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我都在透过其他人的脑子跟踪她。
我没有借助麦克?牛顿的眼睛,因为我再也不能忍受他那些令人不快的幻想,也没有借助杰西卡?史丹利的眼睛,她对贝拉抱有的怨恨让我愤怒,在某种程度上这对这个心胸狭窄的女孩很不安全。
安吉拉?韦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当她的眼睛派上用场时;她很友善――她的脑子是一个令人感到舒心的地方。
然后有时候是那些老师,他们能够提供最佳视野。
令我的惊讶是,一整天下来,我看见她老出错――被人行道上开裂的地砖绊倒脚啦,弄丢了书啦,还有,最常出问题的是她自己的双腿――我从人们那儿偷听到这样的想法:贝拉笨手笨脚的。
我回想起在第一天她撞到了课桌,那次意外发生前她在冰面上滑倒了,昨天被那道很低的门槛绊了脚,真奇怪,他们说对了,她真是笨手笨脚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让我感到好笑,不过在我上完美国历史走去上英语课的路上,大声笑了出来,让几个路人向我投过来小心翼翼的目光。
我以前怎么都没有留意到这些事?或许是因为当她安安静静待着不动的时候,她身上有某些东西很优美,她抬起头的姿势,她颈项的那条弧线……这会儿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优美。
瓦纳先生正看见她的靴子尖绊到了地毯,结结实实地跌坐在她的椅子上。
我又笑了。
我在等能够亲眼看见她的机会,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终于下课铃响了。
我飞快跑到餐厅占位子。
我是最早去到的人。
我挑了一张通常都没有人坐的桌子,然后我坐下来,这样就没人会打这张桌子的主意了。
当我的家人走进来,看见我一个人坐在一个新位置上时,他们都不感到惊讶。
爱丽丝一定已经事先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罗莎莉打我身边经过时,瞅也不瞅我一眼。
(白痴……)罗莎莉和我的关系一向都有点紧张――从她第一次听到我说话时起,我就大大地冒犯了她,然后就这么延续下来了――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脾气好像变得更坏了。
我叹口气。
罗莎莉总是想让所有一切都围着她转。
贾斯帕走过我身边时,给了我一丝微笑。
(祝你好运,)他不无怀疑地想。
爱美特转动着眼珠,摇了摇头。
(已经晕头转向啦,可怜的小子。
)爱丽丝面露喜色,她的牙齿闪闪发光。
(我现在能和贝拉说话吗?)别插手。
我压低声音说道。
她的脸垮下来,然后又一亮。
(好吧。
老顽固。
这只是时间问题。
)我又叹了口气。
(别忘了今天的生物实验,)她提醒我。
我点点头。
我当然没忘。
我在等贝拉来这儿的时候,透过一个一年级学生的眼睛注视着她,那人正走在杰西卡后面,正在来餐厅的路上。
杰西卡正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舞会,不过贝拉没说什么。
并不是说杰西卡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贝拉在走进餐厅大门的时候,眼睛瞟向我的兄弟姐妹们坐的地方。
她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的额头皱了起来,她的眼睛垂下来盯着地板。
她没有注意到我在这边。
她看起来很……难过。
我突然很想站起来走到她那里,想法子安慰她,只是我不知道她想得到什么样的安慰。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起来那样。
杰西卡还在唠叨着舞会的事。
贝拉是因为她要错过舞会而难过吗?看起来又不太像……不过那可以补救,如果她想的话。
她只买了一瓶汽水当作午饭。
那样好吗?她需要更多的营养吧?我之前从未留意过人类的日常饮食。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可担心的地方太多了,数也数不清……爱德华?卡伦又再盯着你看了。
我听见杰西卡说。
奇怪为什么他今天一个人坐?我要感谢杰西卡――尽管这会儿她甚至比以往更生气了――因为贝拉的头猛地抬起,她的眼睛搜寻着,直到和我的目光相遇。
现在,她脸上的忧愁荡然无存。
我让自己这么希望:她难过是因为她以为我今天提早离开了学校,这个想法让我露出微笑。
我用手指朝她做了个手势,让她过来。
她看起来吃了一惊,让我又想取笑她了。
于是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张大了嘴巴。
他是在叫你过去吗?杰西卡很不礼貌地问。
也许他需要找人帮忙做生物作业。
她用一种低而不确定的声音说道。
嗯,我最好还是过去看看吧。
这是另一个好的。
她来到我桌子跟前时又被绊了两次,尽管她脚下只有平坦之极的地砖。
说真的,我以前怎么没有留意到这些?我过去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沉默的思想上了,我还以为……我还错过别的什么了吗?保持坦诚,保持轻松,我对自己反复念叨。
她站在我对面的那把椅子后,犹豫着。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回是用鼻子而不是嘴巴。
感觉那股烧灼,我口干舌燥地想。
你今天干嘛不跟我坐一块儿?我问她。
她拉开椅子坐下来,在此期间一直盯着我看。
她好像很紧张,不过她的身体语言仍然是另一个好的。
我在等她开口说话。
她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今天是不一样。
