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验血

2025-03-30 06:16:05

一整天,我都在透过其他人的脑子跟踪她。

我没有借助麦克?牛顿的眼睛,因为我再也不能忍受他那些令人不快的幻想,也没有借助杰西卡?史丹利的眼睛,她对贝拉抱有的怨恨让我愤怒,在某种程度上这对这个心胸狭窄的女孩很不安全。

安吉拉?韦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当她的眼睛派上用场时;她很友善――她的脑子是一个令人感到舒心的地方。

然后有时候是那些老师,他们能够提供最佳视野。

令我的惊讶是,一整天下来,我看见她老出错――被人行道上开裂的地砖绊倒脚啦,弄丢了书啦,还有,最常出问题的是她自己的双腿――我从人们那儿偷听到这样的想法:贝拉笨手笨脚的。

我回想起在第一天她撞到了课桌,那次意外发生前她在冰面上滑倒了,昨天被那道很低的门槛绊了脚,真奇怪,他们说对了,她真是笨手笨脚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让我感到好笑,不过在我上完美国历史走去上英语课的路上,大声笑了出来,让几个路人向我投过来小心翼翼的目光。

我以前怎么都没有留意到这些事?或许是因为当她安安静静待着不动的时候,她身上有某些东西很优美,她抬起头的姿势,她颈项的那条弧线……这会儿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优美。

瓦纳先生正看见她的靴子尖绊到了地毯,结结实实地跌坐在她的椅子上。

我又笑了。

我在等能够亲眼看见她的机会,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终于下课铃响了。

我飞快跑到餐厅占位子。

我是最早去到的人。

我挑了一张通常都没有人坐的桌子,然后我坐下来,这样就没人会打这张桌子的主意了。

当我的家人走进来,看见我一个人坐在一个新位置上时,他们都不感到惊讶。

爱丽丝一定已经事先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罗莎莉打我身边经过时,瞅也不瞅我一眼。

(白痴……)罗莎莉和我的关系一向都有点紧张――从她第一次听到我说话时起,我就大大地冒犯了她,然后就这么延续下来了――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脾气好像变得更坏了。

我叹口气。

罗莎莉总是想让所有一切都围着她转。

贾斯帕走过我身边时,给了我一丝微笑。

(祝你好运,)他不无怀疑地想。

爱美特转动着眼珠,摇了摇头。

(已经晕头转向啦,可怜的小子。

)爱丽丝面露喜色,她的牙齿闪闪发光。

(我现在能和贝拉说话吗?)别插手。

我压低声音说道。

她的脸垮下来,然后又一亮。

(好吧。

老顽固。

这只是时间问题。

)我又叹了口气。

(别忘了今天的生物实验,)她提醒我。

我点点头。

我当然没忘。

我在等贝拉来这儿的时候,透过一个一年级学生的眼睛注视着她,那人正走在杰西卡后面,正在来餐厅的路上。

杰西卡正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舞会,不过贝拉没说什么。

并不是说杰西卡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贝拉在走进餐厅大门的时候,眼睛瞟向我的兄弟姐妹们坐的地方。

她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的额头皱了起来,她的眼睛垂下来盯着地板。

她没有注意到我在这边。

她看起来很……难过。

我突然很想站起来走到她那里,想法子安慰她,只是我不知道她想得到什么样的安慰。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起来那样。

杰西卡还在唠叨着舞会的事。

贝拉是因为她要错过舞会而难过吗?看起来又不太像……不过那可以补救,如果她想的话。

她只买了一瓶汽水当作午饭。

那样好吗?她需要更多的营养吧?我之前从未留意过人类的日常饮食。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可担心的地方太多了,数也数不清……爱德华?卡伦又再盯着你看了。

我听见杰西卡说。

奇怪为什么他今天一个人坐?我要感谢杰西卡――尽管这会儿她甚至比以往更生气了――因为贝拉的头猛地抬起,她的眼睛搜寻着,直到和我的目光相遇。

现在,她脸上的忧愁荡然无存。

我让自己这么希望:她难过是因为她以为我今天提早离开了学校,这个想法让我露出微笑。

我用手指朝她做了个手势,让她过来。

她看起来吃了一惊,让我又想取笑她了。

于是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张大了嘴巴。

他是在叫你过去吗?杰西卡很不礼貌地问。

也许他需要找人帮忙做生物作业。

她用一种低而不确定的声音说道。

嗯,我最好还是过去看看吧。

这是另一个好的。

她来到我桌子跟前时又被绊了两次,尽管她脚下只有平坦之极的地砖。

说真的,我以前怎么没有留意到这些?我过去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沉默的思想上了,我还以为……我还错过别的什么了吗?保持坦诚,保持轻松,我对自己反复念叨。

她站在我对面的那把椅子后,犹豫着。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回是用鼻子而不是嘴巴。

