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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初见

2025-03-30 06:16:05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希望自己能够睡觉。

高中。

或者用炼狱这个词来形容会更妥帖吧?如果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让我赎罪,那么从某种程度上的说,这也算是一种赎罪的方式吧。

我还没有习惯这种平静无波的生活,而近来的每一天似乎都变得更加乏味。

我想,这对我而言算是某种形式的睡觉――如果睡眠被界定为身心的活跃与迟钝之间的状态。

我盯着餐厅远处某个角落的天花板的裂缝,想像它们并不存在的花纹。

这是一种办法,让我可以屏蔽掉那些如流水一般嗡嗡地涌入我脑中的声音。

那好几百种的声音令我厌烦,我决定置之不理。

当我接触到人类时,我可以在那之前就听见他们的全部想法。

今天,所有的思想都在讨论那个新来的学生。

这儿很少有能令他们振奋的东西。

我从各式各样的想法中反复看见那张新脸孔。

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

她的到来所引起的兴奋,在我意料之中,又令我感到厌烦――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一个闪亮亮的新玩具。

超过一半的羊群男孩已经在想象自己爱上了她,仅仅是因为她看起来很新奇。

我努力将这些想法屏蔽掉。

只有四个声音是我出于礼貌而不去倾听的:我的家人,我的两个兄弟和姐妹,他们常常因为我的存在而缺少隐私。

我尽可能地给予他们私人空间。

如果能办到的话我会尽量不去听。

我努力去尝试,只是……我还是知道。

跟往常一样,罗莎莉正在想她自己。

她一眼瞥见自已在某人镜片中映射出的侧面像,她正琢磨着自己是否尽善尽美。

罗莎莉的思想就像一个浅浅的水池,很少能带给人惊奇。

爱美特还在为昨晚他输给贾斯帕的那场摔跤比赛生气。

对他来说,要等到放学以后才能报仇雪恨,已经花去了他非常有限的耐性。

我从来都不觉得倾听爱美特的想法是一种侵入,因为他从来都不会把一件事情闷在心里而不大声说出来或付诸行动。

也许我只会对倾听其他人的思想感到内疚,我知道有些东西是他们不愿意让我知道的。

如果说罗莎莉的思想像一个浅浅的水池,那么爱美特的思想就像一个清澈的湖泊,清澈透明,一眼见底。

贾斯帕正在……饱受折磨。

我忍住了一声叹息。

(爱德华。

)爱丽斯在她的脑子里叫我的名字,立刻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就跟我的名字被响亮地叫出来一样。

我很高兴我的名字最近变得不时兴了――过去它曾给我带来不少麻烦:任何时间任何人想到任何爱德华,我的脑袋都会自动转过去……我的脑袋现在没有转过去。

爱丽丝和我非常擅长这种私密交谈。

没有人会察觉。

我把自己的目光凝固在天花板的边线上。

(他还能撑住吗?)她问我。

我皱了皱眉,我的嘴角只是轻微动了一动。

我的动作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

我的皱眉能够被轻易解读为不耐烦。

爱丽丝脑子里的声音正在担心,透过她的脑海,我看到她正用自己的预见力去观察贾斯帕。

会有什么危险吗?她对接踵而来的未来预先进行搜索,把那些令我为之皱眉的单调乏味的影像迅速浏览一遍。

我缓慢地将我的头转向左边,好像我正在看那堵墙的砖头,叹了口气,然后转向右边,目光回到天花板的裂缝上。

只有爱丽丝知道我正在摇头。

她松了口气。

(如果情况变糟的话马上告诉我。

)我仅仅动了动我的眼珠,朝上看天花板,然后又回到原处。

(谢谢你为我这么做。

)我庆幸自己不必大声回应她。

我该说什么?‘这是我的荣幸?’那样做真的很难。

我并不认为倾听贾斯帕的挣扎是一种享受。

真的有必要这样试验吗?难道就没有一种更安全的途径不必将他推向极限,就能让他承认他永远不能像我们那样对付干渴?为什么要将灾难视同儿戏?距离我们上次的捕猎之旅已经整整两个星期了。

对我们其他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十分难熬的时期。

偶尔也会有一点不舒服――当一个人类走得太近,或者是风吹错了方向。

不过人类通常都不会走得太近。

他们的本能总是先于他们的意识告诉他们:我们是危险的。

贾斯帕现在就非常危险。

在这当儿,一个小女孩在离我们最近的桌子旁边停住了,她在和一个朋友说话。

她用她的手指拨弄着她那短短的,浅茶色的头发。

空调加热器将她的香味吹向我们这边。

我已经习惯于香气带给我的感觉了――喉咙涌起焦渴的疼痛,胃里蠕动着空洞的渴望,还有我肌肉无意识的绷紧,嘴里分泌出过多的毒液……这很正常,通常我都可以轻易将它忽略过去。

然而现在变得比较困难,当我在监测贾斯帕的反应时,这种感觉变得倍加强烈。

两倍的干渴,几乎要让我受不了。

贾斯帕正让自己的想像抽离身体。

他正在想像这幅画面――想像他从自己挨着爱丽丝的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那个小女孩身边。