嗯……我踌躇着,我想好了,反正是下地狱,我不如来它个一不做二不休。
是什么让我说出这番话?我猜是诚实,至少如此。
而且或许她能听出我话里隐含的警告。
很可能她会意识到她应该站起身走开,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她没有站起来。
她盯着我,等着,好像我的话还没说完似的。
你知道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你的意思。
见我没有接着往下说,她这么开口了。
我松了口气。
我笑了。
我知道。
要做到不理会从她背后传来的冲我大喊大叫的想法可不容易――而且不管怎么说,我想改变一下关注的对象。
我想你那些朋友肯定很生气我把你偷来了。
她似乎不怎么关心这个。
他们活得下去。
不过,我也许不会把你还回去哟。
我甚至搞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是在说实话呢,还是又想跟她开玩笑。
跟她在一起似乎很难让我弄明白自己想干什么。
贝拉咽了口唾沫。
她的表情让我发笑。
你好像很焦虑哦。
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好笑,她是该焦虑的。
没有啊,她可不是个及格的撒谎者;她那结结巴巴的语气根本无济于事。
实际上,我是感到意外怎么会这样呢?我跟你说过――我提醒她想起。
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再跟你保持距离了。
所以我打算放弃。
我努力保持笑容。
这根本办不到――在诚实的同时还要保持轻松。
放弃?她重复我的话,感到迷惑不解。
对――放弃了,不想再为了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而一直压抑内心真实的感觉了。
而且,很显然,放弃了保持轻松。
现在我打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结果如何了。
这真是够诚实的了。
让她见识见识我的自私吧。
也让那警告警告她。
你又让我听不明白了。
我的自私让我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
跟你在一起,我只要一开口,就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就是一个问题。
跟其他问题比起来,这个问题没多大意义。
别担心,她安慰我,我啥也没听懂。
很好。
那么她会留下来。
我料想是这样。
那么,明说吧,咱俩现在是朋友吗?我考虑了一秒钟。
朋友……我重复道。
我不喜欢这个词。
那远远不够。
还是不是。
她咕哝一声,看起来挺尴尬。
她是不是认为我太不喜欢她啦?我微笑。
好吧,我们可以试一试,我想。
不过我要提醒你,对你来说,我可不是一个好朋友。
我在等她回应,我的心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希望她能听我的话,明白过来,另一半却在想,如果她真这么做了,我可能会死掉。
多么戏剧化呀。
我正变成一个人类。
她的心跳加快了。
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对,因为你不听我的话嘛,我说道,再次紧张起来。
我依然在等你相信我的话。
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躲着我才对。
啊,如果她试着这么做的话,我会允许吗?她的眼睛眯缝起来。
我想关于我的智力问题,你已经发表过意见了。
我不是很清楚她这话的意思,不过我还是致以歉疚的一笑,我猜我一定是在不经意中惹恼了她。
这么说,她慢吞吞地说道。
只要我不聪明,我们就得努力才能成为朋友?基本上是这样吧。
她低下头,专注地盯着手里那瓶柠檬汽水看。
那熟悉的好奇心又来烦我了。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终于能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真是一种解脱。
她迎上我的目光,她的呼吸加快了,脸颊微微有点发红。
我品尝空气中的味道。
我在试图琢磨出你是什么来路。
我把微笑固定在脸上,让自己保持那样的笑容,然而慌乱却让我的身体变得僵硬。
她当然会想要知道这个。
她不笨。
我不能指望她不去留意到如此明显的东西。
那你碰到点儿运气没有?我想方设法让自己问得轻松。
不太多。
她承认道。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轻声笑了。
你的推测是什么?不管她的推测是什么,都不可能比真相更糟。
她的双颊变得更红了,她什么也不说。
我能在空气中感觉到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的热度。
我试着用我具有说服力的语气去说服她。
通常在一般人身上很有用。
你不愿意告诉我?我投以鼓励的微笑。
她摇头。
太不好意思了。
嗯。
一无所知比别的什么都要糟。
为什么她的推测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我没法忍受自己不知道。
那真是叫人太失望了,你知道。
我的抱怨好像踩到她尾巴一样。
她的眼睛放射出光芒,嘴里噼里啪啦地吐出一大串话,一点儿也不像她平时说话的方式:不,我一点儿也想像不出这干嘛会叫人失望――仅仅因为人家不愿意告诉你他们的想法,就算他们一直在卖弄小关子,说些含义隐晦的话,专门让你夜里琢磨得睡不着觉请问,你凭什么说这会叫人失望呢?我朝她皱了皱眉,心烦意乱地意识到她说得对。
我做事不公平。
她继续道。