感觉那股烧灼,我口干舌燥地想。

你今天干嘛不跟我坐一块儿?我问她。

她拉开椅子坐下来,在此期间一直盯着我看。

她好像很紧张,不过她的身体语言仍然是另一个好的。

我在等她开口说话。

她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今天是不一样。

嗯……我踌躇着,我想好了,反正是下地狱,我不如来它个一不做二不休。

是什么让我说出这番话?我猜是诚实,至少如此。

而且或许她能听出我话里隐含的警告。

很可能她会意识到她应该站起身走开,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她没有站起来。

她盯着我,等着,好像我的话还没说完似的。

你知道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你的意思。

见我没有接着往下说,她这么开口了。

我松了口气。

我笑了。

我知道。

要做到不理会从她背后传来的冲我大喊大叫的想法可不容易――而且不管怎么说,我想改变一下关注的对象。

我想你那些朋友肯定很生气我把你偷来了。

她似乎不怎么关心这个。

他们活得下去。

不过,我也许不会把你还回去哟。

我甚至搞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是在说实话呢,还是又想跟她开玩笑。

跟她在一起似乎很难让我弄明白自己想干什么。

贝拉咽了口唾沫。

她的表情让我发笑。

你好像很焦虑哦。

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好笑,她是该焦虑的。

没有啊,她可不是个及格的撒谎者;她那结结巴巴的语气根本无济于事。

实际上,我是感到意外怎么会这样呢?我跟你说过――我提醒她想起。

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再跟你保持距离了。

所以我打算放弃。

我努力保持笑容。

这根本办不到――在诚实的同时还要保持轻松。

放弃?她重复我的话,感到迷惑不解。

对――放弃了,不想再为了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而一直压抑内心真实的感觉了。

而且,很显然,放弃了保持轻松。

现在我打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结果如何了。

这真是够诚实的了。

让她见识见识我的自私吧。

也让那警告警告她。

你又让我听不明白了。

我的自私让我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

跟你在一起,我只要一开口,就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就是一个问题。

跟其他问题比起来,这个问题没多大意义。

别担心,她安慰我,我啥也没听懂。

很好。

那么她会留下来。

我料想是这样。

那么,明说吧,咱俩现在是朋友吗?我考虑了一秒钟。

朋友……我重复道。

我不喜欢这个词。

那远远不够。

还是不是。

她咕哝一声,看起来挺尴尬。

她是不是认为我太不喜欢她啦?我微笑。

好吧,我们可以试一试,我想。

不过我要提醒你,对你来说,我可不是一个好朋友。

我在等她回应,我的心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希望她能听我的话,明白过来,另一半却在想,如果她真这么做了,我可能会死掉。

多么戏剧化呀。

我正变成一个人类。

她的心跳加快了。

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对,因为你不听我的话嘛,我说道,再次紧张起来。

我依然在等你相信我的话。

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躲着我才对。

啊,如果她试着这么做的话,我会允许吗?她的眼睛眯缝起来。

我想关于我的智力问题,你已经发表过意见了。

我不是很清楚她这话的意思,不过我还是致以歉疚的一笑,我猜我一定是在不经意中惹恼了她。

这么说,她慢吞吞地说道。

只要我不聪明,我们就得努力才能成为朋友?基本上是这样吧。

她低下头,专注地盯着手里那瓶柠檬汽水看。

那熟悉的好奇心又来烦我了。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终于能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真是一种解脱。

她迎上我的目光,她的呼吸加快了,脸颊微微有点发红。

我品尝空气中的味道。

我在试图琢磨出你是什么来路。

我把微笑固定在脸上,让自己保持那样的笑容,然而慌乱却让我的身体变得僵硬。

她当然会想要知道这个。

她不笨。

我不能指望她不去留意到如此明显的东西。

那你碰到点儿运气没有?我想方设法让自己问得轻松。

不太多。

她承认道。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轻声笑了。

你的推测是什么?不管她的推测是什么,都不可能比真相更糟。

她的双颊变得更红了,她什么也不说。

我能在空气中感觉到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的热度。

我试着用我具有说服力的语气去说服她。

通常在一般人身上很有用。

你不愿意告诉我?我投以鼓励的微笑。

她摇头。

太不好意思了。

嗯。

一无所知比别的什么都要糟。

为什么她的推测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我没法忍受自己不知道。

那真是叫人太失望了,你知道。

我的抱怨好像踩到她尾巴一样。

她的眼睛放射出光芒,嘴里噼里啪啦地吐出一大串话,一点儿也不像她平时说话的方式:不,我一点儿也想像不出这干嘛会叫人失望――仅仅因为人家不愿意告诉你他们的想法,就算他们一直在卖弄小关子,说些含义隐晦的话,专门让你夜里琢磨得睡不着觉请问,你凭什么说这会叫人失望呢?我朝她皱了皱眉,心烦意乱地意识到她说得对。

我做事不公平。

她继续道。

或者这样说吧,有些人也做过形形色色的怪事――从某天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救了你的命,到第二天像对待贱民一样对待你,更过分的是,他还从来不作任何解释,尽管这还是他自己亲口答应过的。

那,不也是叫人非常失望吗?这是我从她那儿听过的最长的一段演说,这让我的清单上又添了一个新的个性。

你还真有点儿脾气,对不?我不喜欢某人对自己一套,对别人又是一套。

当然啦,她完全有充分的理由生气。

我凝视着贝拉,想知道在允许的范围内,我该对她做些什么才恰当,直到这时麦克?牛顿脑子里的叫嚷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他是那么气愤,让我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她询问道。

你男朋友似乎认为我在惹你不高兴――他在盘算着来不来劝架呢。

我会很高兴看他尝试的。

我又笑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她冷冰冰地说道,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错了。

