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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度和音变奏

2025-03-30 06:16:09

第一节 对戈特贝德父子的传讯你们应该用十字架、蜡烛、和丧钟宣判这肮脏、丑恶的东西约翰・弥尔克:教区牧师指南( 十五世纪)那一年的春天和复活节都来得比较迟,东圣保罗教堂的四周,大地依然一身素衣,沼泽地承认太阳回来了。

洪水退出了草地,小麦那苍白的绿芽坚强地从黑色的土壤里破土而出;坚硬的荆棘围在水沟和草地边上含苞欲放;柳树上,黄色柔荑花像小小的钟绳椽一样;银色的猫蜷缩在一起由孩子们手托着去教堂参加棕榈主日;无论在哪里,树篱都掩蔽着严寒的河岸,紫罗兰在风中摇曳着,围簇在一起。

在教区的花园里,从任何意义上说,水仙花在盛开着,在席卷东英吉利亚无休止的狂风肆虐下,它们绝望而又无奈地任由狂风吹打着。

可怜的水仙花! 当长长的叶草随风招展,就像风吹过水面时掀起的涟漪时,当金色的喇叭花亲吻大地时,维纳布尔斯夫人常常这样喊起来。

这场可怕的狂风! 真不知道花草们怎样才能熬过去! 当她剪掉这些花草时,她感到既骄傲又懊悔――各个品种的花都有:皇帝、皇后、金色的踢马刺。

她要拿去装满祭坛用的花瓶和两个长长的窄条描画成绿色的锡槽,这些在复活节是要矗立在高坛屏风的任一边的。

黄色的看起来很鲜艳明亮! 当她试着在长春花植物的光滑的绿色中和圣约翰的麦芽汁中把花扶正时,维纳布尔斯夫人想。

觉得把它们牺牲掉真的很可惜。

她跪在屏风旁的一个长长的红色垫子上,这是从条凳那里拿来用来保护她的腿不受石板地发出的寒气。

四个祭坛用的花瓶在她近旁摆着,还有盛花的浅底阔篮和洒水罐在一旁。

如果她在教区把花装满了篮子带过来,在穿过马路时花早就被风毁了。

令人疲倦。

当水仙花倒落在一边或者滑向槽底看不见时,维纳布尔斯夫人咕哝着。

她坐在自己的脚跟上检查自己的工作,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便回过身去。

一个红头发的十五岁女孩身穿黑衣走了进来,带着一大束野鸡水仙花。

她个子很高很瘦,很笨拙,尽管如此,她日后不久会成为一个非常迷人的成熟女人。

这些您还有用吗,维纳布尔斯夫人? 约翰逊想方设法要弄些白星海芋,可是风太大了。

他担心花都会在大推车里折断。

我想他得把花放进小汽车里,开车护送它们。

亲爱的希拉里,你的心真好! 是的,的确,我可以尽我所能找到白色的花,这些花多美啊! 闻闻这醉人的花香! 多可爱啊! 我刚才想在阿波特・托马斯钟的前面摆一些花草植物,其中用一些高花瓶。

也摆放一些在另一边的高德钟的下面。

可是,我没有――讲到这里,她变得决心十足,我今年不在圣水盒上和讲坛上扎束绿树了。

如果他们喜欢,可以在圣诞节和收获节上摆上,在复活节就不是很适合了,反而很荒谬。

既然老锦葵属植物小姐已经去世了,可怜的人,我们就更没有必要再摆放花树了。

我讨厌收获节。

很可惜不能摆放这些可爱的尖尖的玉米和像葫芦这样的蔬菜的雕刻品。

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你知道村民们喜欢,西奥多总是这样说。

对他们而言,这比宗教的意义还要更大,我想这是不对的,可是这也很自然。

我们刚到这里时,情况更糟糕,那时你还没有出生呢! 实际上,他们过去常常把尖钉钉在柱子上,固定常绿的花圈。

非常恶毒。

当然,他们并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圣诞节的时候,在屏风上,在讨厌的老展厅里,红色的法兰绒上用棉花线作成的他们选自圣经的摘抄,令人作呕的过时货! 我们来到这里时,看到在祭具室就有一大捆,蛾子和老鼠到处都是。

教区长当时就脚踩到了这些。

我想有一半的人去了小礼拜堂。

不,亲爱的。

只有两家去了,其中有一家回来了,就是华莱士家,因为他们关于耶稣受难日与教区长的助理发生了争执。

和茶瓮有关。

不过我忘了是什么具体事情。

华莱士夫人是个很有趣的人,她非常容易被激怒,不过到目前为止,她还摸木制之物以避邪。

( 维纳布尔斯夫人安静地在橡树制的屏风上行古老的信仰多神教者的礼仪。

) 到目前而言,我和她在妇女研究所一直和谐地共事。

我想知道你是否可以向后退一步,告诉我这两边是否相配。

在圣坛南边应该多摆放些水仙花,维纳布尔斯夫人。

是这里吗? 谢谢你,亲爱的。

好些了吗? 好吧! 我想应该是这样。

哦! 哦!我这把老骨头! 正如人们说的,人群推推搡搡地过去了。

哦! 这是欣金斯的蜘蛛抱蛋属植物。

人们可能会说为什么他们喜欢这种植物,但是它常年都绿,可以做花草的背景。

对了,欣金斯。

在这个墓前摆放六株,在另一边也放六株。

你带来腌菜缸了吗? 放水仙属植物非常合适。

蜘蛛抱蛋属植物会挡住缸,我们可以在壶前面放些常春藤。

欣金斯,你可以把我的水罐灌满。

你父亲今天怎么样,希拉里? 希望好些了。

他一点也不见好,维纳布尔斯夫人。

贝恩斯医生担心他挺不过去了。

可怜的老爸! 哦! 我的天! 这个消息真令人难过。

你这些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恐怕你妈妈的突然去世对你爸爸打击太大了! 女孩点了点头。

我们要为他祷告,但愿不像医生想的那样糟糕。

贝恩斯医生看待一切事情总是很悲观,除了他只是个乡村行医的医生外,因为我觉他真的很聪明。

可是病人的确喜欢医生兴致高,为什么不能再叫另一个医生看看呢? 我们是要这样做。

有一个叫霍德尔的人星期四来。

贝恩斯医生设法请他今天来,可是他去过复活节了。

医生不该离开的。

维纳布尔斯夫人很不慷慨地说。

教区长在盛大节日从来没有度过假,在平常更是少有的度假,所以她也觉得其他人也没有必要度假。

希拉里・索普苦笑着。

我也这样认为,但是他是最好的人,我们希望几天的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的天! 希望不会。

教区长夫人说,是约翰逊戴着白星海芋吗? 哦,不是,是戈弗雷。

我指望他给钟涂上油呢! 他啊? 我想看着他涂。

我可以去钟塔吗,维纳布尔斯夫人? 当然你可以去,亲爱的。

不过要当心。

我从来都认为那些高高的楼梯很不安全。

哦! 我不怕。

我喜欢看钟。

希拉里匆匆走出教堂,碰上了正从螺旋楼梯往上去钟室的杰克・戈弗雷。

我来看你给钟上油的,戈弗雷先生。

不妨碍你吧? 哦! 不,希拉里小姐。

你来我很高兴。

最好是你先爬楼梯,这样如果你滑倒我可以帮你。

我不会滑倒的。

希拉里轻蔑地说。

她活泼地爬上这厚厚的古老楼梯,走进位于钟塔的第三层的钟室。

里面很空,只有盛有教堂的钟的装置的箱子和从地面上的椽洞升起来一直延伸到房顶就看不见了的八条钟绳。

杰克・戈弗雷神情严肃地跟着她,带着油和清洁用的抹布。

当心地面,希拉里小姐。

他催促着,地面年久失修了。

希拉里点点头。

她喜欢这个光秃秃的充满阳光的房间,四面高墙有四扇高高的窗户,像一个升起在空中的玻璃宫殿。

南面窗户上的美丽的花饰窗格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到地面上的影子就像黄铜门上的图案。

透过门窗上的单块玻璃片向下望去,外面绿色的沼泽一望无际。

我要到钟塔顶上去,戈弗雷先生。

好吧,希拉里小姐。

如果涂完钟油时间够的话,我就带你去。

通往钟室的地板门是关着的。

一条锁链耷拉着,消失在墙上的木头箱子里。

戈弗雷从一把钥匙中找出一把,打开了木头箱子上的锁,打开了平衡锤,把它拉下来,地板门就被拉开了。

为什么要上锁,戈弗雷先生? 哦,希拉里小姐,时不时地总有钟乐手不关门就离开钟塔,教区长说这样不安全。

听我说,波特・皮克有可能会拖着疲惫的脚步上来,或者那些爱搞恶作剧的年轻人会爬到这里来玩钟,戏谑着、欢呼着;或许他们会爬上钟塔,摔倒伤着自己。

这样,教区长就说上锁,不让他们把地板门打开。

明白了。

希拉里微微笑了笑。

伤着自己是对从一百二十英尺的高度上可能跌下的后果的一个模糊的描述。

她率先爬上了第二个楼梯。

与下面的壮观风景相对比,钟室是一个阴暗、可以说危险的地方。

八个大窗户的主要光线受其高度影响而受到减弱。

阳光只是通过倾斜的天窗上的花饰窗格冷冷地透过来,洒落在钟室里斑斑驳驳的条纹斑纹影子在辐条和滑轮的外缘上形成一幅幅美丽的图案。

一口口钟在自己的古老的地方向下张着黑色而无言的嘴沉思着。

戈弗雷先生用一种因多年来用钟练就的熟悉的眼神看着这些钟,搬来一个靠在墙上的轻便的梯子,小心地把它搭在横梁上,准备向上爬。

让我先爬吧,不然我没法知道你怎么做的。

戈弗雷先生停顿了一下,挠了挠头。

这个建议对他而言似乎不是很安全。

他表示反对。

我绝对会没事的。

我可以坐在横梁上,我一点也不恐高。

我很擅长体操。

亨利先生的女儿习惯了我行我素,并且答应做到紧抓住钟室的木材决不松手,也不又跳又扭地跳什么莫里斯舞。

她许下了诺言,戈弗雷就帮助她爬上了高处。

戈弗雷轻快地吹着口哨,有秩序地安排好工具,开始自己为螺旋架和枢轴上油的工作,在滑轮的轮轴上涂上油,检查在架子之间的滑道的运动状况,检查传到大轮子和滑轮的绳子是否有松动。

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保罗低音钟。

真是口大钟,对吧? 非常棒! 杰克・戈弗雷赞同地说,亲切地拍了一下钟的肩膀。

一道阳光照射到钟肚上,照亮了钟上的铭文中的几个字母,这是希拉里非常熟悉的:九曲丧钟一人升入天堂与上帝同在一六一四老低音钟保罗历史上已经做出了它的贡献,我们听过它的无数次钟声,更不用说看见过多少葬礼,听过多少丧钟了。

我们同时也鸣奏那里的高德钟,泽佩林会突然来一下,当做警告声。

教区长那天说应该改为每隔一刻钟鸣奏一次,我也不清楚。

我猜可能会再时间长些,钟声已经很好听了。

教区里的人不管谁去世,你们都要为他鸣奏丧钟吗? 是的,教堂就是这样,是由老马丁・索普留下教堂钟基金时定下的规矩,他是你的祖老太爷了。

‘基督的每一个灵魂’,他遗嘱中所强调的字眼。

哦,我们还为住在朗德罗夫的那个罗马天主教徒女人鸣奏过,老赫齐卡亚很少感到困扰。

戈弗雷沉浸在回忆中笑了笑,‘咳! 为一个罗马人鸣奏丧钟’他问,‘你不至于说他们是基督徒吧,教区长? ’‘哦! 赫齐卡亚,’教区长说,‘我们都曾经是这个地区的罗马人,这个教堂就是由罗马人建造的。

’可是赫齐卡亚不明白,你知道,他没有受过什么教育。

好了,希拉里小姐,保罗钟就这样了。

把你的手给我,我扶你下来。

看过了高德、萨巴思、约翰、杰里科、迪米蒂,也把他们涂过了油。

然而,当该轮着看巴蒂・托马斯的时候,戈弗雷突然表现出出乎意料的固执。

我不能带你上去看巴蒂・托马斯,希拉里小姐。

这口钟很不吉利。

我的意思是,这口钟神秘兮兮的,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戈弗雷先生觉得很难解释清楚。

这是我唯一的钟。

他说,自从赫齐卡亚老得爬不了这个梯子的时候起,我已经鸣奏它十五年了,保养它十年了,我和它非常默契,配合得非常好,从没有出过差错。

可是它脾气很怪。

人们确实总说巴蒂有多老多老,由什么人如何如何把它搬到这里的,而这个人又多怪,钟也和他一样怪。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这里有很多和尚,巴蒂・托马斯没有人敲自己却响了整整一个晚上。

当克伦威尔带领军队要粉碎这个传说时,一个士兵爬上了钟塔,不知道来干什么,可能是要毁坏这些钟吧,不管怎样,他上来了,而其他人不知道他在那里,就开始拽起钟绳。

那时的钟乐手一定特别粗心大意,竟然没有合上钟口,钟口都是打开的。

情况就是这样。

就在这个士兵向前倾着身子看钟的时候,巴蒂・托马斯摇荡下来撞死了他。

这可是历史事实,确实是。

教区长说,巴蒂・托马斯救了教堂,因为士兵们被吓怕了,他们想这是报应,就都逃跑了。

虽然如此,依我看,这只是一时疏忽造成的。

还有,在老教区长的时期有一个小伙子学习鸣奏钟乐,他设法要把巴蒂・托马斯起钟,结果让钟绳把自己给勒死了。

这事情真可怕,我认为就是一时疏忽,这个小伙子本不该独自一人来练习鸣奏钟乐的,这是维纳布尔斯夫人从来都不允许的。

可是你瞧,希拉里小姐,巴蒂・托马斯杀死过两个人,两次都是因为疏忽,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可以理解的。

好了,我说过,我不会冒任何风险的。

话说完,戈弗雷先生爬到高处不用人帮助就为巴蒂・托马斯旋转架上油。

希拉里・索普小姐很不满意,在钟塔里茫然地徘徊着,注意到了一个不能动的障碍物。

她脚上穿着方方正正的学生鞋,踩在陈年尘土覆盖着的地面上,掀起了些微尘埃,她一眼望去,瞥见了涂过灰的墙上残存着过去乡下人涂鸦的人名。

突然在一个远远的角落有什么东西在一道阳光的照射下发着白光。

她无所事事地捡起来,是一张质地轻薄、带有横格线的纸,这使她想起她的一个法语女家庭教师偶尔给她写来的信。

她仔细查看着,发现上面的字体同样用紫色的墨水写着小姐,不过是用英语拼写方式书写的法语词,笔迹非常工整,不过并非出自教育水平很高的人之手。

纸张被折叠成了四张,纸的最底层沾染上了地上的细微尘土,但是已经相当干净了。

戈弗雷先生! 希拉里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尖细和兴奋,令戈弗雷先生感到很惊愕,差一点从梯子上摔下来,险些成为巴蒂‘托马斯人命案故事中的第三个受害者。

什么事,希拉里小姐? 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东西,快来看看。

等一会儿,希拉里小姐。

他干完手中的活就下来了。

斑驳的阳光照在黄铜色的钟口上,照射在希拉里的全身上,就像希腊女神达那厄一样。

星点的阳光也照在她手里的那张纸上。

我是在地上看见的,听听上面写着的内容啊,绝对很愚蠢,你觉得会不会是波特・皮克写的? 的确很难说,希拉里小姐。

波特这人很怪,他确实在教区长给地板门上锁之前曾经来过这里一次,但是看这笔迹不像他的。

哦。

我觉得只有疯子才会写下这个。

读一读吧,很有趣。

希拉里咯咯地笑着,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一听说什么疯狂行为就感到很难为情的样子。

戈弗雷先生特意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地上,挠了挠头,脏乎乎的食指跟着一行一行的字,逐字逐句地大声读起来:我本想看看田野里的仙女,可是我看到的只是长着黑色的后背的恶毒的大象。

哇! 这个景象真是太可怕了! 小精灵们四处跳来跳去,我清晰地听到有声音在叫。

啊! 我多想设法看看――抛开那可恶的云――可是我们凡人是不准偷看他们的。

游艺人来了,带着金喇叭、竖琴和鼓。

他们在我旁边大声演奏,打破了符咒。

然后梦境消失了,随即我感谢上帝。

在薄薄的月亮升起之前,我淌下串串眼泪,月亮像稻草一样脆弱无力。

虽然巫师徒劳地咬着牙,当春天回来地时候,他也就回来了。

哦! 可怜的人!地狱裂开,黑暗界已经打开,在你的末日时刻,死亡之口在等待。

哦! 这样。

戈弗雷非常吃惊地说,确实很有趣。

可能是波特写的,不过,如果你同意我的看法,就不会是波特。

波特没有那么文气。

看这个词黑暗界,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是一个古老的咒语吧。

希拉里说。

哦,是这样啊,真的吗? 那个家伙好像脑子里充满了那种地方,像什么仙女、大象的。

哦! 我不懂,像是开玩笑,是不是? 可能――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有了主意,也许是有人从书上抄下来的。

对! 我觉得这并不奇怪。

是那种古书,不过很有趣的是它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拿给教区长看看。

希拉里小姐,我这就去做。

他了解很多的书,可能他知道是抄自哪本书。

好主意! 我也会的。

可是你不觉得很神秘吗? 令人毛骨悚然的。

现在我们可以爬钟塔吗,戈弗雷先生? 戈弗雷先生很情愿地和她一起爬上了最后一个梯子,梯子搭到钟的上空,经过一个像狗窝的小躲避处,一直延伸到空间很大的塔顶。

倾斜着身子靠着风,就像靠着一堵墙一样。

希拉里摘下帽子,让里面的头发蓬松地展开,就像下面教堂里的歌手天使一样,飘在空中。

戈弗雷先生没有注意这些。

如果让他说实话的话,他觉得希拉里小姐的消瘦的脸庞和直直的头发一点都不吸引人。

他从建议她抓紧风标上的铁支柱中得到满足。

希拉里没有注意他,但是向栏杆爬去,靠在刺穿的防卫墙之间向南面的沼泽地张望着。

在她的视线的不远处是教堂的庭院。

在她张望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像甲虫一样从门廊出来,沿着小路缓缓前行。

是维纳布尔斯夫人回家去吃午饭。

希拉里看着她迎着风在大门口穿过马路走进教区花园。

然后希拉里的视线转向教堂的东部,看着中殿和高坛的屋脊。

在绿色的庭院中一个棕色的空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心痛苦地仿佛在体内不停地翻腾。

就是在这块教堂的东北角地带,安葬着她的妈妈,墓的上面光秃秃的,还没有长草。

现在看起来这个地方好像用不了多久又会被挖开,让丈夫和妻子团聚。

啊! 上帝! 希拉里绝望地叹息着,别让爸爸死――别让他死――不能让他死! 在墓地的外面,有一片绿地,在绿地中央有一个浅坑。

她知道这个坑,它已经在那里三百多年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越来越浅了,可能再过三百年它就会完全消失了。

但是现在它还在那里。

这个坑是在铸造保罗钟的时候挖坑时留下的。

戈弗雷先生在她近旁说:我没有时间了,希拉里小姐。

哦! 对不起。

我没有想到。

明天你鸣奏钟乐吗? 是的,希拉里小姐。

我们要试着鸣奏斯特德曼钟乐,它很难鸣奏。

但是如果练好了,那钟乐是很好听的。

小心你的脑袋,希拉里小姐。

我们要为他们鸣奏五千零四十下,要持续三个小时。

是每两周一次的福特尼特,因为威廉‘索迪身体又好了。

汤姆・特巴特和小乔治・维尔德斯宾鸣奏斯特德曼比较靠得住。

当然了,沃利・普拉特根本就不行。

请等我一下,希拉里小姐,我收拾一下杂物。

依我看,鸣奏斯特德曼鸣奏法虽然需要头脑更清醒,但是它比其他鸣奏法要有趣得多。

当然了,老赫齐卡亚不太喜欢,因为他喜欢加入低音。

他说他对三度和音并不感兴趣。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他现在是个老人了,不可能指望他在这么大的年纪学斯特德曼鸣奏法,况且如果他能学会,也永远也不可能让他停止鸣奏低音钟。

等一会儿,希拉里小姐,我把平衡锤锁上。

让我听一次斯特德曼钟乐,我就知足了。

没有教区长我们是鸣奏不了斯特德曼的,学习这种鸣奏法需要很长时间。

我很在意我们在鸣奏这种钟乐时的困难。

老约翰・索迪――威廉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过去常常说:‘孩子们,我相信魔鬼都听不出这是什么鬼鸣奏法。

’教区长因为这句脏话按照老规矩罚了他六便士。

当心楼梯,不要滑倒,希拉里小姐,楼梯太破旧了。

不过我们已经恢复正常鸣奏斯特德曼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依我看,这是一种相当动听的钟乐。

好了,再见,希拉里小姐。

星期天复活节的清晨,钟乐手们如期地鸣奏了五。

四。

下斯特德曼鸣奏法。

希拉里・索普从红房子里听到了,就像新年的早晨听高音变奏一样地坐在那里聆听。

钟乐圆润而清脆,只是今天的时而受东风的影响时而受南风的影响,令她听到的钟乐显得比上次的要远了。

希拉里! 哦,爸爸。

恐怕――如果这次我去了西天――就留下你很凄惨了,我的老姑娘。

我毫不在乎,老爸。

你不会去西天的,如果你真的去了,我也会好好的。

我肯定,还有足够的钱付你上牛津的学费。

女孩在那里花费不是很多――你的叔叔会关照你的。

是的,不管怎么说,我会赢得奖学金的。

我不需要钱。

我会自己养活自己的。

鲍勒小姐说她认为没有不能独立的女人( 鲍勒小姐是英语教师,这会儿是她的偶像) 。

我要当一个作家,爸爸。

鲍勒小姐说她丝毫不怀疑我的能力。

哦? 你想写什么,诗歌吗? 可能吧,但是我觉得那赚钱不多。

我要写小说,畅销的那种,令人人都着迷的那种,不是微不足道的那种,而是像永恒美女那样的。

你需要多些人生经历才能写出小说来,老姑娘。

真老朽,爸爸。

写小说是不需要经历的。

人们在牛津写小说,然后就猛劲地卖出去。

都是关于学校有多恐怖、多无聊的事情。

明白了,当你从牛津毕业的时候,你就写一本关于大学多无聊、多恐怖的书。

是个主意! 我可以任凭我的想像写出来。

哦! 亲爱的,我希望你能成功。

但是,尽管如此,我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失败者。

留下你这么小就走。

假如那根讨厌的项链出现了该有多好! 我当初赔威尔布里厄姆钱真是个大傻瓜! 她也起诉了那个做帮凶的老家伙,而我――哦! 爸爸,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提那个讨厌的项链了。

当然,对它你无能为力了。

我也不想要那污浊肮脏的钱。

不管怎样,你还不会死的。

可是星期二来过的专家神情很凝重,把贝恩斯医生叫到一边,好心地对他说:你已经尽力了,即使你早点叫我来,结果也没有什么两样。

对希拉里,他也好心地说:我们不能放弃希望,懂吗,索普小姐。

我不能隐瞒你爸爸的病情的严重性,但是大自然有挽回一切的力量……这就是医学人员通常说的没有奇迹发生,可以准备棺材了。

在过了一周后的星期一的下午,正在维纳布尔斯先生要离开教区最远的一个爱吵架、恶语伤人的老妇人家时,听到低沉沉重的钟乐声,他的手停在门上,静静地站在那里。

是丧钟。

教区长对自己说。

三声肃穆的钟声,然后停顿了一下。

是男的还是女的? 三声钟响,然后又是三声。

男的。

教区长说,他还在聆听,我想知道,是不是可怜的老梅里韦瑟去世了? 希望不是亨斯曼斯家的那个男孩。

他数了数,十二声钟响,等待了一会儿,可是钟声继续在敲着,教区长长吁了一口气,至少亨斯曼斯的男孩平安了。

他匆忙地计算着体弱多病的人。

二十声,三十声――而立之人了。

天堂送来的。

教区长心想,不是亨利先生,昨天看见他的时候,他看上去好多了。

四十声.四十一,四十二。

当然肯定是梅里韦瑟――可怜的老人,总算解脱了。

四十四,四十五,四十六,钟声一直继续敲响――不可能停下来,老梅里韦瑟都八十四了。

教区长紧张地竖起耳朵,他_ 定是错过了下一个钟声――毕竟风声很大,耳朵可能也不如从前了。

但是他等待了足足三十秒钟,保罗钟才又响起来,之后,又是三十秒钟的停顿。

这个爱吵架的老妇人,看到教区长在门口这么久都一动不动,感到非常惊讶,便蹒跚着走向花园的小路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丧钟,维纳布尔斯先生说,他们已经敲了九起丧钟,四十六声钟响。

恐怕是亨利先生。

哦! 我的天! 爱吵架的老妇人说,那太糟糕了,太糟了! 眼神中带有气恼和同情。

现在希拉里小姐怎么样呢? 她的爸爸妈妈都去世这么快,而她才十五岁,有没有人供她生活? 要我说留下女孩子一个人可不好,她们有很多麻烦,父母不应该离开她们。

我们不能怀疑上帝的旨意。

教区长说。

上帝? 老妇人说,不要和我谈什么上帝,我已经受够了,先是要了我丈夫的命,然后是我的妹妹,如果他不小心点的话,会有人教训教训他,让他改正错误的。

教区长对挑战这个高深的理论非常苦恼。

我们只有信任上帝,吉丁斯夫人。

他说,拉开了门的把手。

亨利先生的葬礼定在星期五的下午。

这对于圣保罗教堂至少四个人而言是非常悲痛的时刻。

承办者拉塞尔先生是与威廉・索迪结婚的玛丽・拉塞尔的侄子,他决心把橡木、黄铜牌子擦得很光亮,在这个星期的早些时候,他的锤子和悬铃木都一直保持得很协调。

他的任务是挑选六个搬运工,这样他们可以在身高和步伐上配合好。

赫齐卡亚・拉文德先生和杰克・戈弗雷先生去参加一个关于正确鸣奏低音钟乐的会议――戈弗雷先生的事情是提供和调整钟锤的皮革打击物,赫齐卡亚・拉文德先生要安排和指挥鸣奏钟乐。

教堂司事戈特贝德非常关注坟墓,后来都婉言谢绝参加钟乐的鸣奏。

帮他挖掘墓穴的是他的儿子迪克。

虽然迪克认为他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独立做好安葬仪式,但是戈特贝德更喜欢全力准备安葬仪式。

其实挖掘的工作没有多少,这令戈特贝德先生很失望。

亨利先生曾经表达过希望与妻子埋葬在一起的愿望,所以就没有什么需要为墓穴定型、测量和铲平墓穴的四周的事了。

他们只需要把土挖出来――由于连续三个月一直在下雨,墓穴的四周都是绿色植物,看上去干净而整洁。

虽然如此,戈特贝德先生喜欢提前完成自己的工作,他采取措施在星期四下午完成。

教区长刚刚查看了一圈,正要坐下喝茶,这时埃米莉出现在客厅门口。

先生,如果可以的话,哈里・戈特贝德可以和您谈谈吗? 当然可以。

他在哪里? 在后门,先生。

他自己的靴子脏,不敢进来。

维纳布尔斯先生走到后门,戈特贝德先生尴尬地站在台阶上,转着他手里的帽子。

哦,哈里,有什么事情? 哦,先生,是关于坟墓的事。

我觉得最好来找你,因为这是教堂的事。

是这样,我和迪克去把墓穴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具尸体,迪克对我说――尸体? 当然有一具尸体了。

索普夫人就埋葬在那里。

是你亲自埋的她。

是的,先生。

但是这具尸体不是索普夫人的,是个男人的尸体,就是这么回事。

而那尸体确实没有权利躺在那里。

所以我对迪克说――那人的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棺材里吗? 没有,先生,没有棺材。

只是穿着一套普通的衣服。

看上去他躺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

迪克说:‘爸爸,这好像应该是警察的事,我去派人叫杰克・普里斯特吗? ’我说:‘不,这里是教堂的地产,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教区长,这样做才是正确的、令人尊敬的。

’我说:‘在上面抛一些土。

’我说:‘我去叫教区长,不要让孩子们进院子来。

’这样,我穿上大衣就过来了。

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这件事情多怪啊! 哈里。

教区长无助地叫道,我真的――从来――这个男人是谁? 你认识他吗? 我相信连他妈妈都认不出他来,先生。

您是不是想过去看一看? 哦! 当然,我最好去。

哎呀! 真的令人费解! 埃米莉! 埃米莉! 你看到我的帽子了吗? 啊! 谢谢你! 好了,哈里。

哦! 埃米莉,请告诉维纳布尔斯夫人我临时有事晚回来,不要等我吃晚饭。

好了,哈里! 我准备好了。

迪克・戈特贝德已经在半开的墓穴上盖上了一块防水布,教区长走到跟前的时候,他又把防水布挪开了。

这位好好先生看了一眼,眼睛慌忙地避开了。

迪克又把防水布盖了上去。

这太可怕了。

维纳布尔斯先生说。

他移开了他的牧师毡帽对在防水布下面的可怕尸体表示敬畏,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他的稀少的灰色头发被风吹乱了。

我们当然必须派人去叫警官来,而且――而且――这时他的脸庞顿然露出光芒,还有贝恩斯医生,当然了,对! 对! 贝恩斯医生要来。

哈里,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最好麻烦越少越好。

哦――我很想知道这个可怜的人究竟是谁。

不是这个村庄的,这是肯定的,因为如果谁失踪了,我们早就应该听说了。

我真想像不出他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先生。

看样子他就是个陌生人。

对不起,先生,我们是否应该通知这里的验尸官? 验尸官? 哦! 哎呀! 是的,当然了。

我看一定得要验尸。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哦! 自从我和维纳布尔斯夫人来到这个村庄,还从来没有一次验尸呢! 这将近有二十年了。

这对索普小姐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啊! 可怜的孩子! 她父母的墓穴――真是亵渎神灵啊! 当然不可能沉默下去。

验尸――好了――好了! 我们一定要尽力保持头脑镇静。

迪克,我认为你最好跑到邮局给贝恩斯医生打个电话请他立刻来,最好打电话给杰克・普里斯特。

你,哈里,最好就留在这里看好了――看好墓。

我自己去红房子把这个消息告诉索普小姐,因为担心她突然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件事更痛苦。

对,我最好现在就去。

或者如果维纳布尔斯夫人去更合适,我必须征求她的建议。

对!对! 必须征求她的建议。

好了,迪克,快去吧! 在警官到来之前,一定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毫无疑问迪克・戈特贝德全力去做这件事,但是由于邮局的电话安置在了邮局女主管的房间内,电话的内容很不容易保守秘密。

不管怎么说,在普里斯特警官筋疲力尽地骑着他的脚踏车赶来之前,一群男男女女已经聚拢到教堂的院子里面和外面,包括赫齐卡亚・拉文德,他从他的村舍里抬起他那两条老腿,使出全身的力气跑过来,对戈特贝德不让他抬起那块防水布非常愤怒。

走开! 警官喊道,熟练而灵巧地骑着脚踏车,从围拢在停柩门周围踮着脚尖、侧着身体的一群孩子身边穿行着。

走开! 怎么回事? 跑回家找你们的妈妈去,明白没有? 别让我在这里再抓住你们了。

维纳布尔斯先生,下午好! 出了什么事? 在教堂的墓地发现一具尸体。

维纳布尔斯先生说。

尸体? 哦? 警官说。

倒是个合适的地方,不是吗? 你们怎么处置它了?哦,还在原地方。

做得好,先生,本该在哪里呢? 哦! 我明白了,好吧,让我们来看看它。

哦! 哦! 是这样,这样。

呃,哈里,你一直在干什么? 想把它埋了吗? 教区长开始解释事情的经过,但是警官举手阻止了他。

等一会儿,先生。

我们按程序来解决吧。

等一下我取出记录本。

好了,那么( 开始写记录) 时间,下午五点十五接到报案,赶往教堂的墓地,五点五十到达现场,来到教堂的墓地。

好! 谁发现尸体的? 是我和迪克。

姓名? 警官问。

继续吧,杰克,你当然知道我是谁。

那没有关系,我得按照程序办事。

姓名? 哈里・戈特贝德。

职业? 教堂司事。

好! 哈里。

说吧。

哦! 杰克,当时我们正打开这个墓穴,是索普夫人的,她是在新年去世的。

喏,是为明天把她丈夫安葬在这里做准备。

我们开始用铁锹挖,一个人在一边,挖了还不到离地面一英尺左右,可以这么说,这时迪克猛铲下去,对我说:‘爸爸,这里有东西。

’我对他说:‘什么东西? 你说的什么,这里有东西? ’然后,我就也使劲向下铲了一下,觉得触到了什么不硬不软的东西,就是这样。

‘迪克,’我说,‘真有趣,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然后我说,‘当心点,孩子。

’我说,‘因为这真的很有趣。

’这样我们在一头开始继续轻轻地一点一点地铲土,没多大工夫,我们看到一个东西翘着,像是靴子的脚趾头部分。

‘迪克,’我说,‘迪克,是靴子,真的是。

’他说:‘你说得对,爸爸,是靴子。

’然后我说:‘看起来好像我们铲错了方向。

’他说:‘哦! 爸爸,我们就这样继续铲下去吧,也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所以我们又继续铲土,铲得很小心,过了一会儿,我们看到了像头发一样的东西。

于是我就说:‘把铁锹放一边,用手吧,我不想把它铲坏了。

’他说:‘我不喜欢这样。

’我说:‘别傻了,孩子,干完后你洗一洗手不就行了,是不是? ’所以我们就小心翼翼地把土刨开,终于我们看到了他的整个尸体。

我就说:‘迪克,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里的,但是他是不该在这里的。

’迪克说:‘我去叫杰克.普里斯特吧? ’我说:‘不行,这里是教堂的地产,我们最好告诉教区长。

’就是这么回事。

我就说,教区长插话说,我们最好立刻去叫贝恩斯医生和你,他也来了,我看见了。

贝恩斯医生是个样子盛气凌人的小个子男人,精明的苏格兰人的脸形,他快步走到他们跟前。

下午好,教区长。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的口信到的时候,我不在家。

所以我――上帝! 几句话的解释他就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他跪在墓旁。

尸体已经不完整了――好像有人有规律地打过他的脸。

他在这里有多久了? 这就是我们想让你告诉我们的,医生。

等等,等一等! 先生。

警官打断了他们,你说过埋葬索普夫人的事情,哈里,那是几月几日? 一月四日,是这样。

戈特贝德先生想了想回答道。

你们掩埋她的时候,这具尸体在这里吗? 你不是个傻瓜吧,杰克・普里斯特? 戈特贝德反问道,你真能想像得出,我们会把这么一个尸体葬在墓穴里? 这怎么可能是我们不经意中埋进去的? 如果是随身小折刀,或是几便士,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可是当它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的时候,那就讲不通了。