或者这样说吧,有些人也做过形形色色的怪事――从某天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救了你的命,到第二天像对待贱民一样对待你,更过分的是,他还从来不作任何解释,尽管这还是他自己亲口答应过的。
那,不也是叫人非常失望吗?这是我从她那儿听过的最长的一段演说,这让我的清单上又添了一个新的个性。
你还真有点儿脾气,对不?我不喜欢某人对自己一套,对别人又是一套。
当然啦,她完全有充分的理由生气。
我凝视着贝拉,想知道在允许的范围内,我该对她做些什么才恰当,直到这时麦克?牛顿脑子里的叫嚷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他是那么气愤,让我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她询问道。
你男朋友似乎认为我在惹你不高兴――他在盘算着来不来劝架呢。
我会很高兴看他尝试的。
我又笑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她冷冰冰地说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错了。
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跟麦克撇清关系,那让我乐在其中。
我没错。
我告诉过你,大多数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我同意,不过是除我之外。
是的,除了你之外。
她一定要成为所有一切的例外吗?这会变得更公平一点吗――考虑到我现在还得去应付别的一切――如果我至少能听到她脑子里的一点点儿想法?那么我还需要问那么多吗?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是例外?我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想再试一次……她把目光移开了。
她拧开瓶盖,飞快喝了一口,她的眼睛盯着桌面。
你不饿吗?我问道。
不饿。
她看了看我俩之间空荡荡的桌子。
你呢?不,我不饿。
我说道。
这点我非常肯定。
她盯着桌子,嘴巴紧闭。
我在等待。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问道,突然又迎上了我的视线。
她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她是不是想问我那个我不允许告诉她的真相――那个我希望她永远、永远都不要知道的真相?那得看是什么忙。
不是太大的忙。
她承诺道。
我等着,又一次感到好奇。
我只是想知道……她慢吞吞地说道,眼睛盯着那瓶柠檬汽水,用小指头摸着瓶口的纹路。
下一次你觉得为了我好而不理我之前,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这样我才好有个准备。
她想要我提前通知她?这么说被我不理不顾一定是件坏事……我微笑。
这听起来合情合理。
我同意道。
谢谢。
她说道,抬头看我。
她一脸轻松的表情,让我想为自己刚才的提心吊胆而发笑。
那么作为回报,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满怀希望地问道。
就一个。
她允许了。
告诉我你对我的一个推测。
她脸红了。
这个可不行。
你刚才可没限定,你只答应了回答一个问题。
我争辩道。
你自己还不是食言过。
她反驳道。
就一个推测――我不会笑的。
不嘛,你会笑的。
她似乎很肯定,尽管我想像不出究竟会是什么那么好笑。
我试着继续说服她。
我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这么做很容易,她的眼睛是那么深邃――并且低语,求你了。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变得一脸茫然。
噢,严格说来,那可不是我想要的反应。
呃,什么?她问道,她看起来有点头晕目眩的,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可我还没放弃。
求你了,就告诉我一个小推测。
我用一种温柔的,不会吓到人的语声恳求道,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令我惊讶和满意的是,这招起作用了。
哦,嗯,被一只放射性的蜘蛛叮过?漫画书?难怪她认为我会笑。
这没什么创意。
我责备她,藏起另一阵轻松。
很抱歉,这就是我所想到的。
她说道,生气了。
这让我更放心了。
我又能跟她开玩笑了。
你连边都没沾着。
与蜘蛛无关?无关。
那跟放射性也没关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该死。
她叹息道。
超人惧怕的克里普敦硝石也奈何我不得。
我飞快地说道――在她打听叮咬之前――然后我没法子不笑,因为她以为我是一个超级英雄。
你是不应该笑的,记得吗?我咬住嘴唇。
我最终会猜出来的。
她承诺道。
当她猜出来时,她就会落荒而逃。
我希望你别动那番脑筋。
我说道,所有的玩笑都消失了。
理由……我还欠她一份诚实。
我仍然努力保持微笑,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
要是我不是超级英雄呢?要是我是个大坏蛋呢?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嘴唇微微张开。
噢,她说道,然后,隔了一秒钟才说,我明白了。
她终于听我的了。
是吗?我说道,强行隐藏住我内心巨大的痛苦。
你很危险?她猜道。
她的呼吸骤然加快,心跳加速。
我无法回答她。
这是我跟她在一起的最后时刻吗?她现在会逃走吗?在她离开之前,允许我说我爱她吗?还是那样做会让她更害怕?不过不坏。