想像他俯下身子,就好像他要在她耳边低语一样,然后,用他的嘴唇碰触她喉咙的动脉。

他正想像在他的唇下,她纤细肌肤覆盖下的心脏流淌出来的血液是多么地炽热……我踢了一下他的椅子。

他接触到我的视线,然后垂下眼皮。

我能听到在他脑子里羞愧与叛逆正在斗争。

对不起。

贾斯帕嘟哝了一声。

我耸耸肩。

你不会做任何事情,爱丽丝朝他小声说道,安抚他的懊恼。

我能看见的。

我做了个鬼脸,这可能会让她的谎言露出马脚。

爱丽丝和我,我们不得不站在同一阵线。

看穿人心或预见未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在异类中,我们也是反常的。

我们守护着彼此的秘密。

如果你能像一般人那样看他们,会有点帮助。

爱丽丝建议,她高亢悦耳的声音对人类的耳朵来说太快了,即使真的有人靠近来听,也没法听明白。

她的名字叫惠妮。

她非常喜欢她的小妹妹。

她的母亲邀请爱斯梅去参加花园茶会,你还记得吗?我知道她是谁。

贾斯帕说。

他把头扭开了,看向餐厅屋檐下的小窗户。

他的语气意味着这次交谈到此为止。

他今晚必须去捕猎了。

类似这样的冒险是荒谬的,试图考验他的力量,去建构他的忍耐力。

贾斯帕必须接受他的极限并且适应它。

他之前的生活习惯对我们所选择的生活方式毫无帮助:他不该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爱丽丝无声地叹息,站起身,手里捧着装满食物的托盘――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她的支撑物――让他单独留下。

她知道他已经从她那里得到足够的鼓励了。

尽管罗莎莉和爱美特会更明目张胆地显示他俩的关系,然而爱丽丝和贾斯帕更能了解彼此的每一种情绪。

仿佛他们可以读到彼此的思想――仅限于他们俩。

(爱德华?卡伦。

)出于条件反射,我转头朝向那个喊我名字的声音,尽管这不是被叫出声的声音,而只是想法。

我的眼睛在一秒钟内就锁定了目标:一双大大的,巧克力色的人类眼睛,镶嵌在一张雪白的心型脸孔上。

我认识这张脸,尽管我之前并没有亲眼见过。

今天它在几乎每一个人类脑子里占据显要位置。

那个新生,伊萨贝拉?斯旺。

小镇警长的女儿,由于她父亲获得了新的监护权,她将住在这儿。

贝拉,她纠正每一个喊她全名的人……我索然无趣地看向一边。

我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意识到那个想我名字的声音并不是她的。

(她当然会迷上卡伦一家,)我听到最初的那个想法在继续着。

现在我认出这个声音了。

杰西卡?斯丹利――她用她内心的喋喋不休干扰我好一段时间了。

当她结束这场错位的迷恋时,对我真是一种解脱。

之前我还以为没法躲开她那持续不变,荒谬可笑的白日梦呢。

在那时我真的希望自己可以确切地告诉她,如果我的嘴唇还有我的牙齿碰到她时,究竟会发生什么。

这样就能让那些烦人的想像安静下来了。

想像那时她将作出何种反应,我几乎要笑出来了。

(她看起来没什么好的,不是吗,)杰西卡继续想着,(她真的不怎么漂亮。

我真不懂为什么艾里克一直看着她……麦克也是。

)她在想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赶紧避开了。

她迷恋的新目标,那个普普通通,颇受欢迎的麦克?牛顿,完全没有注意到她。

显然,他很在意那个新来的女孩。

就像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样。

这让杰西卡的想法变得自私起来,尽管从表面看她对这位新同学很热情。

她在向她解释那些关于我们家的传闻。

这位新生一定是问起我们了。

(今天每一个人都在看我,)杰西卡沾沾自喜地想。

(太幸运了,贝拉有两节课是跟我一起上的,我敢打赌麦克一定会想要问我关于她的――)我试图堵上自己的脑子,这些琐碎无聊、卑鄙小气的闲言碎语可能会把我逼疯。

杰西卡?斯丹利正在告诉那个新来的斯旺女孩有关卡伦家的丑闻。

作为消遣,我朝爱美特低语。

他低笑。

(我希望她能把段子编得好一点。

)他想。

确实没什么想像力。

只是一些关于丑闻的露骨的暗示。

没有半点恐惧成分。

我有点失望。

(那个新来的女孩呢?她也对这些流言蜚语感到失望吗?)我倾听这位新来的女孩,贝拉,对杰西卡故事的想法。

她是如何看待众人避之则吉的,奇怪的,有着苍白皮肤的这一家子的呢?了解她的反应是我的一种责任。

对我们家来说,我担当警戒作用。

为的是保护我们。

如果有谁起了疑心,我能及早提出警报,让我们得以从容退避。

这种情况偶尔也会发生――有些想像力丰富的人会把我们看作是小说或电影里的人物。

通常他们都会猜错,不过为了不冒被细查细究的危险,我们还是会搬到别的地方去。

只有在极少数情况下,有人能猜对。

我们不会给他们机会去验证他们的假设。

我们会简单地消失,仅仅成为一个可怕的回忆……我什么也没听到,尽管我能听到旁边的杰西卡那轻浮愚蠢的内心独白还在滔滔不绝。

这就好像她旁边没有坐人一样。

真是怪事,难道那个女孩走了吗?可又不像,因为杰西卡还在跟她喋喋不休。

我看过去检查,感到有点失去平衡。

核实我那额外的听觉所告诉我的事实――这种事情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

我的眼睛再次锁定那双大大的褐色眼睛。

她还是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看着我们,我想,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因为杰西卡还在跟她分享那些卡伦家的传闻。