她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跟麦克撇清关系,那让我乐在其中。

我没错。

我告诉过你,大多数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我同意,不过是除我之外。

是的,除了你之外。

她一定要成为所有一切的例外吗?这会变得更公平一点吗――考虑到我现在还得去应付别的一切――如果我至少能听到她脑子里的一点点儿想法?那么我还需要问那么多吗?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是例外?我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想再试一次……她把目光移开了。

她拧开瓶盖,飞快喝了一口,她的眼睛盯着桌面。

你不饿吗?我问道。

不饿。

她看了看我俩之间空荡荡的桌子。

你呢?不,我不饿。

我说道。

这点我非常肯定。

她盯着桌子,嘴巴紧闭。

我在等待。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她问道,突然又迎上了我的视线。

她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她是不是想问我那个我不允许告诉她的真相――那个我希望她永远、永远都不要知道的真相?那得看是什么忙。

不是太大的忙。

她承诺道。

我等着,又一次感到好奇。

我只是想知道……她慢吞吞地说道,眼睛盯着那瓶柠檬汽水,用小指头摸着瓶口的纹路。

下一次你觉得为了我好而不理我之前,能不能提前通知我一声?这样我才好有个准备。

她想要我提前通知她?这么说被我不理不顾一定是件坏事……我微笑。

这听起来合情合理。

我同意道。

谢谢。

她说道,抬头看我。

她一脸轻松的表情,让我想为自己刚才的提心吊胆而发笑。

那么作为回报,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满怀希望地问道。

就一个。

她允许了。

告诉我你对我的一个推测。

她脸红了。

这个可不行。

你刚才可没限定,你只答应了回答一个问题。

我争辩道。

你自己还不是食言过。

她反驳道。

就一个推测――我不会笑的。

不嘛,你会笑的。

她似乎很肯定,尽管我想像不出究竟会是什么那么好笑。

我试着继续说服她。

我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这么做很容易,她的眼睛是那么深邃――并且低语,求你了。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变得一脸茫然。

噢,严格说来,那可不是我想要的反应。

呃,什么?她问道,她看起来有点头晕目眩的,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可我还没放弃。

求你了,就告诉我一个小推测。

我用一种温柔的,不会吓到人的语声恳求道,紧紧锁住她的眼睛。

令我惊讶和满意的是,这招起作用了。

哦,嗯,被一只放射性的蜘蛛叮过?漫画书?难怪她认为我会笑。

这没什么创意。

我责备她,藏起另一阵轻松。

很抱歉,这就是我所想到的。

她说道,生气了。

这让我更放心了。

我又能跟她开玩笑了。

你连边都没沾着。

与蜘蛛无关?无关。

那跟放射性也没关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该死。

她叹息道。

超人惧怕的克里普敦硝石也奈何我不得。

我飞快地说道――在她打听叮咬之前――然后我没法子不笑,因为她以为我是一个超级英雄。

你是不应该笑的,记得吗?我咬住嘴唇。

我最终会猜出来的。

她承诺道。

当她猜出来时,她就会落荒而逃。

我希望你别动那番脑筋。

我说道,所有的玩笑都消失了。

理由……我还欠她一份诚实。

我仍然努力保持微笑,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具有威胁性。

要是我不是超级英雄呢?要是我是个大坏蛋呢?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嘴唇微微张开。