她低语,她摇了摇头,在她清澈的眼睛看不见丝毫恐惧。
不,我认为你不坏。
你错了。
我轻声说道。
我当然是个坏蛋。
我现在应该欢欣庆祝吗,因为她高估了我,超过我应得的?如果我是一个好人,我就该离她远远的。
我把手伸过桌面,拿起她那瓶柠檬水的瓶盖,把它当作是我说不出口的道歉。
她没有因为我突然靠近的手而缩开。
她真的不怕我。
还不怕。
我把瓶盖当陀螺一样转着,看着它来代替看她。
我的内心在咆哮。
(跑吧,贝拉,快跑。
)我不能让自己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
她猛地跳起来,害我担心她会不会是听到了我沉默的警告。
我们要迟到了。
她说道。
我今天不去上课。
为什么不去?因为我不想杀死你。
偶然逃逃课有好处啊。
确切地说,这对人类好处更大,如果一个吸血鬼在人类将要流血的那天逃课的话。
班纳先生今天要验血。
爱丽丝已经逃掉了她早上那节课。
好了,我要走了。
她说道。
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很负责任――她总会做正确的事。
她跟我截然相反。
那么,待会儿见。
我说道,努力再次变得随意,低头凝视着那转动的瓶盖。
噢,顺便说一句,我非常喜欢你……以一种可怕的危险的方式。
她犹豫着,有那么一会儿我希望她能留下来陪我。
可是上课铃响了,她匆忙离开了。
我等着,直到她走远了。
我把那只瓶盖放进我的夹克里,――作为这次谈话的一个纪念品――然后我走入雨中,漫步走向我的车。
我把我最喜欢的那张能让人心绪平静下来的CD放进播放器――就是我第一天听的那张德彪西的音乐――可我并没有听多久。
另一首旋律在我脑子里流过,零碎的曲调让我愉悦,激起我的好奇。
我关掉音响,聆听我脑子里的旋律,思考着那些片断,直到它逐渐发展成为一首完整的和谐的曲子。
我的十指本能地在空中跳跃,在我虚拟的琴键上弹奏。
就在这支新的作品基本完成时,我的注意力被一阵精神上的痛苦波动吸引过去。
我朝那边看过去。
(她是不是要晕过去了?我该怎么办?)麦克慌了手脚。
一百码以外,麦克?牛顿正把贝拉无力的身体放倒在人行道上。
她失去反应地突然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眼睛紧闭,脸色惨白,活像一具死尸。
我几乎把车门拆了。
贝拉!我叫道。
当我喊她名字时,她那生气全无的脸动也不动。
我全身变得比冰更冷。
我迅速筛过麦克的想法,得知的只有他的愤怒和惊讶。
他脑子里只有对我的愤怒,所以我不知道贝拉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他做出什么伤害到她的事,我会让他从此人间蒸发。
怎么啦――她受伤了?我查问,极力想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想法上。
我不得不以人类的步速走过去,这让我快疯掉了。
我刚才应该无声无息地靠近的。
然后我听到她的心跳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当我去察看时,她更加紧闭双眼。
这让我的恐慌解除了。
我在麦克脑子里看到那一晃而过的记忆,那是些来自生物室的零碎影像。
贝拉的头靠在桌面上,她那乳白色的肌肤变成青白色。
红色液体滴落在白色试纸上……验血。
我停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气味是一回事,她流出来的血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想她晕过去了。
麦克说道,焦躁不安的同时又感到愤怒。
我不知道是怎么啦,她也指头都没扎呢。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然后我开始呼吸,品尝空气中的味道。
啊,我能闻到从麦克?牛顿被刺穿的伤口里流出来的丁点儿血液。
放在过去,这可能会对我很有吸引力。
我在贝拉身边蹲下,麦克则在一旁走来走去,为我的介入而气愤不已。
贝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不见。
她呻吟道。
走开。
这股轻松是如此美妙,让我笑了。
她还好。
我本来要带她去找护士的,麦克说道,可她一步也不愿走了。
我来带她去,你可以回去上课了。
我轻蔑地说。
麦克的牙齿咬得格格响。
不,这事应该是我来做。
我可不打算跟一个胆小鬼多费唇舌。
我轻轻地把贝拉从人行道上拉起来,心里既兴奋又惧怕,我为目前的棘手处境既暗暗感激,又半带痛苦――我必须跟贝拉身体接触。
我让她靠在我怀里,只碰到她的衣服,尽可能让她的身体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与此同时,我大踏步往前走,迅速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换句话说,是把她送到远离我的地方。
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脸惊讶。
放我下来。
她有气无力地命令道――又不好意思了,这是我从她的表情猜到的。
她不想显示自己的虚弱。
我几乎听不到麦克在我后面发出抗议。
你脸色真吓人,我对她说,咧开嘴笑了,因为她没什么大碍,只有一点头晕,胃有点虚弱。
把我放回地上去。
她说道,她的嘴唇毫无血色。
这么说,你一见到血就晕?她闭上眼睛,嘴唇紧抿。
就连见到自己的血也晕?我加上一句,咧开嘴笑了。
我们来到办公室前面。
门开了一条缝,我把它踢开了。
柯普女士跳了起来,吃了一惊。
哦,天啊。
当她打量在我怀中的女孩时,喘了口气。
她上生物课时晕倒了。
我在她胡乱猜测之前解释道。
柯普女士匆忙打开医护室的门。
贝拉的眼睛又睁开了,看着她。
当我把女孩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破旧小床上时,我听见那个中年护士在心里大吃一惊。