想到我们,也是很自然的啊。

但我没能听到一声低语。

她眼睛朝下看,躲开了来自一个陌生人的无礼的注视,脸颊升起两团诱人的红晕。

幸好贾斯帕正盯着窗外。

我可不喜欢想像当他看到这两团血色时的反应。

她脸上的表情是如此清晰,就好像她额头上刻着一个个字似的:惊讶,当她在不知不觉中察觉到她的族类和我们之间的微妙区别时;好奇,当她听到杰西卡的故事时;更多的是……入迷?这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对他们,我们的猎物来说,是美丽的。

接着,最后是困窘,因为我与她的目光相接触。

但是,尽管她的想法在她古怪的眼睛里是如此地清晰――古怪,源自它们的深邃;褐色眼睛通常都会因为它们的黑暗色调而显得单调沉闷――我从她的位置上听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寂静。

我什么也听不到。

我感到不安。

我以前从未遇过这种情况。

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啦?我觉得自己跟往常一样啊。

我焦虑地更努力去倾听。

我之前调为背景音的所有声音突然冲着我的脑子大喊。

(……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音乐……也许我可以展示那张新CD……)麦克?牛顿正想着,坐在离我两张桌子远的地方,对贝拉?斯旺念念不忘。

瞧,他正盯着她看。

这所学校超过一半的女孩都等着跟他约会呢,这还不够吗?艾里克?约奇刻薄地想着,还是围着这个女孩转。

(……真是令人作呕。

好像她是什么大人物似的……甚至连爱德华?卡伦,也在盯着她看……)劳伦是那么地嫉妒,按理说,她的脸该变成青黑色。

(杰西卡还在炫耀她的新朋友,真是可笑极了……)刻薄话从这女孩的想法里源源不断地喷出来。

(……我想每个人都已经问过她那个了。

不过我好想跟她说话。

我得想一个更新鲜点的话题……)艾什利?道温沉思着。

(也许她会跟我一起上西班牙语课……)简?理查德生这样盼望。

(今晚太多作业了!三角和英语测验,我希望我妈妈……)安吉拉?韦伯,一个文静的女孩,她的想法通常都很友善,她是这桌唯一一个想法没有围着贝拉转的人。

我能听到他们全部的声音,所有那些从他们脑海中闪过的毫无价值的念头。

不过这其中没有一个来自那个长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的新生。

还有,当然啦,我能够听到那女孩和杰西卡说话。

我不需要读取思想就能听到从大堂另一端传来的她低而清晰的声音。

那个长着古铜色头发的男孩是谁?我听到她问,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注视我,当她发现我的注视时,便飞快地将视线转移了。

如果我之前就听过她声音的话,就可以帮我准确找出她头脑中的声音,我准是漏过它了。

通常,人们的想法和他们身体的声音很相似。

不过这个安静的,害羞的嗓音十分陌生,我能确定它不属于这个大厅中嗡嗡响动的上百种声音。

它完全是崭新的。

(噢,祝你好运,白痴!)杰西卡在回答女孩问题时想。

那是爱德华?卡伦。

当然啦,他绝对英俊潇洒,不过别浪费你的时间。

他不会跟任何人约会的。

很显然这里没一个女孩配得上他。

她轻蔑地说。

我扭过头去,藏起我的微笑。

杰西卡和她的同学一定不知道她们有多么幸运,当她们中没有一个人对我有吸引力。

转瞬即逝的诙谐过后,我突然涌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一个我并不十分理解的念头。

那个新来的女孩并没有意识到杰西卡思想中的邪恶部分。

我感到有一股陌生的冲动令我想要插足其中,想保护这个贝拉?斯旺远离杰西卡的阴暗想法。

这感觉是多么奇怪。

为了找出隐藏在这后面的动机,我再一次审视那个新来的女孩。

也许那只是一种被深藏起来的强烈防护本能――相对其他人类而言要强一点。

这个女孩看上去比她的新同学柔弱。

她那呈半透明状的皮肤看起来很难让她抵御外部世界。

我能清楚地看到在那苍白肌肤覆盖下跳动的脉搏,但我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我一向很适应我所选择的生活,现在我只是像贾斯帕一样饥渴,吸引诱惑物毫无意义。

在她的眉毛之间有着一道轻微的颦蹙,她似乎并未察觉到。

难以置信,这简直令人沮丧!我能清楚地看到,坐在那里,和陌生人交谈,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令她感到紧张。

