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5-03-30 06:15:52

[……]严子华在迷离之间感到被抬起,全身轻飘飘的,抓不着一点实在,就只有手揽着的温暖仍可以有一定的凭借,他不禁揽紧了些……严子华稍微张开了眼,第一眼映入的是熟悉但又令他有点陌生的昏黄灯,还有床头柜上成双成对的陶瓷小猪。

……小猪?他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并且大概晓得自己身在何方了。

严子华爬身起来,一看房内的陈设,也便记起这是他跟俊男一号[第一次]的地方。

[醒了?]只见赵荣裕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带笑意的看着他。

[嗯……]严子华以模糊声音应着。

[渴吗?]赵荣裕走近他身边.递上一杯水。

[嗯……]严子华想接过水杯,但一个黑影却更快的进占他的视线,然后,水是喝到了,但不是来自水杯,而是某人的唇。

[嗯……]感受到赵荣裕的唇舌在自己的口腔内轻缓浅动,严子华不由得也随着他的轻慢节奏摇摆,唇舌的交流伴随着暖和的温水,似乎多了一股说不出的诱惑在流转。

我只是想喝他口里的水罢了。

一边接受滋润的严子华仍作如是想。

赵荣裕继续用口灌上第二口水,享受着身下人对自己的入侵欲拒还迎,他的手进一步来到他的腮边,开始作出腻人的厮磨。

盛载不住的清水,自二人的嘴角流淌到彼此的颈项,再也受不了赵荣裕在他那颈项上又麻又痒的抚触,严子华趁势将嘴唇迁移位置,一反被动的吻上赵荣裕的耳垂,跟着慢慢下落,一路来到他的颈弯,停留在那里轻舐。

也没有问过赵荣裕的同意,他一张口便露出的獠牙,毫不犹豫的烙在他的颈项上面。

[啊——][嗯……]两声一高一低的呻吟同时响起,一声是被吓到的惊呼,一声是享受的低吟。

严子华抱住赵荣裕的肩头,埋首于他的颈弯,沉醉于红色液体为口腔、胃部,以及全身四肢百骸所带来的舒畅。

[嗯……]严子华自喉咙深处再发出一声怡然轻叹。

他闭上眼,感受自耳门传来彷佛一浪一浪的潮水声,全身宛如躺在海中心飘浮一样,随着水流荡漾着……荡漾着……轻抚的手自他的腮边移往后颈,赵荣裕一边轻揉着严子华的发尾,一边吻上他清秀的眉目,忍受着源自颈椎的痛楚,等待它由痛感转成麻瘅,然后,他的双手握住了他的手脚,把紧贴于他颈弯的情人推开……[啊……]头颅被强逼移开,齿舌离开了被满足一半的欲望泉源,使得正被快感支配的脑袋,还未能从迟钝的状态中清醒。

[放开我……我还要……唔……]严子华只能顺着本能去挣扎,他拉住赵荣裕的手臂,张嘴欲咬,以图继续满足自身的欲望。

[唔……]_唇舌再次被占据,但他所给予的不是他所需要的,滑过喉咙再流进胃部的,不是可以迅速将快感传至骨髓的深红甘液,而是透明略带酒味的津液。

解渴,但不止渴。

身上的无力感渐渐加重,几乎可以让赵荣裕对他予取予求。

[啊……]在赵荣裕怀抱内的严子华,仍然继续无力的挣扎着。

终于,被强霸的唇舌被放开了,恢复自由后,严子华仰着头、张着嘴深呼吸,与鼻腔一同运作,深深吸取刚才极度缺乏的氧气。

与怀中人狼狈的状况相反,赵荣裕一派悠然的问:[想要我吗?]我只想要你的血!严子华狠狠的瞪他一眼,在内心回答。

赵荣裕抬起指头,轻轻的拭去严子华额角的热汗,由此而下.由额角到面颊到唇瓣,指头细致地描绘着它们的形状,最后潜入口腔,[你就是用这里来吸血的吧?]指腹轻轻顶住虎牙的齿尖,彷佛是在测试其锐度般。

[你……]涣散的理智终于开始逐渐归位,跟身体连上线,[你想怎样!]严子华有气无力的质问着。

他是想严厉的,但力气无论如何也提不上来。

他肯定他是故意的!但他知不知道,吸血鬼在吸血中途被打断,跟男人做爱做到一半被喊停,一样会叫人不爽得想杀人![你清醒了吗?]赵荣裕低头问着。

严子华现在绝对绝对、肯定肯定他是故意的!因为他让他看见他奸计得逞的笑容。

[不是一早说好了吗?先让我吸血再干,你现在到底是想怎么样?][我只是想证明我的估计。

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吸血鬼吸血到一半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吧?]严子华皱眉,他想说什么?[但是……]赵荣裕抬起他的右手,在严子华的背顶上滑过。