好了,哈里,你这个回答不合适,我明白我的职责。

哦! 好吧! 呃,那么,一月四日我填墓穴的时候那里没有尸体,只有索普夫人的尸体。

就在那儿,我说就是在那儿,据我所知仍然在那儿。

至于这具尸体,它是后来才到这儿的,在有了棺材之后才到这儿的。

那么,医生说,它在这里不会超过三个月,我现在只能说这么多,也不会短于三个月,把它挖出来检查一下会更清楚。

三个月? 呃? 赫齐卡亚・拉文德挤到了前面,那正是那个奇怪的家伙消失的时间――住在埃兹拉・维尔德斯宾家找修理汽车的工作的那个人,我记得,他也留着络腮胡子。

哦! 真有你的。

戈特贝德大声说道,你的脑子真管用,赫齐卡亚! 就是他,是他。

再想想,我一直觉得那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有谁做了这当子事儿呢? 好了! 医生说,如果杰克・普里斯特讯问完,你们也就可以把尸体挖出来了。

你们要把它放在哪里呢? 不可能随便放在哪里吧。

阿什顿先生有一个棚子,先生。

如果我们请他帮忙,我肯定他会暂时把犁挪开,有一扇很像样的窗户和一扇门,可以上锁。

那就这样吧,迪克,快去请阿什顿先生帮忙。

跟他借一辆手推车,一个围栏。

把验尸官叫来怎么样,教区长? 是康普兰先生,就住在利明赫特。

我回去后给他打个电话吗? 哦! 谢谢,谢谢。

非常感谢。

好了,现在可以了吗,杰克? 警官表示同意,挖掘工作重新开始了。

这个时候看样子整个村子的人都聚拢到了庭院,要阻拦住孩子们不要拥挤到墓地周围太困难了,因为连管教他们的成年人都在争着抢占有利位置。

教区长正以自己的方式严厉地斥责他们,这时候赫齐卡亚・拉文德先生向他走来。

打扰了,先生,我是不是应该去为他奏响丧钟? 奏响丧钟? 哦! 真是的,赫齐卡亚,我也说不清楚。

我们为教区所有死去的人敲丧钟的。

拉文德先生主张说,那是我们订的规矩,看样子他一定是死在教区的,不然的话谁会把他的尸体埋葬在这儿啊? 是啊,的确是这样,赫齐卡亚。

至于是不是基督徒,谁能说呢? 这,我可不敢说,赫齐卡亚。

其实给他敲丧钟都有些迟了。

老钟乐手说,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是今天才知道他死了,所以我们早先没能给他敲丧钟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基督徒――哦! 这真是个难题,难题啊。

我们最好就假设他是吧,赫齐卡亚,就去给他敲响丧钟吧。

老钟乐手显得不相信的样子,终于走近医生身旁。

他多大? 医生看了看周围很奇怪地说:哦! 我不知道,这很难说,不过我看他是在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吧。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鸣奏丧钟? 哦,明白了,好了,当他是五十岁吧。

于是,当阿尔夫・多宁顿在红牛酒吧里的时候,当汤姆.特巴特在惠特希夫酒吧做生意的时候,当教区长在写信的时候,保罗钟为这个神秘地陌生人鸣响了丧钟,先是九声钟响,然后是五十次,后来是一百多次。

第二节 请彼得勋爵帮忙寻找线索不规则振荡是需要了解变调鸣奏钟乐的开始部分。

特洛伊特:《变换鸣钟术》亲爱的彼得勋爵( 教区长开始写信) :自从您一月对我们愉快的拜访结束后,我常常怀着局促不安的心情,很想知道,您如何看待我们当初对您这样一位杰出的福尔摩斯式的人物光临我们的教区而给予的招待。

生活在这个闭塞的地区,读着《时报》和《观察家》杂志,我担心我们的兴趣很容易受到局限。

只有在我的太太写信给史密斯夫人( 您可能认识她,她就住在肯辛顿) 提及您在我们这里逗留的时候,我们才被告知,我们的客人原来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我冒昧地写信恳求您,希望您能宽恕我们可悲的无知。

您有那么多传奇经历,在此请您把您的宝贵建议赐教给我们。

今天下午我们平静的生活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神秘而可怕的事件粗暴地振撼了。

就在打开已故索普夫人的坟墓埋葬她的丈夫的时候――她不幸的去世的消息,您一定在每日快报的讣闻一栏上看到过了――我们的教堂司事发现在她的棺材上面有一具尸体,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的尸体,看起来像是死前遭到过暴力侵害。

他的面目已经被严重毁容――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的一双手被砍掉了。

当然,我们当地的警察正在着手破案。

但是这件不幸的事( 因为和我们的教区教堂有牵连) 对我来说既很特别又很痛苦,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我自己茫然不知。

我的太太有极强的实际能力,建议我向您寻求帮助和建议,刚刚和我谈过话的利明赫特的布伦德尔警长也非常热心地说,如果您能够亲自来调查这件案子,他将给您提供调查需要的一切设备。

我很不情愿提议您这个大忙人来这里开展现场调查,但是,万一您真的想来,我心里就别提有多热诚地迎候您的到来。

如果这封信不着边际,令人费解,那就请您原谅了。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头脑也很混乱。

钟乐手们回忆起您帮忙和他们一起鸣奏那场精彩的钟乐的情景,心里都感到非常愉快和充满感激之情,他们真心希望我向您转达他们的美好祝愿。

我和我的太太把最美好的祝愿寄给您。

您最真挚的西奥多・维纳布尔斯附:我太太提醒我转告您:讯问在星期六下午两点钟进行。

这封信是星期五的早上发出的,到彼得勋爵手里时是星期六上午的第一批邮件。

他打电话说他高兴地取消了大量的社会活动,马上就去圣保罗大教堂。

到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教区办公室,一同前来的还有教区的居民,其人数是自从教堂的前身修道院被克伦威尔抢占_ 后聚集最多的一次。

在角落里,一位当地律师,面庞红润,看样子与到场的每个人都很熟悉,忙忙叨叨地开始了工作,每分每秒对他都很宝贵。

好了,先生们,请不要在那里说话了。

陪审团的人员到这里来。

斯帕克斯,把这些圣经旧约交给陪审团,选一名陪审长,请……哦! 你们已经选了多宁顿先生,很好,过来吧。

阿尔夫,把圣经放在你的右手里,勤奋地调查……至高无上的主……无名男尸……看……技能和知识……帮助你上帝……吻圣经……最下……那里的桌子……好了,其余的人……把圣经放在右手里……手里……普拉特先生……你知道不知道哪儿是你的左右手……沃利? ……请不要笑,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审判长也宣誓……你们每个人都要认真遵守誓言……帮助你上帝……吻圣经……阿尔夫・多宁顿在那条凳子上……好了,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调查这个男人是怎么死的……证人辨认……明白没有,证人辨认……是的……警长?…。

哦! 我明白了……你为什么没有说过,好吧……请这边来……彼得勋爵……介意再说一遍吗? 威姆蔡? ……哦! 不……这样……是温姆西……真……职业……什么……好……最好说绅士……好! 我的大人,你说你能提供证据? 不完全是,但是我倒是认为……等一下,请……把圣经放在右手上……证据……调查……真相……全部真相……吻圣经……是的……姓名,地址,职业,我们都记下了……如果你不能让小孩安静下来,利齐夫人,那你就把他带出去……好吗? 他们已经带我去看了尸体,依我看,我有可能在一月一日见过这个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他曾经在距离水闸的那座桥叫我停车,问东部教堂圣保罗怎么走。

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据我所知,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他。

为什么您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呢? 真实情况是,他皮肤黑,留着络腮胡子,我看见的那个人好像恰巧穿着和死者一样的黑色套衣。

我说‘好像’是因为他当时穿着一件大衣,我只是看见了他的裤腿。

他好像是五十岁的样子,说话声音低沉,有伦敦口音,讲话很有礼貌,他告诉我他是个汽车修理工,正在找工作。

但是,我认为……等一下,你说你认出了胡须和衣服,你能发誓……我不能发誓我百分之百地认出了胡须和衣服,我是说那个人和死者在这几方面很像。

你能辨认他的特征吗? 不能,毁容太厉害。

很好,谢谢。

还有没有证人辨认? 铁匠很怯懦地站起来。

请到这张桌子这边来,拿起圣经……说出真相……姓名埃兹拉.维尔德斯宾。

那么,埃兹拉,你有什么要说的? 哦,先生,如果我说我认出了这个死者,那是说谎,但是他确实像刚才勋爵说的那个人。

去年新年的时候他向我问找工作的事,说他是个汽车修理工。

我当时就告诉他说,我还真需要一个懂汽车修理的帮手,所以我就雇用了他,让他试试。

他在我这里干得非常好,整整三天,在我这里住,可是,突然间,他在半夜里出去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那是哪一天晚上? 就是安葬索普夫人那天,是……这时候下面传来异口同声的声音:是一月四日,埃兹拉,确实如此。

对! 星期六,一月四日,确实如此。

他叫什么名字? 斯蒂芬.德赖弗,.他自己这样说的。

他说话很少,只是说他一直在到处找工作,说他以前当过兵,后来就经常失业。

他说过他的证明人? 哦,是的,先生,提过。

让我想想,他提过他在伦敦的时候的一个车库的名字,但是他说那里已经破产关门了。

不过他说,如果我写信给那个老板,他也想加上一句话。

你还有他给你的老板的姓名和地址吗? 有,先生,叫利斯特韦兹,我想我老婆把它放在茶壶底下了。

你记下证明人的情况了吗? 没有,先生,我确实想过这事,但是因为我写字不好,我就对自己说,等我星期天有更多时间的时候再说吧。

瞧,所以在他离开之前,我就没有再想过这个问题。

他走时什么都没有留下,除了一个旧牙刷。

他来的时候我们还借给了他一件衬衫。

你最好再找找证明人的地址。

好吧,先生。

莉兹! 他大声喊道,你回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出德赖弗给我的地址。

屋后部传出一个声音:就在我这里,埃兹拉。

一阵骚动过后,只见铁匠的肥胖的妻子向前面走来。

谢谢,莉兹。

验尸官说,塔斯克先生,伦敦,小圣詹姆斯街一。

三号。

警长,你最好来负责这个问题。

埃兹拉,你还有没有关于德赖弗这个人更多的情况? 维尔德斯宾先生用粗粗的食指抓着自己的短发。

没有了。

埃兹拉! 埃兹拉! 你记不记得他问过什么奇怪的问题? 想起来了! 铁匠说,老婆说得非常对,那些问题很奇怪,的确是。

他说,他以前从没有到过这个村庄,但是他有一个朋友,这个朋友让他找托马斯先生。

‘托马斯先生! ’我说,‘这个村庄里没有什么托马斯,据我所知从来没有过。

’‘很奇怪,’他说,‘不过可能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吧。

我能认出他来。

’他说,‘这个托马斯脑筋有点问题,我朋友说他笨头笨脑的。

’‘哦,’我说,‘你不是在说波特.皮克吧? 因为奥里斯是他的教名。

’‘不是,’他说,t 名字是托马斯,巴蒂・托马斯,对! 我朋友给我的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是保罗――泰勒,或是什么其他的名字,住在托马斯的隔壁。

,‘哦,’我对他说,‘你的朋友在跟你玩游戏呢!他们不是人的名字,是钟的名字。

’‘钟? ’他说。

‘是的。

’我说,‘教堂的钟,就是这么回事。

巴蒂.托马斯,泰勒・保罗,人们这么叫它们。

’然后他就问了一大串关于钟的问题。

‘哦,’我说,‘如果你想了解巴蒂.托马斯和泰勒・保罗,你最好去问教区长。

’我说,‘他对钟了如指掌。

’我不知道他后来是否去找过教区长,不过有一天他回来――那是星期五――说他去过教堂,看见过一口刻有巴蒂・托马斯的墓的钟,问我上面写的什么字,我说去问教区长。

他问:‘所有的钟上面都刻有字吗? ,我说:‘绝大多数。

’后来他再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没有一个人能明白维尔德斯宾先生的叙述,教区长被叫了上来,他说他记得在一次什么场合见过一个叫斯蒂芬。

德赖弗的人,可是那个斯蒂芬从没有说过什么关于钟的事情。

教区长补充了关于他自己发现尸体,派人去报案的证据,他同意教堂司事的陈词,然后就被打发下去了。

戈特贝德先生能说会道,把原来在警察面前述说的关于他对迪克说的话和迪克对他说的内容和细节,又添枝加叶、不厌其烦地重复起来。

然后他解释说索普夫人的墓在一月三日就挖完了,葬礼举行完毕后,立即在四日安葬了她。

你的工具放在了哪里? 哈里。

在煤屋子里。

屋子在哪里? 哦,先生,就在教堂的地下室――就是教区长说的老地窖。

在那里干活可是太辛苦了,想想看,背着煤上楼下楼地运来运去,穿过高坛,然后干完后要清扫干净。

谁都不可能让煤筐一点都漏不出来,就随它去吧。

门是锁着的吗?是的,先生,是锁着的。

是在管风琴下面的那扇小门,先生。

没有西门和这扇门的钥匙是进不去的,也就是说,我的意思是,只有西门的钥匙或者这扇门的钥匙是不行的。

我有西门的钥匙,西门距离我家很近,但是别人没有。

你把这些钥匙放在哪里了? 挂在厨房里,先生。

还有没有其他人有煤屋的钥匙? 是的,先生。

教区长有所有门的钥匙。

没有别人了? 据我所知没有,先生。

戈弗雷先生没有所有的钥匙,只有地窖的钥匙。

明白了。

钥匙放在你家的厨房里的时候,你们家人都可以拿到钥匙吧? 呃,先生,这样说好像有道理。

是的,不过我希望您不要把责任加在我和我的老婆、迪克身上,更不用说孩子们了。

我在这个村庄里跟着赫齐卡亚做教堂司事已经二十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被怀疑过打陌生人的头并且把他们掩埋。

您想想看,这个叫德赖弗的家伙在一天上午来到我家找活干,我怎么知道他做过什么,不只是这个问题,如果他拿走钥匙,我会发现的,再说了,还有……好了,好了,哈里! 不要讲废话。

你不是说这个不幸的人给自己挖墓把自己掩埋了吧? 别浪费时间。

( 一阵笑声和叫声,想法不错嘛,哈里! ) 请你们安静! 没有人指控你。

你有没有发现过钥匙不在的时候? 没有,先生。

( 愠怒地说) 或者有没有发现工具被人动过? 没有,先生。

你们掩埋了索普夫人后,把工具洗干净了吗? 当然了,我洗干净了。

我总是把工具干干净净地放在那里。

在那之后你什么时候又用过? 这个问题使戈特贝德很困惑,过了一会儿,迪克的一句话帮了忙:马西的孩子。

( 请不要催促证人。

) 对! 戈特贝德赞同地说,是马西的孩子,可以看看登记就知道了,那是在一星期后――啊! 大概是。

在给马西的孩子挖墓的时候,你发现工具是干净的吗? 是在平常的地方吗? 我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同。

然后再也没有用过吗? 没有,先生。

很好,就这样吧。

普里斯特警官。

警官利索地发誓完就叙述了他如何被叫到现场以及如何同布伦德尔警长沟通的,如何帮助转移尸体,检查了死者的衣物。

然后他走到警长面前,警长确认了他的证据,列出了死者的随身物品清单:一套斜纹咔叽布料的海军蓝制服,做工粗糙,由于被掩埋多日而损害更严重,但是显然是最近从著名的旅行用品商店买到的;很旧的背心和短裤,出乎意料的是由法国制衣业制造的;英国军服的那种咔叽衬衫;一双崭新、整洁的技工靴子;一条有斑纹的领带。

在他的衣兜里发现了一个白色棉制手绢,一包伍德拜恩香烟,二十五先令八便士的现金,一把随身发刷,一张分值的法郎纸币,一根硬钢丝,一头被弯成了钩子,尸体没有穿大衣。

看起来只有法郎、内衣和钢丝是唯一可以提供线索的物品了。

埃兹拉・维尔德斯宾又被叫上来,但是除了能想起来德赖弗曾经参加过一战,就再也想不起来他是否谈起过法国。

警长问他,用这根钢丝是否可以开锁,他摇摇头,说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第二个证人是贝恩斯医生,他的证词对于在座的人而言是耸人听闻的。

我检查了死者的尸体,做了解剖,我可以断定死者是四十五至五十岁的男子。

看上去他营养不错,身体状况良好。

考虑土质,土质易于延缓尸体的腐烂;考虑尸体的被发现时候的位置,低于教堂墓地的地面两英尺,低于土墩三至四英尺,我断定腐烂的程度显示了死者已经在那里三至四个月了。

被掩埋的尸体比暴露在露天的要腐烂的缓慢,穿着衣服的尸体比裸体的尸体要腐烂的缓慢。

在这种情况下,内脏和薄纱织品可以辨识和保存。

我小心地做了检查,发现除了头、胳膊、手腕和踝关节以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没有外伤。

面部显然被钝器猛击过,致使头颅的前面被严重毁伤,部分头颅已成碎片我无法断定头颅被猛击的确切次数,但是一定是很多次的重击。

在打开腹部的时候――等一下,医生。

我们是否可以假定死者死于头颅遭受过多次重击? 不,我不认为重击是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

这时候,大厅里发出一阵兴奋的低语声,人们清晰地看到彼得・温姆西勋爵搓着手指满足地微笑着。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贝恩斯医生? ,,因为,就我的判断我相信,死者是在死后遭到重击的,手也是在死后被割掉的,显然是用像大折刀那样的短刀割掉的。

大厅里又是一阵轰动;又听到彼得・温姆西勋爵的评论:精彩的分析。

贝恩斯医生为自己的理由补充了大量技术方面的原因,主要与受伤部位上没有喷出血以及从皮肤的外观状况有关。

另外,谦虚地说,他自己当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能提供值得一听的看法。

可是有谁为什么这样残忍地伤害一个死人呢? 这个――医生冷冰冰地说,不属于我的专业范畴。

我不是研究精神病或神经症方面的专家。

的确如此,很好,那么,依你看,致使死者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道。

在打开他的腹部的时候,我发现他的胃、肠、肝和脾严重地腐烂,肾、胰腺和食管保存得非常好。

( 医生离开主题大谈起和医学相关的细节。

)我看不出来,他又回到主题上说,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疾病的症状,或者由中毒引起的外伤。

然而,我取走了部分器官( 他一一列举了器官的名称) ,把它们放进贴有标签的瓶子里。

( 他又讲述了进一步的技术细节。

) 假设今天我们把它们送到詹姆斯・卢伯克专家那里进行检查,我希望两周后就能收到他的检查报告,――可能还能快些。

验尸官对这项建议很满意,说:你提到胳膊和踝关节上的伤,医生,这些伤害的性质是什么? 踝关节上的皮肤看样子破裂、擦伤得很严重――好像踝关节被绳索紧紧地捆绑过,袜子弄破,胳膊肘以上的部位表明是被绳子勒过的痕迹,这无疑是死前被加害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绳子捆绑死者,然后,用其他方式导致他死亡的? 我认为死者毫无疑问是被捆绑过――不论是被他自己还是被别人。

你可能知道一个案子,一所大学里的一个年轻人的死表明是他把自己的胳膊手腕捆绑了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是因窒息而死吧? 我认为是这样。

这个案子情况不一样。

我没有发现这样的迹象。

我想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死者自己把自己掩埋的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很高兴听到这样的回答。

验尸官讽刺地说,如果有人偶然或故意地把自己捆绑起来,你能说出为什么吗? 把自己捆绑起来,胳膊和踝关节被捆绑起来并不能导致一个人死亡。

把自己捆绑起来――为什么另一个人会过来猛击他的面部,然后把他秘密地掩埋起来? 我可以提出很多理由,但是我认为那不是我的专业范畴。

你非常正确,医生。

贝恩斯医生欠了欠身。

他可能,我想,可能因饥饿而死亡,如果他把自己捆绑起来,又不能给自己解开的话。

毫无疑问,詹姆斯・卢伯克先生的报告会告诉我们为什么的。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只有这些,对验明死者可能有所帮助。

我做了一个具体的记录,是关于下颌骨损伤,死者牙齿以及在不同时期修牙的情况。

我已经把这个记录交给了布伦德尔探长,好让他着手进行调查。

谢谢你,医生。

这一定非常有帮助。

验尸官停顿了一下,扫视了一下他的记录,又交回了警长。

在这种情况下,探长,最好延期关于死亡原因的讯问。

直到你完成调查。

两个星期后的今天怎么样? 那么,如果你指控某人与这个案子有关,或者叫事故,不管什么吧,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延期讯问直到揭露真相那一天。

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康普兰先生。

很好,先生们,我们延期到两个星期后的今天。

陪审团对没有问题再问感到有些迷惑和失望,缓缓地从他们就座旁的高架桌子后面往外走――这个桌子主要是给教区在庆典聚餐的时候喝茶用的。

一个很有趣的案子。

彼得勋爵怀着极大的兴趣对维纳布尔斯说,非常有趣,非常感谢您把我叫来关注这个案子。

我是决不会错过的,我很喜欢你们那位医生。

我们认为他非常能干。

一定要把我介绍给他,我感觉我们能很好地相处。

验尸官不喜欢他,无疑是个为琐事而作对的人物。

哦! 这是我的老朋友赫齐卡亚,你好吗,拉文德先生? 你的保罗钟怎么样? 然后是彼此的问候。

教区长抓住经过他们身边的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的胳膊。

等一下,威廉,我要把你介绍给彼得・温姆西勋爵。

彼得勋爵,这位是威廉・索迪,上次你来的时候鸣奏的就是他的钟。

接着是握手。

非常抱歉我错过了那场钟乐,索迪说,但是那时我身体很差,是吧,教区长? 确实是这样,你看样子还没有恢复好。

我已经好了,先生,只是还有点咳嗽。

不过春天来了就会很快好的。

那你可一定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玛丽好吗? 很好,先生,谢谢您。

她是想要来看讯问的,不过我对她说,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我很高兴让她留在了家里。

是的,医生的证据非常令人不愉快。

孩子们还好吧? 那太好了。

告诉你妻子,维纳布尔斯夫人一两天后就过去看看她。

对,她很好,谢谢,很正常,她为这件事情很苦恼。

啊! 贝恩斯医生过来了。

医生! 彼得・温姆西勋爵非常想认识你,你最好到教区来一起坐坐喝茶。

再见,威廉,再见! ……我不喜欢那个家伙的样子,在他们向教区走去的时候,教区长补充了一句,你觉得他怎么样,医生? 他今天看上去有点苍白、紧张,上星期他还好些,但是他一阵一阵的,况且他就是个爱紧张不安的人,你不能指望农场工人们总那么镇静,是吧,彼得勋爵?但是他们是人,像我们一样的人。

索迪是个很出众的人。

教区长说,好像出众这个字眼就意味着可以放纵自己的神经。

他过去是为自己种地,直到那悲惨的事情发生前。

他现在为亨利先生干活,也就是说,我不知道现在还会发生什么事情,红房子里只留下那个可怜的孩子。

我想托管人会出让那个地方的,或者叫一名管理人为她管理一切事务。

我恐怕在这个年头不会有什么收益。

这时一辆车超过了他们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原来里面坐着布伦德尔探长和他的助手,教区长赶忙煞有介事地对自己疏忽了把探长介绍给勋爵表示抱歉。

非常高兴认识你,勋爵。

我从我的老朋友斯纳格斯督察员那里听说过您,他现在退休了――您知道吗? 在利明赫特的另一边有一套很漂亮的房子里住。

他经常谈起您,说您过去常常开他的玩笑。

今天我们这个案子不好办,勋爵。

在谈起那个叫德赖弗的家伙不像是汽车修理工,验尸官打断您的时候,您是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给我的一个印象是,他在王子镇(位于英格兰西部的一所监狱的名字。

)或者其他类似的地方做过苦力。

啊! 探长若有所思地说,您是这么认为,是吗? 何以见得呢? 眼神、声音、态度――都有这些特征,不是吗? 啊! 探长又说,您听说过没有关于威尔布里厄姆宝石项链的事,勋爵? 听过。

您知道诺比・克兰顿又出狱了吗? 他好像最近也没有向警察局报到,最近一次听说他还是在伦敦是六个月前的事了。

不管怎么样,用不了多久我们又会听说宝石项链的事,这我不会感到奇怪。

万岁! 温姆西说,看来我是来探宝的了,这当然要保密了。

如果您愿意,勋爵。

您瞧,如果有人认为很值得杀死克兰顿,把他毁容然后掩埋掉,并且把保留有他的指纹的双手砍掉,那么村子里肯定没有人知道这事。

我们猜测得越少,他们行动和说话得就越自由。

这就是为什么,勋爵,当那位可敬的先生建议您来这里的时候我心里特别高兴。

他们对您更能畅所欲言。

明白吧? 太棒了! 我最擅长慢条斯理地问一些漫无边际的问题了,多少瓶子的啤酒下来就可以了结一个轰动的案子。

探长咧嘴笑了,恳求温姆西任何时候都可以去找他,然后爬进车里就开走了。

任何侦探进行调查的最大困难是明确从哪里人手。

思考过后,彼得勋爵列出了下面的问题:A .验明尸体1 .他是克兰顿吗? ――等牙齿检查报告和警察局的报告。

2 .考虑十分法郎纸币和法国制造的内衣的问题;克兰顿去过法国吗? 什么时候? 如果不是克兰顿,村子里是否知道有人在大战结束以来去过法国? 3 .死后双手被砍和面部毁容表明杀人犯有意不让人认出死者;如果死者是克兰顿,谁认识克兰顿:a)一面之交b)熟识( 注:迪肯认识他,但是迪肯已经死了。

玛丽・索迪认识他吗?)很多人在多年前那次审讯中一定见过他。

B .威尔布里厄姆宝石项链1 .从上面得出:玛丽・索迪( 曾经为玛丽・迪肯太太,本姓为拉塞尔) 的确与项链丢失案有牵连吗? 2 .究竟是谁手里有宝石项链――迪肯还是克兰顿? 3 .现在宝石项链在哪里? 克兰顿( 如果是克兰顿) 来过东圣保罗教堂寻找它吗? 4 .如果问题3 的答案是肯定的,为什么克兰顿一直等到现在才来寻找呢? 因为他最近听到了什么坏消息吗? 或者仅仅是因为他一直在坐牢直到最近才被放出来? 5 .德赖弗对巴蒂・托马斯钟和泰勒・保罗钟的兴趣是为什么? 研究分析钟和钟上面的铭文会不会有收获? C .案件1 .死者死于什么原因?(等待专家的报告) 2 .谁掩埋( 假定也杀害) 了他? 3 .查那时的天气报告会不会对掩埋的时间提供一些线索?(雪? 雨水? 脚印?) 4.谋杀现场在哪里? 墓地? 教堂?还是村子里的什么地方? 5 .如果教堂司事的工具被用过,谁能拿到工具?(德赖弗,显然是他,可是还有什么别人吗?)接二连三的问题在勋爵的脑海里不停地转来转去,其中一些在没有看到专家和警察的报告前是无法回答的。

钟上的铭文当然可以立即去研究。

他去找教区长,问他如果不是很添麻烦的话,是否可以看一下他曾经提到过的伍尔科特著的《英格兰东部圣保罗教堂钟史》。

教区长说可以。

他找遍了书房的所有书架,维纳布尔斯夫人和埃米莉也一同和他到处搜寻,结果最后在那间贡献给衣服俱乐部举行活动的小屋子里找了出来( 怎么会到了那里,这简直无法想像! ) 。

从这本书里,温姆西提炼出考古学家感兴趣的那些事实,但是不能立即从中得到有关尸体或者宝石项链的线索。

巴蒂・托马斯( 七号钟,三。

五。

公斤重,钟音:D)。

从铸造方面看,是目前组钟中最古老的钟;从构成的金属看,仍然是最古老的。

早先于一三三八年由林恩的托马斯.贝尔耶特尔铸造,于一三八。

年由东教堂的修道院院长阿波特・托马斯第二次铸造,其中加了一种新的金属。

( 修道院院长托马斯建造了教堂这个建筑,以及现存的中殿的大部分建筑,大约在后来的一四二三年走廊窗户由修道院院长马丁扩建成垂直式的形状) 。

铭文钟肩:不要怀疑,要忠诚钟腰:圣托马斯钟肚:阿波特・托马斯在这里聆听,不论是糟糕的咆哮,还是可爱的悦耳之音。

一三八。

这个时期还没有任何其他的钟的记录,虽然可能实际上至少还会有一个。

然而我们知道,在伊丽莎白统治时期,有一组钟由五个钟组成,钟音是D 。

约翰( 三号钟,八o o 公斤重,钟音:A)最初是高音,以它的铸造人的名字而命名,约翰・科尔,是那个时期的流动铸造人。

铭文钟肚:――约翰・科尔,狂热的我,受长老之托;在帮助下完成,铭记杰里科( 四号钟八五。

公斤重,钟音:G)第二号古老的钟,它的铸造人好像对它评价过高。

铭文钟肩:杰里科致约翰・阿格罗特我的钟声一年胜过一年好一五五九关于四号钟一无所知,原来的三号钟非常糟糕,音质模糊平板质量很差,在詹姆斯一世统治时期,这口钟的内侧被磨光,这样可以发出更足的音,加上低音钟一起共有六口钟可以鸣奏钟音C 。

低音钟保罗( 八号钟四一00公斤重,钟音:C)音质相当纯正,很高贵的一口钟,由教堂在铸钟地铸造( 见教区记录)铭文钟肩:保罗是我的名字荣誉是同样的钟肚:九曲钟声宣告一个男基督徒的死亡,他将结束一切罪恶走向新生。

一六一四在一八五七年的大叛乱后,在变调鸣奏流行的后来的五十年里,一种新的高音和第二高音补充进六口钟,而成为八口钟。

高德:( 高音,七00公斤重,钟音:C)是高德家族赠送教堂的礼物,在钟体上刻有貌似虔诚伪善的座右铭。

铭文钟肚:高德欢乐赞颂一六五。

二号钟的名字是卡罗勒斯,是为纪念国王复位而铸造的,然而,由于两口最小的钟时常在一些活动和仪式上做可恶的碰撞练习,这口钟在十八世纪被砸裂,因此,组钟又减少为六口钟,其中的五号钟总是不令人满意。

在十九世纪上半叶(是基督教会不景气的时期) ,虫子得以爬进钟室,结果六号钟( 伊丽莎白四号) 倒了下来,被毁坏。

直到八十年代,当一位精力充沛的高一级别的教区长呼吁公众重视组钟的恶化状况的时候,人们才开始行动起来改善这个状况。

人们募集捐款,钟室得以修缮和恢复秩序,三口钟被重新铸造萨巴思( 二号钟,七二五公斤重,钟音:B)时任教区长献给教堂的礼物。

铭文钟肩:神圣神圣神圣主人上帝萨巴思钟肚:于一八八七年由拉夫伯勒的约翰・泰勒重新铸造迪米蒂( 六号钟,一四oo公斤重,钟音:E)是为纪念于一八八三年去世的理查德・索普而铸造的。

铭文钟肩:于一八八七由约翰・泰勒重新铸造。

钟肚:虔诚纪念理查德・索普佩纹章资格迪米蒂主人愿你安宁与和平朱比利(五号钟,九o o 公斤重,钟音:F)这口钟所用的资金是由公众为纪念女王周年大庆而募集铸造的。

铭文钟肩:周年大庆上帝上帝大地钟腰:由约翰・泰勒、伊・欣金斯和比・多宁顿以及教堂管理员在女王周年大庆当年重新铸造温姆西对着这些铭文绞尽脑汁,冥思苦想,可还是一筹莫展。

这些日期、重量和题词里是不是有可以引导我们寻找到被埋葬的财宝的东西呢? 巴蒂・托马斯和泰勒・保罗都被死者提及过,如果愿意就试试。

在他看来,钟既不能张开口说话,又不能表达自己的思想。

他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就不再思忖了。

可能在钟上掩藏着伍尔科特那本书里没有涉及的相关信息,在木头上写着或者刻着的题字,可能包含着什么寓意。

他必须上去看看,研究一番。

这已经是星期天的清晨了,当从沉思中抬起头的时候,他听见晨祷钟声开始响起来。

他匆匆忙忙走到大厅,看见主人在为那座老钟表上发条。

我总是在星期天的清晨做晨祷时给它上发条,维纳布尔斯先生说道,否则我会忘的。

我担心我一点都没有条理。

我希望你不要仅仅因为自己是客人就强迫自己来教堂。

我特别注意告诉来访者他们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

现在几点了? 十点三十七分――我们就定成十点四十五分吧。

它总是一星期慢十五分,你瞧,每次上发条的时候给它拨快点,它就不慢不快了,但是你得记得它只有在星期天、星期一和星期二走得快,在星期三走得恰好,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慢,这样你就觉得其实它是一个很可靠的向导。

温姆西说他对此深信不疑,转身看到邦特在身边,一手把帽子递给他,另外一只手上托着放有两本皮革制的书的小托盘。

您瞧,教区长,我们还是打算去教堂的吧。

实际上我们是有备而来的:赞美诗的两本书,这才是正事,没错口巴? 我事先就冒昧地断定好了,勋爵大人。

你当然了,邦特。

你总是确定一切。

哦! 教区长,怎么了? 您丢了什么东西了吗? 我,呃――真奇怪――我早该宣布我是放在这里的,阿格尼丝,阿格尼丝,哎呀! 你在哪里看见过那张结婚公告吗? 谁的结婚公告,西奥多? 结婚公告,哎呀! 就是弗拉维尔的结婚公告。

我知道我是把它带在身边的,我总是写在一张纸上,您瞧! 彼得勋爵,把注册簿放到小台架上很不方便,究竟在――? 在钟表上吗,西奥多? ,亲爱的,多么――! 上帝保佑! 你说得对! 真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我一定是在拿钥匙的时候,无意中把它放在那里了。

很奇怪! 不过这个小麻烦已经解决了,多亏了我太太。

她总是知道我把东西放在哪里了。

肯定她比我自己还了解我在做什么。

好了,我现在必须去教堂了。

因为合唱团那些男孩子在,我得早去。

我太太会带你们去看看我们教区长的住所里的条凳。

条凳所处的位置很便于坐着的人旁听,正对着北边中殿的后面方向。

从这里维纳布尔斯夫人可以望见南门廊,教徒们从那里进来,也可以看到北边一排的学生们,对那些东张西望回头做鬼脸的调皮孩子加以制止。

彼得勋爵对着那些仰慕他的人向他投来的好奇的目光,依然神情很沉稳地看着南面一排的座位。

有一张脸他特别急于看看,现在,他看见了。

威廉・索迪走了进来,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身体瘦削、衣着朴素的女人,一旁有两个小女孩。

他猜测她大约四十岁,正像乡下女人那样,她的前牙所剩无几了,面容显得苍老,不过还照样能依稀可见十六年前那位聪明漂亮的客厅女仆的影子。

他想,这张脸很诚实,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忧虑和恐惧――是一张历经麻烦的脸,紧张不安地预料着随时可能都会有新的打击向她袭来。