贝拉一离开我的怀抱,我就退到离她最远的角落里。
我的身体太兴奋,太热切了,我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嘴里分泌出毒液。
她是如此的温暖、芬芳。
她只是有一点儿头晕。
我安慰吓坏了的汉蒙夫人。
他们生物课在验血型。
她点头,现在明白过来了。
总会有一个的。
我憋住笑。
相信贝拉会是那一个。
好好躺一会儿,宝贝儿,汉蒙夫人说道,一会儿就没事了。
知道了。
贝拉说道。
经常这样吗?那护士问道。
有时候吧。
贝拉承认道。
我咳嗽了几声,企图掩饰我的笑声。
这让护士注意到了我。
你现在可以回去上课了。
她说道。
我直视她,自信满满地谎称:我得陪着她。
(唔,我想知道……哦,好吧。
)汉蒙夫人点头了。
这招对她也很有效。
为什么用在贝拉身上就那么困难?我就找点冰块敷敷你的额头,亲爱的。
护士说道,我的注视让她感到有点儿不自在――一般人都会这样――然后离开了房间。
你说得对。
贝拉呻吟道,闭着眼睛。
她是指什么?我猛地跳到最坏的结论:她接受了我的警告。
我基本上就没有错过,我说道,努力维持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这会儿它听起来已经变了味儿。
不过,这一次我是怎么说来着?逃课是有好处的。
她叹息着。
哈,我又松了口气。
然后她不作声了。
她只是慢慢地呼气吸气。
她的嘴唇开始转为粉红色。
凝视着她的嘴唇给我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让我想要靠她更近一点儿,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你在那边可把我吓坏了好一会儿,我说道――让交谈重新开始,这样我就可以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了。
我还以为牛顿拖着你的尸体,要把你埋到树林里去呢。
哈哈。
她说道。
不瞒你说――我见过颜色更好看的尸体。
这是事实。
我当时想做的,就是我可能得报复杀害你的凶手。
我肯定会这么做的。
可怜的麦克!她叹息道,我敢打赌他气疯了。
复仇女神又从我心里现身了,不过我很快压制住了。
她的担心肯定只是出于同情。
她很善良。
仅此而已。
他绝对恨死我了。
我告诉她,为这个想法而欢欣不已。
你不可能知道他恨不恨你。
我看见了他的脸色――我看得出来。
这可能是真的――通过读他的脸来获取足够的信息进而推导出结论。
所有这些跟贝拉的实践练习让我磨练了本事,我现在很善于读懂人类的表情。
你怎么看见我的?我还以为你在逃课呢。
她的脸色好转了点儿――那种青白色在她半透明的皮肤上已经看不见了。
我待在车里听CD。
她的表情有点儿扭曲,好像我如此普通的回答不知怎的让她大感意外似的。
当汉蒙夫人拿了一块冷敷布回来时,她又睁开了眼睛。
来我给你敷上,亲爱的。
护士一边说一边把冷敷布放在她额头上。
你气色好一些了。
我想我没事了。
贝拉说道,她边坐起来边把冷敷布拿掉。
当然,她不喜欢被人照顾。
汉蒙夫人满是皱纹的手拍向贝拉,好像想让她再躺回去,可就在这时候柯普女士推开医务室的门探了头进来。
随着她的出现,飘过来鲜血的味道,只有一丁点儿。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麦克?牛顿还是怒火冲天,希望自己这会儿搀扶的笨重男孩是那个正跟我待在这儿的女孩。
又来了一个。
柯普女士说道。
麦克一边把李?史蒂芬斯半扶半推地带进门,一边在咕哝着。
李扶住他脸的那只手还在滴血,沿着手腕流下来。
噢……不。
这是我该离开的信号了――看来也是贝拉的。
到外面办公室去,贝拉。
她抬头看了看我,有点迷惑不解。
相信我――快去。
她飞快冲过去抓住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冲出了医务室。
我紧跟在她后面。
她甩动的头发拂到我的手上……她转身看着我,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你真的听我了。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她那小巧的鼻子皱了起来。
我闻到血味儿。
我大感诧异地盯着她。
人闻不到血味儿。
哦,我闻得到――所以我才感到恶心。
血闻起来像锈和盐。
我的脸僵住了,还在盯着她看。
她真的是一个人类吗?她看起来是人类。
她感觉起来像人类那样柔软。
她闻起来像人类――好吧,实际上要比一般人类好得多。
她的一举一动也像人类。
可她的想法不像人类,或者说她的反应不像一个人类。
可是除了人类,她还能是别的什么吗?怎么啦?她问道。
没什么。
接着麦克?牛顿打断了我们,他走进房间,脑子里装满愤怒,还带有明显的暴力倾向。
你脸色好些了。
他粗鲁地对她说。
我的手抽搐了一下,很想给他个教训,让他学学礼貌。
我不得不看住自己,否则我真的会把这个讨厌的男孩杀掉。
把你的手放在口袋里。
她说道。
在我正因狂怒而头脑发热之际,我还以为她这话是冲我说的。
课堂上没流血了,他阴郁地回答。
你回去上课吗?你在开玩笑吧?我只怕得扭头又回来。
好极了。
我本来还以为我会错过跟她在一起的整整一个小时,而现在我还得到了额外添加的时间。
我觉得自己正变得贪婪,就像个守财奴一样算计着每一分钟。
是,我猜也是……麦克咕哝道。
那么这个周末你去吗?海滩?啊,他们已经有了计划。
愤怒让我僵在那儿。
不过,这是一次集体活动。
我已经在几个学生脑子里见过这个计划了。
他们不是两个人去的。
可我还是狂怒不已。
我靠在柜台上一动也不动,竭力控制自己。
你脸色好些了。
他粗鲁地对她说。
我的手抽搐了一下,很想给他个教训,让他学学礼貌。
我不得不看住自己,否则我真的会把这个讨厌的男孩杀掉。
把你的手放在口袋里。
她说道。