噢,她说道,然后,隔了一秒钟才说,我明白了。

她终于听我的了。

是吗?我说道,强行隐藏住我内心巨大的痛苦。

你很危险?她猜道。

她的呼吸骤然加快,心跳加速。

我无法回答她。

这是我跟她在一起的最后时刻吗?她现在会逃走吗?在她离开之前,允许我说我爱她吗?还是那样做会让她更害怕?不过不坏。

她低语,她摇了摇头,在她清澈的眼睛看不见丝毫恐惧。

不,我认为你不坏。

你错了。

我轻声说道。

我当然是个坏蛋。

我现在应该欢欣庆祝吗,因为她高估了我,超过我应得的?如果我是一个好人,我就该离她远远的。

我把手伸过桌面,拿起她那瓶柠檬水的瓶盖,把它当作是我说不出口的道歉。

她没有因为我突然靠近的手而缩开。

她真的不怕我。

还不怕。

我把瓶盖当陀螺一样转着,看着它来代替看她。

我的内心在咆哮。

(跑吧,贝拉,快跑。

)我不能让自己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

她猛地跳起来,害我担心她会不会是听到了我沉默的警告。

我们要迟到了。

她说道。

我今天不去上课。

为什么不去?因为我不想杀死你。

偶然逃逃课有好处啊。

确切地说,这对人类好处更大,如果一个吸血鬼在人类将要流血的那天逃课的话。

班纳先生今天要验血。

爱丽丝已经逃掉了她早上那节课。

好了,我要走了。

她说道。

我一点儿也不惊讶。

她很负责任――她总会做正确的事。

她跟我截然相反。

那么,待会儿见。

我说道,努力再次变得随意,低头凝视着那转动的瓶盖。

噢,顺便说一句,我非常喜欢你……以一种可怕的危险的方式。

她犹豫着,有那么一会儿我希望她能留下来陪我。

可是上课铃响了,她匆忙离开了。

我等着,直到她走远了。

我把那只瓶盖放进我的夹克里,――作为这次谈话的一个纪念品――然后我走入雨中,漫步走向我的车。

我把我最喜欢的那张能让人心绪平静下来的CD放进播放器――就是我第一天听的那张德彪西的音乐――可我并没有听多久。

另一首旋律在我脑子里流过,零碎的曲调让我愉悦,激起我的好奇。

我关掉音响,聆听我脑子里的旋律,思考着那些片断,直到它逐渐发展成为一首完整的和谐的曲子。

我的十指本能地在空中跳跃,在我虚拟的琴键上弹奏。

就在这支新的作品基本完成时,我的注意力被一阵精神上的痛苦波动吸引过去。

我朝那边看过去。

(她是不是要晕过去了?我该怎么办?)麦克慌了手脚。

一百码以外,麦克?牛顿正把贝拉无力的身体放倒在人行道上。

她失去反应地突然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眼睛紧闭,脸色惨白,活像一具死尸。

我几乎把车门拆了。

贝拉!我叫道。

当我喊她名字时,她那生气全无的脸动也不动。

我全身变得比冰更冷。

我迅速筛过麦克的想法,得知的只有他的愤怒和惊讶。

他脑子里只有对我的愤怒,所以我不知道贝拉出了什么意外。

如果他做出什么伤害到她的事,我会让他从此人间蒸发。

怎么啦――她受伤了?我查问,极力想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想法上。

我不得不以人类的步速走过去,这让我快疯掉了。

我刚才应该无声无息地靠近的。

然后我听到她的心跳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当我去察看时,她更加紧闭双眼。

这让我的恐慌解除了。

我在麦克脑子里看到那一晃而过的记忆,那是些来自生物室的零碎影像。

贝拉的头靠在桌面上,她那乳白色的肌肤变成青白色。

红色液体滴落在白色试纸上……验血。

我停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气味是一回事,她流出来的血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我想她晕过去了。

麦克说道,焦躁不安的同时又感到愤怒。

我不知道是怎么啦,她也指头都没扎呢。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然后我开始呼吸,品尝空气中的味道。

啊,我能闻到从麦克?牛顿被刺穿的伤口里流出来的丁点儿血液。

放在过去,这可能会对我很有吸引力。

我在贝拉身边蹲下,麦克则在一旁走来走去,为我的介入而气愤不已。

贝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不见。

她呻吟道。

走开。

这股轻松是如此美妙,让我笑了。

她还好。

我本来要带她去找护士的,麦克说道,可她一步也不愿走了。

我来带她去,你可以回去上课了。

我轻蔑地说。

麦克的牙齿咬得格格响。

不,这事应该是我来做。

我可不打算跟一个胆小鬼多费唇舌。

我轻轻地把贝拉从人行道上拉起来,心里既兴奋又惧怕,我为目前的棘手处境既暗暗感激,又半带痛苦――我必须跟贝拉身体接触。

我让她靠在我怀里,只碰到她的衣服,尽可能让她的身体跟我保持一定距离。

与此同时,我大踏步往前走,迅速把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换句话说,是把她送到远离我的地方。

她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一脸惊讶。

放我下来。

她有气无力地命令道――又不好意思了,这是我从她的表情猜到的。

她不想显示自己的虚弱。

我几乎听不到麦克在我后面发出抗议。

你脸色真吓人,我对她说,咧开嘴笑了,因为她没什么大碍,只有一点头晕,胃有点虚弱。

把我放回地上去。

她说道,她的嘴唇毫无血色。

这么说,你一见到血就晕?她闭上眼睛,嘴唇紧抿。

就连见到自己的血也晕?我加上一句,咧开嘴笑了。

我们来到办公室前面。

门开了一条缝,我把它踢开了。

柯普女士跳了起来,吃了一惊。

哦,天啊。

当她打量在我怀中的女孩时,喘了口气。

她上生物课时晕倒了。

我在她胡乱猜测之前解释道。

柯普女士匆忙打开医护室的门。

贝拉的眼睛又睁开了,看着她。

当我把女孩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破旧小床上时,我听见那个中年护士在心里大吃一惊。

贝拉一离开我的怀抱,我就退到离她最远的角落里。

我的身体太兴奋,太热切了,我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嘴里分泌出毒液。

她是如此的温暖、芬芳。

她只是有一点儿头晕。

我安慰吓坏了的汉蒙夫人。

他们生物课在验血型。

她点头,现在明白过来了。

总会有一个的。

我憋住笑。

相信贝拉会是那一个。

好好躺一会儿,宝贝儿,汉蒙夫人说道,一会儿就没事了。

知道了。

贝拉说道。

经常这样吗?那护士问道。

有时候吧。

贝拉承认道。

我咳嗽了几声,企图掩饰我的笑声。

这让护士注意到了我。

你现在可以回去上课了。

她说道。

我直视她,自信满满地谎称:我得陪着她。

(唔,我想知道……哦,好吧。

)汉蒙夫人点头了。

这招对她也很有效。

为什么用在贝拉身上就那么困难?我就找点冰块敷敷你的额头,亲爱的。

护士说道,我的注视让她感到有点儿不自在――一般人都会这样――然后离开了房间。

你说得对。

贝拉呻吟道,闭着眼睛。

她是指什么?我猛地跳到最坏的结论:她接受了我的警告。

我基本上就没有错过,我说道,努力维持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这会儿它听起来已经变了味儿。