温姆西想,她可能在为她的丈夫忧虑。

她丈夫看上去也不是很好,一副自我防卫的样子。

他那双不自在的眼睛心不在焉地环顾着教堂,然后回到他的太太的身上,是一副夹杂着小心和呵护的慈爱的样子。

他们立即在教区长住所条凳的对面坐了下来,这样从温姆西的座位上看,倒是不用费神了。

然而,索迪给他的印象是索迪感觉到了他在审视他,非常愤恨的样子。

勋爵的眼睛只好转向别处,盯着屋顶上那些光彩夺目的天使塑像。

初春季节,和煦的阳光透过天窗的红色和蓝色的窗饰花纹照射到教堂里,天使们看起来更加壮观了。

.索普家的条凳上现在空无一人,维纳布尔斯夫人对勋爵耳语道,那位身板挺立的中年绅士是来自伦敦的索普的叔叔。

管家盖茨夫人和红房子酒吧的仆人们坐在南面一排的条凳上。

在温姆西前面的一排条凳上突然很快坐下了一个肥胖的穿着整洁的黑套装的小个子男人,维纳布尔斯夫人告诉他,此人是拉塞尔先生,村子里的殡仪员,是玛丽・索迪的表哥。

韦斯特夫人,邮局工作人员,和她的女儿一同来了,还记得上次温姆西的到访,向温姆西笑着频频点头致意。

这个时候,敲钟停了,只有五分钟的钟声在回响着,钟乐手们已经噼啪着一路过来坐到了他们自己的座位上。

学校校长斯努特小姐随意地走了进来,唱诗班的成员们穿着钉有平头钉的靴子拖着重重而有力的声音从法衣室里走出来,教区长走到自己的前排座位旁坐下。

礼拜活动中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有维纳布尔斯先生又把结婚公告放错了地方,由男高音歌手把它从小礼堂的唱诗班北侧取过来的。

在他布道时,他郑重地捎带暗示了明天要举行这个不幸的陌生人的葬礼。

拉塞尔先生点头,带着一种很重视和认可的样子。

教区长向讲坛上走的时候,传来了很大声的沙砾的嘎吱声,使得维纳布尔斯夫人恼怒地低声轻语着:又是煤渣子,一定是戈特贝德粗心大意的。

当仪式结束时,温姆西发现自己和维纳布尔斯夫人一起在门廊里和走过的人们握手与问候。

拉塞尔先生和戈特贝德先生一起走了出来,忙着说话,前者被引见给彼得勋爵。

把尸体放在哪里了,哈里? 拉塞尔先生问。

在问候寒暄过后,他问起了正事来。

在北边,在苏珊・爱德华旁边。

教堂司事说,我们是昨晚挖的,正合适,勋爵,您或许想看看吧? 温姆西得体地表示有兴趣去看看,于是他们就绕到教堂的另一边。

我们给他挖得很不错。

当大家对墓的大小和外观表现出羡慕的神情时,拉塞尔满意地说。

他当然有权利来教区,您知道,这对他也是一种礼遇。

教区长对我说:‘可怜的家伙,我们好好地安置好他吧,由我来付这笔费用。

’我把板修整紧了,不会有闪失,当然了铅质的板很合适,不过我可没有做过这事,我觉得我没法及时做好,事实上,案子了结得越快越好,况且铅板抬起来实在太累,共有六个抬棺人――只是不想让人觉得我们对死者不够尊敬。

我对他说,还是过来吧,教区长他说:‘不了,先生。

’我说:‘不是用那辆旧手推车,是专门有六个人抬棺材,就像他是我们其中一员一样。

’教区长同意了,啊! 我敢说肯定有不少人来看,我可不想让他们觉得我们做得小家子气,或者说我们马马虎虎的。

说得对! 戈特贝德说,我听说从圣斯蒂芬教堂来了一群人,在布约翰・布朗洛家聚会,那一定是难得少有的狂欢。

教区长也送了花圈。

拉塞尔先生说,索普小姐又送了一个,小学生也将会送来一束精美的鲜花,女子学院也将送来一个花圈,我们一知道由我们来把他安葬,我老婆就一直在帮忙收集募捐来的零钱。

啊,她干活很麻利,不出一点差错。

教堂司事很敬佩地说。

啊! 还有维纳布尔斯夫人,她都已经收集了二十一先令( 一镑多) 了,这样可以买一个真的花圈了,我特别喜欢在葬礼上看到很多花,那样显得有些色彩。

有唱诗班来吗? 哦,不是你说的那样正式的唱诗班,不过是在墓前唱唱而已。

教区长说:‘不是什么送别老朋友,我们不知道谁是他的朋友,那样很不合适。

’所以我说:‘上帝神秘离去这首歌怎么样? 大家都知道这首曲子,曲调肃穆、哀伤,如果说有什么神秘的话,当然是这个人的死了。

’我说,这样,事情就这样定好了。

啊,拉文德先生的声音出现了,你说得对,鲍勃・拉塞尔。

在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神秘事情,一切都是直来直去的,是正常的,不过自从有了受教育的机会,事情反而让人更糊涂了,要得到像乔治勋爵那么多的养老金,那就要没完没了地填什么表格啦、医院就诊单啦以及什么证书啦,等等。

大概是这样,赫齐卡亚,教堂司事回答道,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是从杰夫・迪肯在红房子酒吧带陌生人到这里以后开始的,是大战后发生的第一次,这以后我们的生活就开始乱七八糟了。

至于大战,拉塞尔先生说,我敢肯定地说,不管有没有杰夫・迪肯,我们也都会经受的。

但是通常来说,你是对的,杰夫是个坏蛋,但即便是现在,可怜的玛丽也不会愿意听到不利他的话。

女人们就是这样,拉文德先生酸溜溜地说,男人越坏,女人就越溺爱他。

迪肯太讨好人了,我不喜欢,我不信任伦敦人,恕我直言,先生。

没有关系。

温姆西说。

啊,赫齐卡亚,拉塞尔先生告诫说,你自己有一次夸过杰夫・迪肯,说他学肯特高音变奏是你合作过的学得最快的。

那是两码事。

老先生反驳说,不用否认,他学钟乐很快,鸣奏得很好,不过脑子好使,不等于心眼就好。

很多恶毒的男人像猴子一样机灵。

勋爵不是说过了吗? 现在的孩子比那一代名人名家的孩子聪明。

毫无疑问他推荐了不诚实的管家,但是他同样也解雇了他,就是这样。

啊,好了! 教堂司事说,杰夫・迪肯会被埋在他该埋的地方的。

这个可怜的家伙也是这样,我们不能干预什么,我们就按吩咐的尽好职责就行了。

圣经里是这样说的,就是这样,所以说,好好地把他安葬了,说不定哪天就轮上我们了。

说得对,哈里。

对! 是这样! 说不定哪天我们的脑袋也会被打――即便是我们也搞不清到底会是谁。

哦! 波特! 你到这里干吗来了? 没事,没事,鲍勃。

只是想看看你把那个死人埋在哪里。

啊! 他是被人故意连续地打成这样的,是吧{I被痛打一通,呃? 咣咣咣,我喜欢看这个,我喜欢。

滚开! 殡仪员说,我讨厌你,波特,讨厌死了,你不要再这么说话! 不然我就告诉教区长,他就再也不会让你敲钟乐了。

懂了吗?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没有什么,鲍勃,没有什么! 那就好! 拉塞尔先生看着这个像弱智一样的人拖着脚步走开了,他的大脑袋像球一样地随着身躯向前滚动着,双臂在两边松弛地摇摆着。

波特变得越来越古怪了,他说,希望他不会出事,真应该把他关起来。

不会! 不会! 教堂司事说,波特很安全,这里可不是避难所。

这个时候,维纳布尔斯夫人过来了,叫住了客人。

可怜的小希拉里・索普没有在教堂。

她说,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你如果能去看看她我会很高兴的。

您知道,村子里的人就爱盯着出麻烦的人。

他们会谈论此事,并且吊慰死者。

他们的用意是好的,但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等哪一天我一定要带你去红房子酒吧,走吧,肯定你都饿坏了。

第三节 彼得勋爵不再领奏钟乐而是鸣奏三号音鸣奏高音部领奏部分的钟鸣奏三号音,然后又回到领奏部分;当三号音呜奏时,套钟在第四、五、六号音开始变换序列呜奏。

摘自《论三度和音呜奏法则》彼得勋爵看着棺材被抬到了马路上。

我的问题来了,他自言自语道,这六个庞然大物肩抬着棺材,到最后,轮到我好像不明白了。

这真是当地杰出人物的一次难得聚会啊――这让我们都很高兴。

除了老维纳布尔斯先生――他可是真的很苦恼……这从不休止的钟声刺到骨髓里……保罗钟……保罗先生……两吨重的铜钟……‘我相信复活及永恒’听起来很令人清醒,这个家伙的复活够令人不快的――希望不会有什么最后的审判日的另外一个侧面……别再敲了,讨厌的钟……保罗……即使会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卢伯克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即使蛀虫腐蚀我的肉身……’索迪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一定有问题……我不该好奇……保罗……‘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只有秘密才可以死后带走,老佩特里亚克,我们就带走好了。

门廊的黑影遮住了教士、棺材、抬棺人的身影,温姆西跟在维纳布尔斯夫妇的身后,这两位意外的送丧者让人感到很奇怪。

人们会说他们喜欢英格兰教堂的礼仪活动。

温姆西想,但是选择赞歌是需要天赋的。

‘上帝宣告我能活多久’――这祷告真糟糕。

上帝,永远不要这样对待我。

‘与我们同在的陌生人,一个逗留者’――的确是事实,上帝知道……‘你已把我们的罪行昭然于天下’……如果是这样,倒是很有可能……哦,那么……‘浩瀚的宇宙,阿门。

’好了,开始上课,假设我们坐下吧――我对书中的那些关于葬礼用词不很熟悉……这种地方是亲戚朋友痛哭的地方――但是此刻这里没有――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我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如果凶手没有完全把那张脸上的特征都毁掉,可能会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会认出那张脸的……那个红头发女孩一定是希拉里・索普……她来了是很体面的,很有趣的女孩……在五年后,她肯定会引起轰动的……‘我与以弗所(古希腊的一座贸易城市。

)的野兽奋战’……。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抬起灵魂之躯体’――老当娜说什么? ‘上帝知道每个人的遗骸在哪里……他低语着,示意众人安静,向圣徒的遗骸召唤’……人们相信吗? 我相信吗? 有人相信吗? 我们都心平气和地这样相信了,不是吗? ‘一瞬间,这个男人,像一个玩笑一样,可怜的陶器碎片,金属片,小木片,不朽的宝石――不朽的宝石。

’建造这个华丽的屋顶的那些人相信吗? 还是仅仅因为他们认为那些天使的翅膀和美丽的臂膀的花纹和图案很可爱,很喜欢? 不管怎么说,这些图案看上去好像寄托了他们的信仰。

这正是他们打动我们的地方。

下面的问题是什么? 哦! 对了,当然是外面的坟墓。

第三百七十三首赞美诗……虽然拉塞尔先生看上去好像没有想什么心事,把罐装的鲑鱼放进了茶里,但是他暗示这个一定有什么问题……‘男人来自于女人……’现在去那里不算远了;我们径直走进……‘你最知道,上帝,我们心中的秘密……’我知道,我知道! 索迪会晕倒吗……不会,他又很好地把握住了自己。

我应该尽快同那位先生好好谈谈……‘死之痛,离吾主’,见鬼! 那就回家了,为什么? 纯粹是节奏的美妙,我希望――有许多更厉害的痛苦……‘亲爱的弟兄已逝去’……弟兄…一・当我们死去的时候,我们都变成了亲爱的人,即使事先有人憎恨我们把我们捆绑起来,伟大的斯科特,是的!绳子怎么样了? 绳子的问题――竟然荒谬地被他忽略了,而今又荒谬地提了上来――这个问题缠住了温姆西,结果他忘记了和众人一起向主祷告,也忘记了向主明示将我们这位弟兄从这个充满罪恶的悲惨世界中拯救出来,这听上去显得很具有讽刺意味。

他对自己没有早点抓住绳子作为解开这个谜底的线索感到非常惊讶,因为这个死者的捆绑方式已经暗示了很多信息。

绳子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 怎么恰好就被凶手拿到捆上了死者? 又是在哪里把死者捆上的? 凶手可以立即把他杀死,而不是先捆绑上他再杀死他。

一个被捆绑的人之死说明凶手是有预谋的――小牛被捆绑起来就脚步踉跄、拖沓。

绳子在被埋之前就已经被解开转移了,令人恐怖的手段……想到这里温姆西把自己也给吓了一跳。

没有必要想像有很多解开和转移绳子的其他的理由。

在死者死之前绳子就已经被转移了,一定是从某个地方拿走了这条绳子,用完后又放回了原处,以免绳子不在会引起别人疑心。

绳子被拿走和死者的脸被毁容一样都是因为凶手不想让发现尸体的人认出他是谁。

最后,拿走绳子是因为需要用绳子把尸体捆在什么地方――这可能就是原因所在。

因为尸体一定是从某个地方转移过来的――怎么转移的呢? 是用汽车、货车、手推车、四轮马车、独轮手推车还是卡车……这令人想起了丧钟……一切进行得很好,拉塞尔先生。

维纳布尔斯夫人说。

是的。

拉塞尔先生说,很高兴您这样想,哦,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

肯定是,维纳布尔斯夫人说,如果他自己的亲戚朋友来了,他们一定认为没有比这次葬礼组织得更好的了。

是啊! 拉塞尔先生充满感激地说,很可惜他们都来不了。

毫无疑问,举行一个体面的葬礼对他们而言是唯一的最大安慰了。

当然了,比不上伦敦的葬礼那么隆重――他惆怅地扫视了一下温姆西说。

但是气氛上更好。

温姆西滑稽地回应着维纳布尔斯夫人刚才的话说,你瞧,更有人情味。

的确如此,殡仪员受到了鼓励接着说,为什么,我敢说伦敦人每星期举行三到四次葬礼,而且有理由说他们不会放在心里的――更不用说认识送葬的人了。

好,我现在要开始了,有人想和您说话呢,大人。

不,温姆西很断然地对一个穿着很旧的先生说道,那人轻快地朝他走来,对晨报我可没有什么好谈的,对其他记者也一样,走开,我还有事情。

对! 维纳布尔斯夫人向那名记者补充说道,好像他是一个在学校招待活动中没完没了地要这要那的小男孩一样。

快走开吧,先生很忙碌,这些小报多无聊啊! 你一定对他们厌恶死了。

走吧,我把你介绍给希拉里・索普。

希拉里,亲爱的,你好吗? 你能来真好――这场面对你真是太难熬了。

你的叔叔怎么样了? 这位是彼得・温姆西勋爵。

见到您真高兴,彼得勋爵,爸爸过去常读您办的那些案子――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肯定非常愿意和您聊聊的。

假如他想到自己牵涉进了一个案子,他一定会感到又恐惧又有趣。

如果不是在妈妈的墓里发现的该多好啊! 我很高兴他在生前不知道此事。

这是个疑案,是不是? 他对疑案这类事情所知甚少。

是吗? 我还以为他早就了解很多呢。

您是指项链的事吗? 这件事对他来说简直就像噩梦一样,可怜的爸爸。

当然了,那是我出生前的事了,不过他常常谈起这件事,他一直在说那两个人中迪肯最坏了,他说祖父就不应该留他在家里做事。

很可笑,但是我认为他较喜欢那个伦敦贼,当然他只是在法庭上见过那人,他说那人是个可怜的乞丐,他认为伦敦贼讲的是实话。

这真是非常有趣。

彼得勋爵突然转身非常生气地对在后面跟着的《晨星》报的那个记者说,听好了,年轻人,如果你不乖乖地走开,我就跟你的编辑谈谈,不许你跟踪骚扰这位女士。

快走开,如果你规矩点,以后再见到你,告诉你全部情况,明白了吗? 快滚! 讨厌的媒体! 这个人就像苍蝇一样讨厌。

索普小姐说,他今天早上都把我叔叔给烦透了。

那就是叔叔,和教区长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他是个公务员,他讨厌媒体,也讨厌疑案,所有这些令叔叔很不快。

我想他肯定也不喜欢我。

是的,是这样,他认为您的爱好不适合您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他特别小心地避免和您认识。

叔叔是个很滑稽的老人,但是他不是个势力的人,他的确是个很体面的人。

只是他一点也不像爸爸,您和爸爸会相处很好的。

哦! 顺便说一下,您知道妈妈和爸爸的安葬地,是吧? 我想那是您第一个去看的地方吧。

是啊。

不过我还想再去看看。

哦,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是怎么把尸体弄到那里的? 是啊,我想您肯定想知道,我也很想知道。

叔叔认为对这类事情好奇对我没有好处,不过表示些好奇反而更容易解决问题。

我的意思是,一旦曾经对一件事情感兴趣,就会让事情看起来不那么现实,可能这个词不恰当。

不爱管闲事。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

你会开始想像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逐渐地你感觉就像自己想像后编造的那样。

嗯。

温姆西说,如果这是你的思维方式,你有一天会成为一个作家的。

您这样认为吗? 多有趣啊! 这正是我的最大愿望,可是您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因为你有创造性的想像力,这是向外扩展的力量,直到你最后能够置身于自己的生活经历之外,看着它是你自己创造的东西,独立于自己之外地在那里存在着,你很幸运。

您真这样认为吗? 是的,但是你的好运不会在开始就来的,而是在晚些时候才来,因为另外一种人不理解你的思维模式,他们开始会认为你太不切实际,想浪漫,然后他们会惊奇地发现你理性而无情,他们这两种观点都错了,而最初你并不知道,后来你会很忧虑。

可是学校里的那些女孩子们就是这样说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她们都很愚蠢――多数都是,就是这样。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温姆西严肃地说,但是这样说他们就不好了……哦,是这个地方,瞧! 人们没有忽视它,是不是? 那个村舍是最近的――那是谁家? 是威廉・索迪家。

哦,是吗? 在它后面,有维特希弗酒吧和一个农场。

那农场是谁家的? 是阿什顿家的。

他家很有钱,是教堂的一个管理员。

我小时候很喜欢他,他曾经让我骑农场的马。

我听说过他,我想起来了,那天是他把我的车从沟里给拖出来的。

我应该亲自拜访他感谢他。

您是说,您想问他问题。

如果你真的能够把别人看透的话,就不该直接生硬地说出来。

这就是我叔叔说的我缺乏女性的机智。

他说我上学和打曲棍球说明了这一点。

他可能是对的,可是你为什么担心呢? 我没有担心,只是,您瞧,爱德华叔叔现在得照顾我了,他认为我去牛津上学完全是错误的。

您在看什么? 南大门的那条路吗? 有洞察力的女人令人不舒服――是这样。

可以把尸体放在汽车上,再毫不费力地开着车走。

那是什么? 在教堂的墓地的北墙附近,是口井吗? 是的,戈特贝德清洗门廊、擦洗圣坛的用水就从那里打,我想井很深。

以前那里有个水泵,当村子里的水干涸后,村子里的人过去常常来打水做饮用水,维纳布尔斯先生就制止他们,说喝墓地里的井水不卫生,于是他就把水泵带走,为村民们出资请人把井打得更深,搞得有条理有秩序。

他真是一个大好人。

当戈特贝德需要水的时候,他就用一个水桶使劲把水提上来。

他为此曾经牢骚满腹,这口井真是很烦人,因为这使另外一边的墓地很潮湿,有时候冬天都不容易挖掘,在维纳布尔斯先生让人为墓地排水之前,情况更糟糕。

维纳布尔斯先生好像为教区的人做了不少事情。

确实是这样,爸爸过去常常称赞一些事情,当然了,只要是和教堂有关的事情,维纳布尔斯先生通常都着手去做。

至少,像排水一类的事情,可能是维纳布尔斯夫人去解决。

您为什么想了解这口井的事情? 我想知道这口井是不是还在用,有人用的话,当然没有人会在里面藏什么大件的东西的。

哦,您是指的尸体吗? 不,不会是放在那里的。

不管怎样,温姆西说,听我说,恕我直言,但是假设你父亲没有去世,他愿意为你妈妈竖什么样的墓碑? 能设想一下吗? 没法设想。

他讨厌墓碑,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可怜的爸爸。

如果他必须得有一个的话,对他而言那是很可怕的。

是这样! 为了让所有人知道,他可能已经让人把一块扁平的石头放在那里,或者那种中间镶刻着缘石和小碎片的那种。

像围栏似的那种? 哦,不! 他绝对不会要的,当然他也不会要什么木条什么的。

人们总是提醒他想起那种极其优雅的咖啡糖,就是从那种里面有垫子和各种颜色的葡萄酒杯供人服务的地方。

啊! 那么凶手了解你父亲喜欢咖啡糖和葡萄酒杯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的错,我说话总是没有衔接性。

我是指――当有放置尸体的地方――水沟等等,为什么冒险又不嫌麻烦地把一具尸体运送到墓地里,那样很容易在以后石匠为安放围栏用的缘石和小碎片时掘开墓穴时发现。

我知道尸体被葬在两英尺深的地下,但是我猜想当他们竖起墓碑的时候他们得向下挖深些,所有这一切都让人觉得奇怪而轻率。

不过,我从中能看出这个主意。

人都会认为墓地是一个人最后的归宿,只是这么快就被挖掘了出来实在是不幸。

不管怎样,想想在一个夜晚秘密地运来,挖掘――! 可是看起来好像就是这样做的,因为绳子的痕迹显示了这个人首先是在什么地方被捆绑的,一定是从开始凶手就事先既有意、又有预谋。

那么凶手不会在新年妈妈去世前就考虑这个计划。

我是说,他不可能就依靠有一个现成的新墓。

当然他不会的,但是什么事件都有可能。

当然不会是任何时间,只有在妈妈去世后的一个星期左右之内。

为什么? 温姆西赶紧问。

为什么,因为如果在新墓上的土稳固后,有人挖过墓的话,老戈特贝德一定会注意到。

您不认为一定是在妈妈去世没多久,花圈可能还在墓上的时候发生的?花圈在那里放了一个星期,然后我告诉戈特贝德把花圈拿走了。

说得有道理。

温姆西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没有想过和掘墓有什么关系。

我必须问问戈特贝德。

你还记得你妈妈墓上的雪在那里有多久? 我想想,在新年那天雪停了,他们把通往南门的小路打扫干净了,但是天气没有转暖,直到――等等! 我知道了! 是在第二天的夜晚,虽然已经暖和了两天了,雪还没有干,有些潮湿,我现在记得很清楚,他们是在第三天挖的墓,当时闹轰轰的。

在葬礼那天,雨下得很大,很可怕。

我永远也忘不了。

当然,这样雪也都被冲刷走了。

哦,是的。

所以去坟墓就很容易不留下脚印。

对! 我想你自己肯定从来没有注意到花圈被人动过,或者是有什么其他的异常变化吧? 哦,没有注意。

事实上,我不常到这里来。

爸爸病得很重,我得陪在他身边――不管怎样,我认为妈妈没有在这里,彼得勋爵。

我想墓地发生的事很可恶,您说呢? 但是我告诉您会有谁注意到什么,是盖茨夫人,您知道她是我们的管家,她每天都会来这里。

她最喜欢恐怖事情了,她心地很好,真的,但是她应该还是生活在维多利亚时期的小说里,那时的人们穿着绸缎,边喝茶边哭泣……哦! 我的天! 爱德华叔叔在找我呢! 他看起来很阴郁不赞成的样子,我来把您介绍给他吧,就难堪一下可怜的……爱德华叔叔! 这位是温姆西勋爵,他人非常善良,他说我具有创造性想像力,应该能成为一名作家。

啊! 您好! 爱德华・索普先生,四十四岁,用公务员那种非常准确而正式的干巴巴的问候语问候对方,给温姆西留下极深的印象。

我肯定我见过您的哥哥丹佛公爵,希望他很好……很……非常……您对我侄女的少年雄心表现出兴趣,您真好,所有的年轻女孩都想做大事情,是吧? 但是我告诉她,作家这种职业看起来体面,而实际上根本就靠不住,这个行当很悲惨,让她进入这个圈子很让我难过,不过,当然了,从她的角度来看,村民们指望她……啊……成为他们的……啊……他们的……嗯……骄傲? 温姆西提示他说。

令他非常惊讶的是这位爱德华叔叔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是在此人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古雅而又脆弱的气质,很快令人对他产生敬意。

只要是能感动他们这些村民的事情,她就喜欢。

索普先生说。

真是个勇敢的家伙! 尽管他很讨厌,他仍然在尽力保护自己的侄女不受批评。

我带她离开这里好让她安静一段时间。

他补充说,令人遗憾的是,她的叔母来不了东部――很不幸她在患风湿病――但是她在盼望着希拉里的到来。

温姆西往希拉里的闷闷不乐的脸上扫视了一下,看见一种反抗情绪越来越强,他完全明白与爱德华叔叔结婚的那位女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事实上,索普先生说,我们明天就要走了,非常抱歉不能请您进餐,但是在这种情形下――没关系。

温姆西说。

恐怕这是问候暨告别了。

索普先生继续坚定地说,很高兴认识你,我希望案子会轻松些。

啊! 再见了,见到你哥哥的时候请转达我对他的问候。

去吧。

温姆西与爱德华叔叔握手后,对希拉里。

索普一笑表示理解和同情。

为什么? 败坏青年人的道德? 还是对探究家庭疑案表示了太大的热情? 真想知道爱德华叔叔是一匹黑马还是个傻瓜。

他去参加他哥哥的婚礼了吗? 我必须问问布伦德尔,布伦德尔在哪里? 想知道他今晚是否有空。

勋爵匆忙去追赶那位尽职参加了葬礼的警长先生,他计划吃完饭后动身去利明赫特。

教徒们陆续散去。

戈特贝德先生和他的儿子迪克换下了黑色丧服,去取靠在井旁那扇墙上的铁锹,井口是盖着的。

当层层泥土重重压上棺材盖的时候,温姆西也和其他人群一样聚在一起谈论葬礼仪式,读花圈上的卡片。

他悠闲地弯着腰仔细端详着一个精致而别具一格的粉红色和紫色温室花篮,心想有谁肯舍得为一个不明身份的受害者花这么多钱,这令他有些震惊,他读着署名的卡片:致以敬意和悼念彼得・温姆西勋爵,圣卢克十二,六。

很得体。

想了一会儿后,他认出了字体( 因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 ,勋爵说道,邦特,好样的。

我很想知道的是,彼得勋爵说,在警长家的炉火旁,舒舒服服地伸开双腿,迪肯和克兰顿的关系,他们是怎样联系上的,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确实是这样。

布伦德尔先生说,可是麻烦的是我们只有他们当时的询问记录,而那都是满纸谎言。

虽然法官大人布拉姆希尔先生曾经对真相做过几种假设,可是看来只有上帝才知道。

有一点毫无疑问,他们在伦敦的时候就认识了。

克兰顿是那种能说会道道貌岸然的骗子,在那些实惠而体面的小饭馆周围闲逛――你知道那种地方的。

他以前曾经惹过麻烦,但是他表现出一副悔过自新的样子。

他靠写本书赚点钱,我想,极有可能是别人写的,但是封皮上署的是他的名字,就是这样。

大战后,他曾经这样出了几本书,但是他很机灵,在当时,的确很前卫,一九一四年的时候他三十五岁,谈不上受过什么教育,不过他脑子天生的聪明,聪明得有点过头,他自己都得小心以免伤着自己,明白我的意思吧。

很正常,是我们这个社会大学的产物。

比喻得很恰当。

布伦德尔先生说,把这种陈词滥调当成是鼓励,的确很精辟,对,他就是这种人。

迪肯就不一样了,他可谓高人一等,是个爱读书的人,事实上,在梅德斯通礼拜堂的牧师说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学者,具有诗人的想像力,不管准确地说到底是什么,查尔斯・索普先生很喜欢这个家伙,对他非常友善,让他管理图书。

哦,这两个家伙是在大约一九一二年的什么舞会上认识的,那时候查尔斯先生在伦敦短期停留。

克兰顿的叙述是:迪肯勾搭上的一个女孩――迪肯总是追逐女孩――用手指着他给迪肯看,说那就是她跟他说起的那本书的作者,迪肯对那本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并且从他那里打探出关于骗子的骗术及其伎俩。

他说迪肯硬缠住他不让他安生,总暗示他:他最终还会回到老路子上去。

迪肯说的又是另一套,他说他对其中的被他称之为‘文学方面’的事情感兴趣,他认为,如果一个骗子都能写一本书,管家为什么不能。

据他所说,是克兰顿死缠住他不放,问他是否有了目标,如果有了骗到钱的地方,他们应该合作,得手后一起分享,由迪肯负责内应,克兰顿负责其他的工作。

如果你要问他们怎样分赃,那肯定是对半分,没错。

警长先生停顿了一下,手端着白蜡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又继续说下去:明白了吧,他说,这就是案子发生后,我们逮捕他们后他们的口供。

起初,他们也是信口雌黄地说,他们发誓从来就不认识,但是当他们发现他们面临的起诉很严重时,他们改变了口气。

克兰顿一认识到自己逃脱不掉干系,就做了上面这番供词,坚持自己说的是实情。

事实上,在审判时,他请求宣布自己有罪,他的一句话使得迪肯被判为监禁。

他说迪肯欺骗他,出卖他,他只是出去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找回来。

不管他的话里有多少真实性,不管他是否以为可以很容易就逃脱责任,使自己听上去像是一个受到诱惑的可怜的受害者。

不管这一切是否是预谋好的,我不知道,审判有自己的判断,法官也一样。

好了,一九一四年四月,亨利・索普先生的婚礼就要举行了,众所周知,威尔布里厄姆夫人会戴着宝石项链参加他们的婚礼。

伦敦的小偷没有一个不知道威尔布里厄姆夫人这个人的。

她是索普家的侄女,很多次搬家,又常常回来,她很有钱,既有犹太商人的富有,又有他们的吝啬。

她现在大概有六十八岁或者七十岁的样子,据说像个老顽童了。

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可是个怪人。

多可爱的老人,身体僵硬,戴着珠宝、手镯、胸针,总是身穿黑色的丝绸缎子衣服。

只有上帝才知道她为什么对首饰和衣服这么着迷――老式的那种样式――你知道,她喜欢这些首饰、衣服喜欢得近乎疯狂。

另外,她既不相信保险,也不相信保险箱。

她自己市区的房子里有一个保险箱,把自己的东西存放在那里,加上了锁。

但是,我认为在他的丈夫在世时,如果他没有把保险箱放进房间里,她是不会那样做的。

她太吝啬了,不会给自己买那么一个大箱子,在她外出走访亲友时,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智慧,由自己保管。

那时候她一定疯野得像三月里处于发情期的野兔。

警官若有所思地说,可是,你一定很奇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一群散漫的女人? 当然了,因为她富有得让人嫉妒,自己一人全权处理自己的财产。

索普家是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戚,因此尽管他们很讨厌见到她,没有人愿意和她说话,后来他们还是邀请了她来参加婚礼。

如果不邀请她,她就会感到受到冷落――没有一个人愿意得罪她这样一位富有的亲戚,不是吗? 彼得勋爵又倒满了酒杯,若有所思地说: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好了,那么,警长紧跟着说,克兰顿和迪肯的口供又不一致了。

迪肯说,婚礼举行的日期一宣布,他就收到了克兰顿的一封信,在信里请迪肯来利明赫特见他,讨论如何搞到宝石项链。

而克兰顿说,是迪肯写信给他的。

他们两个人都拿不出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是可信的。

不管怎样,付出了代价就会有所得。

但是有证据表明他们确实在利明赫特碰过面,克兰顿在同一天看了房子。

很好,威尔布里厄姆夫人有个女仆,如果没有她和玛丽・索迪的话,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你可能记得玛丽・索迪那时名叫玛丽・迪肯,她是红房子酒吧的女佣,在一九一三年末和迪肯结婚。

查尔斯先生对这对年轻人非常好,他特意让给他们一间卧室,和其他仆人分开住,就在通往餐具室的后面一点的楼梯那个地方。

这在他们看来很像一个小小的家,所有的盘子都储存在餐具室,当然,迪肯的工作是照看这些餐具。

那么,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女仆――名叫埃尔茜・布赖恩特,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非常可爱,精神高昂,碰巧她发现了威尔布里厄姆夫人在她不在家时如何处置宝石项链的。

好像这位老姑娘聪明过头了,我想她肯定读了不少侦探小说。

如果你问我,她转动脑子想存放宝石项链的最好的地方不是首饰盒,或者什么大箱子之类的地方,一定是窃贼首先能想得到,而其他人想不到的一个神奇的地方,简而言之,她看准的地方,请您原谅,是一间卧室里的器具下面,您可能会笑在法庭上大家都笑了,只有法官没有笑,那个时候他正巧咳嗽,用手绢捂着嘴,把脸遮住了,所以没人能看得出他的样子。

像许多姑娘一样,埃尔茜是个好刨根问底的姑娘,在临近婚礼的一天,她就隔着锁眼正好看到夫人把东西拿开,当然,她不可能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

当夫人和仆人一起去东部教堂的时候――他们在婚礼之前去过几天――她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是与玛丽・迪肯( 当时她的名字) 成为知心朋友。

在我看来,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全部经过都悄悄地告诉玛丽。

当然了,身为贤妻的玛丽也必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自己的丈夫。

我认为这很自然,被告律师很重视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卧室里的器具保护了埃尔茜和玛丽没有被投进监狱。

‘先生们,’在做陈述时,他对陪审团说,‘我看见你们就威尔布里厄姆夫人藏宝的地方在笑,肯定你们回家后都会把这个故事讲给自己的夫人听。

既然如此,你们肯定会很理解我的当事人玛丽・迪肯和她的朋友,理解她们天真地把这个秘密泄漏给一个她们期望能一样保守这个秘密的男人。

’他是个很聪明的律师,陪审团一直到案子结束完全听命于他。

现在我们又得猜测了,克兰顿收到了一份发自利明赫特的电报――毫无疑问,我们一直在对他进行跟踪,他说是迪肯寄来的,可是迪肯说如果真有什么人寄来,肯定是埃尔茜・布赖恩特。

那天下午她和迪肯都在利明赫特,但是我们没法让邮局里的工作人员指认他们。

电报上的字是加黑粗字体,在我看来,那指的是迪肯,因为我怀疑那个工作人员是否想到过这个问题。

不用说,当告知他们两个人出示一份他们的印刷字体的样品时,和表格上的看上去一点都不像。

他们或者是太聪明了,或者是他们让别人为他们做的。

你说你已经听说过那晚发生的事情,你想知道的是克兰顿和迪肯是怎么讲的。

在我看来,克兰顿比迪肯表现好,除非他的确掩藏得深。

他讲的从头到尾都很一致:整个事情都是迪肯一手操纵的,克兰顿开车来,按照电报上写的时间到维纳布尔斯夫人的窗户下,迪肯就把宝石项链扔出去,克兰顿就径直去伦敦把它拆开,卖掉,得到的钱分给迪肯一半,不到五十镑的钱会打入到他的账户里。