只是一下轻柔的动作,就一如他所料的.惹来了莫大的反应。

[虽然意识是清醒的.但感觉已经变敏锐了吧?]低头在他耳边轻语的同时,赵荣裕脸上漾起了坏心的笑容。

[你,卑鄙!]严子华握紧拳头,恨得愤愤的。

[卑鄙的到底是谁?床上把人吃干抹净,下了床却来个翻脸不认人。

我叫阿猫、阿狗也不记得,甚至连多谢也没有一句!]赵荣裕一脸哀怨的以他磁性诱人的声音申诉。

嘿!严子华在心里暗骂道:原来你是个小气男,那下次上床之前,我不是要先说一句[我不客气,开动了?]严子华本来想以这样的一句顶撞回去,但碍于形势是别人的强,他又受制于人。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还是选择比较温柔的话抗议比较好。

[我的确是记不起来!][那,这次可会记得住了吧?]赵荣裕笑得更惹人厌,并且伸出手,探向他的身下。

[你……你、你……啊!]说到底,他也是一个男人,如此直接的刺激,自然惹来激烈的反应;更何况,他现在对任何接触都会很敏感。

被抓住弱点,但仍不认输,严子华将手攀上赵荣裕的肩头,将指甲随着他的恨意,凶狠的掐进他肩膀的肌肉里。

嘿嘿!现在他开始感谢昨天忘了剪指甲的自己。

看你耍我耍得这样爽是吧!哼!一如所料,严子华很快就听到耳边传来细碎的呻吟声,[啊……你……]严子华心里不期然的一颤,在内心狐疑;他不是应该只对接触敏感的吗?为什么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便……还是,他真有那么恨他,因为复仇得逞,因而自内心兴奋得颤抖?只见赵荣裕的剑眉一拢一放,忽然间有所动作,他俯身向前,埋首于严子华的下身,忽然惊觉他的动作,严子华喊道:[喂!你……你、你、你,你用手还不止,你还用口……啊……你……]太过突如奇来的刺激,令严子华不禁弓起身来,一种麻痹的快感,迅速游走全身。

[你对我也是[用口]啊!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礼尚往来。

]在动作间抽出空隙回应的话,之中充满着戏谑,[啊,差点忘记了,你除了口以外,还动了手吧?]说着,除了一张嘴,他还在他的下身加上右手,加强服务。

[啊——]高亢的呻吟自严子华的口中发出,惹得他急忙伸手掩住嘴,[嗯……哈……]但是破碎的余音,却怎么掩也掩不住,纷纷传至赵荣裕的耳里。

那压抑低迥的声音,听在赵荣裕耳里,更有助激发他的情潮。

[你也不是完全冷感嘛!]满足的笑意,在房间内飘散开来。

把头埋向枕头,严子华咬紧牙龈。

赵荣裕抬起身,吻上他的手背,右手仍不忘抚慰经已有反应的地方。

[我是第一个令你有感觉的人,是吗?]赵荣裕的唇贴近严子华的耳边,又问了一句,低压磁性的嗓音直透耳膜,震荡着严子华的神经。

张开迷蒙的双眼,严子华眯起眼,看清眼前人后,理智也回来了一点点。

对,从前跟其他人,就真的好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似的,过一段时间就不记得了。

而今晚,他相信,他会很记得!至少比以往任何一段一夜情都要深刻![以牙还牙是吗?]严子华咬牙切齿的重覆着赵荣裕的话语,然后他蓦然握紧了赵荣裕的手臂,发狠的一口咬下去。

痛苦的呻吟传入他的耳中,严子华一如赵荣裕之前的模样,露出了满足戏谑的奸笑。

接着,他收起獠牙,又在别处开咬。

[呜……啊啊——你!啊!][今晚咱们就好好的[牙来牙往]吧!]好!我让你好好的上,你也让我好好的咬!豁出一切的严子华,眼中有着不惜一切,也要同归于尽的壮烈。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夜晚,在暴力又浪漫的风暴中度过……严子华醒来后,第一眼映入他的眼帘的,是他身边混乱而空荡的床铺。