不过,这一次我是怎么说来着?逃课是有好处的。

她叹息着。

哈,我又松了口气。

然后她不作声了。

她只是慢慢地呼气吸气。

她的嘴唇开始转为粉红色。

凝视着她的嘴唇给我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让我想要靠她更近一点儿,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你在那边可把我吓坏了好一会儿,我说道――让交谈重新开始,这样我就可以再一次听到她的声音了。

我还以为牛顿拖着你的尸体,要把你埋到树林里去呢。

哈哈。

她说道。

不瞒你说――我见过颜色更好看的尸体。

这是事实。

我当时想做的,就是我可能得报复杀害你的凶手。

我肯定会这么做的。

可怜的麦克!她叹息道,我敢打赌他气疯了。

复仇女神又从我心里现身了,不过我很快压制住了。

她的担心肯定只是出于同情。

她很善良。

仅此而已。

他绝对恨死我了。

我告诉她,为这个想法而欢欣不已。

你不可能知道他恨不恨你。

我看见了他的脸色――我看得出来。

这可能是真的――通过读他的脸来获取足够的信息进而推导出结论。

所有这些跟贝拉的实践练习让我磨练了本事,我现在很善于读懂人类的表情。

你怎么看见我的?我还以为你在逃课呢。

她的脸色好转了点儿――那种青白色在她半透明的皮肤上已经看不见了。

我待在车里听CD。

她的表情有点儿扭曲,好像我如此普通的回答不知怎的让她大感意外似的。

当汉蒙夫人拿了一块冷敷布回来时,她又睁开了眼睛。

来我给你敷上,亲爱的。

护士一边说一边把冷敷布放在她额头上。

你气色好一些了。

我想我没事了。

贝拉说道,她边坐起来边把冷敷布拿掉。

当然,她不喜欢被人照顾。

汉蒙夫人满是皱纹的手拍向贝拉,好像想让她再躺回去,可就在这时候柯普女士推开医务室的门探了头进来。

随着她的出现,飘过来鲜血的味道,只有一丁点儿。

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麦克?牛顿还是怒火冲天,希望自己这会儿搀扶的笨重男孩是那个正跟我待在这儿的女孩。

又来了一个。

柯普女士说道。

麦克一边把李?史蒂芬斯半扶半推地带进门,一边在咕哝着。

李扶住他脸的那只手还在滴血,沿着手腕流下来。

噢……不。

这是我该离开的信号了――看来也是贝拉的。

到外面办公室去,贝拉。

她抬头看了看我,有点迷惑不解。

相信我――快去。

她飞快冲过去抓住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冲出了医务室。

我紧跟在她后面。

她甩动的头发拂到我的手上……她转身看着我,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你真的听我了。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她那小巧的鼻子皱了起来。