只是他说从窗户里扔出来的只是首饰盒而不是项链。

他归罪迪肯自己藏起了项链,故意惊醒了房间里的人怪罪于他――克兰顿。

就是这样。

当然了,如果这一切确实是迪肯一手密谋的,确实是个周密的计划。

他把项链带走,而让克兰顿背黑锅。

当然了,问题是克兰顿被逮捕后的一段时间后消息才传出来,结果是当迪肯被带到警察局做口供时,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叙述整个事情才能和克兰顿讲的一致。

他第一次讲的非常直接、简单,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显然他在撒谎。

他说他夜里醒来,听见花园里有动静,他立刻对夫人说:‘一定是有人要偷餐具。

’然后,他就走下楼,打开后门,向外看,正好看到有人在维纳布尔斯夫人房间的窗户下面的阳台上,然后,他说,他就跑回房间,冲上楼,快速冲向窗户去抓住那个要逃跑的家伙。

威尔布里厄姆夫人把门锁上了吗? 没有。

她从来不锁,原因是怕起火或者有什么其他的意外。

他说,他大喊着有小偷,接着,夫人就醒了,当时就看见他在窗户旁边,同时,小偷已经顺着常春藤爬了下去,逃跑了。

所以他就冲下楼梯,发现男仆正从后门走出来。

在整个经过中,在整个案情中,后门一直是个疑团,因为迪肯没有解释,开始是没有提到,他碰巧在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卧室。

他最初对查尔斯先生讲的,他听到花园里的动静后,就走了出去,可是警察抓住他的时候,他又自圆其说,说他不是当时太心烦意乱了而没有解释清楚,就是大家当时太心烦而没有听懂他的话。

直到他和克兰顿曾经见过面的事实以及电报的事情暴露后,这些话显然都是不可信的了。

克兰顿见整个阴谋暴露了,把整个经过全部抖搂了出来,当然,这使得迪肯非常狼狈。

迪肯不能全部否认,所以他就承认认识克兰顿,不过他说是克兰顿教唆他偷宝石项链的,并表白他曾经是一个多么坚强无私而执著地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的人,至于电报的事情,他一概否认有这一回事,并且说这都和埃尔茜有关系。

他不承认有五十镑交易的事情,说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有找他要这笔钱。

当然了,他们对他的审问很严酷,他们首先想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提醒查尔斯先生防备克兰顿,其次想知道为什么他前后讲的不一致,他口口声声说他以为克兰顿已经不再打算偷窃了,他也不想吓着大家,但是当他听到花园里的动静时,他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还说后来他害怕承认认识克兰顿是因为担心自己被控告与他是共犯。

但是这听起来很难令人信服,法官和陪审团都不相信他的解释。

裁决后,布拉姆希尔大人对他严厉地说,如果不考虑他是初犯,他会对他判处他上任以来最严厉的裁决。

他称之为最严重的重盗窃罪,深得信任的仆人在主人的家里犯的罪行,窗户打开着,使得窃贼得手,然后他拒捕,诸如此类。

最后,他判处迪肯八年劳役,告诉他,他够走运的。

克兰顿是个惯犯,本该判处的更重些,可是法官说他不愿意对他判得比迪肯更重,所以只判了他十年。

结果就是这样。

克兰顿去了达特穆尔,在那里老老实实地服役期满,没有惹任何麻烦。

作为初犯的迪肯被送往了梅德斯通监狱,在那里他起初一致被认为是好好改造的模范犯人,是那种引起人们注意的那种人,因为犯人们总是胡闹、捣乱。

将近四年后,在一九一八年初,就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表现良好的模范犯人,在残暴地袭击了监狱看守后,越狱了。

看守死了,当然,警察到处搜寻迪肯,最终也没有找到。

我可以肯定地说,他们在战争时期都没有安排这么多的人力去搜寻一个犯人,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找到。

有两年的时间,由于他是历史上唯一一名成功越狱的犯人而广为人知。

然后,人们在沙丘坑里――当地人的叫法――发现了他的尸骨,是在监狱系统范围内的地区――肯特的树林里发现的。

当时他身上还穿着囚服,他的头颅被撞破了,肯定是夜里跌跤时摔的――可能是在他逃跑一两天后发生的,这就是他的结局。

毫无疑问他是有罪的。

不仅如此。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是个笨头笨脑的骗子,从红房子酒吧的常春藤上就能看出当天晚上没有人爬过它――而且,不管怎样,他讲的那一套漏洞百出,他是个坏蛋,也是个凶犯。

没有他,这个地区就会安生很多。

至于克兰顿,他出狱后表现好些了,但是没有多久便因收受盗窃或者诈骗来的赃物而惹上了麻烦,于是他又被关进监狱,去年六月他出的狱,直到九月初他们才不再注意他。

然后他就消失了。

人们仍然在寻找他,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伦敦――但是如果今天我们看见他在此地出现,我不会奇怪的。

我相信,也一直认为,项链就在迪肯的手里。

可是天知道他到底把它放在了哪里。

再来一杯啤酒吧,勋爵,不会伤身体的。

你认为在去年九月到今年一月这段时间里克兰顿在哪里? 天知道。

但是如果尸体是他的话,我想他应该是在法国,只是猜测而已。

他认识伦敦的所有的骗子,如果有人做假护照,他会为自己搞到一个的。

你有克兰顿的相片吗? 是的,勋爵,有。

就在这里,想看看吗? 当然。

警长从屋角的大书桌上拿出一张和很多文件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的照片,温姆西开始细心看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大约四年前,勋爵,他在最后一次服役的时候照的。

这是我们这里存有的他的最近的相片了。

那时他没有留胡子,九月的时候他有胡子吗? 没有,勋爵。

但是四个月的时间胡子是可以蓄起来的。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去了法国。

的确很可能,勋爵。

是的――哦――我不能绝对肯定,但是我认为在元旦那天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他。

那太有趣了。

探长说。

你给村子里的人看过这张相片了吗? 布伦德尔先生懊悔地咧嘴笑着。

我今天下午试着问了一下维尔德斯宾家的人。

天哪! 夫人说就是他,埃兹拉说‘一点也不像’,邻居们也都纷纷各执一词。

唯一可以做的是搞来一个假胡子贴上去,再去试试。

没有一个人会说有胡子的脸和刮掉胡子的脸有什么相似之处。

嗯,太对了。

用失去的胡子来说服那些认为不是他这个人的人们。

而且也不能带走尸体的指纹,因为他没有手。

是的,勋爵。

尸体到底是不是克兰顿,还在争论中。

如果是克兰顿,我想他是来这里找项链的,蓄胡子的目的是不让那些法庭上见过他的人认出他来。

是这样,勋爵。

他不能早来这里是因为他得等胡子长出来。

关于在最后几个月里他收到信息的情况,我就有这些看法。

我不明白的是关于巴蒂・托马斯和泰勒・保罗这两口钟。

我试着看懂钟上的铭文,可是我可能还是得放弃这个念头。

听听教堂的钟声,铁质的钟声――虽然我很想知道教堂的钟是什么时候由铁制作的――丧钟犹如挽歌给世人带来多少肃穆之情啊! 你知道不知道爱德华・索普先生是否参加了他兄弟的婚礼? 是的,勋爵,他参加了。

项链失窃后,他和威尔布里厄姆夫人大吵了一顿。

这使可怜的老查尔斯先生很烦恼,爱德华先生明确地告诉这位夫人说,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他不会听信任何有关对迪肯不利的话。

他认为肯定是埃尔茜・布赖恩特和克兰顿两人串通好的。

如果不是爱德华先生对她说那些话,我自己也不相信威尔布里厄姆夫人会勃然大怒,但是她非常顽固,过去如此,现在还如此。

爱德华先生越发誓是埃尔茜,她就越发誓是迪肯。

您瞧,是爱德华先生推荐迪肯给他的父亲的――哦,是吗? 是啊,爱德华先生那时在伦敦工作――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听说查尔斯先生需要一个男仆,他就派迪肯去见他了。

他对迪肯了解有多少? 哦,他只是说他活干得很好,看上去很机灵。

迪肯当时在爱德华工作的一个酒吧里做服务生,好像他提过他想为私人做事情,于是爱德华就想到了他。

很自然地,既然是他推荐的他,他当然要为他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是否见过爱德华・索普先生,但是如果你见过的话,勋爵,你就明白为什么说只要是属于他的东西总是完美无缺的这个道理了。

他从来不犯错,爱德华先生没犯过错误――所以,您瞧,在他看来,他自己不可能就迪肯这个人的认识上有错。

噢? 是这样。

温姆西说,是的,我见过他,一个令人讨厌的头号大傻瓜,有时也很机灵,有些教养。

每天在镜子面前练习五分钟,就会练就令流氓、侦探和政府官员想看的那种表情。

但是,我们不是要查爱德华叔叔,还是回到死尸上吧,布伦德尔,因为毕竟如果是克兰顿来找项链,又是谁杀的他呢,又为什么杀他? 哦,警长也回到这个话题上,假设他找到了项链,有人打了他的脑袋,又拿走了项链,这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他的脑袋不像是遭受过打击。

贝恩斯医生也这样讲,但是我们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

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被杀了,而当你把他已经捆绑起来,本来可以不用杀他而抢走项链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杀他? 以免他尖叫。

等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克兰顿不可能会尖叫,但是他本来会尖叫的,你明白吗? 他因为盗窃已经被惩罚过了,他只是来这里告诉我们项链的藏身之地,这对他也有好处。

你知道他的想法,他本可以是无罪的一方的。

他会说:‘我一直说迪肯把项链藏了起来,所以一有时间证明这一点,我就来东部教堂寻找,我的确找到了,当然了,我是要规规矩矩地立刻把它交到警察局的,这时汤姆、迪克或者哈里来了,把它抢走了,所以我就过来告诉你们,当你们对付汤姆、迪克或者哈里,夺回项链的时候,你们可要记住是我找到它并交给你们的。

’是的――这就是他可能要做的,唯一我们追究他的是他没有能够报警,如果他报警给我们,由我们去找项链,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肯定是这样。

不! 任何想得到项链的人都不会任由克兰顿到处乱说,这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至于是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是这个人怎么知道克兰顿清楚项链的藏身之地呢? 克兰顿又怎么知道果真是这样? 除非是项链在他手里,是他藏在了东部教堂的什么地方,而不是把它带到伦敦。

看起来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最终会让克兰顿这个害群之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

果真是这样。

他当初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可能是从这里的任何人那儿听到口信的,或者他们自己搞到的信息,而没有等他,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可是为什么克兰顿把它放在了这里而没有带走呢? 因为当时人们都在忙着追捕罪犯。

他不想让人抓住并且在他身上找到。

他可能在某个地方停了车,之后又开走了,想以后再回来取。

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我越看这张照片,越肯定那天我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克兰顿。

文件里对克兰顿外貌的描述也是一致的――眼睛的颜色等等。

如果尸体不是克兰顿,他又是谁? 就是这个问题。

布伦德尔说,我想我们现在只有等到伦敦的报告出来后再说了,当然了,除非是与购买东西有关。

我们应该了解这方面的情况。

你说索普小姐的想法――我是说,关于花圈――可能其中有问题。

你能和盖茨夫人聊聊吗?或者我去找她? 我想你最好和阿什顿交涉一下。

你见他有充分的理由,如果我去他那里,就显得很正式,他很可能很有提防之心了。

教堂墓地距离村子这么远,真是让人讨厌。

因为有灌木丛,教区甚至都不能看到它的全貌。

毫无疑问,凶手对周围的环境已经了如指掌。

不要与自己作对,没有难度,就没有乐趣。

乐趣? 警长说,哦,勋爵,我要是您那当然好了。

盖茨夫人那里怎么办? 还是你去找她吧。

如果索普小姐明天走,不显得像个好管闲事的人我就不能去拜访。

索普先生也不喜欢我。

肯定他已经下了指令:没有任何消息。

但是我们可以行使法律的严酷。

没有那么严重,我不会的。

法官的法令,那是很要命的。

不过我会试试的。

还有――是啊,还有威廉・索迪。

啊! 可是如果索普小姐是对的,那他与案子就没有关系了。

他从新年除夕一直到一月十四号一直是病倒在床的。

肯定是这样的。

但是这个房间里一定有人注意到了什么问题,但是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要费些周折。

他们已经体验过被告席的滋味了,他们一见到我绝对会感到很害怕。

你不用为这个担心,你不会再吓着他们什么了,他们已经被吓坏了。

去给他们读葬礼仪式,看看他们的反应。

哦,警长说,除了星期天,宗教与我无关。

好吧,我就听您的。

可能我没有提到那讨厌的项链……不过我满脑子都是它,如果没有再丢失掉,就算幸运了。

这表明警察像其他人一样是受潜意识的成见所支配的。

第四节 彼得勋爵绕过布伦德尔先生按变换序列鸣钟倒转,或者在通常的不规则振荡后倒序鸣奏。

一座钟鸣奏过后,紧跟着走向另一座钟,这样的鸣奏顺序的变化贯穿整段钟乐。

特洛伊特:《变换鸣钟术》好吧,女士。

布伦德尔警长说。

好吧,警官? 盖茨夫人反问道。

据说,这样讲不知道到底是否有道理,一般的警察对自己被称为警官而不是哥们、警员会感到是一种恭维,而有些人比如说迪斯累里学校毕业的人认为,即便上士这种叫法不恰当,也不会被认为过分。

但是当一个文雅、满眼都透着冷冰冰的女士对一个穿着便服的警督称呼为警官时,心里感到很不舒服的,而其实这并不是说话人的意思。

既然如此,布伦德尔先生想,他本可以派一个穿警服的巡警官来解决这件事。

如果您能帮我们这件小事情,我们将非常感激。

布伦德尔先生赶紧说。

小事情? 盖茨夫人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利明赫特的谋杀和亵渎罪被认为是小事情? 考虑你最近这二十年来没有什么作为,只是在集市上才能抓些醉鬼,好像现在你很沉着又有了新的责任,依我看,你应该求救于伦敦警察局。

不过,我想因为你受贵族的保护,所以自认为有能力对付任何犯罪。

是不是向伦敦警察局报告,这可不是我的职权,女士,这是我们头儿的事。

真的吗? 盖茨问,丝毫不觉得难堪的样子,那么为什么局长不亲自处理这件事? 我更愿意直接和他打交道。

警长耐心地解释道,确切地说,询问证人不是局长的责任。

为什么认定我就是证人? 对这种丢脸的程序我一无所知。

当然了,女士。

不过我们需要关于索普夫人墓地的一些情况,我们认为像你这样身份的女士对我们能有些帮助。

怎么帮你们? 给我们提供信息,女士。

从表面看上去,谋杀案是在索普夫人葬礼后没有多久就发生了。

我知道在悲剧发生后你经常去墓地――真的?谁告诉你的? 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女士。

确实如此,可是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的? 保密是我们的工作方式,女士。

布伦德尔先生说,本能地感到如果说出希拉里的名字,一定会把情况搞得更糟。

我认为这是事实,对吧? 为什么就不该是假的呢? 我认为即使在当今,对死者也应该心怀尊重。

的确非常适当,女士。

那么,你能告诉我,每次你到墓地的时候,是否发现花圈动过,或是墓上有新土出现? 或者有没有其他变化? 没有,盖茨夫人说,除了那位粗鲁、野蛮的科宾斯夫人。

考虑到她不是教徒,你可能会认为与其来墓地,还不如不来,这样显得她更有修养。

花圈是最没有品位的那种,我想,鉴于查尔斯家人对她很有好感,她有资格送花圈给她喜欢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不管怎样,她也没有必要送那么一个巨大而又惹眼的那种,粉红色的百合花在一月份太不合时宜了。

像她这样的身份,根本不需要卖力地招摇,一束菊花就足够表达敬意的了。

这样啊,女士。

警督说。

只是因为,盖茨夫人继续说,我在这里不是独立的,并不意味着我就送不起像她的那样大和昂贵的花圈。

但是查尔斯先生和他夫人,以及他们下面的亨利先生、索普夫人,对待我就像朋友一样,而不是像对仆人那样。

我知道我应该做和我身份相配的事情,本来就不该送花圈,不该和他们家的人相比。

当然不,女士。

探长由衷地赞同地说。

我不知道你说‘当然不’是什么意思。

盖茨夫人反问,他们家本该表示同意的,因为他们从来都是把我当成他们中的一员,看我在这里当了三十年的管家,他们这样想也不足为奇。

当然,很自然了。

我的意思只是,您这样的女士在判断力和礼节上等方面都是高出别人的。

我的夫人,布伦德尔显出一副很坚定、诚实的样子说,我夫人总是对我们的女儿说,要有淑女的举止,她们惟有以东部教堂红房子酒吧的盖茨夫人为榜样,不――( 这时盖茨夫人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布伦德尔夫人指望贝蒂和安能做一个像您那样的人,夫人,她们一个在邮局工作,另一个在康普兰先生工作室做职员。

不过有一个更高的目标对年轻人有好处,夫人,我夫人总说如果她们仿效玛丽女王的举止,或者――既然她们没有可能有机会向高贵的女王陛下学习了――有红房子的盖茨夫人为样板,她们长大后会给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增光的。

执著的布伦德尔先生咳嗽起来。

他突然觉得他还是讲得不错,此刻他觉得风度比举止更为恰当。

盖茨夫人脸色稍稍平和了些,警督感到再问下去不会有什么困难了。

他期待着把这次有趣的谈话告诉夫人和其他家人。

彼得勋爵也会高兴的听听,勋爵大人这样一个体面的人,也会很开心听听笑话的。

关于花圈,夫人。

他鼓起勇气径直问她。

我这就讲给你听。

当我发觉是科宾斯夫人这样无礼地把我的花圈挪开,而把她的花圈放上去,这真的很令人厌恶,让人恶心! 当然,在索普夫人的葬礼上有很多花圈,其中一些非常精致,如果当时我送的花圈和村民们送的花圈一起也放在灵车的车顶上,我就会很满足了。

可是索普小姐不会这样想的,索普小姐总是很细心、很周到的。

很可爱的姑娘。

布伦德尔说。

索普小姐是这个家庭的一员,盖茨夫人说,他们一家人是那种为别人着想的人,毕竟是名门世家! 楼上的那些人可就没有这样的修养了。

的确如此,夫人。

探长热切地应答着,不管谁在一旁都会听得出来他是多么急切听下去。

我送的花圈就放在了棺材上面,盖茨夫人接着说,和索普家的放在一起,有索普小姐、亨利先生送的花圈,当然还有爱德华・索普先生、威尔布里厄姆夫人送的花圈和我送的都放在一起。

把这些花圈都放在棺材的上面很不容易,如果把我的花圈放在别处,我也不会反对。

但是索普小姐坚持。

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花圈放在了棺材前部,亨利先生、索普小姐和爱德华先生的放在了棺材的上面,我的放在了棺材的脚下――这和放在棺材上面没有什么不同。

仆人大厅和女子学院送的花圈放在了棺材的一侧,教区长和凯尼尔沃思勋爵送的花圈放在了另一侧。

当然其余的花圈都放在了灵车顶上。

办得很得体,肯定是这样,女士。

而且,后来,盖茨夫人说,葬礼后,当墓穴里都填满时,哈里・戈特贝德特别地注意了把索普家的花圈( 也包括我送的) 放在了墓穴上合适的位置上。

我指示司机约翰逊关照好――因为那天是个雨天,叫女仆们去不太合适――他后来向我保证说他都照办了。

我一直感觉到约翰逊工作上非常稳重和尽责,我相信他这类人,都是绝对诚实的人。

他一五一十地给我讲了花圈放在了什么地方,毫无疑问他的工作做得很出色。

不管怎样,第二天我还问过戈特贝德,他和约翰逊说的是一样的。

肯定是这样。

布伦德尔先生想,如果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是不会让任何人与这个老女人牵扯上什么麻烦的。

不过,他只是欠了欠身,没有说一句话。

你肯定会评判第二天我感到多么奇怪。

夫人继续说着,那时候,早礼拜过后,我去看事情是否都进行得正常,却发现科宾斯先生夫人的花圈并没有像原来那样放在棺材的一侧,而是放在了墓上,好像她是什么重要人物似的,而我的花圈却被放在了很不起眼的地方,并且被挡住了,丝毫看不到卡片。

就像你想像得那样,我真的很气恼。

并不是因为我在意这个慰问性的小礼物放在什么地方,因为那对大家来说没有什么区别,问题就是如此。

这个女人太傲慢无礼,我真的动怒――是因为有一天我终于觉得非常有必要就她的孩子在邮局里的举止行为和她谈谈。

不用说,她对我表现的非常无礼。

那是一月五日吗? 是葬礼后的那个早晨。

就是,你说的,星期日,是五日。

没有证据我没控告她,我已经对约翰逊讲过这件事,仔细问过了戈特贝德,他们两个人都很肯定,花圈在前一晚上还在原来的位置。

有没有可能是男学生们闹着玩的,女士? 他们做什么我都会相信,盖茨夫人说,他们总是调皮捣蛋,我屡次三番地对斯努特小姐抱怨过,但是这种情况下,这简直就是公然的侮辱。

很显然,也很确定,这个女人就是指向我的。

为什么一个农民的妻子竟然这么摆架子? 我真的搞不懂,我年轻的时候,村民们是有自知之明的,一直保留这种传统。

当然了,布伦德尔先生说,那时候我们的日子也更开心。

那么,夫人,除了这次之外,还有什么骚扰您的事情? 我想这一次就足够了! 盖茨夫人回答说,在那之后,我就特别小心,如果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会报案到警察局的。

啊! 那好! 警长说着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你瞧,最终还是要靠我们来解决,我要和科宾斯夫人谈谈,女士,我向你保证肯定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啊! 真是一个泼妇! 当他走在发芽的七叶树下的无人街道上时,他对自己说:我想我该找科宾斯夫人谈谈。

科宾斯夫人很容易就找到了。

她小小的个子,很精明的样子,浅色的头发,眼睛透露出她的性情。

啊,这样,她说,盖茨夫人竟然有脸说是我,好像是我用干草叉动了她的小里小气的花圈。

还说是位有修养的女士呢! 有修养的女士是不会计较花圈原来放在那里,而后又在哪里的。

她那样对我讲话,就好像我是个下三烂。

我们为什么不能送给索普夫人最好的花圈呢? 啊! 她是个多么好的人――一个真正有修养的女士,在我们遇到麻烦的时候,就是我们经营这个农场那年,她,还有亨利先生给我们很大帮助。

不管我们遇到什么麻烦,科宾斯先生办事一直很周到。

不过因为是资金的问题,如果没有亨利先生的帮忙,我们就不会得到农场。

当然了,我们最后还了债,包括利息。

亨利先生说不想要利息,但那不是科宾斯先生的为人。

是的,在一月五日,是这样,我肯定孩子们和这件事无关,我问过他们。

并不是说我的孩子会去做这件事,而是,你知道,孩子毕竟是孩子。

她的花圈确实放在她说的那个原来的位置,就是葬礼后那个晚上的样子,因为我亲眼看到哈里・戈特贝德和司机放的,他们也会这样讲的。

后来证实他们的确也是这样对警长讲,内容大致相同。

除此之外,唯一有可能的是那些学生。

布伦德尔先生获得斯努特小姐的帮助,幸运的是,斯努特小姐不仅能够向他保证她的学生没有一个有错的( 那时我都很小心地问过他们,警督,他们向我保证说他们没有犯错,唯一一个可疑的人是汤米・韦斯特,那时他在经过门口的时候,胳膊摔断了。

) ,她还意外地对行为不端的事情发生的时间提供了有用的帮助。

我们那晚要合唱彩排,而当结束的时候――大概在七点半的时候,雨停了一会儿,我想我该到可敬的索普夫人的墓地看一看,所以我就打着手电筒去了。

我记得很清楚科宾斯夫人的花圈就放在坟墓的一侧,紧挨着教堂,当时我心里想:这景色真美啊! 要是让这场雨破坏了多可惜! 警长感到很愉快,他发现很难相信科宾斯夫人和其他人会在一个又黑又潮湿的星期六晚上,走到墓地去挪走盖茨夫人的花圈。

假设埋死尸是一个很烦人的因素,把犯罪的时间假定在星期六晚上的七点半到星期日早上的八点半之间,肯定会更合理。

他对斯努特小姐表示非常感谢,看了看表,下了决心趁着还有时间去威廉・索迪家。

他肯定玛丽一定在家,走运的话,他还很有可能碰上回家吃饭的威廉本人。

边走边扫视着教堂墓地的墙,他注意到彼得・温姆西勋爵坐在墓碑之间,显然是在沉思。

早上好! 警长兴高采烈地大声打着招呼,早上好! 勋爵。

哦,勋爵回应着,刚刚来到这里一会儿,我正要找你呢! 布伦德尔先生在停柩门口停了下来,爬出了车,咕哝着( 因为他变得太胖了) ,朝小路这边走过去。

温姆西坐在一个又大又扁平的墓碑上,在他手上的是警长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一大长卷线。

勋爵看上去像一个充满好奇、样子很笨拙,但是很有板有眼的一招一式的渔夫。

勋爵正在把三条鲑鱼做鱼饵固定在渔网上。

您好! 布伦德尔先生说,您是不是有点乐观了? 这里除了打鱼这种粗活还能干什么呢? 的确是粗活。

温姆西说,你在和盖茨夫人面谈的时候,你觉得我当时在哪里? 我在车库,正鼓动我们的朋友约翰逊偷窃。

从亨利先生的书房。

嘘! 没的说。

自从他上次打鱼到现在已经又很多年了,可怜的人! 布伦德尔先生同情地说。

是的,他总是把他的渔具保存的非常好。

温姆西说,打了一个复杂的结,用牙齿使劲把它系上。

你忙吗? 有时间来看看我这里的一样东西吗? 我本是要去索迪家,不过不太急,顺便告诉你个消息。

温姆西听了关于花圈的事情。

听起来没有问题。

他说。

他在衣兜里摸索着,找出了一把铅锤,他把其中的一些拴在了网上。

你到底想用这个来捕什么呢? 鳝鱼。

勋爵回答道。

他用手掂量了掂量鱼绳,又拴上了另一个铅锤。

布伦德尔先生猜想有什么神秘的事情,谨慎地、静静地看着他。

这样会有用的,温姆西说,除非鳝鱼游泳的位置比铅锤发出的声音还要低。

好了,我从教区长那里借来了教堂的钥匙。

他把钥匙放错了地方,当然,后来在服装俱乐部账本里找到了。

他在前面带路,走到了教堂塔楼下面的斗室,推开门。

我一直在和我们的朋友杰克・戈弗雷聊天,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他和我讲去年十二月的时候他放了一套新绳子。

有一两条不牢固。

在新年鸣钟时不会用的上,所以他们在的时候,就重新加固了一下绳子。

这些是旧绳子,在紧急状况时备用,都很整齐地绕好了收藏好了。

这个粗大的绳子是丧钟保罗专用的,小心地把它拿起来――有八英尺长,如果把它放在地上,那就不好收拾了。

这些是巴蒂・托马斯、迪米蒂、朱比利、约翰、杰里科、萨巴思的绳子。

可是小高德的绳子在哪里?在哪里呢? 它的橼头被削短了,绳子被拉长了,到底在哪里呢? 没有――在屋子里没有别的了,只有皮革制的碗橱、几块破布以及几个油桶。

没有高德钟的绳子。

‘高德,斯年少者,于此’,钟绳失踪之谜,‘一切万物应答:没有发现――从未发现。

’探长挠了挠头,茫然地凝视着教堂周围。

没有在炉子里,温姆西说,当然,我首先想到的是炉子。

如果埋尸发生在星期六,炉子会是燃着的,不过晚上他们会封火的,如果我们的戈特贝德先生用铲运机在星期六的早上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那会是很尴尬的事情。

事实上,他告诉我他在星期六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打开炉子,检查里面烟道是否通畅,然后他再把它里面的残渣都捅掉,用耙子把底下的门打开,一整天就一直敞开着。

我想绳子不会放在那里,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如此。

我想杀人犯用绳子捆人,直到走到了墓地旁边才移动尸体。

还有这些鲑鱼鱼饵呢。

井? 布伦德尔先生受到了启发似的说。

井,温姆西回答,我们该怎么做? 去钓鱼吗? 我同意。

我们可以试试。

在餐具室有一个梯子。

温姆西说,这边走,穿过餐具室的门,到了。

离开了,寻欢作乐的男孩子们,我们都要离开。

对不起,忘了这里是圣地了。

那么现在,掀起盖子,等一会儿,我们给水神半块砖吧,嘭! 并没有很深,如果我们把梯子放在井口,就可以直接通到井下。

他伸了伸腰,然后左手拿着那一卷线,开始小心翼翼地把线顺着梯子边放下去,警长手里举着手电筒打着光照着前面的路。

一阵冷风从水的表面吹来,透过下面的水面上的光圈映射出灰色的天空,手电筒的光束照着线和鱼钩缓缓地伸向下面。

然后水面的倒映突然换了景色,原来是鱼钩触到了水面。

停了一会儿,然后是温姆西嗖嗖地卷线。

比我想像的水还多。

铅锤去哪里了? 现在,再来试一次。

又停了一会儿,然后,听见他说:勾到了,太好了! 勾到了! 什么东西? 是一只旧靴子吧? 没有绳子那么重。

不要紧。

上来了! 哎呀! 上来了! 对不起,我又忘了。

瞧瞧! 瞧瞧! 看看是什么? 不是靴子,几乎猜对了。

是顶帽子! 好了! 太棒了! 你量没量尸体的头? 量了? 很好! 那么我们没有必要再把他挖出来看看这顶帽子是否合适他。

看好鱼钩! 勾到了! 感觉很软,经不起戴,也经不起水泡。

大规模生产,伦敦制造商,展出一顶。

把它放在一边,晾干。

再放下去……又上来了,又是一条小鱼。

太好了! 是什么? 看起来像德国香肠。

哦! 不是,不是。

是通道里的橼木头。

正是我急着找的东西,小高德的橼木头。

轻轻地把它挑上来,小心挑高点。

橼木头在此,那么剩下的就是……雏菊花环! 搞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的……不,不要太用力,不然鱼钩会掉下去的,松动些,抓紧了……糟糕! ……对不起,真的很气人! 掉下去了……我又勾到了! 什么断了,是梯子还是我的胸骨? 这梯子的边可真够锋利尖锐的。

来了! 来了! 鳝鱼来啦――都绞缠到一起了。

抓牢了! 万岁! 没有全在这里。

探长说,细细的绳子沿着井壁被拽了上来。

可能不是,温姆西说,不过这些绳子就是用来捆受害者的。

他把绳子砍断了,绳结还在呢。

对,最好不要碰触绳结,勋爵。

通过绳结我们可以猜测是谁捆的受害者。

看好绳结,绳套会没有问题的。

对! 再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整根绳子分为五部分就铺在面前,包括橼木头。

胳膊和脚踝是分开捆的。

躯体被捆在了别的东西上,裤子被弄破了。

他卸下了橼木头,因为有橼木头不好打绳结。

嗯! 布伦德尔先生说,做得并不很专业,但是很见效,这一点是肯定的。

好! 勋爵,这是您的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但是有点意外,是吧? 使得这一谋杀罪与我们原来分析的不同了。

你说得对,很好! 好了! 人必须得勇敢面对一切。

正如那个女士在受到鼓舞的时候说的一样。

一张面孔在墓地的墙的那边闪了一下,一转眼突然又不见了,之后又出现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波特? 探长问。

哦! 没事。

波特答道,我没有什么事情。

你要用那个挂什么呀? 那是条绳子。

塔楼里有八根绳子呢。

他又说道,神秘兮兮地,教区长不再让我上塔楼了,因为他们不想让人知道。

不过我波特・皮克知道。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总共有八条挂在那里。

老保罗,是大的――丧钟保罗――但是按理说应该有九声丧钟的。

你瞧,我会数吧。

波特会数的。

我好多次掰着手指头数,八声丧钟,有一次是九声丧钟,一次是十声丧钟。

不过我不会告诉你是谁敲响的,不会的。

他在等九声丧钟。

一、二、三、四……走开! 警长被激怒了,大喊道,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附近晃来晃去地缠人。

谁在缠人? 你听着……你来告诉我,然后我再告诉你。

有一次丧钟响了七声,那条绳子就是用来缠死他的,是不是先生? 九声,已经有八声了,波特知道。

波特会说的。

可是他不会说出去的。

哦! 不会! 有人在听呢! 他的脸又恢复到了往日那种茫然的神情,然后又用手碰了一下帽子。

再见,先生。

再见,先生。

我得去喂猪了。

喂猪是波特的工作。

是,是的。

猪该喂了。

再见,先生,再见,先生。

他低着头、弯着腰,穿过田野,朝不远处的附属建筑物走去。

就是这样! 布伦德尔先生说,很心烦的样子,他会把绳子的事情告诉所有人的,自从他小时候目睹他母亲吊死在牛棚,就一直念念不忘。

就在小迪克赛,那大概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咳! 他也确实没法控制自己。

我把这些东西送到车站去,然后再回来去威廉・索迪家,现在一定已经过了他吃午饭的时间了。

也过了我吃午饭的时间了。

当教堂的钟声敲响了一点十五分的时候,温姆西说,我得向维纳布尔斯夫人道歉。

你瞧! 索迪夫人,布伦德尔先生愉快地说,如果说有谁能够帮我们渡过难关的话,那就是你了。

玛丽・索迪摇摇头。

如果我能够帮忙的话,那一定帮了,布伦德尔先生。

但是……我怎么可能帮得上忙呢? 我和威廉那一夜都没睡觉。

几乎一个星期我都没有脱过衣服,那时他的情况太糟了。

在安葬好索普夫人后的那个晚上,他的状况仍然很糟糕。

后来转成了肺炎。

我们当时觉得他没得救了。

我不会忘了那个夜晚,白天的事情也忘不了。

坐在这里,听着丧钟保罗的钟声,很想知道在夜色沉沉的时候,会不会为索迪敲响丧钟。

就是,就是! 她丈夫也尴尬地说,在听装的鲑鱼上撒了不少醋,现在都结束了,哪能说提就提起来呢! 当然不是。

警长说,除非你有足够的时间,是不是,威廉? 患肺炎时会感到躁狂,我知道肺炎是什么样的病,在一九二二年的时候,我的岳母就是被肺炎夺去了生命。

照顾肺炎的病人很令人厌烦的。

是啊,索迪夫人赞同地说,那晚他病得很厉害,一直想挣扎着起床去教堂鸣钟乐。

他以为没有他在场他们就无法鸣奏钟乐,但是我不停地告诉他,所有的钟乐包括新年钟乐都鸣奏完了。

劝阻他真是太难了! 吉姆就在那天早晨离开了我家,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我。

他在这里的时候,对我们帮忙很大,不过他得去他的船行。

他在这里呆的其实够久了,当然他自己并不是老板。

不是,布伦德尔先生说,他是和一个商人合伙做,是吗? 他现在怎么样? 最近收到过他的来信吗? 我们上星期收到他寄自香港的明信片。

玛丽说,但是他没有写什么,只是说他很好,还向孩子们问好。

他出航只是寄过明信片,而且他一定非常忙碌,因为他本来是习惯写信的。

可能是缺少人手吧。

威廉说,这段时间是男人做生意的焦虑期:货物很少,很难碰到机会。

我猜想他一定很沮丧。

是啊,当然了。

你希望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威廉答道。

探长犀利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要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别的信息来。