他走了吗?他能走动,就是不用担心他会失血过多而翘辫子。

伏在床上,现在只披着一张薄被,思绪仍处于混沌状态的严子华,好不容易才自脑海中结论出现场的状况。

[……我也要走了……]喃喃自语的严子华,艰难的自床铺中撑起身来。

从被单和枕头之中爬起身来,他昏乱的脑海想着:天亮了,他要走了,承诺达成,他也要走了。

无力的将一条腿放到地上,但身体的大部份却背离理智,仍紧紧的黏附在棉软的大床上……严子华感到力气已经被用的七七八八了。

不行,要起来,已经疲累的理智,再次发出无力的呼唤。

他只想尽快离开,因为床上的气味,一再的提醒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回想起昨晚,他应该在俊男一号的双臂上留下了无数的牙痕吧?那数之不尽的红痕,遍布在他的双臂上……他一想起来,便令他面红尴尬到极点。

想想,他都已经是一百多岁的人了,为什么还那么容易被惹生气,没两下子便被那俊男一号惹火?如果现在地上有一个洞,他相信他真的会考虑钻进去。

[醒了吗?]此时,一把温柔的声音自他的耳后响起。

严子华回过头去,[你还在?]这家伙,真真违反一夜情法则,过了一夜,不就应各自离开的吗?[再多睡一会吧?]赵荣裕一边说,一边把他搁下床的腿抬回床上。

[天亮了,我要走了……]严子华以睡眠不足的声线轻轻呢喃。

[睡饱了再走。

]温柔的声音再次劝说。

[嗯……不……我要走了……]虽然他也想继续睡下去,但被单上粘腻的感觉,教他睡得相当不舒服。

赵荣裕把严子华按回床上。

[你才走不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连床也下不了。

][我要走!]严子华扭着身子反抗,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对上赵荣裕,他的脾气就会被惹上来。

倏地,严子华连人带被的抱了起来。

严子华一惊,慌忙抓住赵荣裕的肩膀,[你想怎样?]不会是想把他连人带被抱回家吧?他跟他相处的日子不久,但他已经开始了解他了——他是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冷……冷静!]严子华极力想劝面前人三思而后行,他可不想被一个壮男抱着,大摇大摆的步出五星级酒店!他更不想明天打开报纸,世界趣闻版会见到一条《同性恋的我们,爱得光明正大!浪漫青年,光天化日下抱床单男情人步出酒店?的新闻。

那绝对绝对是有可能上报的!而他,绝对绝对不要!严子华极力保持冷静,继续劝说:[你先放我下来,什么事都好说……]虽然之前不冷静的是他本尊。

闻言,赵荣裕回以毫不动摇的声音。

[我抱你去浴室洗澡,再叫人把床铺换了,让你睡得舒舒服服,那可以了吧?]严子华没有留意他的话,仍沉醉在自我的妄想中,继续垂死挣扎,[才不要,你要抱我去浴室……]什么?浴室?倏地,严子华瞪大眼睛望着眼前人,然后安心的舒了一口气,[什么嘛,原来是去洗澡啊……]不过……不过,一分钟之后,严子华便发现自己安心得太早。

浴缸里的他,第廿三次看了看坐在马桶上的赵荣裕。

[我要洗澡了……]见眼神暗示失败,他只好直接发话。

[我知道。

][你先出去好不好?我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观众。

][我别过头去好了,等会有管房上来收拾床铺,你叫我出去瞪着别人整理我们战后遗痕吗?]那倒是,严子华垂下头,脸红了一下,一想到床单上头的血、还有汗濡之后留下的无论是看人整理的那个,或者是被看着整理的那个,都将会尴尬到极点吧。

看见他低首的侧影,没了平日挟枪带捧的样子,反而带点难得的沉静与羞赧.赵荣裕不禁倚在水箱上,趁他不觉的时间,多瞧了两遍。

瞧见他已用水沾湿全身,晶莹剔透的水珠,绵绵密密的布在平日少见阳光的苍白背项上,他想伸手摸上一把,但又怕把他惹火,最后,只伸手把他粘在脸上的一小撮发丝拨开。

[难得到来,我来为你提供特别服务吧?][什么?]严子华只是右眉一抬,头仍搁在浴缸边缘,整个身子慵懒地躺在浴缸里。

累,他累得连动也不想动,现在几乎不是在洗澡,而是单纯的在浸浴。

[看我的。

]赵荣裕笑着走到浴缸边缘坐下,将严子华的头脑按在他的双腿之间。

[你又想干什么?]严子华狐疑,这小子的花样还真多。

[合上眼。

]赵荣裕温柔的吩咐。

[咦?]严子华仰头望着上面的男人,[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再不合上眼,我可要吻你了……]说着,他的脸孔立刻向他靠近。