我能感觉到她,直觉告诉我,她似乎更期待受冷落。

然而我只能感觉,只能看到,只能想像。

在这个人类女孩身上,除了寂静,什么也没有。

我什么也听不到。

为什么?我们走吧。

罗莎莉低语,打断了我的专注。

我把目光从那女孩身上挪开,感觉松了口气。

我不想继续深陷其中了――这让我感到挫败。

而且我也不想对她隐藏起来的想法发展出任何兴趣,仅仅只是因为它们对我隐藏起来了。

毫无疑问,当我破译出她的想法时――我最终会找到方法的――它们一定会像其他人类的想法那样琐碎,那样毫无价值。

它们根本不值得我花费力气去探究。

那个新来的怕了我们吗?爱美特问道,等着我回答他之前这个问题。

我耸耸肩。

他似乎没有兴趣继续深究。

我也不应该感兴趣。

我们离开桌子,走出餐厅。

爱美特,罗莎莉和贾斯帕正装扮成三年级生;他们往左边走,去上课了。

我装得比他们更小。

我改变方向去上我二年级的生物课,做好准备面对冗长沉闷的课堂。

对一个已经拥有两个医学院学位的人来说,我很怀疑班纳先生,一个才智平庸的人,能从他的讲课里拿出什么令人惊讶的东西来。

在课室里,我坐进自己的座位,把我的课本――小道具,里面的内容我早已滚瓜烂熟――拿出来放在桌面上。

我是唯一一个单独就坐的学生。

人们虽然还没有机灵到能意识到他们怕我,不过他们求生的本能足以令他们远远躲开我。

课室里的人慢慢多起来了,他们吃完午饭回来了。

我往后靠在椅背上,等待时间过去,再一次,我希望自己能睡觉。

因为我刚才一直在想她,所以当安吉拉?韦伯陪着新同学走进门时,她的名字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贝拉就像我一样害羞。

今天对她来说一定很难熬。

我真希望我能说点什么……不过那只会听起来很蠢……)(太好了!)麦克?牛顿想道,他把椅子转过来,看着那女孩走进来。

在贝拉?斯旺站着的地方,还是什么也听不到。

她思想的真空地带让我感到恼火,感到气馁。

她走得更近一点了,从我身旁的过道经过,走向教师讲台。

可怜的女孩,她只能坐在我身边的座位了。

我自动把她桌子那边清理干净,把我的课本猛地推向一边,摞成一叠。

我估计她在这里不会感到自在。

至少,在这个课程上,她要待上一个学期。

不过,也许,坐在她旁边,我就能挖掘出她的秘密了――并不是说我以前需要如此接近……并不是说我能找到任何值得倾听的东西……贝拉?斯旺向我走过来,顺着出气孔朝我吹来的热风。

她的香气像闪电、霹雳一样击中了我。

在这一瞬间作用于我身上的影响是如此强烈,根本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

在那一瞬间,我再没有一点地方像个人类,她把我之前的人类伪装撕得粉碎,荡然无存。

我就像一个瘾君子。

而她就是我的毒品。

整个世界仅剩下这一事实,再无其他。

这个房间里不再有目击证人――他们已经在我脑子里被间接杀害了。

我已经忘记她思想的秘密。

她的想法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她不能再继续思考了。

我是一个吸血鬼,而她的血是我这八十年来闻到过的最甜美的。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种香气存在。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寻找她。

我会为她搜遍整个地球。

我能想像它的味道……干渴自我的喉咙升起,就像一团火。

我的嘴巴快被烤焦了。

我的胃因干渴而变得异常饥饿。

我的肌肉鼓起。

一秒钟还没有过去,她还是踩着同样的步伐顺着风向朝我走来。

当她走过来时,她的眼睛瞟向我,悄悄地看了我一眼。

她接触到我的视线,她那双大眼睛如明镜一般映射出我的样子。

这张脸使我震惊,也让她多活了一些时候。

她没有让事态缓和。

当她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时,血色再一次涌上她的脸颊,使她的肌肤转变为一种最可口的颜色。

她的香气像浓雾一样笼罩着我的大脑。

我几乎无法思考。

我的大脑在狂怒,在反抗理智的约束,我已经晕头转向了。

她现在走得更快了一点,好像意识到需要躲避什么似的,她的匆忙让她变得笨手笨脚的――她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几乎撞到坐在我前面的女孩身上。

容易受伤,脆弱,对人类来说再普通不过了。

我竭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眼中那张脸孔上,那张令我强烈反感的脸孔。

那张我体内的魔鬼的脸孔――我用几十年的努力和坚定的锻炼来将它击垮。

现在竟然那么容易就浮出水面!那股香气再度包围着我。

它分散了我的想法,几乎将我推出座位。

不。

我的手紧紧地抓住桌子边缘,竭力想把自己稳在座位上。

木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的手已经揉进支柱里,带出满满一捧碎木屑,剩下的木头留下了我手指的形状。

消灭证据。

这是一个最基本的法则。

我迅速将留下我手指形状的木头弄碎,让它仅留下一个凹凸不平的小洞,让木屑洒在地板上,用脚踩碎。

消灭证据。

间接杀害……我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那女孩会过来坐到我身旁,而我将杀死她。

而教室里那些无辜的人,十八个孩子和一个男人,当他们看到即将发生的这一切时,将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一想到我即将要做的事情,我畏缩了。