在我正因狂怒而头脑发热之际,我还以为她这话是冲我说的。
课堂上没流血了,他阴郁地回答。
你回去上课吗?你在开玩笑吧?我只怕得扭头又回来。
好极了。
我本来还以为我会错过跟她在一起的整整一个小时,而现在我还得到了额外添加的时间。
我觉得自己正变得贪婪,就像个守财奴一样算计着每一分钟。
是,我猜也是……麦克咕哝道。
那么这个周末你去吗?海滩?啊,他们已经有了计划。
愤怒让我僵在那儿。
不过,这是一次集体活动。
我已经在几个学生脑子里见过这个计划了。
他们不是两个人去的。
可我还是狂怒不已。
我靠在柜台上一动也不动,竭力控制自己。
当然,我说过算我一个的。
她答应了他。
那么她也对他说好的了。
妒火在我体内熊熊燃烧,比干渴更令我痛苦。
不,这不过是一次集体出游,我竭力想要说服自己。
那天她只是跟朋友们一起渡过。
仅此而已。
我们十点钟在我爸的店子门口集合。
(卡伦可没份。
)我会去的。
她说道。
那么,体育馆见。
回见。
她回答。
他拖着步子回去上课了,满脑子都是愤怒。
(她看中那个怪胎什么?当然啦,他很有钱,我猜。
小妞们觉得他很帅,我可看不出来。
完美得太过火了。
我敢打赌他爸爸肯定让他们所有人都做了整形手术。
所以他们才会看起来那么白、那么漂亮。
那肯定不是天生的。
还有,他有时候挺吓人的……当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敢发誓他一定在想着要杀了我……怪胎……)麦克还算有点后知后觉。
体育馆。
贝拉轻声重复。
呻吟了一声。
我看向她,她好像又因为某件事而发愁了。
我不能确定是为什么,可是很明显她不想回去跟麦克上下一节课,而我早已有了全盘打算。
我走到她身边,俯视她的脸庞,感觉到她皮肤的暖意拂到我的嘴唇上。
我不敢呼吸。
我可以搞定。
我轻声说道。
去往地上一坐,装出一副苍白脸色。
她照我说的去办,往一张折叠椅上一坐,头往后靠着墙壁,正好在这时候,在我身后,柯普女士从后面房间走出来,走到她的办公桌。
贝拉的眼睛闭了起来,看上去好像又要晕过去的样子。
她的气色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转身对着那个秘书。
希望贝拉能够留意到这个,我在心里讥笑。
看看一个人类是怎样做出反应的。
柯普女士?我问道,又用上了我那极具说服力的声音。
她的眼睑眨动着,心跳加快了。
(太小啦,控制住你自己。
)真有趣。
雪莉?柯普脉搏加速是因为她感觉到我身体的吸引力,而不是因为她受了惊吓。
我过去常常在人类的女性身上看见过这种表现……可我不认为那能解释贝拉心跳加快的原因。
我挺想她也能那样。
事实上是非常想。
我微笑着,柯普女士的呼吸声变得更响了。
贝拉下节课是体育课,我想她恢复得还不够。
实际上,我在想我应该送她回家去。
您能不能批准她不上课?我凝视着她那双小眼睛,愉快地看到她已经被弄得神魂颠倒了。
有可能贝拉也会……吗?柯普女士在回答之前不得不咽了口唾沫。
你也需要准假吗,爱德华?不,我有高夫人呢,她不会介意的。
这会儿我不再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
我正探测这一新的可能性。
唔,我倒很想相信贝拉像其他人一样认为我有吸引力,可是贝拉什么时候像其他人一样有过这样的反应了?我不该抱有这种希望。
好了,一切都办妥了。
你感觉好一些了,贝拉。
贝拉虚弱地点了点头――有点太过火了。
你能走吗?还是要我再抱你?我问道,被她这拙劣的演技逗乐了。
我知道她想自己走――她不想成为弱者。
我能走。
她说道。
又猜对了。
我越来越善于揣度她的心思了。
她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在试试自己能否平衡。
我替她撑着门,我们一起走出去,步进雨中。
我看着她,她这会儿正仰起头面向细雨,闭上了眼睛,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浮现在唇边。
她在想什么?我很快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姿势让我觉得不熟悉,一般的人类女孩不会像她那样仰起头面向毛毛雨,一般的人类女孩通常都会化妆,甚至是在这种潮湿的地方。
贝拉从来不化妆,她也没必要。
化妆品公司每年从妇女们身上赚取上亿元,而她们全都努力想让自己能拥有她那样的皮肤。
谢谢。
她说道,这会儿她正冲我微笑。
能够逃过体育课,就算生病了也值得。
我凝视着校园,盘算着怎样才能拉长跟她在一起的时间。
不用客气。
我说道。
你去吗?这个周六,我是说她满怀希望地问道。
她想让我陪她,而不是麦克牛顿。
我很想说好的。
可这里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东西。
其中一件,星期六那天将会阳光明媚……确切地说,你们要去哪儿?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动于衷,好像这事儿无关紧要。
不过,麦克说过海滩。
在那种地方几乎没什么机会躲开阳光。
去拉普什,去第一滩。
该死。
噢,那么。
那就不可能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如果我取消计划,爱美特会生我气的。
我低头瞥了她一眼,苦笑道:我真的认为我没有得到邀请。
她叹了口气,看样子已经放弃了。
我刚刚邀请了你呀。
你我这星期就别再难为可怜的麦克了,我们可不希望他兔子急了咬人。
我琢磨着被逼急了咬人的可怜的麦克,被我脑子里想像的那幅景象逗乐了。
管他是麦克也好是施麦克也罢。
她说道,又是一副毫不关心的语气。
我开怀大笑。
然后她开始走开。
想也没想我在干什么,我已经伸出手扯住她背后雨衣的一角。
她被我猛地扯停下了。
你认为你想去哪里呀?我几乎要为她离开我而生气了。
我还想跟她再待久一点。
她还不能走。
我要回家去呀。
她说道,她被我弄糊涂了,不明白这为什么让我心烦意乱。