[得了!得了!你别来!]严子华止住了赵荣裕的动作,乖乖地合上眼。

闭上眼的严子华,随后马上感到额上添了一片清凉,鼻端嗅到了一股香草味,接着,他感到赵荣裕的双手按上了他的头皮,轻重适度地按摩着。

按过头皮后,赵荣裕的手指又由头落至颈项,再由颈项到肩膀,一阵阵的舒服由他按摩的位置传来。

[唔……恩……]严子华这才放松的把头搁在赵荣裕的大腿上,发出受用的感叹。

十分钟过后……[舒服吗?][舒服。

]睡在赵荣裕的大腿上,严子华合上眼,享受那不时夹带按摩的洗头服务。

[那,这个让你舒服的人叫什么名字?]赵荣裕一边问一边转变按摩位置,服务范围除了他的头,还有他的肩膀。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缠绵了一整晚,你却一次也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在陶醉间张开眼缝,严子华看到赵荣裕的手臂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齿痕,不禁怔然。

赵荣裕居然放任他在他的手臂上恣虐!当然,同时赵荣裕也让他的腰再也直不起来。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样做,就只为了让自己记住他的名字?为什么他总是想让他记得他的名字?而且,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不,他纠缠的不止是一个问题,而是一整个人,一整个严子华。

回想起昨夜,他记得有人在他将睡未睡之际,在他的耳边诵经似地念着几个字,那到底是什么呢?严子华心想,就说出来一遂他的心意好了。

既然他那么烦。

但是,一下子竟忘了,只记得当中第二个字好像叫什么荣的。

[你叫……荣吧?我以后便叫你荣。

][叫荣也可以。

]赵荣裕说着,在他的腮边烙下一吻。

他笑了,那就是表示满意了吧?严子华想。

但是,赵荣裕却接着继续说下去:[荣是荣,但还是要先知道我的全名啊!其余的两个字呢?你说。

][哈哈……]严子华打哈哈的笑了两声,他根本就已经忘了啊!只记得一个字已经很好了,谁还记得你姓啥名谁啊!姓赵?姓萧?姓崔?嗯,萧荣也挺好听的。

[怎么,记不得了吧?]赵荣裕胸有成竹的问,虽然这是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萧荣!]严子华无奈,只得随便说出来试试运气。

[没心肝的人!]赵荣裕轻叹,他把唇贴在他的耳畔,慢慢一字一字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我叫赵——荣——裕——,可要记住了,可以叫我荣。

只是一个字,不难记吧?]严子华的心好像突如其来的被震了一下,缩了缩肩膀,他说:[赵荣裕……嗯……]喃喃地念着赵荣裕的名字,刚说过一遍后,严子华的嘴唇便被硬生生的封住了。

[嗯——]严子华刚欲反抗,但房门突然被开启的声音,使他倏地止住从喉咙发出的反抗声。

酒店的服务员进来了,严子华瞪着眼前被放大的俊脸,一面欲挪开抱着他腰间的手,但反抗的动作却始终不敢太大,因为怕激起的水声会引起外面的注意。

见严子华有所顾忌,赵荣裕便肆无忌惮的更进一步,舌尖伸入他的口腔中勾缠。

[你!]严子华好不容易才推开赵荣裕一点点,找着空隙低喊,[别太得寸进尺!]接着,伸手拧了赵荣裕一下。

[哦!]这一拧,不偏不倚就拧在赵荣裕的伤口上,使得他呼呼说痛。

跟着,严子华急忙掩住赵荣裕的嘴,[外面还有人!]然后,他一边按住赵荣裕,一边留意外面的动静。

终于,外面再次传来开门以及关门的声音。

直到此时,严子华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严子华觉得手心里多了一种黏腻感,促使他快速缩回手,避开那趁他不觉,肆意在他手心为所欲为的舌尖。

[你在干什么?]严子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喊。

[没干什麽啊!]赵荣裕耸耸肩,笑得一脸无辜,而且理直气壮。

随即解开身上因为严子华而沾湿的袍跨进浴缸里,打算来个鸳鸯浴。

(以下由花园录入组·Athena·录入)第五章第一次见面被严子华拒绝的时候,赵荣裕并不太在意,虽然他很少被拒绝。

但是,当在酒吧后巷再遇到严子华的时候,他开始有点在意,在意起除了他们俩的再次相遇,以及两人之间好像有一点缘分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他的毒舌。