即使在最恶劣的情况下,我也从来没有允许过这样的暴行。

在过去八十年里,我从来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

而我现在正计划着要一下子屠杀二十个。

镜中魔鬼的脸孔在嘲弄我。

我体内的一部分颤抖着远离那个魔鬼,然而另一部分却在冷静地谋划着。

如果我先把这女孩干掉,我只有十五到二十秒钟的时间这么做,直到这房间里的人反应过来。

或者时间能更长一点,如果一开始他们没有意识到我在干什么的话。

她应该没有时间尖叫或感到痛苦,我不会残忍地杀死她。

看在她那令人发疯的血的份上,我能施舍给这个陌生女孩的慈悲就只有这么多了。

然后我必须阻止他们逃跑。

我用不着担心那些窗户,它们太高太小了,他们无法从那里逃脱。

只有那扇门――堵住它,就能把他们都困住。

当他们开始因恐慌而尖叫,四散逃亡时,要把他们全部干掉会变得缓慢、困难。

虽然不太可能,不过还是会有响声。

这么多尖叫声,一定会被听见的……那么我将不得不杀死更多无辜的人。

当我在谋杀其他人的时候,她的血早就变冷了。

那么就先从目击者开始。

我在脑子里筹划着。

我坐在教室的正中间,后面最远的一行。

我可以先从我的左边开始。

我估计,我可以在一秒钟内拧断四到五个人的脖子。

那不会很吵。

左边的人是幸运的,他们不会看到我接近。

再前后移动,来到右边,这最多花费我五秒钟的时间就能结束这房间里的所有生命。

这么长的时间,足以令贝拉?斯旺明白,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足以令她感到恐惧。

让她吓得僵在座位上,叫不出声来。

一个微弱的尖叫不足以让她逃跑。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香味就像一团火焰迅速掠过我干渴的身体,从我胸膛焚烧,销毁一切我凭冲动想到的念头。

她这会儿正在拐弯处,在几秒钟内,她将紧挨着我坐下。

我脑子里的魔鬼正满怀期待地冲我微笑。

我右边的某个人砰地合上文件夹。

我没有去看是哪一个在劫难逃的人。

但是这个举动带来一阵风,一股普通的,不带香气的气流,吹过我的脸。

在这极其短暂的一秒钟内,我能够思考了。

在这弥足珍贵的一秒钟里,我看到在我脑海中并排出现的两张脸。

一张是我的脸孔,确切地说是过去那个我的:一个曾经杀人无数的红眼睛的魔鬼。

为杀人寻找正当理由。

一个杀害凶手的杀人魔,一个杀害其他那些更弱一点的魔鬼的魔鬼。

这是上帝的旨意,我这样欺骗自己――决定谁应该接受死亡判决。

这是一种自我妥协。

我以吸食人类的鲜血为生,我的受害者们,就他们各种各样的邪恶过往来看,并不比我更像一个人。

另一张是卡莱尔的脸。

这两张脸毫无相似之处。

恍若白天和黑夜。

它们也没有理由相似。

从血缘上说,卡莱尔并不是我的生父。

我们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我们相似的肤色仅仅因为我们是同类,每个吸血鬼都有着冰冷而苍白的皮肤。

我们相同颜色的眼睛是另外一个结果――一个共同的选择的映射。

尽管我们并没有相似的基础,我曾想像自己的脸庞在某种程度上映射出他的脸,在过去的七十余年里,我一直信奉他的选择,紧随他的脚步。

我的相貌并没有改变,不过我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像他了,他的智慧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呈现在我的表情上,他的怜悯之心能在我的嘴角发现,他的坚忍清晰地镌刻在我的眉宇之间。

在这张魔鬼的脸孔面前,所有细微的改善都丢失殆尽。

就在短短的一瞬间,这一切都将消失殆尽,我在过去几十年里同我的创造者,我的良师,我的父亲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我的眼睛会变得血红,就像一个恶魔,所有的相似之处将永远丢失。

在我的脑子里,卡莱尔善良的眼睛并没有审判我。

我知道他会原谅我,即使在我做下这种可怕的事后。

因为他爱我。

因为他认为我会比原来更好。

他会仍然爱我的,即使我证明他的看法是错的。

贝拉?斯旺在我旁边坐下,她的动作僵硬而笨拙――她在害怕吗?――她血液里散发出来的香气像不可阻挡的云一样笼罩着我。

我将证明父亲对我的看法是错误的,这一事实所带来的痛苦,几乎和我喉咙里燃烧的火焰一样强烈。

我带着强烈的反感远离她――反抗体内渴求着她的魔鬼。

为什么她要到这儿来?为什么她要存在?为什么她要毁掉我人生中仅有的一点点的平和?为什么这样的人会被生下来?她会毁了我。

我转过脸去背对她,一股突如其来的,强烈的,非理性的憎恨袭遍我全身。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我不得不失去所有的一切,仅仅是因为她恰好选择出现在这个不幸的小镇上?为什么她要到这儿来?我不想成为魔鬼!我不想杀掉这房间里所有手无寸铁的孩子!我不想失去我用牺牲和否定换来的一切。

我不能这么做。

她不能让我这么做。

那股香气是一道难题,她血液所散发的香气,诱人到令人恐惧。

如果这里有什么办法抵挡……如果能再刮来一阵巨风,让新鲜空气使我脑子清醒过来。

贝拉?斯旺把她那头长长的,浓密的,红褐色的头发朝我那边晃了晃。

她疯了吗?她这么做简直就像是在鼓动那个魔鬼!在嘲弄他!这会儿并没有什么好心肠的风帮我将那股香气吹散。

很快一切即将失控。

不,这里没有风帮忙。

不过我可以停止呼吸。

我阻止空气流进我的肺部,痛苦暂时得到了缓解,不过还不完全。

我的脑子里还留有她香气的记忆,我的舌根还残留着那股味道。

我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也许可以坚持一小时。

一小时,这段时间足以让这些受害者全部离开房间,那么也许他们就用不着死。

如果我能坚持短短的一个小时。

不呼吸,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我的身体不需要氧气,但这么做违背了我的本能。

在我感觉到压力时,我依赖嗅觉更甚于我的其他感官。

我在捕猎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万一遇到危险,嗅觉能最先向我提出警告。

我很少遇到像我一样危险的生物,不过我们族类的自我保护本能就像一般人类那样强大。

不舒服,但还能办得到。

我可以忍住不去呼吸她的香气,不让我的毒牙穿过那纤细、单薄、半透明的肌肤,咬进那炽热的、潮湿的、脉动的――一个小时,仅仅是一个小时,我不能去想她的香气,她的味道……这个安静的女孩把她的头发垂落在我们中间,她的身子向前倾,这样她披散开来的头发就垂落到了文件夹上。