不对,如果经营的是正经的商业,我是说,你瞧,他的船出海没有规律。

只要有货物,船就出航,人们是这样说的,只要有货物,船就会从一个港口不定期地航行到另一个港口。

啊! 是啊! 当然。

那么,船的名字叫什么? 棕色哈娜。

她属于赫尔兰普森一布雷克船运公司。

他们告诉我说,吉姆干得很好,他们对他抱有很大希望,如果伍兹船长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就把船交给他。

是不是,威廉? 是这样说的。

索迪很不自然地答道,不过如今世上还有什么可靠的。

妻子的热情和丈夫的冷漠形成了鲜明对比,布伦德尔先生自己有了结论。

吉姆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制造了很多麻烦,是吗? 他这样想着,没有说出口。

这已经说明了问题,可是这对我没有用,最好还是换个话题吧。

那么你那天晚上在教堂就没有碰巧看到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他说,有没有看见有灯光在晃? 没有类似的情况吗? 一整晚我都没有离开威廉的床半步。

索迪夫人答道,扫视了一下她的丈夫,停顿了一会儿,你瞧,他那时候病得很厉害,如果我离开他一小会儿,他就会脱掉身上的衣服,然后起床,如果听到的钟声不是他想听到的,老麻烦就又来了――就是这样。

威尔布里厄姆夫人那件事? 是的,他的脑子糊里糊涂的,他认为那次的审判还在进行,他必须得站在我一边。

那就对了! 索迪突然大喊着,猛然把盘子推到一边。

刀子和叉子哗啦啦地散落在桌子上。

我不会再让你为那件往事烦恼。

死的死了,埋的也埋了。

如果在我头脑不清醒的时候,提起它,我会受不了。

天知道,如果我能控制自己的话,我是最不愿意让你再想到这件事的人。

你应该明白这点吧。

我没有责备你,威廉。

在我们家我不会再谈这件事! 布伦德尔先生,你来我家让她心烦,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已经告诉你了,关于这个被埋的家伙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这么回事! 我生病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不算数的。

一点价值也没有。

,’探长承认,非常抱歉,提及这件事是免不了的,这是肯定的。

不过,我不会占你们很长时间的。

你们帮不了我,就是这么回事。

我不是说没有失望,警察的工作都是失望和沮丧,必须是好是歹一起承受。

现在我得走了,让孩子们回来喝下午茶吧。

顺便提一下,那只鹦鹉怎么了? 我们把它放在了另一间屋子里,威廉皱了皱眉头说,它尖叫的声音都能把你的耳朵震聋了。

这只鹦鹉最坏了,布伦德尔先生说,不过它很能学舌,我还没有听到过一个比它更好的呢! 他祝愿他们晚上过得快乐,之后就告辞了。

索迪的两个孩子,在大人们谈凶手和埋尸的这些不合适孩子的性别和年龄的话题时,就已经被打发到了柴草房,此刻跑过来为他打开大门。

晚上好! 罗西,布伦德尔先生打着招呼,他总是记得清别人的名字,晚上好! 埃维。

你们在学校是好学生吗? 但是,这时候索迪夫人喊她们喝茶,最终,警督先生只得到了简短的回答。

阿什顿先生是原来那所老学校的农夫。

他大概有五十岁、六十岁或者七十岁吧,谁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就像狗那样的一阵一阵地粗暴吠叫,他的神情非常严肃,假如他已经咽下一个拨火棍,那么只能从他的身材中看出变化:那就是呈现出不相称的弯曲。

温姆西眼睛盯着那双手,若有所思。

他的双手有着多瘤节和白垩的关节,他认定这些关节的僵直是由于长期患关节炎引起的,而不是生活节俭造成的。

他的妻子比他年轻很多,她体形丰满,而他是个瘦子;她蹦蹦跳跳,他则很威严;她很快活,而他板着个面孔;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他说话很简短。

他们热情地欢迎彼得勋爵,并且递给他一杯自制的樱草酒。

如今没有那么多的樱草可做酒了,阿什顿夫人说,但是这酒是按照我妈妈的配方做的。

我想,只要能搞到山楂我就会制做出具有我自己风格的山楂酒。

我不会喝从小店里买来的那些脏东西,它没有任何好处,只会把胃搅得翻江倒海、放臭气。

哦! 阿什顿先生赞同地说。

我绝对赞成你的话,阿什顿夫人。

勋爵说,这实在是好极了! 确实如此,这又得谢谢你了! 他对一月那次他们给他帮忙修车又表示感激。

哦! 阿什顿先生说,我很高兴能帮忙,真的。

不过我总听说阿什顿先生常常忙于其他很不错的活计。

勋爵继续说道,我想就是你那天把可怜的、病泱泱的威廉.索迪从沃尔比奇接回来的,你就像撒玛利亚慈善机构的成员一样乐善好施。

哦! 阿什顿先生又简短地说,我们碰巧看到他,很幸运。

哦,对一个病人来说天气当时很糟糕。

哦,危险得很,是流感。

很可怕! 他的妻子说,可怜的人――他从那边回来的时候,脚步踉跄着,跌跌撞撞的。

我对阿什顿先生说:‘可怜的威廉看上去多惨啊! 真的! 他肯定不能开车回家了。

’确实是这样,我们离开镇子才大概一英里,就看见他韵车子停在了路边,他那时很无助的样子。

是仁慈的上帝救了他,他才没有栽进水沟里,捡回了一条命。

而他身上的钱,啊! 上帝! 那该是多么大的损失啊! 他那时候病得不成样子,把钱扔的到处都是。

‘威廉,’我说,‘把钱放进兜里,保持安静,我们把你送回家。

你不用担心你的车。

’我说,‘我们会在路上特纳路口停下来,然后在下次等我丈夫来东部大教堂的时候再把车开走。

他会很高兴这样做。

啊! 上帝! 连续两个星期,教堂都在为他祈祷。

哦! 阿什顿说。

真不能想像他在这样的坏天气里出去干什么,阿什顿夫人说,因为那天毕竟不是集市日。

要不是阿什顿先生因为吉丁斯被释放,不得不去看他的律师,我们也不会在那里。

如果当时威廉想做什么事情,我们一定会帮他做的。

我想,即使是关于银行的事情,他也会信任我们的,并不是说阿什顿先生为了这件事不会照看两百镑的钱,或者是三千镑。

不过威廉・索迪对自己的生意一直是很把得住的。

哎呀! 阿什顿夫人说,哦! 可能是亨利先生的生意。

我们不能指望他对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守口如瓶。

阿什顿先生,什么时候,阿什顿夫人问,亨利先生家在伦敦和东英吉利存过钱,更不用说亨利先生是一个考虑很周到的人,他不会打发一个病人在暴风雪天出来做生意吧? 我以前告诉过你,我不相信这两百镑和亨利先生有什么瓜葛,我说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是对的。

我一直是对的。

瞧! 现在怎么样? 哦,阿什顿说,你说得太多了,玛丽亚,有些话是对的。

如果偶尔不对,也很有趣。

哦,但是你,你没有理由干涉威廉的钱。

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你说得倒是对。

阿什顿夫人承认,语气很亲切,我这张嘴确实有点把不住门了,我承认。

请勋爵大人原谅。

没关系,温姆西说,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如果没有人谈论左邻右舍,那又有什么可谈的呢? 索迪一家确实是你们唯一的邻居,对吧? 有你们做邻居他们很幸运。

我敢肯定,阿什顿夫人,威廉昏迷的时候,你一定很悉心地照顾他。

没有那么周到,阿什顿夫人说,我的女儿在那个时候也生着病――村子里有一半人都病倒了。

我尽力时不时地帮帮他――换了别人,我也就帮不了这么多了――我们女儿帮助玛丽做饭,而且有半夜都睡不了觉――这正好给了温姆西机会,他巧妙地询问着,把话题引到了墓地上。

啊! 是这样,阿什顿夫人喊道,我一直以为小罗西.索迪对波莉讲的话有什么寓意。

不过孩子们的确有丰富的想像力,大人们是想像不到的。

那么,讲的什么话? 温姆西问。

哦! 蠢话,是蠢话! 阿什顿先生说,都是什么鬼怪故事。

哦! 那可够愚蠢的了,我肯定。

阿什顿夫人反驳说,一不过你该知道,卢克・阿什顿,孩子可能说的是真相,不管是不是鬼怪故事。

您瞧,勋爵大人,是这样的:我女儿波莉――她现在十六岁,秋天就要出去工作。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女孩子们的气质是什么样的,我坚持一点:把一个女孩培养成一个贤妻良母是最好的工作,所以上星期我对华莱士说了。

不是整天站在柜台后面卖发卡、洗衣服( 如果可以称之为衣服的话,是那种没有裤腿,没有后身,也没有前身什么的) ,而是教她们怎么做粉状马铃薯,不管是不是累得可能会驼背或者患静脉曲张。

阿什顿夫人得意地加了一句,她几乎不能否认,她做的时候她的腿可受苦了。

彼得勋爵对阿什顿夫人的主张和看法表示了衷心的感谢.并日暗示她.她本是要谈波莉――是的,当然了,我的嘴总是把不住门,没错。

不过波莉是个好女孩,我说过,从她是个小孩的时候起,波莉那时候七岁,罗西・索迪和波莉就是特别要好的朋友。

哎呀!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是什么时候,卢克? 大概是一月末吧,差不多吧――在晚上六点钟的时候,没有很晚――那是一月末――波莉和罗西、埃维坐在灌木树篱下,就在她们家的外面。

她们两个人在哭。

‘怎么了,罗西,’波莉问,‘出什么事情了? ’罗西说:‘没事。

’既然波莉来了,她们问是不是可以带她一起去教区长的住宅,因为她们的爸爸要给教区长带个口信。

波莉自然很乐意,但是她不明白她们两个人在为什么哭,后来――你知道很难让孩子们说出他们害怕什么――结果是她们害怕夜里路过墓地。

那么,波莉是个好孩子,告诉她们没有必要害怕,死去的人就在上帝的怀抱中,他们没有力量从坟墓中出来,不会伤害任何人。

可是这样的话一点也没有消除罗西的恐惧,最终,波莉搞清楚了,原来罗西认为她看见了索普夫人的魂灵在她的墓地周围飞来飞去,好像她看到魂灵的那个晚上正是举行葬礼的那个晚上。

上帝! 温姆西说,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不过是光而已,波莉认为只是灯光。

那时候正是威廉・索迪身体不好的那段日子,好像罗西也没有睡觉,一直在帮助她的妈妈――罗西是个善解人意、手巧的孩子――她向窗外望去,看见一束光正从墓地的地方升上去。

她告诉她的爸爸和妈妈了吗? 那时候还没有,她没有告诉他们,她不愿意告诉他们。

我记得很清楚,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对孩子时的我来说,有趣的事情是我听见洗衣房里有呻吟声,我以为是熊的声音,要让我说出来,打死都不会的。

罗西也是这样,只是那天夜里,她爸爸让她去教区长的住处带一个口信去,她答应要去,可是磨磨蹭蹭地。

最后他很生气地威胁她说:‘再不去就拿鞋子打你。

’我想他当然不是真的要打她,阿什顿夫人说,他通常很慈爱很体贴的,不过他的病还没有痊愈,他很爱吵来吵去的,生病的人都是这样的。

于是罗西就决定把那个晚上看到的告诉他们,而这更令他气恼,坚持说她必须得去,没有废话,并说以后再也不能向他提起什么鬼魂的事情。

如果玛丽在场的话,她就会去了,但是当时她去贝恩斯医生家给他取药了,乘公共汽车直到七点半才会回来。

威廉要罗西把这个口信带去,我现在忘了是什么口信。

波莉告诉罗西不可能是索普夫人的鬼魂,因为她的灵魂已经得到安息了,如果是的话,索普夫人不会伤害活着的人的。

她说罗西一定是看到了哈里・戈特贝德的灯。

不过不可能是,据孩子说她看到的什么光的时间是在凌晨一点钟。

我的上帝!我肯定,如果当初我知道这事,肯定会引起我注意的。

布伦德尔先生听到温姆西把这次谈话讲给他听的时候很不高兴。

索迪和他的妻子应该小心些。

他说。

她们和你讲的是事实,这你知道。

温姆西说。

啊! 布伦德尔说,我不喜欢证人对真相过于挑剔。

他们常常侥幸成功,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然后又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相了。

虽然我确实想到和罗西谈谈,可是就在这时她的妈妈飞快地把她叫走了――难怪呢! 况且,不管怎样我不会在意从孩子的嘴里套出关于他们的父母的情况。

.这令我忍不住想起我的孩子贝蒂和安。

如果这不完全是真相的话,那也肯定其中包含着不少事实,因为布伦德尔先生是个和善的人。

第五节 丧钟保罗的单奏人们忽略了河道,这种想法非常危险。

在共和国的每一年中,我们家已经向首都报告如下:在我们周围的隧道积满了淤泥,堤坝坍塌。

我的丈夫和梅达的父亲刚刚会见了现任首相。

他们受到了合乎礼节的接待,但是他们的结论是:无事可做。

诺娜・沃恩:《被流放的房子》彼得・温姆西勋爵坐在教区长住宅的听课室,面对着一套贴身衣裤苦想。

听课室事实上不用来讲圣经或者做布道,这样的情形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

自从教区长的女儿启程去一所真正的寄宿学校到现在,它的名字就保留了下来。

现在它为教区的事务发挥作用,但是长期以来销声匿迹的女家庭教师身上散发出的芳香,仍然驻留在那里,挥之不去。

女家庭教师们身着束腹、铃套袖的高领外衣,头上留有蓬巴杜夫人式的发型。

有一书架的磨损的课本,内容从《小阿瑟的英格兰》到赫尔一奈特出版商出版的《代数》,还有一张褪色的欧洲地图点缀在墙上。

彼得可以自由出入这间房间,当然,除了,维纳布尔斯夫人解释道,除了在服饰俱乐部的晚上,那时候恐怕我们得把您请出去了。

内衣和裤子散布在桌子之上,好像服饰俱乐部已经退出了自己的岗位,把一些零碎的废物丢在后边。

衣服被洗过了,但是仍然可以看出有微微的褪色,像腐烂的阴影一样,织品的多处已经磨损,就像坟墓里死者身上的衣服一样腐烂不堪。

通过敞开的窗户,飘进了葬礼中黄水仙的香昧。

温姆西一边检查内衣,一边轻轻地吹着口哨,内衣已经精心而又经济地补过了。

去年九月人们在伦敦看到克兰顿的时候,他是该穿着一件陈旧、却经过仔细修补过的法国背心和裤子。

他的衬衫和外衣――如今干净、整洁地叠好了――放在近旁的一把椅子上。

这些衣服,也同样很旧,不过,它们都是英式的衣服。

为什么克兰顿当时穿着二手货的法国内衣呢? 温姆西知道要通过制造商来查找外衣是没有希望的。

这个品牌的内衣和质量在巴黎和外省数以千计地销售。

它们在大的亚麻布专卖店外面堆起来,广告上写着热卖,节俭的家庭主妇用现金购买。

衣服上没有洗衣说明的标记,可以确定的是衣服的主人一定自己在家洗过了,或是在洗衣房一起洗过了。

各处的破洞已经被精心地补过了。

在腋下的部位,用不同的布料整齐地打上了补丁。

衬衣的袖口处磨损得很厉害,都缝合好了。

裤子上的扣子已经重新缝好。

为什么不呢? 还是要节俭的。

但是这不是外衣,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不辞劳苦地来购买的,即使是二手货也不会的,即使对最爱活动的绅士而言,都很难会在四个月的时间里,把衣服穿到这样破旧的程度。

彼得勋爵手指插进头发,直到光滑、黄色的一绺直直地竖立起来。

上帝保佑他! 维纳布尔斯夫人透过窗户往里看着他,心里祷告着。

她对他们的这位客人产生了一种慈母对孩子一般的喜欢。

想要杯牛奶喝吗? 还是来杯威士忌苏打水? 要不来杯牛肉茶? 她热情地建议着。

温姆西笑着向她道了谢,说不用了。

我想你从那些可怕的旧衣服里找不到什么线索。

维纳布尔斯夫人说,这些衣服肯定很不卫生。

哦,我希望不会得什么像脑膜炎那么可怕的疾病。

温姆西说,我的意思是,――见维纳布尔斯夫人很关切的样子――从这些内衣上我真的看不出什么来。

或许您能提供什么好主意? 见维纳布尔斯夫人走进来,他把问题摆在了她的面前。

我是肯定不知道的,维纳布尔斯夫人说,谨慎地检查着眼前这些衣服。

恐怕我不是福尔摩斯侦探。

我应该说的是这个男人肯定有一个很贤惠、勤劳的妻子,别的我就说不出什么了。

是的,但是这解释不了为什么他在法国买这些衣服,特别是其他的东西都是英国产品,当然,除了这十生丁(法国货币单位。

),他们在这个国家,也足够普通的了。

维纳布尔斯夫人刚才一直在整理花园,感到很热,就坐下来思考这个问题。

我唯一能够考虑的,她说,那就是他穿英式衣服是为障眼法――你说过他是化了装来这里的,对吧? 但是,当然了,因为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内衣,他就不必换内衣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他是从法国来的。

可能是吧,也许他是个法国人呢。

法国人常常蓄胡须,是不是? 是的,可是我那次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法国人。

但是你并不知道他就是你那次见到的那个人啊。

他或许是另外一个人呢! 哦! 有可能。

温姆西含糊地说。

我想,他当时没有带什么别的衣服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带。

他只是在四处找工作,他是这么说的。

他随身带着的,有一件士兵穿的那种防水短外衣,还有一把牙刷。

他后来都把这些留在了身后。

我们能够从这两样东西找到什么证据吗? 我们可以因为他没有带走牙刷,就断定他是在迷路时被谋杀的吗? 如果他确实是那个死者,那么他的外衣在哪里? 因为死者没有穿着外衣。

没法想像。

维纳布尔斯夫人回答道,这倒提醒了我,在走向花园深处的时候,要当心。

那些白嘴鸦在造窝,到处是狼藉一片。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戴一顶帽子,或者带一把旧伞。

他连自己的伞也丢下了吗? 应该说,是的。

温姆西说,我们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发现了伞。

可是这对我们并没有多少帮助。

哦! 维纳布尔斯夫人说,这真让人心烦! 脑子里有这么一大堆问题,你得时刻保持清醒。

你自己不能过于劳累。

屠夫说今天他那里卖小牛的肝,只是我不知道你吃不吃。

西奥多非常喜欢吃熏肝,但是我觉得那太油腻了。

我的意思是,你的仆人真的很好,他把教堂里的银器和黄铜器擦得干干净净,不过他真的没有必要劳神那样做。

我习惯让埃米莉帮忙做这些活。

我希望他在这里不会感到太沉闷。

我理解他是个好厨师,非常在行模仿演奏高雅的音乐,真的像有声电影一样,厨师说。

他真的这样有趣? 温姆西问,我还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关于邦特很多不为我所知的方面,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维纳布尔斯夫人转身忙去了,但是她的话还在温姆西的耳边回响着。

他把这些内衣和裤子放在一旁,点上烟斗,漫步走向花园。

维纳布尔斯夫人紧跟着他,交给他一顶教区长的亚麻布鸭舌帽。

这顶帽子他戴太小了,不管诗人如何大发诗兴,立即感激地戴上它就可以证实热心肠是和花冠联系在一起的。

对邦特而言,主人突然戴着这样怪异的帽子出现在他面前很让他感到震惊。

彼得吩咐他准备车子,陪他出去一会儿。

好的,勋爵。

邦特说,啊哈! 外面的风很清新,勋爵。

都好多了。

当然了,勋爵。

请允许我冒昧直言,粗呢帽子或者灰色毡帽会更适合这里的气候。

啊? 哦! 你可能说得对,邦特。

把这顶帽子放回原处,如果你看到维纳布尔斯夫人,转告我对她的问候,告诉她这顶帽子帮了我大忙。

况且,邦特,我希望你要不断反省自己是不是痴迷于风流浪荡,不要伤害了别人的心而影响彼此之间的友谊。

好的,勋爵。

带回灰色毡帽,邦特看到车已经开出来,勋爵已经坐在了驾驶坐位上。

我们要来个远距离射击,邦特,从利明赫特开始。

没问题,勋爵。

他们沿着东部大教堂路向前驶去,在水沟处向左转弯,在蛙桥处安安稳稳地调转车头,跑了十二或者十三英里的路程到了利明赫特小镇。

正好赶上集市日,戴姆勒车缓慢地行使着,穿过一群被赶着的羊和猪,绕过站在街道中间的人群,挡泥板都擦到他们的大腿。

在市场一侧的中心,有一个邮局。

进去,邦特,问是否有给斯蒂芬・德赖弗的信,是随来随取的。

彼得勋爵等了一段时间,在乡村邮局办事总是需要这样等待。

一群猪歪靠着他的车的保险杠,用脖子蹭来蹭去。

不久,邦特回来了,经过三个女士和邮局长本人的仔细查找后,还是一无所得。

好了,没有关系。

温姆西说,利明赫特有邮局,所以我才觉得第一站该到这里来。

我们还可以试试霍尔波特和沃尔比奇,在水沟的这一侧。

霍尔波特路途遥远,而且没有什么可能。

我想我们来试试沃尔比奇吧。

从这里有一条路直通到那里――至少,就像普通的沼泽路一样……我想上帝可能会制造出比羊还要愚蠢的动物,但是非常肯定地说,他还从来没有制造出过……除非是牛。

哈! 瞧! 长筒橡皮靴! 驶过蜿蜒、平坦的道路,来到了一个风车面前,过后有一个孤零零的农场,然后是长满芦苇的堤坝边上有一排白杨,再往前便出现了一片片的小麦、土豆、甜菜、芥菜,然后又是一片片的草地、土豆、苜蓿、小麦、甜菜、芥菜。

前面出现了一条条长长的村路,灰色的古老的教堂建筑,红砖的小礼拜堂,位于榆树和马栗树的一小片休息场所的牧师住宅,然后前面又是堤坝、风车、小麦、芥菜和草地。

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农田越来越肥沃,前面还有更加肥沃的农田,有更多的风车。

在右手边,威尔河的银色的碧波展现在面前,由三十英尺河、哈珀运河和圣西蒙河的水流人后,水涨了,水面变得更宽了,到处流淌着,一如既往地从容地问候着过路人。

在宽广的地平线上,一片片尖塔、屋顶、高高的树木呈现在面前,再往前面就是船的薄薄的桅杆。

过了一座一座的桥,游客们来到了曾经是一个大港口的沃尔比奇,现在落后了,到处是沼泽的淤泥、威尔河的排水口的堵塞,然而在灰色的石头和木材仓库以及几乎废弃的码头上面都显示着这个昔日港口海运的传统。

在小广场的邮局,彼得勋爵在愉快而又寂静的乡村小镇等待着,这时正是除了集市日之外天天都是的漫长的安息日。

邦特已经有一会儿没有露面了,当他出现的时候,神情不像往日那样安详,他往日的苍白面孔的脸颊上此刻微微泛着红光。

怎么样? 温姆西和蔼地询问着。

令他吃惊的是,邦特匆匆地作了一个手势,安静的又很令人发笑的样子算作回答了。

出了什么事情? 继续向前走吧,勋爵,邦特说,因为伎俩用的成功了,如可能的话,我都可能已经通过作假搞到包裹,偷了陛下的邮件。

在话还没有说到尽兴的时候,戴姆勒车已经驶进了教堂后面的一条安静的街道。

你到底干什么了,邦特? 哦! 勋爵,正如您说的,我问过了,有没有一封寄给斯蒂芬・德赖弗的信,留局待领的,可能到了一段时间了吧。

年轻工作人员问我到了有多久了,我说,按我先前的安排,我本来是要在几个星期前就来沃尔比奇的,但是由于有事情耽搁了,我明白有一封很重要的信件已被误会地按这个地址给我寄出来了。

很好,温姆西说,正确无误。

这个年轻的人,勋爵,就打开了一个保险抽屉,在里面寻找,过了很长时间,手里拿着一封信件问我名字叫什么。

哦? 这些女孩子就是这样地鬼机灵,如果她没有叫你再说一遍名字的话,那就更奇怪了。

您说对了,勋爵,我就像先前说的那样,又说了一遍:名字是斯蒂芬・德赖弗,但是同时我在我站着的地方注意到了她手里的信上盖着的是个蓝色邮戳。

我和她之间只有一个柜台,正如您知道的,勋爵,我的视力很好。

让我们总是为我们的祈祷而心存感激吧。

我希望一直是这样,勋爵。

看见蓝色邮戳,我马上加了一句( 想起了案子的情况) 说信是从法国寄来的。

真是太好了。

温姆西说,点着头表示赞同。

这个年轻人,勋爵,听到我的这句话开始显出很困惑的样子。

她以一种很怀疑的语气说,有寄自法国的信,在邮局已经有三个星期了,可是信上的收信人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哦! 倒霉! 温姆西说。

是啊,勋爵,我当时也这样想。

我问她‘你肯定吗,小姐? 你没有弄错吗?’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勋爵,这个年轻人――因为年轻,无疑也因为她没有经验――才让我的这种低级骗术得逞。

她即刻就回答说:‘哦! 没有弄错――写得一清二楚:保罗・泰勒先生。

’从这点来看――保罗・泰勒! 温姆西兴奋地大叫起来,哦! 是这个名字――准确地说,勋爵,我正要说,从这点来看,很有必要马上做出反应,我马上说:‘保罗・泰勒,那是我的司机的名字。

’如果我这句话听上去不敬的话,请您原谅我,勋爵,因为此刻您正好就坐在车里,可以令人信服地以为暗指的是您,但是,因为当时心里万分焦虑,勋爵,我真的没有能够像我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既快又清楚地考虑周全。

邦特,勋爵说,我警告你,我现在就对你构成危险了:你快说! 拿到那封信了没有? 是还是不是? 是! 勋爵。

我当时就说,当然了,既然我司机的信在那里,那我给他带过去吧。

然后我逗趣说,他一定是在我们一起出国旅行时深受众多女士的青睐。

我们当时就这个话题谈得可尽兴了,勋爵。

哦,真的? 是的,勋爵。

同时,我说,我自己的信竟然找不到,这真是令人恼火。

我请求那个年轻人再找一遍,她不是很情愿地又找了一遍。

最后,我说这个地区的邮局系统真是不可信,我该给时代周刊写封信,然后,我就回来了。

太棒了! 好! 手段不合法,不管什么手段吧,不过我们可以叫布伦德尔去处理好这件事情――我建议过该由他自己来调查这件事,但是他并不赞成尝试冒险,我自己也没有太大信心,尽管如此……说到这里,温姆西不由自主地嘴上好像涂了蜜,尽管如此,这是我的老主意,我想我们还是应该玩得很开心。

好了,别再道歉了,你这两件事情做的都非常棒,我真的筋疲力尽了。

看看! 这可能不是那封信吧? 瞎说! 正是这封信,就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还是去凯特一菲德尔酒吧,去为我们的勇敢和罪恶之举庆贺一番吧! 那里的葡萄酒很特别,红葡萄酒是最好的。

于是,不一会儿的工夫,温姆西和邦特就来到了一间又黑、又旧的屋子里,在那里看不见广场,但是可以看见矮粗、方形的教堂建筑。

白嘴鸦和海鸥时而在教堂的上空盘旋着,时而在墓碑上停留。

温姆西点了烤羊,点了一瓶不是那种特别的红葡萄酒的什么酒。

没多久温姆西就和侍者闲聊起来,侍者也附和着他说一切都还安静。

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安静了,先生。

在冲积河道工程工作的人和这个镇子上的人相比太不同了。

哦! 对了,先生――冲积河道工程几乎就完工了,人们说在六月就要开通了。

这是件好事情,他们说,对排水很有好处。

希望能够疏浚十多英尺的河道,涨潮时可以像人们说的那样,像过去一样,把潮水引到三十英尺排水沟的地方。

当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先生,因为那都是克伦威尔时代的事了,我在这里才二十年,不过这是总工程师说的。

河道工程已经开到了距离镇子不到一英里的地方,在六月将有一个隆重的开通仪式,将会有板球比赛以及年轻人的体育活动,先生。

他们说他们请丹佛公爵来出席这个开通仪式,但是我没有听说他是不是要来。

他会来的。

温姆西说,可恶! 他会来! 他在这里没有用处,这对他倒是有好处。

的确是这样,先生。

侍者有点不确定地说,但是不知道确切的理由,他不愿意冒犯温姆西。

是的,先生,如果他能来人们会很感激的。

再来一份土豆吗? 好吧,请再来一块。

温姆西说,我会提醒老丹佛公爵他的职责的,我们都会来的,会很有趣的。

丹佛会向所有的胜出者颁发金杯奖,由我向所有输者颁发银兔奖,可能会有人很幸运地被推进河水里。

哦! 侍者认真地说,这很令人高兴。

直到葡萄酒( 托克・霍尔德斯华斯。

八) 放在桌子上,温姆西才从兜里把信取出来,凝视着它。

信的笔迹看上去就像是出自外国人的手,是发给保罗・泰勒先生,留局待取。

沃尔比奇,林肯郡安格尔泰尔。

我的家人,彼得勋爵说,常常责备我不够约束自己,其实他们不太了解我,我现在不会立即打开信,我给布伦德尔警督留着。

我不会立即去找布伦德尔警督,而在沃尔比奇悄悄地待着,吃烤羊。

老好人布伦德尔今天的确不在利明赫特,如果我急忙跑回去,什么收获也没有,但是还是――只是让自己露了个面而已。

信封上印有可翻译的邮戳,不论是‘马恩’还是‘塞恩一马恩’的什么部门――人们记忆中这是一个深受大众喜欢的、到处是泥、血、壳类和沟渠的地区。

信封的质量还比不上大多数法国的信封好,上面的笔迹看起来像是邮局的钢笔和墨水写的,字写得好像不是很顺手。

钢笔和墨水并不怎么重要,因为在法国的任何地方,没有一个人能找到好用的笔和墨水。

不过笔迹可以说明一些问题,这是由于虽然法国人都写字很难看,但是鉴于法国的教育制度,要找到一个比其他人写字更难看的人也很难。

日期很模糊,不过,既然我们知道信件到达的时间,我们就可以推测发信的时间。

我们还能从信封推断出什么吗? 勋爵,请您原谅我这样说,一个可能很明显的特点是:发信人的名字和地址没有出现在信封的另一面。

我已经注意到了,是的,邦特。

你可以说得了满分。

肯定你注意过,在法国寄信时,虽然法国人偶尔在信封的下方注上没有什么意义的城市名称,如‘巴黎’‘里昂’等,不写上房间号码和大街的名称,但是,他们很少像我们英国人那样写上自己的具体地址。

不过,他们经常在信封口盖上表示出来,以防收信人在读信或者写回信之前,不小心把信扔进火里丢掉。

勋爵,有时这种事情真的很让人奇怪。

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邦特,这很符合逻辑。

首先,对于法国人来说,他们历来认为大多数信件会在邮寄中丢失,他们觉得政府部门不可靠,我认为他们是对的。

但是他们希望,如果邮局没有发出信件,还可以及时地寄回给发信人。

好像没有什么希望,但是他们也是对的。

做事情必须用尽一切手段。

对于热诚而又虚张声势的英国人而言,对于在这种情况下,当地的邮递员违背自己的职责,仔细读他人的信件,从信里的措辞和用语上摘选他的笔迹和地址,提供一个新的信封,然后以一个诸如‘哈比斯金斯’或者‘多格斯波蒂’的假名再寄出去取乐.反而感到很高兴。

但是正直的法国人,本性上是不隐匿别人的信件的,认为最好是通过在公文或者信件的外面提供正常邮递运作所需的所有必要的信息,以保护自己的隐私。

虽然我确实认为在信封的两面写上地址更好些,但是我并不是说他是错的。

不过,这封信没有提供寄信人的地址这样一个事实,可能暗示了寄信人不愿招引公众的注意。

而,邦特,在信封里面也没有地址,无论如何也是这样。

这葡萄酒味道很好,来,邦特,喝完这瓶酒吧,浪费了很可惜。

如果我喝多了的话,我就会困得没法开车了。

他们沿着河道的岸边,从沃尔比奇回到东部教堂。

如果明智地通过水道把这个地区沼泽的水抽走,水流进河流里,而不是河流的水流进水道,这样水道就得以疏浚,那么沃尔比奇可能仍然是一个港口,而这里的风景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一张破烂的被子的样子。

但是这七百年间,人们的贪婪、贪污和懒惰,教堂之间的永无休止的争吵,对适合荷兰的就适合东部沼泽地区的错误看法,把事情搞得都乱糟糟的。

这回答了我们的目的这个问题,但是本可以会更好些的。

这就是我们碰到克兰顿的那个地方――我是说如果他是克兰顿的话。

顺便提一下,我很想知道水闸旁的那个守护者是否看见过他,我们停下来问问吧,我喜欢在水闸周围闲荡。

他的车蜿蜒曲折地穿过桥头,停在看闸人的小屋近旁。

看闸人走了出来,看是不是需要他帮忙,是否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看。

两人很自然地搭上了话,先聊天气、庄稼,又聊到冲积河道工程、涨潮落潮以及河流。

不久温姆西就站在架在水闸上的狭窄的木制人行小桥上,注视着下面的绿水,陷入沉思中。

潮正在落,水闸门开了一个口,这样,威尔河的水懒洋洋地流人大海,细细的水流顺着口缓缓地淌下。

真是景色宜人、美丽如画啊! 温姆西说,这里来过艺术家和画家来写生吗? 看闸人表示不知道。

这些防波堤与石头和灰泥有什么两样呢,温姆西继续说,水闸门看上去很古老。

啊! 看闸人说,我相信你。

他朝着河水吐了吐口水,这个水闸需要修缮了――哦! 有二十年没修了,可能时间更长。

那么为什么不修缮呢? 啊! 看闸人说。

他又陷入沉思中,神情很忧郁。

温姆西没有打断他,过了一会儿,他语气沉重地说话了,声音中流露出对长年累月的生活的忍耐。

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个水闸该是谁的工作,东部排水委员会声称这件事该由威尔士自然保护委员会来负责,而威尔士自然保护委员则认为该由东部排水委员会来处理此事。

现在他们都同意向东部标准航道委员会提交此事,可是到目前为止他们都还没有拿出他们的报告。

他又吐了吐口水,然后沉默了。

可是,温姆西说道,设想一下,在航道上游搞出很多水来,那些水门能承受得了吗? 噢! 也许能,也许不能,看闸人回答道,但是这些天以来我们并没有在上游排出很多水来。

我曾经听说过现在的气候不同于奥利弗・克伦威尔时代,但是现在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水要排。