一个要向别人求救的人会语气不善的说:「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况,会以为贫血的是人,而不是吸血鬼吧……」吗?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仿佛待救的是他,他赵荣裕本人才是被救的一个。

于是,他忍不住开始耍弄起严子华。

「吸血鬼也会贫血吗?」他蹲下来问。

跟严子华面对面,赵荣裕看到了他眼中的不屑。

那仿佛是在说:我也不想被你救,只是现在没办法,才不得不求你。

好委屈啊!赵荣裕在内心讽刺地笑了一下。

但见已然落难的他仍不识时务的反驳,「你不是该先救人吗?还在这里问这么多干嘛?」「你不是吗?」赵荣裕继续是赖着严子华不放,并开始玩出趣味来。

然而,严子华反而先退步了,「……我是。

」原来,他也不是一个不知道进退、光会逞口舌之快的人。

赵荣裕认真的开始对严子华产生了兴趣。

为了不想那么快便了结两人之间的瓜葛,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只见一面勉强的赵荣裕,开始跟严子华谈起条件,「一晚?」「不,三晚。

」他笑了。

不怕再勉强对方多一点。

两者权衡利害取其轻。

再勉强,严子华还是答应了。

虽然,那是三分钟之后的答覆。

别人总是迷惑于他俊逸的外表,但严子华在见到他的时候,却总是一脸厌恶;别人急于攀附他、讨好他,但严子华却讨厌他,多番努力避开他。

这让赵荣裕觉得很新鲜。

他自知他的俊美容貌是吸引狂风流蝶的根本。

但是,原来在别人眼中是白马王子的他,落到了严子华眼里,便会立即连降十八级,变成钟楼怪人。

有时候,赵荣裕甚至在严子华眼中,发现像是在看蛇虫鼠蚁的眼神;现在是有好了一点,他看他的眼神,只像是在看一只过于热情的猫狗,有点不耐、无可奈何,但是,最终也算接受了。

然后,赵荣裕发现他自己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开始爱上了严子华?是第一晚的邂逅,还是第二晚的缠绵?抑或,是二次过后那一早的打情骂俏?他不知道。

因为爱情都是盲目的。

他只要清楚知道他已经爱上严子华那便足够了。

只是,有幸有不幸,他发现严子华也爱上了他,不同的是,他没有爱上他的心,他只爱上他的身体。

并且,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全身上下最吸引人的,竟然是一条手臂,他回想严子华看着他的手臂,露出醉心的眼神。

虽然无聊,但他真有一点嫉妒自己的手臂。

没错,是嫉妒自己的手臂。

可是,爱情要两个人相爱才会幸福,他爱上严子华,也要令严子华也爱上他才行。

那么,两个人才会有幸福。

要怎样才能令他们两人都幸福呢?既然严子华没有爱上他,那,他便要让严子华爱上他。

尽管严子华还没爱上他的心,他也让他先爱上他的身体,先要让他的身体离不开他。

什么?,这已经是很老套的桥段?你没有听说过吗?桥不怕旧,最要紧是要受得住。

最紧要的是,严子华最后一定爱上他。

然后,其他一切小事,到最终也就会自动变得无关重要。

只是,那可能需要动用上一点小手段。

无论如何,这都会变成是芝麻小事,是不是?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幸福。

而他,赵荣裕,会努力的打造属于他们二人的幸福。

第一次跟第二次之间相隔一个月。

第二次跟第三次之间相隔一星期。

只是……当中有一点点的不同,第三次赵荣裕本人并没有出现。

下午四点半,差不多近黄昏,严子华的工作刚刚告一段落,便听到了门铃声。

开门只见一位打扮明艳的女孩,双手捧着一只白色瓷杯,展开了可爱的笑容,俏皮的大眼睛眨呀眨。

「是严先生吗?赵先生要我转告说:工作辛苦了。

」接着,少女把那只白色瓷杯连同一只小小的银匙,好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奕奕的交到他的手上。