我看不见她的脸,无法从她清澈、深邃的眼睛里读出她的情绪。

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隔开我们?为了阻挡我的目光吗?是害怕?是害羞?还是想对我隐藏她的秘密?相比之下,她沉默的思想带给我的恼怒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憎恨――现在正蔓延我的全身。

因为我恨这个坐在我身旁的小女孩,我强烈地憎恨着她,带着那个对从前的我,对我家人的爱,带着我希望能够变得更好的梦想。

憎恨她,恨她带给我的一切――这多少有点帮助。

我之前的恼怒已经变得微弱了,不过,也有一点帮助。

我紧抓住任何能够制止我的感情,阻止我去想像她品尝起来会是怎样的滋味……憎恨,恼怒,焦躁。

这一个小时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过去了?当这一小时过去后,她将走出课室,我该怎么做?我可以介绍我自己。

(你好,我叫爱德华?卡伦,我可以送你去上下一节课吗?)出于礼貌,她将会答应。

尽管我猜我已经吓到她了,不过出于一般礼节,她还是会跟我走的。

把她带到一个错误的方向是很容易办到的。

停车场的后面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我可以告诉她我把一本书忘在车里了……有人会留意到我是最后一个跟她在一起的人吗?像往常一样,现在正下着雨,两道走向错误方向的穿黑色雨衣的身影并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但或者我会被告发。

我并不是今天唯一一个留意她的学生――虽然没有人像我这样狂热地在意。

特别是麦克?牛顿,当她在座位上坐立不安时,他正密切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和我在一起让她感到不舒服,就像其他人一样,就像我本来预期的那样,直到她的香气将我所有的仁慈摧毁。

如果我和她一起离开课室,麦克?牛顿会留意到的。

如果我能够经受住一个小时,那么两个小时呢?那烧灼全身的痛苦让我畏缩。

她将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

斯旺警长会工作一整天。

我知道他的房子在哪儿,我知道这个小镇上每一户人家。

他的房子紧挨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周围没有邻居。

即使她有时间发出尖叫,也没有人会听见。

这是一种最负责任的做法。

我已经七十年没有吸过人类的血了。

如果我停止呼吸,我可以坚持两个小时。

而一旦我和她单独相处,有人一定会受伤害。

而且没有理由让这种体验匆匆结束,我脑子里的魔鬼也表示同意。

用努力和忍耐来挽救这房间里的十九条人命的想法只是一种诡辩,如果我只是杀掉这个无辜的女孩,我也许可以不那么像一个魔鬼。

尽管我恨她,可我知道我的仇恨是不公正的。

我知道我真正恨的人是我自己。

而她死后,这种对我们俩的憎恨会更甚。

我用这种办法熬过这个小时――想像怎么杀她才是最好的。

我竭力避免想像真实的行动。

这也许已经超过了我的能力所及,我也许将输掉这场战争,最终杀掉视线里的每一个人。

所以我计划策略,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可做了。

这帮我熬过了那一个小时。

曾经有一次,就在这一小时快要结束的时候,她透过她那瀑布般的长发,偷偷看了我一眼。

当我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我能感觉到那股不公正的憎恨焚烧我的身体――看到她那受惊的眼睛里的映像。

在她把脸躲进头发后面时,她的脸颊升起了两团粉红的血色,我快要崩溃了。

然而下课铃响了。

铃声救了我们――多么及时!我们都获救了。

她,从死亡中获救,我也获救了,在短时间内,我不必成为我所恐惧和憎恨的恶梦般的生物。

我冲出课室,我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走出去,如果这时碰巧有谁看见我,他们也许会对我异乎寻常的移动方式起疑心。