关于东部沼泽这件事,温姆西已经习惯了大法官的不断干扰,但在目前的形势下,他感到这有一点不合情理。

不是荷兰人建的这个水闸吗? 他问道。

噢,看闸人回答道,是的,就是他建的这个水闸来防止洪水的。

在奥利弗・克伦威尔时代,这个地区每个冬天都要被洪水淹没,因此他们建了这个水闸,但是现在上游并没有从前那么多的水了。

可是当新冲积河道工程项目完工,上游就会有很多水的。

噢,他们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不知道。

有的人说它不会带来水位任何的变化,有人说它将使沃尔比奇周围的土地都被水淹没。

据我所知,他们已经花了很多的钱,那么这些钱是从哪来的呢? 在我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天衣无缝的。

谁负责新水运隧道这项工程,是东部排水委员会吗? 不,是威尔士自然保护委员会。

但是他们应该认识到这项工程也许会给水闸带来变化啊,为什么他们不能同时做完它呢? 这位沼泽地的居民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温姆西,他没有想到温姆西如此睿智的头脑竟然如此地弱智。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他们就是不知道它该由东部排水委员会还是威尔士自然保护委员会来付钱。

是啊,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骄傲,关于这个水闸他们已经有五个法案,哈! 他们把其中的一个提交给了议会,确实如此。

花了一大笔钱,他们这样说的。

噢,这看来确实很荒谬,温姆西说,还有失业的问题也是如此,这个项目真的造成了很多失业人口吗? 有的时候是,有的时候不是。

我记得新年的时候我去银行遇到一个小伙子,我觉得他看上去有点怪怪的。

噢,他啊,是的,他去给埃兹拉・维尔德斯宾干过,但是他很快就干腻了。

他什么工作都不想做。

他曾经来这里要一杯茶喝,但是我叫他滚出去,他根本就不是来找茶喝的。

我知道他是什么货色。

我想他是从沃尔比奇来的。

我想是的,他说他的确是。

他说他曾经试图在冲积河道工程找一份工作。

噢? 他告诉我说他是一个引擎机械师。

噢! 看闸人再次向汹涌的水中吐了次口水,他们会随便说自己什么都是的。

他看起来有一份很好的手艺,在河道不应该有男人可干的活吗?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

是的,先生,这些话说起来容易,但是由于有着大量的失业技术工人,他们并不需要非得雇用他这样的人,你知道这是问题所在。

噢,温姆西说道,我仍然认为排水委员会和自然保护委员会以及协调他们二者之间的委员会应该能够雇用。

他们中的一些人,并给你们制造一个新的水门。

不过,这不是我分内的事情,我就一个人努力争取罢了。

噢,看闸人说道,新水闸? 噢! 他依然靠着栏杆,不停地向水中吐口水,直到温姆西和邦特回到汽车旁,他才一瘸一拐地跟在他们后面。

我要说的是……他机警地说,相当认真地弯腰跨过戴姆勒的车门,温姆西只好急忙收回自己的脚步,思考着下面他会说些什么。

我要说的是,为什么他们不将此事提交给日内瓦总部? 为什么? 这样的话,当他们裁减军备的同时,我们就有可能得到新水闸了,明白了吧? 哈哈! 温姆西明显地认为这很具有讽刺意味,很好,我必须得告诉我的朋友不可。

干得好,什么? 为什么他们不把这件事提交给日内瓦? 哈哈! 对啊,看闸人说道,生怕这个问题被漏掉,为什么他们不把这件事提交给日内瓦? 嗯? 精彩! 温姆西说道,我不会忘记这点的,哈哈哈! 他轻轻地松开了车上的离合器,当车子开始启动时,他向后瞄了一眼,看到那个看闸人为他自己的机智而受到了强烈的震动。

彼得勋爵对那封信的疑虑得以充分地证实了。

他刚从曾经整日忙碌的那个地方议会议员手中拿到这封信,还没有打开就把它交给了警督布伦德尔。

布伦德尔对温姆西在邮局所发表的异端言论感到吃惊,但是对他的怀疑表示赞赏,对他的热情和智慧给予了全部的信赖。

他们一起打开了信封。

这封没有地址的信是用和信封一样劣质的薄纸写的,以我亲爱的丈夫开头。

嘿! 布伦德尔先生说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可不是一个精通法语的人,不过‘mari’是不是丈夫的意思啊? 对,以‘我亲爱的丈夫’作为开头。

我真不了解克兰顿――该死! 布伦德尔先生惊呼道,克兰顿在哪儿遇到她的? 我从来没听说过他有过妻子啊,更别说是一个法国妻子了。

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克兰顿被牵涉进来多少,他来过圣保罗教堂,找一个叫保罗・泰勒的人,因此,这封信也许是写给那个他所找的叫保罗・泰勒的人。

但是他们说保罗・泰勒是一座钟啊。

泰勒・保罗是一座钟,但保罗・泰勒可能是一个人。

那么他是谁呢? 天知道,一个有一个法国妻子的什么人吧。

那么另一个古怪的家伙,叫什么巴蒂的,是个人吗? 不,它是一座钟,但是他也许也是个人。

他们不可能都是人的名字,布伦德尔先生说道,那不合情理,总之那个保罗・泰勒现在到底在哪里? 也许那具尸体就是他。

那么克兰顿在哪儿呢? 探长补充道.他们不可能全变成尸体啊,这也不合情理。

也许克兰顿对维尔德斯宾说了一个名字,而对邮差又说了另外一个名字。

那么他寻找在东圣保罗教堂的丧钟保罗钟意味着什么呢? 也许保罗・泰勒最终还是座钟。

看这儿,布伦德尔先生说,我觉得这并不合情理,保罗・泰勒或者丧钟保罗不可能既是一座钟,又是一个人,只能是一样。

这看起来真有点怪。

为什么把巴蒂又牵涉进来了? 巴蒂是一座钟。

泰勒・保罗是一座钟,保罗・泰勒是一个人,因此他收到了一封信,你不能将信寄给一座钟,如果你这样做了你才够怪的啦。

哎,真烦! 我搞不懂,布伦德尔先生说道,斯蒂芬・德赖弗,他是个人,你不会认为他是一座钟,对吧? 那么我想知道的是究竟他们其中的哪位是克兰顿? 是否他在这儿并且在去年九月到现在这段时间,不,我是说今年一月到现在这段时间,不,在一月和九月间有了一个在法国的妻子呢? 把这些综合起来一起考虑,勋爵,让我们来读一读这封晦涩的信吧,你该可以用英语来读它吧? 最近我的法语有点不灵光。

我亲爱的丈夫( 温姆西翻译道) ,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十万火急不要给你写信,但是三个月过去了.没有你的一点消息,我很着急,问自己你是不是被军事当局抓去了。

你曾经向我保证他们现在不会枪杀你.战争很久之前就结束了,但是大家都知道英国人很严厉。

回信给我,我求你了,只要几句话告诉我你是安全的。

因为春耕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那头红色的奶牛也死了,所以现在一个人做农场里的活很困难。

琼太苛求了,而价格又很低,我没办法只好自己把家禽带到市场上卖。

小皮埃尔竭尽所能来帮我,但是他才是个九岁的孩子啊! 小玛丽患上了百日咳。

宝宝也同样患了相同的病。

如果你认为我写信给你是不理智的,请求你原谅我。

但是我感到很不安,皮埃尔和玛丽吻你。

爱你的妻子,苏珊娜。

布伦德尔警长听了很吃惊,然后他从温姆西的手里接过信,好像不相信他的翻译。

他死死地盯着这封信,好像要从信的字里行间发现什么更深层的意思似的。

小皮埃尔,九岁,吻他们的爸爸,红色的奶牛死了,嗨! 他用他的手指比划着,做了一个数字九的手势,九年前,克兰顿在蹲监狱。

也许是继父? 温姆西问道。

布伦德尔先生根本就没留意他的话:春耕,什么时候克兰顿变成了一个农夫? 军事当局是怎么回事? 还有战争,克兰顿从未参加过战争。

这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这里! 勋爵,这不可能是写给克兰顿的。

看起来很蠢,这绝不可能是写给克兰顿的。

现在开始看上去似乎不是了。

温姆西说道,不过我仍然认为就是我在新年那天遇到的那个克兰顿。

我最好给伦敦打个电话,布伦德尔先生说,看看警察局长会怎么说。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会水落石出的。

德赖弗失踪了,然后我们又发现一具像他的尸体,我们一定要采取行动。

可是法国――天哪! 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这个苏珊娜,这可需要花费一大笔钱啊。

第六节 罗奇尔先生找到了高音部剩下的钟……只做简单的无规则振荡,因此叫做随高音部振荡。

特罗伊特:《变换鸣钟术》在法国的几个县里寻找一个以字母Y 结尾的村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它必须符合下列条件:村里有一位名叫苏珊娜的农妇,她的丈夫是英国人,他们有三个孩子,一个叫皮埃尔,九岁大,另一个名叫玛丽,还有一个婴儿,性别和年龄不详。

马恩地区所有的村子最后一个字母都是Y ,苏珊娜、皮埃尔和玛丽也都是非常普通的名字,可丈夫是外国人的却不多见,因此要找这个叫保罗・泰勒的男人并不困难,不过布伦德尔警长和彼得勋爵都认为保罗・泰勒肯定是个化名。

到了五月中旬,法国警方寄来的一份报告给案子带来新的线索。

报告来自当地警局,落款是马恩地区蒂埃里堡的罗奇尔探长。

这个消息太振奋人心了,就连一向花钱谨慎的警察局长都同意派人过去调查。

不过我不知道该派谁去好,他嘟囔着,不管怎么说,这一趟花费少不了,再有就是语言问题,布伦德尔,你会说法语吗? 警长不好意思地笑了。

哦,长官,算不上会,我在小饭馆里点个菜没问题,也会说两句粗话――不过讯问证人可是另一回事。

我去不了,警察局长果断地说,仿佛在做一个别人不敢做的决定,绝对去不了。

他用手指敲着桌子,目光越过警长的头顶,面无表情地看着花园那头榆树上方盘旋的乌鸦。

你已经尽力了,布伦德尔,我觉得最好还是把这件案子彻底移交给苏格兰场,也许我们早就该这么干。

布伦德尔先生有点失望。

彼得・温姆西勋爵有分寸地咳嗽了几声,他是和布伦德尔一起来的,名义上来帮助翻译那封法国警方的来信,实际是因为他不想错过任何细节。

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去一趟,他小声说道,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当然了,一切费用都由我自己承担。

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样恐怕不合乎规定。

警察局长一副不太同意的样子。

我能行,真的。

勋爵说道,我还会说法语,这是我的优势。

你能不能给我个特殊警探之类的头衔? 再发一套漂亮的头盔和警棍? 讯问证人可是特殊侦探的分内工作。

那倒不能,警察局长说,不过,他继续说道,不过――我或许可以破个例,我觉得――他为难地看着温姆西,我觉得无论如何你都肯定会去。

我可以以私人身份去旅行,谁都管不着,温姆西说,当然,如果在那里碰到苏格兰场的老伙计们的话,我会和他们一起调查。

不过我想,在经济困难时期,还是为纳税人节省点资金为好,你说呢,局长? 警察局长陷入沉思,他并不真想让苏格兰场的人搅和进来,那会给他添不少麻烦,于是他让步了。

两天之后,温姆西受到了罗奇尔先生的热情款待,一位操着纯正法语,和巴黎警方有着密切关系的绅士当然会受到探长的热情款待。

罗奇尔拿出一瓶上好的红酒,告诉温姆西不要客气,接着从头讲了起来。

得知要调查苏珊娜・勒格罗的丈夫,我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勋爵,他身上肯定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十年来,我一直对自己说:‘阿里斯蒂德・罗奇尔,总有一天,你对那个让・勒格罗的怀疑会得到证实。

’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真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毫无疑问,温姆西说,探长先生的思维有很强的洞察力。

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还得从一九一八年夏天说起。

您当时在英国军队服役? 啊! 那您一定记得七月份的马恩河大撤退。

多么血腥的回忆! 当时,撤退的部队被迫渡过马恩河,经过河左岸的小村C ―y 时已经溃不成军。

这个村子地处前线战壕之后,因而躲过了猛烈的炮火。

年迈的皮埃尔。

勒格罗和他的孙女苏珊娜就住在这个村子里,老人当时已经八十岁高龄,不想离开家乡,他孙女是一位勤劳健康的姑娘,当时还只有二十七岁,她的父亲、兄弟和未婚夫都死于战火,战争爆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她一个人操持着整个农场的事务。

大撤退之后十天左右,有人发现苏珊娜・勒格罗和她爷爷的农场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邻居们开始议论,这可以理解。

本地的牧师阿贝・拉图什教士,他现在已经过世了,觉得有必要告知当局。

那时我还不在这里,我在军队里服役,我的前任迪布瓦先生负责调查此事。

他发现农场里面有一个伤员,头上受了重创,身上还有其他几处伤口。

苏珊娜‘勒格罗和她爷爷接受了讯问,他们讲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

苏珊娜说,大部队撤退后的第二天晚上,她在远离村子的一间小屋旁边发现了这个人。

他躺在地上,发着高烧,只穿着内衣,头上草草地缠了些绷带,浑身血污,衣服上沾满了泥浆和杂草,似乎刚从河里爬出来。

她叫来爷爷帮忙把他抬回家,给他洗干净伤口并精心地护理。

农场离村子有好几公里远,她也没法通知别人过来帮忙。

据她说,开始他还能迷迷糊糊地用法语说些战场上的事儿,不过后来就陷入昏迷,无论她怎么样都无法把他弄醒。

牧师和探长见到他的时候,他正毫无知觉地躺着,呼吸急促,不省人事。

她把他身上的衣服拿给他们看――背心、内裤、袜子还有一件破烂不堪的军用衬衫,上面沾满血迹。

他没穿军装和战靴,没有身份牌和身份证件。

很明显,他跟随大部队从前线撤退,被迫泅渡过河――所以他脱掉了军装、战靴并抛弃了装备。

他年纪在三十五到四十岁,警方见到他的时候,他黑色的胡子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刮了。

后来为他刮了胡子? 看来是这样,勋爵。

警方请镇上的医生为他做了检查,医生说他头上的伤口似乎伤到了大脑,建议采用缓和疗法。

那医生当时还只是位年轻的学生,没有什么经验,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没去服役,现在他已经死了。

开始,人们以为等他醒过来后就能知道他的身份。

可是在昏迷几周之后,当他逐渐恢复神志,人们发现他丧失了记忆力和语言能力。

慢慢地,他的语言能力有所恢复,不过大多数时候只是在犹犹豫豫模模糊糊地嘟囔,看起来他的大脑神经中枢受了伤。

等他能够听懂别人的话并且能表达之后,自然而然接受了警方的讯问。

从他的回答可以看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一点都想不起来过去的事儿――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自己的姓名、籍贯,记不起战争中的任何事情。

对于他来说,他的生活就是从小村的农舍里开始的。

说到这儿,罗奇尔先生停了一下,温姆西示意他继续说。

哦,勋爵,要知道遇到这种事必须向军方有关部门汇报。

来过好几位军官,但是没人认识他。

带有他肖像和体态特征的协查通报也发过多份,不过都没有结果。

起初人们以为他是个英国人――甚至有人怀疑他是德国佬――不过这些猜测后来都被否定了。

事实上,苏珊娜最初发现他的时候,他在昏迷中嘟囔的是法语,他身上的衣服毫无疑问也是法国的。

尽管如此,他的资料还是被送往英国军方,不过依然没有结果。

停战协议签署之后,当局也向德国方面询问过,那边的人也不知道他是谁。

当然,查询这些事费了不少周折,你也知道,那时候德国爆发了革命,一切都处于无序状态。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总要有个归宿,于是人们把他送往医院――辗转去过好几家医院――心理专家对他进行了检查,不过一无所获。

他们企图――知道吗,勋爵――给他下套,比如突然地用英语、法语和德语喊口令,期待他会有某些条件反射,可一切都是徒劳,看来他完全忘掉了那场战争。

忘了战争? 他运气真不错! 温姆西深有感触地说。

是啊。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人们还是希望他有点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们又把他送回我们这里。

勋爵,你也知道,不明国籍的人无法遣返,哪个国家都不会接收。

谁都不愿意收留这个不幸的人,除了苏珊娜和她爷爷,他们的农场需要一个男人干活。

这个人虽然丧失了记忆,但是身体恢复得不错,完全能胜任体力劳动。

这还不算,苏珊娜还喜欢上了他。

你应该了解女人,她们照顾男人的时候,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老皮埃尔・勒格罗想收这个人作养子,这事有些困难――可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既然早晚要给他找个归宿,而且他很老实,没惹过什么祸,因此皮埃尔的要求得到了批准。

他用让・勒格罗的名字重新领了身份证,邻居们也逐渐和他熟悉起来。

只有一个人――他一直在追求苏珊娜――非常仇视他,管他叫无耻德国佬,后来有一次让在小酒馆把他打趴下了,从那以后就没人再管他叫过德国佬。

又过了几年,苏珊娜打算和他结婚,老牧师不同意这桩婚事――他说不知道这个人是否结过婚。

不过老牧师死后,新牧师对这些情况并不了解,而且,苏珊娜经过深思熟虑,已经下定决心要嫁给他了。

天性,勋爵,是天性使然啊。

当局不再管这件事,于是苏珊娜・勒格罗顺理成章地嫁给了让。

现在,他们的大儿子已经九岁了,自那以后就没出过什么事儿――只是让依然想不起自己的身世。

您在信里说,温姆西说,让现在失踪了。

已经失踪五个月了,勋爵。

有人说他在比利时,买了猪、牛等牲畜。

不过他没写信回来过,他妻子很担心,你有他的消息吗? 哦,是这样,温姆西说,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还知道一个名字,不过如果让・勒格罗的情况如你所说,那这个名字肯定不是他的,尽管尸体也许是他,因为叫那个名字的人一九一八年和随后几年都在监狱里面。

啊! 那你对让・勒格罗没什么兴趣了? 恰冶相反,我非常感兴趣,因为尸体很可能是他的。

有的时候,罗奇尔先生兴奋地说,尸体就能说明问题。

有没有照片和身体数据? 身上有没有记号? 照片肯定帮助不大,尸体是死后四个月才发现的,而且面部被捣得血肉模糊,此外,他的双手被齐腕砍断。

不过我们那里有身体数据和两份验尸报告,最新的一份是伦敦一位专家寄来的,报告上说除了新近的伤口,头皮上还有一个老伤疤。

啊哈! 也许这就是证据,证明他头上的伤口是致命伤,对吗? 不对,温姆西说,头部所有的伤口都是死后弄上去的,法医鉴定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他身上没有致命伤,没有中毒的迹象,也不是死于疾病或是被扼死的。

他的心脏很健康,通过解剖发现他也不是饿死的――真的,他的营养状况良好,就在死前几个小时还吃过东西。

天哪! 会不会是中风? 有可能,他的大脑处于一种化脓状态,尽管有明显的迹象表明,他的脑皮层曾经大量出血,不过还是无法确认。

可是你想,如果这个人死于中风,为什么还要把他掩埋起来呢。

没错,你说的有道理。

现在我们去让・勒格罗的农场看看。

农场规模不大,经营得也不景气,篱笆缺损,房屋破烂不堪,地里长满荒草,昭显出家境的窘迫以及劳动力的缺乏。

农场的女主人接待了他们,她年龄四十岁左右,身体健壮,怀里抱着一个九个月大的孩子。

一看见探长和他手下的宪兵,她眼中明显流露出惊慌之色,这种神情很快被一种倔强的姿态所代替,两种神色的变换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罗奇尔探长? 是我,夫人,这位是温姆西勋爵,他专程从英国赶来调查此事,他可以旁听吗? 农妇同意了,不过听到英国这个词的时候她又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这次探长和温姆西都注意到了。

你的丈夫,勒格罗先生,探长直奔主题,已经离家很久了,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去年十二月,探长先生。

他现在在哪儿? 比利时。

在比利时的什么地方? 可能是在迪克斯缪得,先生。

可能? 你不知道吗? 你没和他通过信? 没有,先生。

这就奇怪了,他为什么要去迪克斯缪得? 先生,他认为他家可能在迪克斯缪得。

当然了,你也知道,他丧失了记忆。

哦! 十二月的一天,他对我说:‘苏珊娜,给我放张唱片。

’我就给他放了一张唱片,是说唱艺人朗诵的凡尔哈伦的配乐诗。

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当钟楼这个字眼一遍又一遍出现的时候,我丈夫激动地喊道:‘迪克斯缪得! 比利时有叫迪克斯缪得的镇子吗? ,‘当然有了。

’我回答。

他说:‘这个名字让我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苏珊娜,我相信,深爱我的母亲就住在迪克斯缪得。

我要马上去比利时打听一下我母亲的下落。

’探长先生,他谁的劝说都不肯听,带着我们的微薄的积蓄走了,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过他的音信。

真令人感动。

探长讽刺地说,我非常同情你,夫人。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丈夫怎么会是比利时人,马恩河第三战役里面并没有比利时军队参加。

先生,也许他父亲娶了一位比利时女人,他可能有比利时血统。

真的吗。

他没给你留地址? 没有,先生,他说他一到就会给我写信的。

啊! 那他坐什么走的? 火车吗? 哦,是的,先生。

你没有打听过他的消息? 比如向迪克斯缪得的市长? 先生,我的手头很紧,再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听。

那你为什么不向警方求助? 这可是我们的职责。

你没报过案吧? 探长先生,我不知道――我无法想像――我每天都对自己说:‘明天他就会写信回来的。

’我一直在等待,后来――后来――你根本就不必对自己说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你丈夫在英国的? 英国? 先生? 是英国,夫人,你给他写过信,用的是保罗・泰勒的名字,有没有这事? 地址是雷恩科隆的沃尔比奇镇。

探长一口气说出许多英国地名。

你给雷恩科隆的沃尔比奇镇的保罗・泰勒写过信――这你自己很清楚,夫人,现在你又说以为他在比利时。

有你的亲笔信在这里,我想你不会抵赖吧? 里面还提到了你两个孩子的名字,红色奶牛死了,你不认为你能让牛复活吧? 先生――听我说,夫人,这些年以来你一直在向警方说谎,是不是? 你非常清楚地知道你丈夫不是比利时人而是个英国人? 他的真名就是保罗・泰勒? 他根本就没有丧失记忆? 啊!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警方吗? 告诉你,夫人,这件事情非常严重,你涉嫌伪造证件,这是犯罪行为! 先生,先生――这是你写的信吗? 先生,既然你们找到了,那我承认,不过――很好,你承认这封信是你写的了,你说的‘是不是被军方当局抓去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先生,我丈夫――先生,求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探长没有回答,他看了温姆西一眼,温姆西接过话茬说:夫人,你丈夫恐怕已经死了。

啊,天哪! 我很了解他,如果他没死会给我写信的。

如果你愿意讲出事情的真相,也许能帮助我们确认他的身份。

女人站在那里,看看这个人,又看看那个,最后她对温姆西说:勋爵,你们是不是在给我下套? 我丈夫真的死了吗? 听我说,探长说,死没死都一样,你必须说实话,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温姆西打开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在尸体身上发现的内衣。

夫人,他说,我不知道这件衣服是不是你丈夫的,不过我以自己的名誉保证,穿这件衣服的人已经死了,这就是在他尸体上发现的。

苏珊娜・勒格罗拿起衣服,一点一点地摸索上面的每个补丁。

突然,她心底的什么东西仿佛一下子崩溃了,她跌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那件满是补丁的背心里,失声痛哭起来。

你认识这件衣服? 探长的口气也温和了些。

是的,是他的,这些衣服是我亲手补的。

我知道,他死了。

既然如此,温姆西说,你说出真相就不会对他有什么害处了。

苏珊娜。

勒格罗的情绪稍微稳定之后,她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探长让随行的宪兵做了记录。

我丈夫的确不是法国人,也不是比利时人,他是英国人,不过他确实在一九二八年的大撤退中受了伤。

一天晚上他来到了农场,当时他失血很多,筋疲力尽,神智也不太清醒,不过他并没有丧失记忆,他求我把他藏起来,因为他不想再去打仗了。

我一直照顾他,直到他身体恢复,这时我们一起商量该怎么对外人说。

收留逃兵可不是件光荣的事,夫人。

我承认,先生,不过考虑一下我当时的状况,我父亲死了,我的两个兄弟死了,农场里面一个劳力都没有,我的未婚夫让・马里耶・皮卡尔也死了。

战争进行了这么久,法国剩下的男人没几个了。

最主要的是,我爱上了他,他的神经快崩溃了,再不想去打仗了。

他应该向部队申请病休。

温姆西说。

不过在那个时候,苏珊娜说,他们会把他送回英国,那样的话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而且,英国人纪律非常严,他们会把他当做懦夫枪毙了。

至少,他让你相信了这一点。

罗奇尔探长说。

是的,先生,我们都是这么想的,于是我们商定让他假装失忆。

因为他的法国口音不太地道,所以他讲话时故意吐字含糊,就好像是受伤影响的一样。

我把他的军装和身份证件都烧掉了。

这个故事是谁编的――他还是你? 是他,先生,他非常聪明,什么都想得到。

名字也是他编的? 是的。

他的真名是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

他的证件已经烧掉了,而他从没对我讲过自己的身世。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这么说泰勒是个化名了? 是的,先生,他回英国时用的就是这个名字。

\' ’啊! 那他到英国干什么去了? 先生,要知道我们很穷,让说他在英国有份财产,变卖之后我们就会有很大一笔钱,前提是他取这笔财产的时候不被别人认出来。

因为他一旦暴露身份,就会被军方作为逃兵处决。

可是战后对逃兵实施了特赦。

在英国没有,先生。

是他说的吗? 温姆西问道。

是的,勋爵,所以他去取这笔财产的时候一定不能被人认出来。

他说想把这些货出手也有困难,至于为什么他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些什么货――他只是说必须要一位朋友帮忙。

于是他给朋友去了一封信,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现在信在你手里吗? 不在,先生,他没给我看就烧了。

这位朋友向他要什么东西――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猜是某种担保物。

让在屋里想了好几个小时,第二天给他回了信,信的内容也没有让我看。

随后朋友来信说他可以帮忙,不过让既不能用他的本名也不能用勒格罗这个名字,于是他取了一个保罗。

泰勒的名字。

他想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笑了半天。

后来朋友给他寄来了英国公民保罗・泰勒的身份证件,这些东西我见过,有二本带照片的护照,照片上的人长得不太像我丈夫,不过他说他们不会注意的,那个人的胡子和他很像。

你第一次见到你丈夫的时候他留着胡子吗? 不,和所有英国人一样,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

当然了,他生病期间长出了胡子,所以样子变了不少。

他本来下巴很窄,不过留了胡子以后显得脸盘大了许多。

让什么行李都没带,他说到了英国再买衣服,那样的话他更像英国人。

对于这笔英国财产的性质你一无所知? 一点都不知道,先生。

是地产、债券还是珠宝? 我不知道,先生。

我问过让很多次,不过他不肯告诉我。

你说不知道你丈夫的真名,你认为我们会相信吗? 苏珊娜犹豫了一下说:不,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我确实在证件上见过他的名字,可是我已经把它们都烧掉了,现在想不起来了,我记得第一个字母是C ,如果再见到这个名字的话我能认出来。

是不是克兰顿? 温姆西问道。

不,我想不是,不过我说不出到底是什么。

他刚能说话,就让我把证件还给他,那时我问过他的名字,因为我不会念――那是个英国名字而且很难拼――他说他不想告诉我名字,我随便怎么称呼他都可以,于是我就叫他让,那是我死去未婚夫的名字。

我明白了。

温姆西说。

他从笔记本里找出克兰顿的照片,放到她面前。

你第一次见到你丈夫时,他是这个样子吗? 不,勋爵,这不是我丈夫,一点都不像。

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你们在骗我,他没有死,我出卖了他。

他死了,温姆西说,没死的是这个人。

到现在为止,温姆西说,我们依然没有什么进展。

再等等,勋爵,她还没有把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她并不相信我们,还在隐瞒那个名字,我们再等等,想个办法让她说出来。

她还认为她丈夫有可能仍然活着,我们应该让她明白现实境况。

我们还得追寻一下这个人的行踪,尽管这是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查起来并不困难。

通过我的调查发现,他从这里上火车去的比利时,毫无疑问,他坐船去英国是从奥斯坦德出发的,除非――勋爵,您说他要找的是一笔什么财产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相信这笔神秘财产和一条价值数千英镑的宝石项链有关。

啊,是的! 确实价值不菲。

不过你说过你怀疑的不是这个人,如果窃贼另有其人的话,这个人是怎么牵扯进来的? 问题就在这里,你看,参与盗窃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来自伦敦的珠宝窃贼,另一个是事主家的仆人,我们不知道珠宝到底在谁手里,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不过你记得这个让・勒格罗曾经给英国的一位朋友写过信,那个朋友可能就是那个窃贼克兰顿。

勒格罗不可能是偷珠宝的那个仆人,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过那个贼死前可能告诉过勒格罗项链藏在何处并提起过克兰顿这个名字,于是勒格罗给克兰顿写信提出共同去寻宝。

克兰顿不相信,要求勒格罗出示证据证明他知道内情,勒格罗回了信,让克兰顿相信了这一点,于是克兰顿为他办理了必需的证件,随后勒格罗去英国同克兰顿会合,他们一起找到了珠宝,为了独吞财宝,克兰顿杀死了他的同伙。

先生,你认为这个推测怎么样? 因为克兰顿也失踪了。

很有可能,勋爵,那样的话,无论是珠宝还是凶手现在都在英国――也就是这个克兰顿的藏身地。

你认为,另一位死者,那个仆人,他把藏项链的地方告诉谁了? 也许是某位刑期不长的狱友。

他为什么要告诉他? 为了让那个犯人帮他逃跑,证据就是仆人确实越狱逃走了,后来有人在离监狱几英里的一个地洞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啊哈! 有些眉目了。

那个仆人――他是怎么死的? 似乎是因为天黑失足掉进了地洞,不过现在我怀疑是勒格罗杀死了他。

勋爵,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因为,你看,开小差的故事根本站不住脚,勒格罗隐姓埋名而且如此畏惧英国警方,其中的理由远远不止开小差这么简单,如果这个人是个逃犯,因为分赃不均杀了人,那就很正常了。

勒格罗出狱后用他的英国名字应征入伍,军方的记录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改了两次名字,这样即使在法国也很难查出他的身份,只是,如果他在部队的话,不知他是怎么找到的机会帮助他的狱友越狱并杀死了他。

不,还有疑点,不过事情的脉络基本理顺了,随着调查的深入,真相会越来越明朗。

法国和比利时这边的调查就交给我了,勋爵,我们只要调查普通的旅行路线甚至只局限在港口就可以了,乘坐摩托艇就能到达雷恩科隆海岸。

英国那边的调查由你们警方负责。

等我们把勒格罗从出门一直到坟墓的行踪都凋查清楚之后,我想苏珊娜会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的。

勋爵,请您赏光和我们一家共进晚餐,我妻子的厨艺还不错,尤其擅长做勃艮第的地方菜。

警察局的德拉维涅先生告诉我您是有名的美食家,邀请您吃饭我们惟恐招待不周,如果能够结识您的话,罗奇尔夫人将会备感荣幸。

先生,彼得勋爵说,非常感谢你们的盛情邀请。

第七节 无规则振荡首先是白昼,随后大地变黑暗,接下来到了阴间,大地被遗忘,然后是黑暗界,再接下来是深渊,下面是地狱,最后是沼泽之火。

谢里登・勒法努:《威尔德之手》好吧,布伦德尔警长说,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应该立刻去寻找克兰顿。

不过我觉得不太对劲,据我的了解,这不像是克兰顿干的,他怎么会杀人,我怎么看他也不像个杀人犯。

知道吗,勋爵,像他们这种聪明的窃贼很少干出轨的事儿,比如使用暴力。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是他们圈子里的规矩。

他在审判席上确实和迪肯动了手,不过他们只是扭打了几下,我不相信他会杀人。

会不会是那个人杀了克兰顿,然后和他换了衣服以避免被认出? 也许是吧,不过头上的老伤疤怎么解释? 尸体上的伤疤正好和那个叫让・勒格罗的人相吻合,除非克兰顿头上也有个同样的伤疤。

到去年九月为止他还没有,警长想了想说,没有。

我想你是对的,那不可能是克兰顿,身体数据也有差异――当然了,一个活人和死了四个月的尸体测量出来的数据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尸体上的牙齿被打落了许多,也没有什么线索。

不,我们必须找到克兰顿,如果他还活着,那他一定藏得很严密,看样子他和这件案子也有牵连――我敢这么说。

布伦德尔先生正在墓地努力寻找一些细微的线索,温姆西勋爵和他谈论着案情。

警长一边思考,一边顺手揪断一棵荨麻,继续说道:还有那个叫威廉・索迪的家伙,我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我敢说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不过他到底知道什么呢? 事发前后,他的确得了病,卧床不起。

他咬定了这一点,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你能有什么办法呢? 唉,一点办法也没有。

至于他妻子,她不可能把一个人先绑上然后再埋起来,她无论如何也没有那么大力气。

我还问过他们的孩子,我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过我还是做了。

他们说爸爸妈妈那天整个晚上都在家。

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些内幕,那就是詹姆斯・索迪。

勋爵,你看,这儿有点蹊跷,詹姆斯’索迪一月四号早晨离开了东圣保罗,准备赶回他的船上,他走时有人看见了,是吧――站长看见了,不过当天他并没有赶到赫尔。

我去过兰普森和布莱克,他们说收到过他的一封电报,电报上说他不能及时赶回来了,要星期天晚上才能到――事实上,他也是那个时候才回去的。

在他突然生病这段时间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说他回来的时候一脸病容,我已经让他们尽快和他取得联系。

电报是从哪发的? 是从伦敦,利物浦大街附近的一家邮局,从时间上看,大约就是吉姆・索迪在迪克西上的那趟火车在那儿停靠的时候,看来他在车上的时候感觉到了不适。

他可能被他兄弟传染上了流感。

有这个可能,不过他第二天还能照常出海,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一趟伦敦然后再赶回来。

他当然不用去迪克西了,他可以坐火车走一段,剩下的一段路坐汽车、摩托车或是其他什么交通工具。

温姆西吹了一声口哨。

你认为他是威廉的同伙,嗯,我明白了,威廉本来要和勒格罗一起去拿宝石――是吧? 不过他得了流感,不能去办这件事,于是他安排他兄弟吉姆帮他办,后来吉姆见到了勒格罗,把他杀了之后埋了起来,带着宝石匆忙赶回香港。

嗯,这能解释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这些罪恶的石头没有出现在欧洲市场上,在东方,他可以轻易地把它们出手。

不过有一点,警长――威廉・索迪最初是怎么和勒格罗联系上的? 我们开始假设的是克兰顿,这样一切都很容易解释,因为他可以让他在伦敦的同伙为勒格罗制作证件,可是很难想像,索迪能伪造身份证和通行证,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干这个? 布伦德尔先生摇摇头。

他取出过二百英镑。

他说。

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勒格罗出发之后的事。

勒格罗死后,钱又存回了银行。

是吗? 哦,是的,我问过索迪,他也承认了。

他说他想买一块土地自己耕种,不过生病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暂时恢复不了。

他让我查看了他的银行账户,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十二月三十一日的二百英镑之外,再没有可疑的资金撤出。