我闻到血味儿。

我大感诧异地盯着她。

人闻不到血味儿。

哦,我闻得到――所以我才感到恶心。

血闻起来像锈和盐。

我的脸僵住了,还在盯着她看。

她真的是一个人类吗?她看起来是人类。

她感觉起来像人类那样柔软。

她闻起来像人类――好吧,实际上要比一般人类好得多。

她的一举一动也像人类。

可她的想法不像人类,或者说她的反应不像一个人类。

可是除了人类,她还能是别的什么吗?怎么啦?她问道。

没什么。

接着麦克?牛顿打断了我们,他走进房间,脑子里装满愤怒,还带有明显的暴力倾向。

你脸色好些了。

他粗鲁地对她说。

我的手抽搐了一下,很想给他个教训,让他学学礼貌。

我不得不看住自己,否则我真的会把这个讨厌的男孩杀掉。

把你的手放在口袋里。

她说道。

在我正因狂怒而头脑发热之际,我还以为她这话是冲我说的。

课堂上没流血了,他阴郁地回答。

你回去上课吗?你在开玩笑吧?我只怕得扭头又回来。

好极了。

我本来还以为我会错过跟她在一起的整整一个小时,而现在我还得到了额外添加的时间。

我觉得自己正变得贪婪,就像个守财奴一样算计着每一分钟。

是,我猜也是……麦克咕哝道。

那么这个周末你去吗?海滩?啊,他们已经有了计划。

愤怒让我僵在那儿。

不过,这是一次集体活动。

我已经在几个学生脑子里见过这个计划了。

他们不是两个人去的。

可我还是狂怒不已。

我靠在柜台上一动也不动,竭力控制自己。

你脸色好些了。

他粗鲁地对她说。

我的手抽搐了一下,很想给他个教训,让他学学礼貌。

我不得不看住自己,否则我真的会把这个讨厌的男孩杀掉。

把你的手放在口袋里。

她说道。

在我正因狂怒而头脑发热之际,我还以为她这话是冲我说的。

课堂上没流血了,他阴郁地回答。

你回去上课吗?你在开玩笑吧?我只怕得扭头又回来。

好极了。

我本来还以为我会错过跟她在一起的整整一个小时,而现在我还得到了额外添加的时间。

我觉得自己正变得贪婪,就像个守财奴一样算计着每一分钟。

是,我猜也是……麦克咕哝道。

那么这个周末你去吗?海滩?啊,他们已经有了计划。

愤怒让我僵在那儿。

不过,这是一次集体活动。

我已经在几个学生脑子里见过这个计划了。

他们不是两个人去的。

可我还是狂怒不已。

我靠在柜台上一动也不动,竭力控制自己。

当然,我说过算我一个的。

她答应了他。

那么她也对他说好的了。

妒火在我体内熊熊燃烧,比干渴更令我痛苦。

不,这不过是一次集体出游,我竭力想要说服自己。

那天她只是跟朋友们一起渡过。

仅此而已。

我们十点钟在我爸的店子门口集合。

(卡伦可没份。

)我会去的。

她说道。

那么,体育馆见。

回见。

她回答。

他拖着步子回去上课了,满脑子都是愤怒。

(她看中那个怪胎什么?当然啦,他很有钱,我猜。

小妞们觉得他很帅,我可看不出来。

完美得太过火了。

我敢打赌他爸爸肯定让他们所有人都做了整形手术。

所以他们才会看起来那么白、那么漂亮。

那肯定不是天生的。

还有,他有时候挺吓人的……当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敢发誓他一定在想着要杀了我……怪胎……)麦克还算有点后知后觉。

体育馆。

贝拉轻声重复。

呻吟了一声。

我看向她,她好像又因为某件事而发愁了。

我不能确定是为什么,可是很明显她不想回去跟麦克上下一节课,而我早已有了全盘打算。

我走到她身边,俯视她的脸庞,感觉到她皮肤的暖意拂到我的嘴唇上。

我不敢呼吸。

我可以搞定。

我轻声说道。

去往地上一坐,装出一副苍白脸色。

她照我说的去办,往一张折叠椅上一坐,头往后靠着墙壁,正好在这时候,在我身后,柯普女士从后面房间走出来,走到她的办公桌。

贝拉的眼睛闭了起来,看上去好像又要晕过去的样子。

她的气色还没有完全恢复。

我转身对着那个秘书。

希望贝拉能够留意到这个,我在心里讥笑。

看看一个人类是怎样做出反应的。

柯普女士?我问道,又用上了我那极具说服力的声音。

她的眼睑眨动着,心跳加快了。

(太小啦,控制住你自己。

)真有趣。

雪莉?柯普脉搏加速是因为她感觉到我身体的吸引力,而不是因为她受了惊吓。

我过去常常在人类的女性身上看见过这种表现……可我不认为那能解释贝拉心跳加快的原因。

我挺想她也能那样。

事实上是非常想。

我微笑着,柯普女士的呼吸声变得更响了。

贝拉下节课是体育课,我想她恢复得还不够。

实际上,我在想我应该送她回家去。

您能不能批准她不上课?我凝视着她那双小眼睛,愉快地看到她已经被弄得神魂颠倒了。

有可能贝拉也会……吗?柯普女士在回答之前不得不咽了口唾沫。

你也需要准假吗,爱德华?不,我有高夫人呢,她不会介意的。

这会儿我不再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

我正探测这一新的可能性。

唔,我倒很想相信贝拉像其他人一样认为我有吸引力,可是贝拉什么时候像其他人一样有过这样的反应了?我不该抱有这种希望。

好了,一切都办妥了。

你感觉好一些了,贝拉。

贝拉虚弱地点了点头――有点太过火了。

你能走吗?还是要我再抱你?我问道,被她这拙劣的演技逗乐了。

我知道她想自己走――她不想成为弱者。

我能走。

她说道。

又猜对了。

我越来越善于揣度她的心思了。

她站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好像在试试自己能否平衡。

我替她撑着门,我们一起走出去,步进雨中。

我看着她,她这会儿正仰起头面向细雨,闭上了眼睛,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浮现在唇边。

她在想什么?我很快意识到为什么这个姿势让我觉得不熟悉,一般的人类女孩不会像她那样仰起头面向毛毛雨,一般的人类女孩通常都会化妆,甚至是在这种潮湿的地方。

贝拉从来不化妆,她也没必要。

化妆品公司每年从妇女们身上赚取上亿元,而她们全都努力想让自己能拥有她那样的皮肤。

谢谢。

她说道,这会儿她正冲我微笑。

能够逃过体育课,就算生病了也值得。

我凝视着校园,盘算着怎样才能拉长跟她在一起的时间。

不用客气。

我说道。

你去吗?这个周六,我是说她满怀希望地问道。

她想让我陪她,而不是麦克牛顿。

我很想说好的。

可这里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东西。

其中一件,星期六那天将会阳光明媚……确切地说,你们要去哪儿?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无动于衷,好像这事儿无关紧要。

