。
唯有这个圭子称呼自己时,不叫阿滋,而是亲切地喊田代哥哥。
当田代想到不久也得向圭子告别时,一阵难受的心情油然而生。
田代到宿舍一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就急忙准备上夜高去。
本来曾想,被解雇了,该休息一天,清理一下头脑,但心神不宁,一刻也呆不下去。
时至今日,唯一的指望是千代田产业的录用。
自己在此之前已向千代田产业提出了就职申请。
千代田是一家大企业,比较安定,说不定将来还能当上管理人员。
如果万一能达到此目的,那可真是时来运转、遇难成祥了。
千代田产业的录用考试不久就要举行。
自从乡司出事以来,田代再没有和千代田取得联系,不知情况变得怎样。
对方曾未函调查自己,乡司扬言要给对方一个不利于自己的回答,但当晚乡司就离开人世,究竟结果怎么样呢?田代决定马上去找浅见老师打听一下消息。
从清晨起就乌云密布,天空暗淡。
当田代出门时,已经下起雨来。
看来晚上要下大了,但田代也懒得回去取桑浅见老师还未到校,他担任的是人文地理课,是从第二节开始的。
第一节课是国语课,田代一边听讲,一边等待浅见老师,心里总嫌时间过得慢。
浅见老师总算来上课了。
第二节课结束后,是夜餐休息时间。
田代急忙跟在浅见老师的身后,等来到走廊时,他对浅见老师说道: 老师,关于千代田产业的录用考试有什么消息没有?以前,您曾说对我们夜校学生也开放门户,他们真能允许我参加考试吗?田代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
浅见老师十分为难似地把视线移开,说道: 哦,关于这件事情嘛,过去曾那样说过。
田代一听浅见老师的口气,心里马上凉了半截。
看来自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浅见老师停了半天,一言未发,最后,好象下了决心似地对田代说道: 田代,请你不要丧气。
我告诉你吧,千代田产业是没有希望了。
这是咋回事呢? 实际上,十天前已经来通知了。
我同情你的处境,体谅你的心情,所以没有马上告诉你。
是否是所有的夜校学生一律不准应试呢? "不。
浅见老师含而不露,,有口难张,过了一会儿,唉声叹气地说道:被取消资格的只有你一个。
什么理由,你可想而知。
老师。
嗯,学校方面当时就提出了抗议。
我们说虽然你牵进了一桩刑事案件,但经过调查与案无涉,不是应当照样让参加考试吗?然而,对方有对方的想法,他们认为有涉也罢,无涉也罢,反正曾被作为嫌疑犯的人是不受欢迎的。
而且还说,除了这样的人,申请应试者还大有人在。
真是有理也讲不通啊! 哦,是这么回事!田代咬紧了嘴唇。
浅见老师也不忍心再正视他的面孔,俩人都保持着痛苦难忍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浅见老师安慰他说:田代,如今就是这么一个社会啊!无论什么谣言,一旦被传了出去便覆水难收,哪怕是无中生有,也总有人会信以为真的。
实在令人遗憾!但你又不能不承认这是现实。
关于这件事,你就死了心吧。
反正天下也不是只有千代田产业一家,你现在所在的日东玻璃绒工厂也不错嘛!只要你拚命干,也有出息,你取得了高中毕业资格以后,情况也一定会好转的。
浅见老师生怕田代气馁,对他百般安慰鼓励,但田代却喃喃自语似地说道:我已经被日东玻璃绒工厂解雇了! 什么?浅见老师大为震惊。
田代又说:今天工厂开始裁人,我被解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