没有人留意我。

所有人的思想还在绕着那个女孩,那个在过去一小时里几乎被处死的女孩转。

我躲进我的车里。

我不喜欢躲进车里这个想法。

这听起来多么怯懦!然而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

我现在还不能待在人群中。

我必须集中全部的努力去避免杀害他们中的那一个,这让我再没有精力去顾及其他人了。

那样做有多么浪费啊。

如果我打算向魔鬼投降的话,至少我也应该让自己输得值得。

我播放了一张CD,这通常都能让我平静下来,不过现在没什么用。

不,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从车窗外随着细雨飘进来的凉快、潮湿、纯净的空气。

尽管我还是能够准确无误地记住贝拉?斯旺血液的香气,吸入新鲜空气就好像洗刷着我的身体一样,让我能够逃离那香气的影响。

我的理智恢复正常了。

我又能思考了。

如果我能再度战斗,我将和我不想成为的东西战斗。

我不一定要到她家去。

我不一定要杀死她。

显然,我是一个有理性、有思想的生物,我可以选择。

我们总是可以选择的。

在课室里我不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离开了她。

或许,如果我能非常非常小心地躲开她,我的生活就不需要被改变。

我现在喜欢上我之前井然有序的生活了。

为什么我要让某个恼人的、美味的小人物毁了它呢?我不一定要让我的父亲失望。

我不一定要让我的母亲紧张、担心、痛苦……是的,这也会伤害我的养母。

爱斯梅是那么的温柔、脆弱、善良。

让爱斯梅痛苦是不可原谅的。

这是多么荒谬啊,我还想保护这个人类女孩远离杰西卡?史丹利的卑鄙想法。

我是最有资格保护伊莎贝拉?斯旺的最后一人。

她最需要得到的就是我的保护。

我突然想知道爱丽丝在哪里。

她是否预见过我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下杀死贝拉?斯旺?为什么她不来帮我――阻止我或者帮我毁尸灭迹?她是不是太过专注于贾斯帕,以致漏掉了这可能发生的更骇人的事?我是不是比我想象的要更坚强?我是不是不会真的对这女孩做什么?不,我想那不是真的。

爱丽丝一定是太过专注于贾斯帕了。

我知道她会在哪儿,我朝她那个方向搜寻,她在那座小楼里上英语课。

我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她熟悉的声音。

我猜对了。

她每一个念头都在围着贾斯帕转,检测他在每一分钟里所作的每一个选择。

我希望能得到她的忠告,不过与此同时,我又为此感到高兴,她不知道我刚刚经历的事。

她并不知道我在那一个小时里企图策划的一场大屠杀。

一团新的火焰燃烧我的身体――一团羞愧的火焰。

我不想他们中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如果我能避开贝拉?斯旺,如果我能够不杀死她――尽管我很想这么做,我体内的魔鬼正因受挫而痛苦扭曲,咬牙切齿――那么就没有人会知道此事。

如果我能够远离她的香气。

至少,我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作出一个更好的选择。

努力成为卡莱尔所期待的那个我。

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小时快要过去了。

我决定将我的计划马上付诸行动。

总比呆在停车场好,她可能会经过我身旁,毁掉我的努力。

我再次感觉到自己对那女孩的不公正的憎恨。

我走得很快――也许太快了一点,不过这里没人看见――我穿过校园来到办公室。

贝拉?斯旺没有理由会在这里和我不期而遇。

她应该躲开我,就像躲避瘟疫一样。

办公室里除了秘书外没有别人,我要找的正是她。

她没有留意到我悄悄走进来。

柯普太太?这妇女有一头不自然的红发,她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一些他们无法了解的细微迹象总是令他们措手不及,不管他们之前从我们那见过多少次……噢,她喘了口气,有点慌乱。

她抚平她的衬衫。

(别傻了,)她在心里自言自语,(他小得够当我儿子了,太小了,实在不该那样想,)你好,爱德华。

有什么事吗?她的睫毛在厚厚的镜片后紧张地巴眨着。

这令我不自在。

不过我知道怎样可以让我变得更有魅力,当我需要它的时候。

这很容易,因为我的本能会告诉我怎样的语气和姿势能起作用。

我把身子向前挨过去,和她目光相遇,就好像我正深深地凝视着她那双细小的褐色眼睛。

她已经有点心烦意乱了。

这太简单了。

我想知道您是不是可以帮忙看一下我的课程表。

我用一种轻柔的不会惊吓住人们的语气说道。

我听到她正心跳加速。

当然可以,爱德华。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太小了,太小了,)她在心里反复念叨,错了,这是当然的。

我比她的祖父还老。

不过从我的驾驶证来看,她说得没错。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可以把我的生物课调整为一个高年级的科目,比如说物理?班纳先生有什么问题吗,爱德华?不,只是这一科我已经学过了……你在阿拉斯加的学校已经提前学过了,噢,她舔了舔薄嘴唇,考虑着。

(他们都应该去读大学。

我听到那些老师抱怨,完美的四分,哦,回答问题时从不犹豫,测验时从来不会给错答案――就好像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在每一科都作弊似的。

瓦纳先生宁愿相信所有人都作弊,也不愿相信有学生会比他聪明。

我敢打赌他们的母亲一定为他们请了家教……)爱德华,实际上,现在物理课差不多都满员了。

班纳先生不喜欢一个班里超过二十五个学生――我不会惹麻烦的。

(当然不会,多么完美无暇的卡伦。

)我知道,爱德华,不过那里实在没有多余的位子了那么,我能不能当掉这科?我可以用其他科目的学分代替。

当掉生物?她张开嘴巴,(这太疯狂了,耐着性子上完你已经学过的科目有那么难吗?班纳先生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是不是该和鲍勃谈谈这件事?)这会影响你毕业的。

我明年可以补修。

也许你该和你父母谈谈。

我身后的门被推开了,不过在那里的人没有想到我,所以我没有理会那个进来的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柯普太太身上。

我把身子再往前倾一点,把我的眼睛张得更大一点。

如果我的眼睛是金色而非黑色的话,效果会更好。

黑色可能会让人们感到害怕。

求你了,柯普太太。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使它更容易被人接受――它应该会被接受。