到了一月,他刚刚能下床行动,这笔资金很快又存人了。

土地的事也是真的,他确实考虑过要买一块土地,二百英镑都是一镑一张的钞票――警长突然停下来,扑向一块高墓碑后面,随后传来一声尖叫和扭打声,布伦德尔先生气喘吁吁地从墓碑后面站了起来,大手牢牢揪住了波特・皮克的大衣领子。

你老实交待,警长揪着他的领子使劲地晃了晃,你给自己找了麻烦,小伙子,在墓地游荡,偷听私人谈话,明白吗? 啊! 波特说,你别动手,不要卡着可怜的波特的脖子。

如果你知道波特看见了什么――你看见什么了? 波特狡黠地眨了眨眼。

我看见他了――九号――我看见他在教堂和威廉说话了。

不过钟太多了,他拿着绳子――抓住了他,他也会抓住你的,波特知道,波特这些年没有白在教堂旁边住着。

在教堂里和威廉说话的是谁? 唔,是他! 波特用头朝索普的坟一点,从那里挖出来的,那个黑胡子。

八个在钟楼里,一个在坟墓里,一共是九个,你以为波特不会数数吗,他会数。

问这个问题――可难不住他。

哦,不! 听我说,波特,温姆西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还记得索迪和那个黑胡子说话是在哪一天吗? 我看看你还能不能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

波特皮克咧着嘴笑了。

波特能想起来。

他得意地说,哦,对了,他掰着手指费力地算了起来,啊! 是星期一晚上,就是那天。

晚上吃的冷猪肉和豆子――冷猪肉和豆子很好吃。

啊! 牧师说要感恩,为圣诞感恩,他是这么说的,圣诞节吃过烤鸡,星期天吃水煮肉和蔬菜,还要感恩,这是牧师说的,所以波特晚上偷偷溜出来,想再感一次恩。

感恩要去教堂,是不是? 教堂的门开着,波特悄悄地进去了,没弄出声音来。

法衣室里面亮着灯,波特吓坏了,里面吊着东西。

啊! 波特偷偷躲在老巴蒂・托马斯后面,后来威廉・索迪进来了,波特听到他们在法衣室里面说话。

‘钱! ’威廉说。

金钱是邪恶的,威廉叫了一声――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根绳子――啊! 波特害怕,他想吊人,波特不想看吊人,波特跑了,他从法衣室的窗户往里看,那个黑胡子躺在地上,威廉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绳子,啊,天哪! 啊,天哪! 波特不喜欢绳子,波特经常梦见绳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这是第九个,波特看见他吊在那里。

哦! 、我觉得你是在做梦,警长说,据我所知,没有什么人被吊起来过。

我是亲眼看见的,波特坚持道,太可怕了。

不过你也别太在意,也许可怜的波特只是在做梦。

他变了一副脸色,你放我走吧,先生,我还要去喂猪。

天哪,布伦德尔警长说,你认为他的话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 温姆西摇摇头。

我觉得他确实看到了什么东西――不然他怎么知道绳子是从法衣柜里拿出来的? 至于说吊人,我想没有这回事,他对上吊过于恐惧,因而得了上吊综合征之类的心理疾病。

那个人不是被吊死的。

你认为波特说的是哪个星期一晚上? 不可能是一月六日,是吧? 警长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尸体在一月四日就被埋起来了,也不可能是十二月三十日,因为勒格罗一月一日才到――如果你看见的那个人确实是勒格罗的话。

除此之外,光凭他说的水煮肉,我还是没法判断到底是星期日还是星期一。

我能,温姆西说,他星期天吃的水煮肉和蔬菜,牧师告诉他要感恩他就照办了。

星期一,他吃的冷猪肉和豆子――也许是罐装的――他觉得应该再感一次恩,就到教堂感恩去了,应该是在晚上,因为法衣室里亮着灯。

没错。

波特和他姨妈――一位正直的老人住在一起,不过老人耳朵不太好使了,他经常半夜偷偷溜出去,这些白痴有时候像魔鬼一样狡猾,不过到底是哪天晚上呢? 是牧师做感恩布道的第二天。

温姆西说,为圣诞而感恩,应该是十二月三十日,为什么要排除呢? 你并不知道勒格罗是不是一月一日才到的,那是克兰顿来的时间。

我还以为克兰顿已经被排除了呢,布伦德尔先生反对道,现在威廉・索迪嫌疑最大。

那我在桥上碰见的那个人是谁? 肯定是勒格罗。

哦,也许是吧――尽管我仍然认为他是克兰顿,或是他的孪生兄弟。

如果我一月一日碰见的是勒格罗,那他就不可能在十二月三十日被威廉・索迪吊起来,再说,他也不是吊死的,而且,温姆西得意地说,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警长哼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说,无论怎样,我们都必须找到克兰顿。

你为什么这么确信是十二月三十日? 我这就去问问牧师,他做感恩布道到底是哪一天,问维纳布尔斯夫人也可以,她可能记得更清楚。

我再去找索迪谈谈,波特的话我一句都不信,吉姆・索迪又是怎么回事? 他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我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警长,高德上面的绳结不是水手打的,我敢发誓。

哦,是吗! 警长说。

温姆西回到房间,发现教区长正忙着谱写一段高音大调变调曲。

等一下,孩子,教区长把烟灰缸向客人推了推,等一下,我正在写最后一段,好告诉沃利・普拉特如何演奏,他最近有点‘犯迷糊’――这是英语的老词。

这里他是怎么演奏的? 第九主音应该有女王式变奏――我看看,我看看――51732468,15734286――第三音和第四音是这样的――5 1372468 ,15374286――第三音和第四音弄反了――13547826――啊! 问题在这里! 第八音应该回来。

怎么了? ――记住! 我真笨死了! 他忘了变调,所以回不来了。

他用红笔在纸上划了一道,迅速地写了几个音符。

好了1 51372468,15374286――现在她像小鸟一样回来了! ――13572468,好多了。

现在复奏部分应该能回来了,我这就记下来。

二到五,三到二――好,好――这就成了15263748,第二段结束的时候有踢踏姆斯变奏,重复一遍再开始。

我这就记下来,旋律结束的时候我得简单记一下。

第二到第三,第三到第五,第四到第二,第五到第七,第六到第四,第七到第八,第八到第六,这是普通旋律,然后变调,平调,变调,变调,三平一变。

不知道为什么,红墨水怎么这么不好用。

看! 我袖子上又蹭了一大块! 在中间奏出,进、出、复原,重复两遍。

不错。

他把几张写满音符的纸推到一旁,用裤腿蹭了蹭手指上的红墨水。

你有什么事?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哦,牧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年冬天你的感恩布道是在哪个星期天做的? 感恩? 哦,我喜欢这个差事。

知道吗,我发现人们特别爱发牢骚――真的――每次想到这件事我都很头疼,连农民们都开始发牢骚了。

去年丰收节上我跟他们说――哦,你问感恩布道――嗯,每年丰收节上我都会讲道……没有那么早? ……让我想想,我记性不太好了,恐怕……他冲向门外,阿格尼丝,亲爱的,阿格尼丝! 过来一下……我妻子肯定记得……亲爱的,打扰你一下,你还记得我上次做感恩布道是在什么时候吗? 我讲什一税的时候提到过,我记得――你想起来了吗? 不是征什一税时遇到的麻烦,农民们都很通情达理。

有个人专门从圣彼得赶来和我辩论,我告诉他,一九一八年的调整就是为了保护农民的利益而实施的,如果他们对一九二五年条例不满的话,应该努力促成新的调整政策出台,不过法律就是法律,哦,在什一税的问题上,我的态度非常强硬,非常强硬。

是这么回事,西奥多,维纳布尔斯夫人苦笑着说,不过要不是你替人们先把税垫上了,恐怕他们也不会这么通情达理。

这是两回事,教区长说,完全是两回事,这涉及原则问题,和小额个人贷款没有任何关系。

即使最优秀的女人有时也无法理解法律原则的重要性,是吧,彼得勋爵? 我的布道里就谈到了原则,我是这样说的:‘还给世俗。

’安妮女王的恩赐到底是世俗的还是上帝的――我承认,有时候我感到很悲哀,教会似乎站在世俗那边,国教被废除了法定地位,基金也被没收了――这么说的话,世俗的作用被限制了? 温姆西问道。

啊――? 哦,对! 很好。

牧师说,亲爱的,很好,你觉得呢? 我要告诉主教――不,也许先不告他为好,他有点古板。

不过我说的是真的――除非有人能把世俗和精神分开――我经常问自己,教堂――就是那些建筑――我们美丽的教堂――这样下去该怎么办? 亲爱的,维纳布尔斯夫人说,彼得勋爵问的是感恩布道的事,圣诞节之后的那个星期天你没布过道吗? 圣诞佳音布道? 你肯定记得,那天的内容选自《使徒书》:‘你不再是仆人,而是儿子。

’你说,我们是上帝的孩子,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啊,遇到高兴的事要说‘感谢上帝’,在教育我们的孩子乐观向上的同时,自己也要这样做。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杰基和弗雷德・霍利迪在教堂为发祈祷书的事吵起来了。

是的,亲爱的,你比我记性好,是有这么回事。

彼得勋爵,那是圣诞节后第一个星期天,我现在想起来了,吉丁斯夫人在走廊拦住了我,向我抱怨她圣诞布丁里面的李子不够多。

吉丁斯夫人是个贪得无厌的老家伙。

他妻子说。

第二天就是十二月三十日。

温姆西说,谢谢你,牧师,这对我们非常有帮助。

你记得威廉・索迪来找你是在星期一晚上吗? 牧师看了看他妻子,他妻子肯定地回答:当然是了,西奥多,他来问你新年奏乐的事儿,记得吗,你说他样子很怪,而且病病歪歪的,当然了,他当时得了流感,可怜的人。

他来得很晚――大概是九点――你还说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晚还要过来。

对,对,牧师说,是的,索迪是星期一晚上来找的我。

希望你――哦!我不该乱问问题,是吧?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温姆西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谈谈波特,他到底有多傻? 他说的话有没有一些可信之处? 哦,维纳布尔斯夫人说,有些可信,有些不可信。

要知道,他的话没准。

他思维正常的时候,话还是可信的,不过他胡思乱想的一些事情,也能描述的活灵活现,如果他提到绳子或是上吊一类的事,那你千万不要相信――他总爱说这个,除此之外――他要是说到猪,或是教堂风琴什么的――那倒还可以相信。

我知道了,温姆西说,他一直在说绳子和上吊。

那可别信。

维纳布尔斯夫人坚定地说,天哪! 是警长汽车的声音,他是找你来的吧。

温姆西在花园碰到了警长,和他一起离开了这里。

我找索迪去了,警长说,他当然不承认那些事,他说波特在做梦。

那波特怎么知道有绳子? 问的好! 不过我们在井里发现绳子的时候他就躲在墙后面,他有可能偷听到咱们的话。

总之,索迪没有承认,现在指控他谋杀证据还不够,我只好暂时相信他的话。

你了解那些该死的条例,不得恐吓证人,就是这么规定的。

不管是不是索迪干的,埋尸体的都不可能是他。

你在想什么? 你认为陪审团会相信波特・皮克这样一个傻子的话而认定索迪有罪吗? 不会的。

我们的任务很明确,必须找到克兰顿。

当天下午,彼得勋爵收到一封信。

亲爱的彼得勋爵――我刚刚想起一件奇怪的事,不知道是否和凶杀案有关,但我觉得应该告诉您。

侦探小说里的侦探们总是爱打听些怪事,所以我给您写了这封信。

爱德华叔叔肯定不希望我给您写信,他说正是因为您,我才动了当作家的念头,还想协助警察破案――他是个老顽固! 杜嘉德小姐――她是我们的女校长――也是一样,我想她肯定也不愿意让我给您写信,所以我让佩内洛普・德怀特帮我送信,希望您能见到这封信。

这张奇怪的纸是复活节前那个星期六我在钟楼的地上捡到的,我开始想拿给维纳布尔斯夫人看,不过后来我父亲病重,我就把这事放在了脑后。

我开始以为是波特・皮克随手乱写的,不过杰克・戈弗雷说那不是波特的笔迹,上面的那些疯话倒很像他写的,是吧? 我觉得你也许会感兴趣,不知道波特怎么会有外国信纸,你知道吗? 希望你的调查进展顺利。

你还在东圣保罗吗? 我写了一首诗,内容是关于最低音钟保罗的铸造,鲍勒小姐说写得不错,我希望能在学校杂志上发表。

爱德华叔叔看了肯定会不高兴,不过他别想阻止我在学校杂志上发表文章。

有空的话请给我回信,告诉我关于那张外国信纸有没有新发现。

您虔诚的希拉里・索普我又多了一个同事,歇洛克・福尔摩斯说得好:正合我意。

温姆西打开附在后面的那张纸,哦,天哪! ‘我本想看看田野里的仙女’――是詹姆斯・巴利勋爵的作品,错不了! 本年度文学新人。

‘可是我看到的只是长着黑色的后背的恶毒的大象。

’莫名其妙,没有任何逻辑关系。

嗯! 是有点波特的风格,不过里面没提到上吊,所以我觉得不是他写的――他不可能那么久都不提查尔斯国王的头颅。

外国信纸――等一下! 这种纸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上帝,对了! 是苏珊娜的信! 如果这两张纸不一样的话算我白说。

让我想想,这封信会不会是让・勒格罗寄给克兰顿或是威廉・索迪或者其他什么人的? 最好给布伦德尔看看。

邦特,把车开出来。

看看这个,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吗,勋爵? 我看这个作者有一定的文学功底,曾经研究过谢礼旦・勒法努的作品,而且有点,我可以说吗,有点异想天开,勋爵。

你这么想吗? 在你看来,它像不像密码之类的东西? 我没想到那儿去,勋爵。

当然了,字迹很潦草,不过字体前后都一致,说明――啊! ――这个人的书写习惯就是这样的,而不是故意作什么记号。

是的,邦特,没错,这种密码当然不会是乡下人用的那种简单的隔三读字法,看起来用格子来读也不行,因为在‘金’这个词的几种可能的变形中,没有什么有意义的词_ 一也没有什么暗示意义。

关于月亮的那一段写得别具一格,富有想像力。

‘像稻草一样脆弱无力。

’头韵技巧运用得非常熟练,什么? ‘游艺人来了,带着金喇叭、竖琴和鼓。

他们在我身边大声演奏,打破了符咒。

’韵律和节奏把握得非常好。

是勒法虞( 英国鬼怪小说家。

) ,对不对? 我肯定没猜错,邦特,它让我想起了《威尔德之手》里关于洛恩叔叔做梦的那篇文章。

我也想到那篇文章了,勋爵。

是啊,嗯――在那里面,受害人最后‘又出来了,通过一千一百一十一级黑色大理石台阶,然后又轮到另一个人。

’他出来了,邦特,是不是? 从坟墓里? 勋爵,我想是的,和我们发现的这个不明死者一样。

没错,和他非常像。

‘地狱裂开,黑暗界已经打开’,和这个人的遭遇一样。

‘死亡之口在等待’,他想表达什么意思,邦特? 我不知道,勋爵。

‘黑暗界’这个词在勒法虞的文章里也出现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还有个H ,如果写这些东西的人灵感来源于那里,那么至少他对黑暗界的两种拼法都很熟悉。

非常奇怪,邦特,我们这就去利明赫特,把那两张纸并排放好。

沼泽地带刮起了大风,白云飞快地从蓝天上飘过。

他们赶到利明赫特警察局时,恰巧碰见了刚要上车的警长。

你来找我吗,勋爵? 是的,你也准备去找我? 对。

温姆西笑了。

我发现了新线索。

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我们找到克兰顿了。

是吗! 是的,勋爵,他在伦敦落网了,我今天早晨才得到的消息。

看起来他在生病,不管怎么说,他们找到他了,我这就去审问他,你一起去吗? 当然! 我捎你一起过去吧,我的车又快又舒服,也给警察局节省点经费。

’那谢谢你了,勋爵。

邦特,给教区长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去伦敦了。

上车,警长,你会看到,如果不限速的话,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会是多么地安全便捷。

哦,等一下,趁邦特打电话的工夫,先看看这个,这是我今天早上收到的。

他把希拉里・索普的信和附件递给警长。

恶毒的大象? 布伦德尔说,说的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希望你的朋友克兰顿能够告诉我们。

可这是波特写的。

我想波特可没这么高水平,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警长,请看这张纸。

这张纸怎么了? 哦,我明白了,你觉得这张纸和苏珊娜・勒格罗的信来自同一个地方。

让我再看看,天哪,勋爵,你说的没错,很可能是同一艘邮船送来的。

嗯,我要――你说是在钟楼发现的,你认为它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这是勒格罗给他的英国朋友寄的信――也就是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个小时之后写的‘担保物,,我认为这里面含有宝石藏身之地的线索,是一种密码之类的东西。

密码,呃? 太奇怪了,你破译出来了? ,,没有,不过我一定会弄明白,或是找到能破解的人。

希望克兰顿能为我们解开这个谜,尽管我敢说他也不知道其中的秘密。

勋爵补充道,不过即使我们破解出来了,也不会有多大用。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那些宝石已经被杀死勒格罗的人拿走了――克兰顿、索迪或是不为我们所知的其他人。

有道理。

不管怎么说,勋爵,如果我们能破解密码,找到藏宝地,发现东西已经不见了,那至少能证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

警长和邦特刚一上车,车子就立刻高速驶离利明赫特,速度之快令警长惊叹不已。

你说的对,不过,温姆西补充道,如果宝石不见了,克兰顿说不是他拿的,我们又无法证明是他拿的,也不知道勒格罗到底是谁以及是谁杀的他,那么――那么会怎么样? 我们还在原地踏步。

布伦德尔先生说。

对,温姆西说,就像《爱丽丝漫游奇境》里面一样,必须拼命跑才能停留在原地。

警长看了他一眼,窗外的沼泽地像棋盘一样平整方正,正在飞快地从他们身边掠过。

第八节 彼得勋爵跟随钟声回到主旋律我经常鼓励年轻的指挥家自己写几段简单的乐曲甚至整首钟乐,这对他来说有很大好处――可以加深对鸣钟术的理解。

特罗伊特:《变换鸣钟术》哦,当然了,克兰顿先生从枕头上爬起来,冲着彼得勋爵苦笑一下,既然勋爵你认出我来了,我只有一五一十地交待,没有别的办法,被单对新型洗衣机没有什么办法。

新年那天我确实在东圣保罗教堂,在那个地方过年真是糟透了。

从去年九月开始,我就没去警局报过到,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我想是因为那些警察太懒了,不去主动找我,真不知道我们交的税都干什么去了。

他停了一下,换了个姿势。

别油嘴滑舌的。

刑事调查部总巡官帕克说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留的胡子? 九月,是吗? 你为什么要留胡子? 你该不会觉得那样挺好看的吧? 当然不是了,克兰顿先生说,说实话,我并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不过我又想:‘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诺比・克兰顿会用黑胡子遮住自己英俊的面庞。

’于是我就做了些牺牲。

现在还不错,我已经习惯了,不过再长就难看了,会让我想起了吃皇粮的那些好日子(指坐牢。

)。

啊! 看看我的双手,永远都恢复不了。

我问你,一位绅士干了那么多年体力活以后,还怎么继续他原来的工作? 简直就是砸人家的饭碗。

所以从去年九月开始,你就玩了一些把戏。

帕克耐心地说,到底是什么把戏? 是不是和威尔布里厄姆宝石案有关,啊? 哦,说实话,是这么回事。

诺比・克兰顿回答道,听我说,我这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你。

犯了法就要坐牢,这我并不在乎――我从没在乎过,不过对于一位绅士来说,得不到信任是一种耻辱。

我既然说了,我没拿过那些宝石,那我就是没拿,那些东西从来都没属于过我。

你也知道,我要是拿了,怎么会住在这种破地方,你可以赌上你的马靴。

我本来可以像绅士一样过着富足的生活,天哪! 克兰顿先生又补充道,你们还没说出‘刀子’我就已经把肉切碎腌好了。

说到寻找宝石――我用的方法你们永远都想不到。

就是说你去了东圣保罗,企图在那里找到它们,是吗? 温姆西问道。

没错,我为什么要去那里? 因为我知道它们肯定在那儿。

那个下流坯――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吧――迪肯? 对,是迪肯。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病人的脸扭曲了,他没离开过那里,你们逮捕他之前,他没有机会把东西带走。

你们也监视了他的通信,对吧?如果他企图把东西寄出去,也会被你们发现的,是不是? 所以,东西就在东圣保罗――就在那儿的某个地方――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不过东西是他拿的,我想找到它们,明白吗? 你一直说那些东西是我拿的,我想找到它们,放到你面前,让你收回先前说过的话。

也许在你看来这种行为很愚蠢,你什么时候才肯认错? 真的吗? 帕克说,你真这么想吗? 找到那些东西以后像个乖孩子一样上交警方? 没错。

没打算从中捞点什么好处? 哦,亲爱的,没有。

克兰顿回答。

可你九月份并没有向警方求助,让我们帮你找。

哦,是没有,克兰顿说,我不想让那些傻警察掺和进来,这是我自己的小游戏,知道吗? 正如洞穴艺术家所说,都是我自己的工作。

真有意思,帕克说道,你怎么知道去什么地方找? 啊! 克兰顿先生小心地说,迪肯说过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不过他也没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骗子,他太坏了,他的脊柱可以用来做曲别针(既有坏的意思,又有弯曲的意思,他在这里一语双关。

)。

和下等人打交道我真是活该倒霉,他们这种人全都人格卑下,没有一丝荣誉感。

有可能。

总巡官说,保罗・泰勒是谁? 你问着了! 克兰顿先生得意地说,‘‘迪肯对我说――什么时候? 是在――哦! ――在被告席上,请原谅我提到这么一个粗俗的地方。

‘想知道那些宝石在哪吗? ’他说,‘问问保罗・泰勒或是巴蒂・托马斯就知道了’――他脸上始终带着坏笑。

‘他们是什么人? ’我问。

‘他们住在东圣保罗,’他脸上还带着微笑,‘不过短期之内你似乎去不了那儿。

’于是我揍了他一拳――请原谅我的这种表达方式――后来该死的看守制止了我。

真的? 帕克怀疑地问道。

我发誓绝没有撒谎,克兰顿先生说,不过到了东圣保罗之后,我发现那两个人根本不存在――有的只是一些垃圾钟,于是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星期六晚上偷偷溜走了,为什么? 哦,说实话,克兰顿先生回答道,那儿有个我不想见的人,我知道尽管我化了装,她还是认出我来了,我不想吵架――那样的话太有伤绅士风度――所以我偷偷离开了。

那个人是谁? 哦,那个女人――是迪肯的妻子。

你也知道,在那个不幸的场合(指被告席),我们曾经肩并肩地站在一起,我不愿意再回忆那件事了。

我没想到会在村子里见到她,说实话,我觉得她没什么品位。

她又回来了,嫁给了一个叫索迪的人。

温姆西说。

又结婚了,是吗? 克兰顿皱着眉说,哦,我明白了,我没想到,哦,真该死! 你没想到什么? 什么? ――哦! ――我没想到有人并不在乎娶个二婚的,就是这么回事。

听我说,帕克说,你现在最好说实话,那个女人和宝石盗窃案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会知道? 说实话,我觉得她和这事没关系。

我看她很傻,迪肯一直在利用她,我敢说那个家伙利用她才找到那些东西,我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

说实话,我觉得她对此一无所知,因为我不相信迪肯的阴谋会暴露,等等! 我怎么会知道? 你觉得她不知道东西藏在哪儿? ’’克兰顿想了想,然后笑了。

我敢发誓她不知道。

为什么? 他踌躇了片刻。

如果她知道并且她很正直,那么她肯定会告诉警方,是不是? 如果她心存不轨,她就会告诉我或者我的朋友们。

不,调查她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 ’口母!你觉得她认出你来了? 我感觉她已经开始觉得我面熟了,听我说,这只是我的一种预感,也许我错了,不过我怕她和我吵起来,我一贯认为吵架是很粗鲁的行为,所以我晚上就走了。

我帮铁匠干活――他是个好人,就是有点粗鲁,我也不想和他吵架。

我悄悄回到了家,把事情仔细考虑了一遍,后来我得了风湿热,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心脏也落下了毛病,这你都看见了。

是的,你怎么会得风湿热? 哦,如果有谁掉进那些该死的池塘,看他会不会得? 我是头一次去乡下,从前没去过,乡村生活不适合我――尤其是在隆冬季节,还没有化冻。

我差点死在那道沟里,那可不是绅士的死法。

你没有进一步研究一下巴蒂・托马斯或是低音钟保罗吗? 帕克把话扯回正题,我是说那些钟,你有没有,比方说,上钟楼看看,宝石是不是藏在那里? 没有,当然没有了,而且,克兰顿先生有点紧张,那些讨厌的地方总是锁着。

你有没有试着进去过? 哦,说实话,我的手可以说几乎已经放到门上了。

你一步也没进去? 没有。

那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 帕克突然拿出那张神秘的纸,放到了病人面前。

克兰顿先生的脸色变得惨白。

这个? 他气喘吁吁地说,这个――我从来没有――他费力地喘着气,我的心脏――把杯子递给我――给他吧,温姆西说,他确实有病。

帕克绷着脸把药递给他,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有了些好转,呼吸也顺畅多了。

现在好多了,克兰顿说,你刚才让我受惊吓了。

你说什么? 那个东西? 我从来没见过。

你在撒谎,总巡官斩钉截铁地说,你见过,是让・勒格罗寄给你的,对不对? 他是谁? 我不认识这个人。

你又在撒谎。

他来英国你给他寄了多少路费? 我说过了,这个人我不认识,克兰顿重复道,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自己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我说过,我是个病人。

看样子他确实病得很厉害,帕克小声骂了一句。

听着,诺比,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来? 这样我们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我知道你有病,都说出来会好些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去了东圣保罗,然后又离开了那里。

我从没见过这张纸,也从来不认识什么叫让的人,你们还不满意吗? 不。

你们想指控我什么罪名? 帕克想了一下。

现在还没有。

他说。

那你们就相信我的话。

克兰顿先生的声音很虚弱,听口气却是胜券在握。

我知道,帕克说,听我说,伙计,你想被指控吗? 如果你非愿意和我们去警察局走一趟――为什么? 你们指控我什么罪名? 你们不能因为那些血腥的宝石再判我一次刑了,我没有拿,我从来没有――不,我们可以指控你谋杀了让・勒格罗。

不――不――不! 克兰顿叫道,你瞎说! 我没有杀他! 我谁都没杀,我没有――他晕过去了。

温姆西说。

他死了。

布伦德尔警长第一次开口说话。

希望他没有死,帕克说,不――没关系,不过他样子不妙,最好叫护士进来,波利!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愤愤地瞪了三个男人一眼,匆忙跑向克兰顿。

如果他死了,她说,你们就是杀人犯。

威胁一个这么虚弱的病人,你们这些强盗,出去,他没有伤害任何人。

我这就叫医生过来,帕克说,我会再来看他的,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他已经没事了。

知道吗? 只要他的身体允许,我们就要把他带走,从去年九月份以来他就没有向警方报过到。

姑娘不屑地耸了耸肩,俯下身子查看病人的病情。

他们离开了病房。

呃,警长,帕克说,我们目前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不是装的,他真有病。

他有事在瞒着我们,不过我觉得不是谋杀,那不像是克兰顿干的。

他认识那张纸。

是的,温姆西说,反应如此激烈,是不是? 他似乎害怕什么东西,查尔斯,他怕的是什么呢? 他害怕谋杀。

哦,布伦德尔说,我看像是他干的。

案发时他就在东圣保罗,这一点他自己也承认了,他是在尸体被掩埋的那天晚上逃走的。

如果不是他干的,又能是谁呢? 他可以从教堂司事那儿弄到地下室的钥匙,这我们知道。

\' ,对,温姆西说,可他对那里并不熟悉,他怎么知道司事把工具放在哪儿? 又怎么知道钟绳在哪儿? 当然了,白天他可能会注意到井,不过他应该计划得更周密一些才对。

还有,勒格罗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如果迪肯在被告席告诉了克兰顿宝石的下落,那么让・勒格罗来英国还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没用了。

如果出于某种原因勒格罗确实来了,而后克兰顿又杀了他,得到了那些珠宝,那些珠宝又在哪儿呢? 如果他把它们卖了的话,现在你们早就该找到了,如果还在他手里,你最好再仔细找找。

\' ’我们搜过他的房子,帕克犹豫地说,我认为宝石并不在他手里,他对宝石的反应并不激烈,这就奇怪了。

我们会把那儿翻个底朝天的,如果宝石在的话,一定能够找出来。

如果能找到,布伦德尔说,就可以以谋杀的罪名逮捕他,拿到珠宝的人就是杀人犯,我坚信这一点。

你的思路总跟着珠宝走。

温姆西说,案件的核心在圣保罗,这是我的预言,查尔斯,你敢不敢打赌? 不,我不打,总巡官说,每次都是你赢,彼得,我输不起了。

温姆西回到东圣保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那些数字。

他以前解过密码,他觉得这次的密码不会很复杂,因为不管是克兰顿、让・勒格罗、威廉・索迪还是其他威尔布里厄姆珠宝案的涉案人员,都不会是密码专家。

不过写这些密码的人非常狡猾,他从来没有见过伪装得这么好的密码。

相比之下,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跳舞的人》显然要诡异得多。

他试了几种简单的方法,把每个词的第二个、第三个或是第四个字母连起来读,或者按照某种数字组合跳过一些字母,但是没有结果。

他为每个字母指定了一个数字,然后逐字逐句相加得出结果,这种工作即使数学高手来作也不轻松,但是仍然得不到任何有意义的结果。

他用同样方法把钟上的铭文都加了两遍,一遍包括日期,一遍不包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他怀疑书上的内容没有钟上刻的全,于是把纸摊在桌子上,去向牧师借钟楼钥匙。

开始,牧师去楼下取钥匙的时候拿错了,拿成了酒窖的钥匙,耽误了一小会儿之后,温姆西才拿到钥匙。

去教堂的路上,他还在想着密码的事,钥匙在他手里丁当作响――西门和南门的两把大钥匙各有一个钢链,其余的钥匙都在一个铁环上:分别是地下室、法衣室、钟楼以及平衡锤的钥匙。

克兰顿怎么会知道它们在哪儿? 当然了,有可能是从教堂司事房间里偷出来的――前提是他事先知道。

不过如果斯蒂芬・德赖弗一直打听钥匙的事儿,肯定会引起别人的警惕。

教堂司事有西门和地下室的钥匙,其他的钥匙他有吗? 温姆西转身回去,把这些问题提给正在和教区杂志出资人争吵的牧师。

维纳布尔斯先生用手蹭了蹭脑门。

不,他最后说,你说的对,戈特贝德有西门和地下室的钥匙,他也有钟楼楼梯和钟室的钥匙,因为早晨他要敲钟,他生病的时候赫奇卡亚替他干,赫奇卡亚也有南走廊、钟楼楼梯以及钟室的钥匙。

对了,赫奇卡亚是戈特贝德前一任司事,尽管他已经老了,干不动别的活儿了,可他还是希望保留他敲丧钟的特权。

不过他们俩都没有平衡锤钥匙,因为他们用不着,只有杰克・戈弗雷和我有,当然了,我这里有一整套钥匙,这样要是别人的钥匙丢了或是一时找不到,可以先用我的。

杰克・戈弗雷――他也有地下室的钥匙吗? 哦,不――他没有。

越来越奇怪了,温姆西想。

如果在钟楼里的那张纸是埋尸体的人丢的,那么或者他偷走了牧师所有的钥匙,或者他同时弄到了两套钥匙,这两套钥匙分别来自杰克.戈弗雷( 平衡锤钥匙) 和戈特贝德( 地下室钥匙) 。

如果这个人是克兰顿,他怎么知道该从谁那儿偷钥匙? 当然了,罪犯可能自己带着铁锹( 尽管对他来说很不方便) ,这样的话他至少要有教区长或是杰克・戈弗雷的钥匙。

温姆西去后面问了问埃米莉和欣金斯,他们都肯定地说,从没见过那个自称斯蒂芬・德赖弗的人进过教区大门,更不要说进入放钥匙的仪式室了。

不过它们当时根本不在仪式室,勋爵。

埃米莉说,如果你还有印象,新年前钥匙丢了,直到差不多一个星期以后我们才在法衣室找到――唱诗班排练结束之后牧师把教堂走廊的钥匙插在锁上忘了拔下来。

唱诗班排练结束之后? 是星期六吗? 是的,欣金斯说,不过你记得吗,埃米莉,牧师说不可能是他落在那儿的,因为星期六他的钥匙找不着了,用的是哈里・戈特贝德的钥匙。

哦,我不知道,埃米莉说,不过钥匙确实在那儿,哈里・戈特贝德说是他敲早祷钟时发现的。

事情更加奇怪了,温姆西快步走到仪式室窗前,维纳布尔斯先生正在改曲子。

他的记忆开始有点模糊了,不过很快就想了起来:埃米莉说的没错。

我大概是前一个星期把钥匙落在了法衣室,他说,唱诗结束后,最后走的那个人能捡到――到底是谁我可不知道,不会是戈特贝德吧,对,有可能是戈特贝德,因为他要等到最后给炉子添煤,不过他怎么会把钥匙留在锁眼里呢。

天哪!不会是凶手干的吧? 我想是的。

温姆西说。

噢! 牧师大叫起来,如果我把钥匙落在了法衣室,他是怎么进来拿到的呢? 没有教堂的钥匙他进不来,除非他也参加了唱诗班。

没错,唱诗班的人怎么会――牧师吓坏了,温姆西连忙安慰他。

唱诗班排练的时候门没有锁,那时候他有可能溜进去。

噢,对――当然了! 我真蠢! 肯定是这么回事,这下我就放心了。

温姆西的心并没有放下,在回教堂的路上,他翻来覆去地思考这件事。

如果钥匙新年前就丢了,那肯定不会是克兰顿干的,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到东圣保罗。

威廉・索迪十二月三十日来过教区,也有可能在那时偷走钥匙,不过他无法在一月四日那天晚上去教堂把钥匙放回去。

也有这种可能:偷钥匙的是威廉・索迪,把钥匙放回去的是那位神秘的詹姆斯・索迪――不过这样的话,克兰顿在里面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温姆西相信克兰顿知道钟楼上那张纸里面的一些秘密。

想到这里,教堂已经到了,他打开塔门,延着螺旋形的楼梯走上去。

经过钟室的时候,他发现墙上挂着一个新的布告牌,上面写着:新年早上,一九――,在七小时十五分钟之内,鸣奏一五八四。

响的肯特高音变调曲,演奏者分别是:高音钟:埃兹拉・维尔德斯宾;二号钟:彼得’温姆西勋爵;三号钟:沃尔特・普拉特;四号钟:哈里‘戈特贝德;五号钟:乔・欣金斯;六号钟:阿尔夫.多宁顿;七号钟:杰克P ・戈弗雷;低音钟:赫齐卡亚.拉文德;列席者:教区长西奥多・维纳布尔斯。