你没听见我答应过要把你安全送回家吗?你以为你这个样子我会让你开车吗?我知道她不喜欢这样――我在暗示她的脆弱。
可不管怎么说,我需要为西雅图之旅做好练习。
看一看我能否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应付她的接近。
这段路程要比西雅图之旅短得多。
什么样子?她询问,而且我的车怎么办?我会叫爱丽丝迟点儿走。
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拖回我的车,因为我知道她这会儿很想继续往前走。
放手!她说道,身子歪向一边,几乎被绊倒了。
我伸出一只手抓住她,不过被她甩开了。
我不该找借口去碰她。
那让我吃了一惊,猛地想起柯普女士对我的反应,可我暂时不去管它。
眼下还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事。
我走到车子边才放开她,她撞到了车门上。
我应该更小心一点的,应该充分考虑到她那可怜的平衡感。
你也太积极了点!门开了。
我坐进驾驶室,开动汽车。
她身子僵在车门外,动也不动,尽管雨已经越下越大,而且我知道她不喜欢湿和冷。
雨水把她的头发打湿了,让它们几乎变成了纯黑色。
我完全可以自己开车回家。
她当然行――只是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
我替她把车窗摇下来,倾过身去说道:进来,贝拉。
她的眼睛眯缝起来,我知道她正盘算着是否应该逃走。
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会把你抓回来的。
我承诺道,她意识到我是认真的,满脸懊恼,让我又乐了。
她的下巴绷紧,然后打开车门爬进来。
她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椅子的皮革上,靴子嘎吱嘎吱响。
这完全没有必要。
她冷冷地说道。
我想她的不满是出于尴尬。
我把空调的温度调高,这样她就不会感到不舒服,并且把音乐调为背景音。
我把车子开出通道,用眼角的余光留意她的动静。
她的嘴唇还在固执地嘟着。
我盯着它看,想弄清楚它带给我怎样的感觉……我又想起那个秘书的反应……突然,她看向播放器,面露微笑,她的眼睛舒展开来。
《月光》?她问道。
她也喜欢古典音乐?你知道德彪西?不是很多。
她说道。
我妈在家里放了一大堆古典音乐唱片――我只知道我喜欢的那些。
那也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我凝视着雨丝,思付着。
我跟这个女孩有一些共通之处。
我一开始还以为我们毫无相同之处。
现在她看起来轻松点了,像我一样凝视着细雨,眼神有点飘忽。
我趁她分心的工夫以呼吸做实验。
我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吸气。
我紧紧地抓住方向盘。
雨让她的气味变得更好了。
我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我突然想像她品尝起来会怎么样,真是愚蠢。
我试图咽下喉咙里的那团火,努力去想别的事情。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问道。
贝拉露出微笑。
我长得很像她,不过她更漂亮。
我可不大相信。
我的性格太像查理了。
她继续道。
她比我开朗,也比我勇敢。
我也不信。
她没有责任感而且还有些古怪,还有,她做饭根本就没谱。
她是最好的朋友。
她的语气变得忧郁了,额头也皱了起来。
她的语气听起来又像父母而不是孩子。
我在她家门前停下来,很迟才意识到我是否应该知道她住在哪儿。
不,在这么一个小镇上,这没什么可疑的,而且人人都认识她的父亲……你多大了,贝拉?她一定比她的同龄人要大一点。
也许她迟了入学,或者留过级……不过那不太可能。
十七。
她回答道。
你看着可不像十七岁。
她笑了。
怎么了?我妈老说我一生下来就有三十五岁了,而且每年都向中年靠拢。
她又笑了,然后叹了口气。
唉,有些人就是不得不长大成年啊。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我现在明白了……如此不负责任的母亲解释了贝拉的早熟。
她不得不提前长大,成为一个当家人。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喜欢被人照顾的原因――她认为这是她的工作。
你自己看上去还不是不像一个中学三年级的学生?她说道,把我从沉思中扯回来。
我朝她做了个鬼脸。
每当我察觉出她一件事时,她都会还以更多的颜色。
我转移了话题。
你母亲为什么会嫁给菲尔?她在回答之前犹豫了一分钟。
我母亲……她很显年轻。
我想菲尔让她感觉更年轻了。
不管怎么说,她对他很着迷。
她纵容地摇了摇头。
你同意吗?我想知道。
我同不同意有关系吗?她问道。
我希望她幸福……而他是她想要的人。
她话语里表现出的无私应该让我震惊,不过我之前就已经打听到她的性格了,这点与她的为人十分吻合。
真的很慷慨……我想。
什么?你认为她也会给你这种恩准吗?无论你选择的是谁?这个问题很傻,当我这么问的时候,没办法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轻松随意。
甚至连想一想某人会赞成她的女儿跟我在一起的念头都是愚蠢的,甚至连想一想贝拉会选择我的念头都是愚蠢的。
我――我认为会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注视影响了她。
是害怕?还是被吸引?不过她毕竟是大人,是有点儿区别的。
她把话说完了。
我嘲讽地笑道:看来在你眼里,谁都不是太可怕喽。
她对我嫣然一笑。
你所说的可怕是指什么?是指满脸扎洞和遍体纹身吗?那是一种解释,我想。
一个根本不具威胁性的解释,在我看来。