严子华看了看瓷杯中的东西。

那是一杯蛋奶酥。

这个人又在搞什么啊?严子华在内心问,不过刚好,他敢有点饿了。

向少女说声多谢,严子华便走回屋里去享受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

坐在沙发里,严子华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拿起银匙去滔了一匙蛋奶酥。

吃进第一口的严子华眨了眨眼,不发一言,凝视那一杯有一点点不同的蛋奶酥。

一般比较常见的是乳酷奶酥、香橙奶酥、巧克力蛋奶酥等等,但是,这一杯蛋奶酥额外加了兰姆酒,一吃进口,那兰姆酒的味道立即在他的口腔内四散。

严子华闭上眼享受了一会,忍不住又多吃一口,爱酒的他,对添上酒煮的食物也有偏好。

但……为什么他……知道他喜欢喝酒?想必是那个晚上,留意到他对酒总会露出闪亮的眼神吧?很快自脑中归纳出结论,严子华放心地躺在沙发上,继续他未吃完的蛋奶酥。

如是者,到了第二天,在下午三点半,严子华刚好打算小休的时候,门铃又响了起来。

严子华一边走去开门的时候,一边狐疑地想,不会又是来送甜品吧?同昨天一样的女孩再度出现,这一次,她送来的是香槟酒香鲜果沙巴翁。

接着,甜品一天接一天的送来。

第三天是红茶慕斯。

怎么又知道他喜欢红茶?不会是赵荣裕,那就是那位精灵可爱的送礼人——小恩。

他曾请小恩进屋喝过一次下午茶。

他记得她曾问他,「这茶很好喝,严先生在哪里买的?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小妮子心细如尘,大概喝出他喝的茶叶不是一般百货公司的货色。

严子华微笑,小恩不只细心,而且更识货。

他告诉她,「这茶叶是在一间法国店买的,他们的出品有好几种茶叶混合而成,也有一是单一种茶叶的,我们现在喝的叫马可波罗。

」第四天是丝芭女王。

那是巧克力蛋糕的一种,在蛋糕面上有一层巧克力霜,铺得平滑无纹,厚薄均匀,而最特别的是,那是GODIVA的巧克力!好吃得严子华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进蛋糕里。

西式甜品吃得多,他开始有点腻了,就在这个时候,一碗酒酿汤圆、一碟姜汁桂花糕,奉送到了他面前。

如是者。

中式甜品的下午茶又一直送了一个星期。

这一天的下午茶时间,门铃依旧响起,少女自背后现出了一只玻璃杯,「严先生你好,赵先生要我转告:工作了这么久,可要休息一下哦!吃一杯香槟鲜橙雪泥醒醒神!」严子华接过玻璃杯忍不住笑了,「小恩,这些肉麻话幸亏不是赵荣裕亲身上阵说的,不然,我说不定会给他一巴掌,肉麻当有趣!」少女再次展示她可亲的笑容说:「对啊,赵先生也是这样说,他说:别看严先生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不会凶人,凶起来可吓煞人呢,我说真心话之后,总会被他饱以老拳。

」闻言,严子华冷笑曰:「嘿,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他何曾打过他来着。

「赵先生还叫我问严先生,可喜欢杭州菜?」乍听之际,严子华不动声色的说:「还好。

」事实上,他是喜欢得不得了。

心想,这赵荣裕的花样还真多。

「赵先生想请严先生明天吃午饭。

」小恩提出邀约。

「明天我没空,我约了人。

」那倒是真话,他确是约了洛平。

小恩顿然露出失望神情,但随即又继续追问:「那后天呢?」那关切紧张的神情,活像是她本人想约会他一样。

严子华终于首肯了,「后天可以。

」小恩雀跃地拉着他的手,「我后天中午给你送菜来!」「嗯。

」严子华点点头。

小恩这少女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叫人不由得心生喜爱,他不想令她太失望。

到了后日,小恩如言在午间出现,但报到的除了她之后,还有另外一个人。

看到赵荣裕,严子华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要先派小恩来?原来是为了打头阵,好叫他先放松戒备。