还有什么科目是我可以选修的吗?我想一定还有其他空缺。

六小时的生物课肯定不是唯一的选择我冲她微笑,小心地不让我的牙齿露出来,那只会吓住她,我让我脸部表情变得更柔和。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太小了,)她不得不疯狂提醒自己,好吧,也许我可以和鲍勃谈谈――我是说班纳先生,我可以看看是不是――一秒钟,一切都变了:房间里的空气,我到这儿来的任务,我屈身倾向那个红发女人的理由……一秒钟的时间,莎曼纱?韦尔士推开门,将一张纸条放进门边的篮子里,又匆忙离开,急急忙忙走出学校。

一秒钟的时间,一股猛烈的风突然从敞开的门外刮进来,吹向我。

我花了一秒钟的时间才意识到为什么第一个从门外进来的人没有用他的思想打扰我。

我转过身去,尽管我不需要这样确认。

我缓缓地转过身去,极力想控制住反抗我的肌肉。

贝拉?斯旺贴着墙壁站在门边,她手里拿着一张纸。

当她接触到我凶残而冰冷的目光时,她的眼睛睁得比平时更大了。

在这个温暖的小房间里,她血液的香气充满了每一个角落。

我的喉咙快被火烧着了。

她眼睛里映射出来的魔鬼正愤怒地盯我,带着一副邪恶的面具。

我的手放在长柜台上,犹豫不决。

我没有回头看,为的是不让自己伸出手臂,用大得足够杀死她的力气,将柯普太太的脑袋扣在桌子上。

与其杀死二十个,倒不如杀死两个,这笔交易很公平。

魔鬼焦躁而饥渴地等待着,等着我这么做……总是可以选择的――一定可以选择。

我迅速切断呼吸,把卡莱尔的脸紧紧固定在我的眼前。

我转身面对柯普太太,听到她心里正为我骤然改变的表现惊讶不已。

她在我面前瑟缩了,不过她还没有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恐惧。

我用尽了我在过去几十年里以自我牺牲换来的自控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平稳了。

我的肺里还留有足够的空气,让我能把话说完,让我挤出这些词语。

没关系。

我看得出这是不可能的了,谢谢你的帮忙。

我离开那间房子,努力不去感觉那女孩身体里温暖血液的热度。

我不敢停下来,直到我上了车,我实在走得太快了。

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了,所以这里没有什么人。

我听到一个二年级学生DJ?加勒特留意到了我,我置之不理。

(卡伦是怎么冒出来的――简直就像凭空出现一样……我又来了,又再胡思乱想了,妈妈总是说……)当我钻进我的沃尔沃时,其他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试图控制我的呼吸,不过我为那新鲜空气感到震惊,就像自己快被闷死一样。

爱德华?爱丽丝的声音有点恐慌。

我只能对她摇摇头。

你怎么啦?爱美特询问道,这会儿他正烦恼着呢,因为贾斯帕暂时还没有心情跟他再来一次比赛。

我没有回话,将车子掉了个头。

我必须在贝拉?斯旺尾随而来之前离开这个地方。

我体内的魔鬼还在虎视眈眈,我猛地将车拐了个弯,然后加速。

在我开上公路前我把车速加到了四十公里。

车子上了公路,我在拐弯的时候把速度加到七十。

不用看,我也知道爱美特、罗莎莉和贾斯帕都把头转向爱丽丝,看着她。

她耸耸肩,她看不到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看到即将发生的。

她朝前看向我。

我们都在加工她脑子里所见到的景象,我俩都为此感到吃惊。

你要离开了吗?她低语。

其余的人现在正盯着我。

我非走不可吗?我从牙齿里发出嘘声。

她接着看下去,当我还在犹豫不决时,另一种选择将把我的未来引向一个更黑暗的方向。

喔!贝拉?斯旺,死了。

我的眼睛被鲜血染得通红。

紧接着将展开搜查。

我们必须小心翼翼地等待,直到我们可以从这里安全脱身,再重新开始。

喔!她再次说道。

画面变得更加清晰了。

我最先看见的是斯旺警长家的室内,看见贝拉正在一个有着黄色橱柜的小厨房里,她背对我,而我正从阴暗处偷偷靠近她……香气诱使我靠近她……停下来!我呻吟着,再也受不了了。

对不起。

她低语,张开了眼睛。

魔鬼正欣喜若狂。

她脑子里的图像转变了。

夜里一条空荡荡的高速公路上,我的车以接近两百公里的时速经过,两旁的树木被白雪覆盖着,闪烁着银色光芒。

我会想念你的,她说,就算你只是离开一小会儿。

爱美特和罗莎莉彼此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目光。

我们快要到达通向我们家的那条长路的拐弯处了。

在这儿把我们放下吧。

爱丽丝命令我,你该亲自告诉卡莱尔。

我点点头,车子发出尖锐的叫声,猛地停住了。

爱美特、罗莎莉和贾斯帕安静地下了车,我走了以后他们会让爱丽丝解释清楚的。

爱丽丝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会做正确的事。

她嘟哝着。

这次不是幻像――是一个叮嘱。

她是斯旺警长唯一的亲人。

那么做也会要他的命的。

是的。

我说道,仅仅同意她后面那句话。

她从车里滑出来,和其他人站起一起,她的眉毛因焦虑而卷成一团。

他们逐渐融入树林,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我才把车掉了个头。

我加快速度驶回小镇,我知道爱丽丝脑中的幻象将从暗变亮,就像闪光灯一样。

当我把车速加到九十公里回到福克斯时,我依然不确定自己该去哪里。

去和我的父亲说再见?还是拥抱我体内的魔鬼?在我的车轮下,公路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