不过,麦克说过海滩。

在那种地方几乎没什么机会躲开阳光。

去拉普什,去第一滩。

该死。

噢,那么。

那就不可能了。

而且不管怎么说,如果我取消计划,爱美特会生我气的。

我低头瞥了她一眼,苦笑道:我真的认为我没有得到邀请。

她叹了口气,看样子已经放弃了。

我刚刚邀请了你呀。

你我这星期就别再难为可怜的麦克了,我们可不希望他兔子急了咬人。

我琢磨着被逼急了咬人的可怜的麦克,被我脑子里想像的那幅景象逗乐了。

管他是麦克也好是施麦克也罢。

她说道,又是一副毫不关心的语气。

我开怀大笑。

然后她开始走开。

想也没想我在干什么,我已经伸出手扯住她背后雨衣的一角。

她被我猛地扯停下了。

你认为你想去哪里呀?我几乎要为她离开我而生气了。

我还想跟她再待久一点。

她还不能走。

我要回家去呀。

她说道,她被我弄糊涂了,不明白这为什么让我心烦意乱。

你没听见我答应过要把你安全送回家吗?你以为你这个样子我会让你开车吗?我知道她不喜欢这样――我在暗示她的脆弱。

可不管怎么说,我需要为西雅图之旅做好练习。

看一看我能否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应付她的接近。

这段路程要比西雅图之旅短得多。

什么样子?她询问,而且我的车怎么办?我会叫爱丽丝迟点儿走。

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拖回我的车,因为我知道她这会儿很想继续往前走。

放手!她说道,身子歪向一边,几乎被绊倒了。

我伸出一只手抓住她,不过被她甩开了。

我不该找借口去碰她。

那让我吃了一惊,猛地想起柯普女士对我的反应,可我暂时不去管它。

眼下还有太多需要考虑的事。

我走到车子边才放开她,她撞到了车门上。

我应该更小心一点的,应该充分考虑到她那可怜的平衡感。

你也太积极了点!门开了。

我坐进驾驶室,开动汽车。

她身子僵在车门外,动也不动,尽管雨已经越下越大,而且我知道她不喜欢湿和冷。

雨水把她的头发打湿了,让它们几乎变成了纯黑色。

我完全可以自己开车回家。

她当然行――只是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

我替她把车窗摇下来,倾过身去说道:进来,贝拉。

她的眼睛眯缝起来,我知道她正盘算着是否应该逃走。

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会把你抓回来的。

我承诺道,她意识到我是认真的,满脸懊恼,让我又乐了。

她的下巴绷紧,然后打开车门爬进来。

她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在椅子的皮革上,靴子嘎吱嘎吱响。

这完全没有必要。

她冷冷地说道。

我想她的不满是出于尴尬。

我把空调的温度调高,这样她就不会感到不舒服,并且把音乐调为背景音。

我把车子开出通道,用眼角的余光留意她的动静。

她的嘴唇还在固执地嘟着。

我盯着它看,想弄清楚它带给我怎样的感觉……我又想起那个秘书的反应……突然,她看向播放器,面露微笑,她的眼睛舒展开来。

《月光》?她问道。

她也喜欢古典音乐?你知道德彪西?不是很多。

她说道。

我妈在家里放了一大堆古典音乐唱片――我只知道我喜欢的那些。

那也是我最喜欢的曲子。

我凝视着雨丝,思付着。

我跟这个女孩有一些共通之处。

我一开始还以为我们毫无相同之处。

现在她看起来轻松点了,像我一样凝视着细雨,眼神有点飘忽。

我趁她分心的工夫以呼吸做实验。

我小心翼翼地用鼻子吸气。

我紧紧地抓住方向盘。

雨让她的气味变得更好了。

我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我突然想像她品尝起来会怎么样,真是愚蠢。

我试图咽下喉咙里的那团火,努力去想别的事情。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问道。

贝拉露出微笑。

我长得很像她,不过她更漂亮。

我可不大相信。

我的性格太像查理了。

她继续道。

她比我开朗,也比我勇敢。

我也不信。

她没有责任感而且还有些古怪,还有,她做饭根本就没谱。

她是最好的朋友。

她的语气变得忧郁了,额头也皱了起来。

她的语气听起来又像父母而不是孩子。

我在她家门前停下来,很迟才意识到我是否应该知道她住在哪儿。

不,在这么一个小镇上,这没什么可疑的,而且人人都认识她的父亲……你多大了,贝拉?她一定比她的同龄人要大一点。

也许她迟了入学,或者留过级……不过那不太可能。

十七。

她回答道。

你看着可不像十七岁。

她笑了。

怎么了?我妈老说我一生下来就有三十五岁了,而且每年都向中年靠拢。

她又笑了,然后叹了口气。

唉,有些人就是不得不长大成年啊。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我现在明白了……如此不负责任的母亲解释了贝拉的早熟。

她不得不提前长大,成为一个当家人。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喜欢被人照顾的原因――她认为这是她的工作。