那你的解释呢?她总是问错误的问题。
或者很可能那恰恰是正确的问题。
那些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认为我会很可怕吗?我问道,试图挤出一点微笑。
她在回答我之前考虑了一下,然后用严肃的语气答道:唔……我认为你会,如果你想的话。
我也严肃起来。
那你现在怕我吗?她想也没想立刻就回答了。
不怕。
我笑得更放松了些。
我不认为她说的全是真心话,可也不认为她完全在撒谎。
至少,她还没有害怕到想要离开的程度。
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告诉她跟她说话的是一个吸血鬼,她会有怎样的感觉。
想像到她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心里一阵畏缩。
那么,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家庭吗?肯定比我的情况有趣多了。
至少,会可怕得多。
你想知道什么?我谨慎地问道。
卡伦夫妇收养了你?是的。
她踌躇着,然后小声问道:你的父母怎么啦?这个不难回答;我甚至用不着对她撒谎。
他们好多年前就去世了。
对不起。
她咕哝了一声,显然是在担心伤害到了我。
她在为我担心。
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我宽慰她。
卡莱尔和爱斯梅已经做我父母很久了。
你很爱他们。
她推断道。
我笑了。
对。
我想像不出有比他俩更好的人。
你真是很幸运。
我知道我很幸运。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比照我的父母,无可否认我是幸运的。
那你的哥哥和妹妹呢?如果我让她继续询问更多细节,我就不得不撒谎了。
我朝时钟看了一眼,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结束了,这让我沮丧。
我的哥哥和妹妹,还有贾斯帕和爱丽丝,如果让他们在雨中等我的话,他们会很不高兴的。
噢,对不起,我想你得走了。
她没有动。
她也一样不想让我们相处的时间结束。
我非常非常喜欢。
你大概希望见到你的车在斯旺警长到家前开回来吧,这样你就不必告诉他生物课上的事了。
回想起她在我怀中的尴尬表情,我咧开嘴笑了。
我敢肯定他已经听说了。
在福克斯这地方,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她在说到这个小镇的名字时,带着明显的嫌恶。
她的话让我笑出来。
这儿确实没有秘密。
祝你海滩之行玩得愉快,我朝窗外的倾盆大雨看了一眼,知道它很快就会停,心里却暗自希望这场大雨能一直持续下去。
天气晴朗,能晒日光浴。
好吧,星期六天气会放晴的,她将能够好好享受这样的好天气。
明天见不着你吗?她语气里的担忧让我高兴。
见不着。
爱美特和我打算提前过周末。
我现在气自己为什么会定那样的计划。
我可以取消它……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什么比捕猎更重要的了,而且我的家人已经够关注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果我不去,就会向他们暴露出我对贝拉有多着迷。
你们打算干什么?她问道,我的安排让她揪然不乐。
那很好。
我们打算去山羊岩荒野保护区徒步旅行,就在雷尼尔山南边。
爱美特对捕熊季节渴望已久。
噢,好啊,玩得愉快。
她有点言不由衷。
她的情绪低落让我又高兴起来。
我凝视着她,一想到我将会暂时见不到她,我几乎开始感到痛苦了。
她是那么地柔软,那么地脆弱。
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会很愚蠢,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然而,对她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将会是跟我在一起而引发的。
这个周末你愿意为我做件事吗?我严肃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睁大了,我强烈的情感令她迷惑不解。
保持轻松。
你可别不高兴,我觉得你似乎是那种就像磁铁一样,对事故特别有吸引力的人。
所以尽量别掉进海里去了,也别往车轮下面钻什么的,好吗?我惆怅地对她笑了笑,希望她没有看见我眼里的忧伤。
我多么希望她用不着离开我,不管在这儿会发生什么事。
跑吧,贝拉,快跑。
我太爱你了,为了你好,又或者是为了我。
她被我的取笑激怒了。
她怒目注视着我。
我倒要看看我能怎么样。
她厉声说道,跳出车子冲进雨里,同时用力把车门甩上。
就像一只认为自己是老虎的愤怒的小猫。
我把刚才从她外套口袋里摸来的钥匙串缠在手里,微笑着发动汽车。
当然,我说过算我一个的。
她答应了他。
那么她也对他说好的了。
妒火在我体内熊熊燃烧,比干渴更令我痛苦。
不,这不过是一次集体出游,我竭力想要说服自己。
那天她只是跟朋友们一起渡过。
仅此而已。
我们十点钟在我爸的店子门口集合。
(卡伦可没份。
)我会去的。
她说道。
那么,体育馆见。
回见。
她回答。
他拖着步子回去上课了,满脑子都是愤怒。
(她看中那个怪胎什么?当然啦,他很有钱,我猜。
小妞们觉得他很帅,我可看不出来。
完美得太过火了。
我敢打赌他爸爸肯定让他们所有人都做了整形手术。
所以他们才会看起来那么白、那么漂亮。
那肯定不是天生的。
还有,他有时候挺吓人的……当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敢发誓他一定在想着要杀了我……怪胎……)麦克还算有点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