严子华看着满桌的饭菜,又看着站在他对面,一副看他面色的赵荣裕,菜是他带来的,礼数上是该留他吃饭,不过,礼数这回事,严子华并不想用在赵荣裕身上。

严子华选择沉默地看着一桌菜。

被夹在中间的小恩,一双眼睛滴溜溜的溜向左又溜向右,望了望左边欣赏菜式的严子华,又望了望右边看着严子华,等他开口留他吃饭的赵荣裕。

气氛无疑有点僵硬。

趁严子华不觉,她用手肘撞了赵荣裕一下,给他打一个「敌不动就你动」的眼色。

赵荣裕即时笑嘻嘻的打破沉默。

「我可以留下来吃饭吗?」「菜是你带来的,没有不准你吃的道理。

」冷淡的回答了一句,严子华坐下拿起碗筷。

说实在的,他饿了,不想继续跟赵荣裕大眼瞪小眼。

赵荣裕随即也坐了下来,然后小恩马上为二人布菜。

「这一碟是尖笋炒肉丝、龙井虾仁、西湖醋鱼……还有这两盅蒸饭,严先生尝尝,跟平日吃的是不是有些不同?是增城的丝苗哦,口感温润,也比较有饭香味哦。

」严子华挟了一块东坡肉,只见那大块带皮的五花肉炖的酥化,入口即溶化在舌头之上,只剩下汁水在口腔里回荡,「唔……」严子华难以自制的眯起眼,自喉间发出轻轻的感叹声。

好吃!二话不说,他更把那盛着东坡肉的瓦盅占为己有。

「还可以吧?」见他面上渐见宽容,赵荣裕才放心地拿起筷子。

吸血鬼的脸可翻得真快啊,那天早上才跟他打情骂俏,这天又恢复成约会前的黑面神;而此刻对着满桌的美食呢,却又温柔甜美到一个不行!但是,这些话赵荣裕也只敢在内心嘀咕。

求人的嘴软,他喜欢严子华,自然不敢得罪他。

「挺好的。

」严子华回答了三个字,又挟了一块西湖醋鱼,继续埋头苦吃。

平心而论,这一桌好菜已足以讨好严子华,只是他不喜欢赵荣裕的行为模式。

再次拢起眉,严子华在内心提醒自己,这一顿过后,是决不可以再招待赵荣裕入屋。

因为,他已经看到赵荣裕一步一步、处心积虑的接近他,这当中充满着计算,而偏偏他最恨这一套了!但是,就像甜品一样,如此这般的午饭,又直送了一星期。

只是,送饭的人不再是小恩,而是换成赵荣裕。

第一天是杭州菜。

第二天是上海菜。

第三天是东北菜……严子华一天接一天的跟自己说,不,他不应该再跟赵荣裕这样没完没了,他不能为了几天的口福而葬送他的一生,他要跟他讲清楚!但是!第一天他因为蟹粉拌面的鲜味而把「请清楚」暂且不提。

第二天他又因冰糖肘子而放软手脚。

第三天,他终于企图说服自己,不可因为一粒简单的大白菜猪肉饺子而轻易假装算数,他绝对要跟他讲清楚。

可、可是……饺子皮薄馅多,一咬下去,内里的肉汁立即流淌出来,香味四溢,直教他口不停蹄的吃了一整碟,差不多连沾了肉汁的舌头也想吞下肚去,在迟疑之间,他又忘了跟赵荣裕讲清楚。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严子华每一天都这样告诫自己。

但是,每一次都不成功。

每一天,赵荣裕都准备一桌好菜,准时来到他家跟他一起吃午饭。

他纠缠,但并不放肆,因为,每次赵荣裕都会在黄昏之前回去。

严子华很快便又猜到原故。

赵荣裕是特意避开晚上的,因为他不想实现第三次的约定之故。

严子华咬牙,这还是他开出来的条件。

他们的约定是三个晚上不是吗?约会不在晚上也就不算数。

他知道赵荣裕不想这么简单就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既然充分看到他的企图,也就更不应放任他继续下去。

他不爱他,就不应该跟他拖拖拉拉,更不能长此以往的吃下去。

再这样吃下去,他的胃迟早会被他缚得死死的,他……不、不,是他的胃,以后就再不能没有他了。

「你到底想怎样?」这天,严子华挟了一块鲮鱼,语气中有点可惜地问。

严子华可惜的是,这样的一桌好菜,以后是再难有机会吃得到。

哎,忘了说,这一天吃的是广东菜,菜单中有鲮鱼酿鲮鱼、炒鱼肠、虾子柚皮以及姜汁冰肉烧凤肝。

「我想和你在一起。

」赵荣裕剖白。

「嗯?」并不认真了解意思的严子华,自脸上发出了问号。

「我希望你可以做我的情人。

」对方补充说明。

「不行。

」严子华一听明白便立即拒绝,「如果我没记错,我们承诺过我们的关系只会维持三个夜晚。

」嘿,敢跟我耍花样,我早就看穿你的企图,也不想想你面前的是什么人,活了一百多岁,我会连之前这点小花招也看不穿吗?「……」另一头的赵荣裕沉默了一会,「我想跟你继续下去,我希望你成为我的情人。