你自己看上去还不是不像一个中学三年级的学生?她说道,把我从沉思中扯回来。

我朝她做了个鬼脸。

每当我察觉出她一件事时,她都会还以更多的颜色。

我转移了话题。

你母亲为什么会嫁给菲尔?她在回答之前犹豫了一分钟。

我母亲……她很显年轻。

我想菲尔让她感觉更年轻了。

不管怎么说,她对他很着迷。

她纵容地摇了摇头。

你同意吗?我想知道。

我同不同意有关系吗?她问道。

我希望她幸福……而他是她想要的人。

她话语里表现出的无私应该让我震惊,不过我之前就已经打听到她的性格了,这点与她的为人十分吻合。

真的很慷慨……我想。

什么?你认为她也会给你这种恩准吗?无论你选择的是谁?这个问题很傻,当我这么问的时候,没办法让自己的语气保持轻松随意。

甚至连想一想某人会赞成她的女儿跟我在一起的念头都是愚蠢的,甚至连想一想贝拉会选择我的念头都是愚蠢的。

我――我认为会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注视影响了她。

是害怕?还是被吸引?不过她毕竟是大人,是有点儿区别的。

她把话说完了。

我嘲讽地笑道:看来在你眼里,谁都不是太可怕喽。

她对我嫣然一笑。

你所说的可怕是指什么?是指满脸扎洞和遍体纹身吗?那是一种解释,我想。

一个根本不具威胁性的解释,在我看来。

那你的解释呢?她总是问错误的问题。

或者很可能那恰恰是正确的问题。

那些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认为我会很可怕吗?我问道,试图挤出一点微笑。

她在回答我之前考虑了一下,然后用严肃的语气答道:唔……我认为你会,如果你想的话。

我也严肃起来。

那你现在怕我吗?她想也没想立刻就回答了。

不怕。

我笑得更放松了些。

我不认为她说的全是真心话,可也不认为她完全在撒谎。

至少,她还没有害怕到想要离开的程度。

我很想知道如果我告诉她跟她说话的是一个吸血鬼,她会有怎样的感觉。

想像到她会有怎样的反应,我心里一阵畏缩。

那么,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家庭吗?肯定比我的情况有趣多了。

至少,会可怕得多。

你想知道什么?我谨慎地问道。

卡伦夫妇收养了你?是的。

她踌躇着,然后小声问道:你的父母怎么啦?这个不难回答;我甚至用不着对她撒谎。

他们好多年前就去世了。

对不起。

她咕哝了一声,显然是在担心伤害到了我。

她在为我担心。

我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我宽慰她。

卡莱尔和爱斯梅已经做我父母很久了。

你很爱他们。

她推断道。

我笑了。

对。

我想像不出有比他俩更好的人。

你真是很幸运。

我知道我很幸运。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比照我的父母,无可否认我是幸运的。

那你的哥哥和妹妹呢?如果我让她继续询问更多细节,我就不得不撒谎了。

我朝时钟看了一眼,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结束了,这让我沮丧。

我的哥哥和妹妹,还有贾斯帕和爱丽丝,如果让他们在雨中等我的话,他们会很不高兴的。

噢,对不起,我想你得走了。

她没有动。

她也一样不想让我们相处的时间结束。

我非常非常喜欢。

你大概希望见到你的车在斯旺警长到家前开回来吧,这样你就不必告诉他生物课上的事了。

回想起她在我怀中的尴尬表情,我咧开嘴笑了。

我敢肯定他已经听说了。

在福克斯这地方,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她在说到这个小镇的名字时,带着明显的嫌恶。

她的话让我笑出来。

这儿确实没有秘密。

祝你海滩之行玩得愉快,我朝窗外的倾盆大雨看了一眼,知道它很快就会停,心里却暗自希望这场大雨能一直持续下去。

天气晴朗,能晒日光浴。

好吧,星期六天气会放晴的,她将能够好好享受这样的好天气。

明天见不着你吗?她语气里的担忧让我高兴。

见不着。

爱美特和我打算提前过周末。

我现在气自己为什么会定那样的计划。

我可以取消它……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没什么比捕猎更重要的了,而且我的家人已经够关注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果我不去,就会向他们暴露出我对贝拉有多着迷。

你们打算干什么?她问道,我的安排让她揪然不乐。

那很好。

我们打算去山羊岩荒野保护区徒步旅行,就在雷尼尔山南边。

爱美特对捕熊季节渴望已久。

噢,好啊,玩得愉快。

她有点言不由衷。

她的情绪低落让我又高兴起来。

我凝视着她,一想到我将会暂时见不到她,我几乎开始感到痛苦了。

她是那么地柔软,那么地脆弱。

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会很愚蠢,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任何事情都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然而,对她来说,最糟糕的事情将会是跟我在一起而引发的。

这个周末你愿意为我做件事吗?我严肃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她的眼睛睁大了,我强烈的情感令她迷惑不解。

保持轻松。

你可别不高兴,我觉得你似乎是那种就像磁铁一样,对事故特别有吸引力的人。

所以尽量别掉进海里去了,也别往车轮下面钻什么的,好吗?我惆怅地对她笑了笑,希望她没有看见我眼里的忧伤。

我多么希望她用不着离开我,不管在这儿会发生什么事。

跑吧,贝拉,快跑。

我太爱你了,为了你好,又或者是为了我。

她被我的取笑激怒了。

她怒目注视着我。

我倒要看看我能怎么样。

她厉声说道,跳出车子冲进雨里,同时用力把车门甩上。

就像一只认为自己是老虎的愤怒的小猫。

我把刚才从她外套口袋里摸来的钥匙串缠在手里,微笑着发动汽车。

当然,我说过算我一个的。

她答应了他。

那么她也对他说好的了。

妒火在我体内熊熊燃烧,比干渴更令我痛苦。

不,这不过是一次集体出游,我竭力想要说服自己。

那天她只是跟朋友们一起渡过。

仅此而已。

我们十点钟在我爸的店子门口集合。

(卡伦可没份。

)我会去的。

她说道。

那么,体育馆见。

回见。

她回答。

他拖着步子回去上课了,满脑子都是愤怒。

(她看中那个怪胎什么?当然啦,他很有钱,我猜。

小妞们觉得他很帅,我可看不出来。

完美得太过火了。

我敢打赌他爸爸肯定让他们所有人都做了整形手术。

所以他们才会看起来那么白、那么漂亮。

那肯定不是天生的。

还有,他有时候挺吓人的……当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敢发誓他一定在想着要杀了我……怪胎……)麦克还算有点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