」仍然重复着之前的一句话。

以为他会心虚的为自己所作的行迳解释,以为他会以花言巧语来跟他掩饰,但是没有,他丝毫没有解释,丝毫没有掩饰。

赵荣裕没有否认他是有企图的,而且,还重申了他的企图。

倏地被抛掷来一个大直球,严子华一下子突然想顺势发作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曾猜想过他会使各种的诈,但就是想不到他会直接表白。

终于,严子华还是决定静下心来跟赵荣裕谈判。

「我跟你之间只剩下一晚。

」严子华说。

「我知道。

」「而且我不打算继续。

」「但是那一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啊!」赵荣裕的语气依依,充满着纠缠之意。

「我不打算继续。

」严子华仍然是那句老话。

「好,我也暂时不打算继续第三晚。

」「什么?」严子华愕然,他才刚对他印象好转,想不到他又用回撒赖这一招。

「我就是怕你这句话,一个机会也不给我。

」赵荣裕觉得无辜。

「所以,就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我。

」这次轮到赵荣裕愕然,「算计?我承认我是处心积虑,但这是追求,不是算计!」「追求?追求你不会自己来,还要人代劳!」严子华讽刺。

「你是说小恩?但是,如果不是她,你肯定会让我吃闭门羹。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因为我已经吃过了!」严子华不解。

赵荣裕举起手,做了个举花的手势。

啊!严子华恍然大悟。

就是在第二个晚上的约会,他叫他由早到晚等了一整天。

「你连追求的机会也不给我,我也只好自力救济啰。

」赵荣裕低首望着地板,垂下眼,有点长的眼睫毛在眼下造成一道阴影,深情款款的表情令人不自觉的心动。

「让我追求你。

」赵荣裕低声细语的说。

严子华不是不感动,不过,他心软嘴硬。

「我不爱你。

」早知道结果,但赵荣裕仍禁不住黯然。

看着他,严子华有刹那间的失神,但他仍是轻轻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

」本来期待他会轻佻的回以他一句:但是我偏偏独独只爱你一人。

但是,没有。

真正在谈恋爱的人是开不起玩笑的。

赵荣裕的声音有点暗哑,「我知道,但请容许我追求你。

」他伸过手来握住严子华的手,手指无比温柔的与之纠缠。

严子华的心念一动。

难道……他真的爱上他了?他一直都没有在跟他开玩笑?看到赵荣裕垂头丧气,他竟有点不忍,严子华突然改口,「如果说,只有身体层面的话……」本来仍在颓丧中的赵荣裕突然面露曙光。

严子华犹自在大着舌头解释,「就是说……交换条件啦……我要血,你要……这倒可以考虑,至于其他的则免提。

」但话一出口,严子华便后悔了。

他在干嘛?自己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赵荣裕见势便更得寸进尺,「是不是也包括感情方面?」「不成。

」严子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口拒绝,「不谈情,不说爱。

」他后悔刚才冲口而出的同性心。

为什么要让步?但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他现在只是想把自己的同情心加倍兼利息的再要回来!这个人不知好歹,干嘛要同情他?「你不讨厌我吧?」「现在是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

」严子华没好气。

「你还记得一开始你十分讨厌我吗?」说的也是。

严子华心想,可能是一开始已经讨厌他的关系,现在不那么讨厌,已经是进步良多了。

「而现在比第一次进步很多了……」赵荣裕见状继续游说。

「的确是。

」「而我喜欢你……」「为什么?」他这人颇有自知之名,他的性格别扭、行为古肃兼说话夹枪带棍,跟他这种随便什么时候也能花前月下,骗死人不偿命的浪漫公子,本应可以八百辈子也打不上关系!但不幸的,他竟然遇上了他,一如地球人遇上火星人。

那个赵荣裕啊,根本浪漫得不像人。

「喜欢是没有理由的,所以,别小气好不好?把心也给我吧?」赵荣裕再次要求。

「不要就算了。

」严子华不耐了。

他好心让步,赵荣裕倒反而得意忘形,想得陇望蜀、得寸进尺。

严子华站起来预备送客。

他心想,罢罢罢,就此跟他一干二净也好,省得自找麻烦。

「不!不!要!要……」一发现严子华生气了,赵荣裕立时拉紧他的手。

他刚才哄驯顺了他,可不得就此让他抽身。

右手被拉得紧紧的,严子华想动也动不了,只好回过头来。

于是,协议就这样达成了。

他要他的血,他要他的身体,无关情爱二字。

还有……「剩下的那一晚,一笔勾销。

」严子华补充说。

事后,赵荣裕形容这协定是一条不平等条约。

为什么?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