让我们祈祷。

看到这里,他不禁微微一笑。

他穿过空旷的时钟室,放下平衡锤,一直向上爬到钟下面。

他停了下来,盯着黑洞洞的钟口看了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

在钟里的感觉非常压抑,温姆西感到头晕目眩,钟仿佛正在慢慢地向里坍缩,像要把他压在下面一样。

他着魔般地念着它们的名字:高德、萨巴思、约翰、杰里科、朱比利、迪米蒂、巴蒂・托马斯和最低音钟保罗。

周围微微响起了回声,又隐约地消失在横梁中间。

突然,他大喊一声:泰勒・保罗! 头顶上传来刺耳的回音,几乎将他震倒。

嗨! 温姆西定了定神说,这不管用,我和波特.皮克一样傻,跑到这里来和大钟说话。

我这就去找梯子,开始干正事。

他打开手电筒,照向钟楼的角落,借助昏暗的光线,他发现那里除了梯子之外,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在最脏最暗的角落里,他发现有一块地方不那么脏。

他暂时忘了钟的威胁,匆忙走过去。

没错,地板上有一块地方新近擦洗过,因为其他地方的尘土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而这里只有薄薄的一层。

他跪下去仔细察看,突然一个想法涌入脑海:有谁会费这个劲擦洗钟楼的地板? 除非是为了掩饰什么痕迹。

他仿佛看见克兰顿和勒格罗爬上钟楼,手里拿着密码,在灯笼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绿光的珠宝被拽了出来。

突然,凶手发起了袭击,粗野的一击之下,鲜血溅了一地,写有密码的那张纸飘向一个角落。

凶手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哆嗦着从死者手中抢走宝石。

他抗起尸体,喘着粗气踩着吱吱作响的楼梯走了下去。

他从地窖里拿了司事的铁锹,从法衣室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拿来了水桶和刷子,水是从井里打的。

他的思绪突然停了下来。

井? 有井就有绳子,绳子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难道仅仅是为了运尸体吗? 专家已经确认死者死亡之前被绑起来过。

伤口和血迹又怎么解释? 想起来,这一切都很恐怖,可伤口是在那个人死后很久才弄上去的,也没流多少血,可是如果没有血的话,为什么要擦洗地板呢? 他蹲下来再次审视那些钟,如果它们会说话,就可以告诉他那天发生的事情,可是它们一言不发。

温姆西感到十分失望,他拿起手电筒继续搜寻线索。

突然,他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这个秘密的答案原来如此简单。

在一个角落里,堆放着大量被虫子蛀空的木料,木料中间滚落着一个一夸脱啤酒瓶,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一些非法闯入圣地的人们――也许是修理楼梯的工人――不小心把啤酒洒在了地上,然后又擦干净了,酒瓶子滚到一边,没有人注意到,没错,肯定是这么回事。

不过温姆西还是有点不死心,他用一只手指伸入瓶口,拿起瓶子仔细检查,瓶子上土不算太多,看来在这里的时间还不长,上面或许会有指纹。

他仔细查看了一遍钟楼其他地方,只发现了几个杂乱的男人的大脚印,也许是杰克・戈弗雷、赫奇卡亚.拉文德或是其他什么人留下的。

他爬上梯子,仔细检查了钟和横梁,但是没有任何发现,没有记号、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与仙女、大象、巫师或是黑暗界有关的暗示。

几个小时之后,温姆西疲惫不堪地走下钟楼,浑身是土,唯一的收获就是那个瓶子。

说来也怪,最后破解出密码的居然是教区长。

大厅的钟敲响十一下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走进教室,一手拿着一杯香甜热酒,另一只手拿着一只老式暖脚炉。

希望你没有累着。

他抱歉地说,我自己刚吃了点东西,初夏的晚上还是挺凉的。

我妻子觉得这个东西你肯定用的着,门底下总是进风。

请让我――虽然样式有些老,不过肯定管用。

你现在大概不希望我打扰你,天哪! 这是什么? 你在写钟乐吗? 哦,不――是字母,不是音符。

我眼神越来越差了,我不该窥探你的隐私。

没有,教区长,这还是那些烦人的密码,看起来确实像钟乐。

我发现字母的个数正好是八的倍数,于是把它们写成八列,想碰碰运气,希望从中找出点线索。

现在经你一提醒,我发现可以通过钟乐的变化编一种简单密码。

怎么编? 嗯,根据某个钟在乐曲中顺序的变化,把你要传递信息的字母写在相应的位置上,在其他钟的位置上随便写些字母。

拿古老的装饰变奏曲(装饰变奏曲是一绢用五架钟演奏的钟乐.每组变化都以六号丧钟结束。

)来说,假如你想传递的信息是‘前来敬拜’,你首先要选择一个钟作为标志来传递信息――比如说是第五号钟,那你就要这么做:在五号钟的位置写上你信息的每一个字母,就像这样――他迅速在纸上写下两组数字。

其他地方写一些没有意义的字母――比如XLOCMP,JQIWON,NAEMMB,TFSHEZP之类,然后你把所有字母连成一段话,然后再分成一个个单词的样子。

为什么要这样呢? 教区长问道。

哦,这样可以增加些难度,比如你可以这么写:‘XLOCMP MPJQI。

WON NAEMMBTS!HEZP? ’等等,一直写下去,怎么写都没关系,收到信息的人只要知道密码,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重新分成六列,按照五号钟的位置读出信息。

天哪! 维纳布尔斯先生说道,没错! 太妙了! 我还有一个更好的想法,密码表面上应该传递一些浅显的具有误导性的信息,比如,刚才已经出现了‘赢’和苏格兰语‘没有’这两个词,按照这个思路,可不可以把密码编得更有意义些呢? 当然可以,这就是个例子。

温姆西轻轻用手指弹了弹让・勒格罗的那封信。

那你――? 对不起,我不该问――有没有试过用这种方法破解那张字条? 哦,还没有,温姆西说道,我也才想到。

另外,送这样一条信息给克兰顿对他有什么用? 他可能根本就不懂鸣钟术,而且这个东西只有钟乐手才能写出来,目前还没有证据表明让・勒格罗会鸣钟,不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不会。

嗯,教区长说,为什么不试试呢? 我记得你说过,这张纸是在钟楼上捡到的。

也许收到这封信的人尽管不会鸣钟,也不知道怎么破译,但他大概会把密码和钟联系到一起,认为秘密就在钟楼上。

当然,这个想法很愚蠢,不过我认为有这个可能。

温姆西用手敲着桌子。

教区长,你说得有道理! 克兰顿到东圣保罗之后一直在寻找保罗・泰勒,因为迪肯告诉过他泰勒・保罗或是巴蒂・托马斯知道宝石在哪儿。

来,我们自己来问问泰勒・保罗。

他拿起那张将密码写成八列的纸。

我们不知道那个家伙用的什么演奏法,也不知道该看哪个钟,我们姑且认为是巴蒂・托马斯或是最低音钟保罗中的一个。

如果用的是古老的特里普斯法(特里普斯法是一组七架钟以三种形式变换的演奏法),那么就不会是最低音钟保罗,因为丧钟是最后一响,那样的话信息全都在最后一列。

看起来也不像古老的变调鸣奏法,因为这里从来没有用过这种鸣奏法。

那我们试试巴蒂.托马斯,看看用第七号钟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GHILSTETHCWA.结果不太妙。

我们再试试其他的钟,不不不,这个人会不会用变调或是独奏开始? 当然不会。

哦,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在谱曲,而是在制作密码,他也许会故意在哪个地方弄得与众不同。

他又用铅笔连了一遍。

不行,出不来,可以排除古老演奏法。

我想斯特德曼也可以排除了――那样的话传递信息的字母也会离得太近。

试试肯特高音变调法,先看最低音钟保罗,在这种鸣奏法里面丧钟是主音钟,先是第七,h ;然后是第八,e ;又是第七,s ;第六,i ;第五,t 。

‘HESIT ’.哦,不管怎么说,拼出来了。

下面是第六,又是t ;第五,e ;第四,t ;第三,h 。

‘HESIT ―TETH’。

嗨,神父! 出来两个单词了。

‘他坐在’,也许‘他’指的就是项链,我们继续。

由于激动,教区长的眼镜从长鼻子上滑了下来,他仔细地盯着纸,看着温姆西用铅笔把字母一个个连起来。

‘他坐在’――这是《诗篇》第九十九篇里面的诗句,‘他坐在天使中间’,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哦,天哪,不对――下一个字母应该是b ――‘地球从未如此动荡。

’哦,不是b ,是t ,根本就没有b ,等一下,好像是‘那个’――不,‘他们的――’不,是‘小岛’,我不知道,教区长,看来不是偶然的,等一下,等我都连上,然后你再告诉我……哦! 最后这儿怎么了? 哦,该死! 我忘了,主旋律到这里肯定结束了,对,他迅速地计算了一下,没错,还有第三和第四乐章,给,都写出来了,你自己看看。

教区长擦了擦眼镜,仔细地读了起来。

是三首赞美诗里面的诗句,他说道,都是名句。

‘他坐在天使中间’,出自《诗篇》第九十九篇第一节,‘小岛会因此高兴’,出自《诗篇》第九十七篇第一节,这些赞美诗的开头都是一样的:‘耶和华作王’、‘耶和华水远是王’。

下面一句是:‘如同南方的河流’,出自O#II) 第一二六篇第五节,‘转变之中’、‘主使犹太人脱离苦境’――这些句子甚至比密码本身还要晦涩。

是啊,温姆西说,也许和数字有关,我们得到了99・I ・97.I .126.5 。

到底应该把它们看做一个数字991971 1265 ,还是保持原样,要不就是需要重新分隔? 排列方法几乎无穷无尽。

也许应该把它们相加,或者通过某种不为我们所知的方式转化为字母,当然不会是Q :1 这种简单的替换,信息不可能是IIAIGIABFE。

我还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过你确实帮了我的大忙,神父,你应该去作密码破译专家。

纯属意外,维纳布尔斯先生坦言,幸亏我眼神不好。

这件事很奇妙,它给了我一个启示,那就是坏事能变成好事,我可以就这个问题讲一次道。

我怎么也想不到钟声的变化可以用来制作密码,太巧妙了。

还有更巧妙的,温姆西说,我能想出许多改进的方法,比如――不过我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了。

现在的问题是,99.I .97.I .126 .5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把头埋在两手之间,陷人沉思。

神父看了他一会儿,蹑手蹑脚地走向床边。

第九节 埃米莉差点把邦特气疯高音部把钟从后面移到第三号位置,然后再转回后面。

《四钟变换鸣钟法》我不想干了,埃米莉泣不成声,先通知你们声天哪,埃米莉,维纳布尔斯夫人正拿着一桶鸡食路过厨房门口,听到这话,她停下脚步,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保证,埃米莉说,我不是在挑您和教区长的错儿,你们对我一直都那么好。

不过我不是邦特先生的仆人,也永远不想作他的仆人,伺候他不是我的职责,我怎么知道该如何伺候他? 我宁可把右手剁下来也不愿得罪勋爵,不过事先应该告诉我一声,不是我的错,我对邦特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维纳布尔斯夫人脸色变了,彼得勋爵很好相处,邦特却很难缠。

她出身舍监随从,从小就知道仆人就是仆人,如果在仆人( 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面前示弱,那家就不好管了。

她转向站在角落里面色苍白的邦特。

邦特,你说说,她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对不起,夫人,邦特窒闷地说,我有点不冷静,不过我伺候勋爵已经有十五年的时间了( 包括他战时服役的那几年) ,我从没犯过这样的错误。

这件事太令我震惊和愤怒了,所以我才会发火。

请原谅,夫人,我应该控制着自己一点,我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维纳布尔斯夫人放下桶。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 埃米莉一直在哭,邦特指了指厨房桌子上的一个啤酒瓶。

夫人,昨天勋爵委托我保管这个瓶子,我把它放在卧室的柜子里,准备第二天早晨拍个照片后就送到苏格兰场去。

昨天晚上我不在房间的时候,这位女士进了我的屋,从柜子里拿走了那个瓶子,这还不够,她还把它给擦干净了。

请听我说,夫人,埃米莉说,我怎么知道这样一个又脏又破的东西是有用的? 我只是去打扫房间,夫人,在橱柜架上看见这个破瓶子,我对自己说:‘看看这个脏瓶子,它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肯定是收拾的时候没注意落下的。

’于是我就把它拿下来,厨娘看见了,她说:‘嗨,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埃米莉? 把土擦擦就行了。

’我就把它擦干净了。

所有的指纹都没了,邦特总结道,我该怎么向老爷交待? 哦,天哪! 哦,天哪! 维纳布尔斯夫人不禁叫了出来,随后她顺着做家务这个话题继续发问,你怎么那么晚才去打扫房间? 夫人,不知道怎么搞的,昨天所有的工作都有些滞后,我想‘晚干总比不干强’,我要是知道――她放声大哭,邦特也被打动了。

对不起,我说话有些过火,他说,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把钥匙从橱子上拔下来。

可你也要考虑我的感受,夫人,老爷马上就要起来了,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的心惴惴不安,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提及这个器官。

那是他的早茶,只差加热水了,我感觉那就像是凶手的手,所有的阿拉伯香水都不能洗去它的血腥(出自莎士比亚戏剧《麦克白》)。

他已经打两遍铃了,这么久还没动静,他肯定知道出事儿了。

邦特! 老爷! 邦特可怜巴巴地叫道。

见鬼! 我的茶怎么还没准备好? 怎么――? 哦,对不起,维纳布尔斯夫人,请原谅,我身着浴衣而且言语冒失,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哦,彼得勋爵! 维纳布尔斯夫人叫道,发生了一件糟糕至极的事情,你的仆人很着急。

这个蠢姑娘――当然她是出于好意――犯了个错误,她把瓶子上的指纹给擦掉了。

哇――啊――啊! 埃米莉哭着说,哦! 哇――哇――哇! 我把……我把指纹给擦了,我不知道――呜――呜。

邦特,勋爵说,你还记得那句诗吗? ‘受伤的雄鹰趴在地上,再也不能穿越云层翱翔’(出自英国诗人拜伦的长诗《英格兰诗人与苏格兰评论家》。

),这正代表了我的想法。

拿上早茶,把瓶子扔进垃圾箱,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也许指纹根本就无足轻重。

威廉・莫里斯(英国诗人、画家。

)写过一首诗《再也不笑的人》,如果我再也不唱‘伊在享受大礼筵,一齐欢喜庆贺’(这两句出自拉丁七大圣诗之一的《耶路撒冷黄金城》,作曲者为十二世纪的伯纳德。

),你知道是为什么,我的朋友也许会感谢你,就当是个教训吧,记住瓶子并不好玩。

埃米莉,你要是再哭,你男人该不认识你了。

维纳布尔斯夫人,不要再想瓶子的事了――那个瓶子真讨厌,我再也不想见到它。

今天的早晨多美啊,请让我来为您拿桶,您和埃米莉不要再为瓶子着急了,她是个好姑娘,对了,她姓什么? 霍利迪,维纳布尔斯夫人说,她是丧事承办人拉塞尔的侄女,和玛丽・索迪也沾点亲,当然,村里的人们互相都沾亲带故。

我们这儿是小地方,不过人们都有摩托车,每周还通两趟公共汽车,波特・皮克这样不幸的人也越来越少。

拉塞尔家都是好人,对人特别和善。

原来如此,彼得・温姆西勋爵说,他一边把鸡食倒人养鸡槽,一边思考着什么。

整个一上午的时间,温姆西都在研究密码的各种组合方式,但是没有什么进展。

他估摸着酒店已经开门了,就去红牛旅馆要了一品脱啤酒。

老爷,来杯苦啤酒? 多宁顿先生把手放在龙头上问道。

温姆西说今天不要苦啤酒,他打算换个口味,来瓶巴斯啤酒。

多宁顿先生给他拿了一瓶巴斯,期待着勋爵夸奖几句。

外观可以打九十分,温姆西说,主要是装瓶工作做得好,是谁装的? 沃尔比奇的格里格斯。

多宁顿先生说,手艺精湛,我非常满意,您自己尝尝看――尽管您一眼就能看出来,您明白我的意思吧,多么清亮――当然了,还要有个值得信赖的藏酒员。

我曾经雇过一个伙计,他永远也记不住巴斯酒不能像黑啤酒一样倒着放在篮子里。

黑啤酒可以倒着放,但是我自己从来不这样做,也不建议别人这样做,不管怎么说,纯正的巴斯必须正着放而且不能随便摇晃。

真的没错,温姆西说,这样做就对了。

祝您健康,你自己不喝点吗? 谢谢,勋爵,我自己无所谓,祝您健康。

你看,多宁顿举起杯子对着亮处照了照,‘‘要多清亮有多清亮。

温姆西问他这里有没有夸脱瓶。

夸脱瓶? 多宁顿先生说,不,我不用夸脱瓶,维特希弗的汤姆。

特巴特用夸脱瓶,格里格斯也为他装瓶。

啊! 温姆西说。

是的,总有些人喜欢瓶装啤酒,听我说,瓶装啤酒最大的问题就是回收,不过有些农民希望把啤酒送到家里去。

啊! 过去他们都自己酿酒――现在农场里还耸立着不少酿酒的铜器,还有些人自己熏制火腿――阿什顿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他不肯接受任何新鲜事物。

不过看看那些连锁店和杂货店里卖的都是什么东西? 女孩们都愿意着丝袜去看电影,很多东西都是罐装的,现在很难见到真正的家庭熏制食品了。

再看看猪饲料的价格,我是想说,确实应该保护农民的利益。

我出身自由贸易者家庭,可是时代不同了。

老爷,我不知道您考虑过这些问题没有,您不会有这些烦恼的,不过――哦,我差点忘了――您是上议院议员吗,哈里・戈特贝德说您是,我说他说的不对――这一点您最有发言权。

温姆西告诉他自己没有资格在上议院就座,多宁顿先生高兴地说要是这样的话教堂司事就欠他两个半先令。

趁他把这件事记在信封背面的工夫,温姆西溜了出去赶往维特希弗。

凭借着老道的经验,他很快就打听出哪些人经常喝夸脱瓶装巴斯啤酒,大多是些远离村中心的农民,不过特巴特夫人随后提到了一个名字,温姆西心中为之一动。

威廉・索迪,吉姆回家的时候他要过一些――大约有一打。

他是个好人,我是说吉姆・索迪――他讲的那些外国故事特有意思,那只鹦鹉就是他从国外带给玛丽的。

我告诉过她,孩子们从那只鸟儿身上学不着什么好,不信走着瞧,我保证。

那天你要是听见它对教区长说了些什么就会相信我的话,我听着都脸红,我敢说,教区长维纳布尔斯先生连一半都听不懂,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和老教区长不一样,当然了,老教区长也是个好人,和现在的教区长不一样,人们说他做牧师的时候爱说脏话,可怜的人! 他是有这么个毛病。

‘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模仿我的行为’――他布道时经常这么说,他的脸总是通红,有一天突然死于中风。

温姆西尽力想把谈话引到吉姆身上,不过特巴特夫人陷入了对老教区长的回忆之中,半个小时之后,温姆西才从维特希弗脱身。

他正要回教区的时候,发现自己到了威廉・索迪家门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玛丽正在洗衣服,他突然决定从正面进攻试试。

索迪夫人,他打了声招呼,玛丽邀请他进来,如果我的话勾起了您痛苦的回忆,还请原谅。

我想说的是,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大家都不愿意回忆过去的事,是吧? 不过为了墓地无名尸体的那件案子,还需要您帮忙回忆一下,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哦,我明白,勋爵,我保证只要我帮得上忙,我一定尽力。

但是我已经和布伦德尔先生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尸体是怎么跑到那儿去的。

他星期六问过我,我想了很多遍还是回忆不起来,因为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记得一个自称斯蒂芬・德赖弗的人吗? 记得,勋爵。

他住在埃兹拉・维尔德斯宾那里,我见过他一两面,听说那个无名死者可能就是他。

可事实上并不是他。

温姆西说。

不是吗,勋爵? 不是,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德赖弗这个家伙,他还活着而且一直在发牢骚。

他来这里之前你见过他吗? 没有,勋爵,不,我没见过这个人。

他像不像你认识的什么人? 不知道,勋爵。

她态度坦然,声音和表情上没有任何恐慌的表现。

那就奇怪了,温姆西说,他说他从圣保罗逃走就是因为他觉得你认出他来了。

是吗? 哦,那就奇怪了,勋爵。

你听过他说话吗? 我想没有,勋爵。

想像一下,如果他留着络腮胡子――会像谁? 玛丽摇摇头,一般人都想像不出来。

好吧,你认识这个人吗? 他拿出克兰顿在威尔布里厄姆宝石案中的照片。

他? 索迪夫人的脸色变了,哦,是的,勋爵,我认得他。

他叫克兰顿,项链就是他偷的,他和我前夫一起进了监狱,我想这些你都知道。

他长着一张邪恶的脸,哦,天哪! 又见到这个人真把我吓了一跳。

她坐在凳子上,注视着照片。

这不会――不会就是德赖弗吧? 正是德赖弗,温姆西说,你原来没认出来他? 没有,勋爵,如果我认出是他,我肯定要问问他,你不害怕吗! 我会问他把宝石藏到哪儿去了。

知道吗,勋爵,他说项链被我可怜的丈夫藏起来了,弄得他有口难辩。

可怜的杰夫,毫无疑问他是被别人引诱的――都是我的错,勋爵,我的嘴应该严些――当然了,很遗憾,珠宝确实是他偷的,不过后来珠宝并不在他手里,一直都由这个克兰顿保管。

这些年来,我背着嫌疑犯的名声,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勋爵,陪审团相信了我的话,判我无罪,可是现在仍然有不少人认为我也是同谋,我知道项链的下落,可我根本不知道,勋爵,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我知道它在哪儿,就是爬也要爬到伦敦去把它送还给威尔布里厄姆夫人。

我知道可怜的亨利勋爵为此受了多大的苦。

警察搜过我们家,我自己也一遍一遍地找过――你不相信迪肯的话吗? 温姆西和蔼地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目光里充满痛苦。

勋爵,我相信他,一直都相信――哦! 听说他在主人家里抢劫一位女士,我感到十分震惊,我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希望他没有做更多的坏事,我真不知该不该信他,你能理解我吗,勋爵。

不过现在,我相信我丈夫说的是实话,是那个罪恶的克兰顿引他走上了邪路,毫无疑问,他后来没有说谎,真的,勋爵,我不相信他会骗我们――我敢保证。

你认为克兰顿为什么要来这里? 勋爵,这难道不正说明,是他把东西藏起来的,他那天晚上肯定非常害怕,在逃走之前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了。

据他交待,是迪肯在审判席上告诉他宝石在这里,问泰勒。

保罗和巴蒂・托马斯就能找到它们。

玛丽摇摇头。

我不这么认为,勋爵,如果我丈夫对他说过这种话,克兰顿不会不说的,他恨死杰夫了,肯定会告诉陪审团。

是吗? 我想不会,也许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迪肯告诉克兰顿宝石在哪儿,克兰顿打算出狱后去寻找它们,一月份他来过一趟,可是怕你认出他来所以溜走了,你认为如何? 哦,勋爵,有这个可能,不过那个可怜的死人到底是谁? 警方认为他是克兰顿的同伙,他帮助克兰顿找到了宝石,却被杀死了。

你知道迪肯在梅德斯通有没有犯人或是看守之类的朋友? 我不知道,真的,勋爵。

当然,他可以写信,不过他肯定不会在信上提一个字的,因为他的信有可能受到检查。

当然,我想知道你有没有收到过他的来信――比如通过释放的犯人转来的。

不,勋爵,没有。

你见过这个东西吗? 他把密码纸递给她。

这个? 哦,当然――住口,蠢货! 住口,你这个该死的蠢货! 乔伊! 精神着点! 天哪! 温姆西吓了一跳。

他往里屋一瞧,发现一只灰色的非洲鹦鹉正在用挑衅的目光盯着他。

看见陌生人,鹦鹉的话停了下来,歪着脑袋在栖脚处走来走去。

你那双混蛋眼睛! 勋爵说,吓了我一跳。

呀! 鸟儿咕咕地笑了一声,样子十分得意。

这只鸟是你兄弟给你的吗? 我听特巴特夫人提起过。

是的,勋爵,就是它。

它话说得很好,不过它经常骂人,真的。

我喜欢会骂人的鸟儿,温姆西说,这才与众不同。

我想想――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哦,对了,那张纸,你刚才说――我说我当然从来没见过,勋爵。

温姆西相信她刚才要说的恰恰相反,因为她仿佛看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似乎一场灾难就要降临。

这东西很怪,她的语气很平静,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觉得我见过这个东西? 我们认为它可能是你前夫在梅德斯通监狱结识的某个人写的。

你认识一个叫做让・勒格罗的人吗? 不认识,勋爵,那是个法国名字,是吧? 我从来没见过法国人,只在战时见过几个比利时人。

你不认识叫做保罗・泰勒的人吗? 不,不认识。

鹦鹉带劲儿地笑了起来。

闭嘴,乔伊! 闭嘴,你这个蠢货! 乔伊,乔伊,乔伊! 挠挠脑袋,呀! 哦,温姆西说,这就怪了。

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 哦,这个? 是在教堂捡到的,我们认为是克兰顿丢的,不过他不肯承认。

在教堂? 听到这话,鹦鹉好像受到了什么启发,兴奋地接住了话茬:必须去教堂,必须去教堂。

那些钟,别让玛丽知道。

一定要去教堂。

呀! 乔伊! 乔伊! 快,乔伊!必须去教堂。

索迪夫人迅速跑进屋,不顾鸟儿的拼命抗议,拿起一块布盖在了笼子上。

它总是这么没完没了地学舌,她说,搅得人心烦。

那天晚上威廉病得很厉害,别人演奏钟乐,可他去不了,所以他很着急,乔伊还学他说话,把威廉气坏了。

闭嘴,乔伊。

温姆西伸手要回那张纸,玛丽不情愿地还给了他,似乎还在想着些什么。

哦,那我不打扰了,索迪夫人。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身份,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只是过来窥探一下他会不会来了? 他病得很历吉,而且要回监狱继续坐牢。

请原谅我的贸然打扰,又让你回忆了那些本该忘掉的东西。

回教区的路上,玛丽・索迪的眼神和鹦鹉沙哑的叫声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那些钟! 钟! 一定要去教堂! 别让玛丽知道! 听了温姆西的叙述,布伦德尔警长咂了半天的嘴。

那个瓶子太可惜了,他说,虽然不指望它能告诉我们什么东西,不过谁敢说它一定没用? 埃米莉・霍利迪? 呃? 她是玛丽・索迪的表妹,我刚想起来,那个女人真让我头疼――我是说玛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她,还有她丈夫。

我们已经和赫尔那边联系上了,告诉他们需要詹姆斯・索迪作证,他们会尽快安排他坐船回来。

最好的办法就是――看他说话是否有条理,如果他语无伦次那就说明有问题,就要继续调查他,总之案子很奇特。

至于密码,我建议送给梅德斯通监狱的典狱长看看,不管是勒格罗、泰勒还是其他什么人写的,只要他进过梅德斯通监狱,他们肯定能认出他的笔迹。

好,温姆西说,我们这就去办,希望罗奇尔先生能快点给我们来信,法国那边讯问证人没我们这么多禁忌。

天哪,他们可真走运。

布伦德尔先生答道。

第十节 彼得勋爵错了?他把天使放在里屋,向前展开天使的翅膀。

《列王记上》6 .27上面就是那些宝贵的石头。

《列王记上》7 .11我希望,星期天一早教区长说道,索迪一家没出什么事儿吧,威廉和玛丽都没去做早祷,我还没见过他们俩同时缺席,除非生病。

不会出什么意外,维纳布尔斯夫人说,也许威廉又着凉了,现在天气变化无常。

彼得勋爵,再来根香肠。

你的密码破译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毫无头绪。

不用着急,维纳布尔斯夫人说,就算有时候不得已停一会儿,很快就会赶上去的。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温姆西说,问题是我能想到的方法都不灵。

不灵是在所难免的,教区长为自己的妙语洋洋自得,早晚会有解决的办法。

照我看,维纳布尔斯夫人评论道,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现在是有志者事不成啊。

勋爵补充道。

太不幸了。

教区长说,随后是一阵沉默。

索迪夫妇在马丁节上露面了,教区长的担心稍有缓解,不过温姆西发现两个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温姆西一直在琢磨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以至于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白天朗诵《诗篇》的时候,他在第二个我们的父亲结束之后又大声地念了一句因为国家是你的。

直到维纳布尔斯先生开始讲经布道他才定过神来。

和往常一一样,戈特贝德先生没有把圣坛打扫干净,教区长走在讲坛上,踩得煤渣吱吱作响。

终于到了休息时间,温姆西长出一口气,靠在教堂长椅的一角,抄起双手,目光紧盯着屋顶。

是谁把你的独生儿子送上了天堂,这是今天短祷文里面的话,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天堂是辉煌而美丽的,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上星期四,我们祈祷自己的思想境界得到升华,希望死了以后能够――不仅是思想,而是从灵魂到身体――升人天堂,那里有天使唱着赞美诗。

《圣经》里为我们描述了一幅美丽的画面――就像工匠们画在屋顶的那样,水晶般的大海,主坐在天使们中间,天使们的竖琴和皇冠都是金子做成的――可是我们,你和我,真的相信这一切吗? 温姆西的思绪飘的很远,他骑在会飞的天使身上,坐在天使中间。

他突然想起来,一个建筑师曾经为公爵的丹佛教堂屋顶提过意见。

阁下请看,上面的木头都烂了,天使身后的洞都能伸进一只手去。

他坐在天使中间。

嗨,对了!我太蠢了――爬到钟中间,寻找头顶上的天使,他们金色的眼睛是空的,什么都看不见。

天使? 大殿和耳堂里面有无数的小天使,就像巴伦布莎秋天的落叶一样多。

大殿和耳堂――小岛会因此高兴――第三段文字是――就像南方的河流。

就在南侧耳堂的天使中间――再清楚不过了。

高兴之余,他几乎从坐位上跳起来,剩下要做的只是寻找到底是哪一对天使了,这并不太困难。

宝石当然肯定已经不在了,不过如果能找到空的藏宝处,那就证明密码和项链确实有关,东圣保罗发生的一系列奇怪血案也都和宝石有关。

还有,如果密码是勒格罗写的,而且梅德斯通监狱的人能够认出是谁的笔迹,那勒格罗的身份就能搞清了,人们会把他和克兰顿联系起来,到时候,克兰顿逃脱不了谋杀的指控。

在周日牛肉和约克夏布丁餐会上,温姆西碰到了教区长。

您把楼座从耳堂挪走有多长时间了? ,,我想想,维纳布尔斯先生说,大概有十年了,对,没错,是十年。

那些东西又丑又笨,就在耳堂的窗户旁边,和连拱饰连在一起,把窗格都挡上了,严重影响采光。

说实话,那些可怕的长椅就像从地板里冒出来的更衣车,再加上笨重的楼座,连柱身都看不清楚。

什么都看不到,他妻子说,我经常说,楼座下面是盲人的度假胜地。

如果您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教区长补充道,可以去威斯比奇的厄普威尔教堂瞧瞧,那里北耳堂的楼座和我们的一样( 当然我们的比他们的大些,也更难看) 。

他们的屋顶上也有天使,但是不如我们的好看,因为他们的天使只是吊在房顶上,雕刻在悬臂托梁上。

其实,在他们的北耳堂看不到天使,除非爬进楼座里面去。

你把楼座弄走的时候反对意见肯定不少。

当然很多,总有一些人反对一切变动。

可是教堂面积不够大,继续保留那些不必要的坐位就太没有道理了,耳堂里有足够的地方供孩子们使用。

除了孩子们,楼座里还坐别的人吗? 有,是红房子的仆人和几个老住户。

事实上,我们是在一位老教民过世之后才实施的这项改革,埃兹拉的祖母维尔德斯宾夫人当时已经九十七岁了,可还坚持每星期天来教堂,如果让她离开自己的位置她会很伤心的。

红房子的仆人们坐在哪边? 耳堂的西南边。

我不喜欢那里,因为你永远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

有时他们的举止并不得当,我认为教堂圣地不是调情的地方,在这里拉拉扯扯地说笑真的很不合适。

如果盖茨夫人和那些仆人坐在一起那就没事了,维纳布尔斯夫人说,不过她太娇气了,总是必须坐南门口她那个专用位子,便于她感觉头晕的时候出去。

盖茨夫人身体不太好,亲爱的。

瞎扯! 维纳布尔斯夫人说,她是吃的太多了,消化不良。

也许你说的对,亲爱的。

我真受不了那个女人。

维纳布尔斯夫人说,索普家人早该把那个地方卖了,不过显然这样就违背亨利勋爵的遗嘱。

我不知道这个遗嘱还怎么执行,希拉里.索普比那栋摇摇欲坠的房子更需要钱,可怜的希拉里! 如果不是因为讨厌的威尔布里厄姆和她的项链――那条项链没希望找到了吧,彼得勋爵? 我们恐怕稍微晚了一点,我相信直到上个月为止,它还在教区。

在教区? 哪儿? 我想是在教堂里。

温姆西说,您今天早晨的讲演非常好,教区长,很鼓舞人心,正是您的讲演启发了我,让我解开了密码之谜。

不! 教区长叫道,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

温姆西解释了原因。

天哪! 太棒了! 我们马上去那儿查查看。

不能马上,西奥多。

哦,不,亲爱的,我说的不是今天,星期天恐怕不能把梯子拿进教堂,我们这里对第四戒律比较敏感。

而且我下午要出席一个儿童活动,做三个洗礼,埃德沃德夫人还要过来做感恩礼拜。

彼得勋爵,你觉得宝石是怎么跑到屋顶上去的? 呃,我刚才还在考虑这个问题。

迪肯是不是星期天早晨做完礼拜之后被捕的? 我想他肯定对此有所预感,于是就设法在做礼拜的过程中把赃物藏了起来。

对了,他那天早晨就坐在那儿,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问这么多关于楼座的问题了,他真是个十足的恶棍。

他真是――一个罪犯欺骗另一个叫做什么来着? 出卖? 啊! 我就是想说这个词,他出卖了他的同伙。

可怜的人! 我是说那个同伙,因为盗窃做了十年的牢,却从未享受过赃物,让人没法不同情他。

不过这样的话,密码又是谁写的? 肯定是迪肯,因为他懂鸣钟术。

啊,对,随后他把它交给了勒格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能是为了让勒格罗帮助他从梅德斯通逃走。

这些年来勒格罗一直在等待机会? 显然,勒格罗回不了英国,他最后只好把密码寄给这边的某个人――也许是克兰顿,大概是因为他自己无法解开密码,而且从法国回来也需要克兰顿的帮助。

我知道了,后来他们找到了宝石项链,然后克兰顿杀死了勒格罗。

真可悲,只为了几块石头,就死了这么多的人。

更让我感到可悲的是,可怜的希拉里.索普和她的父亲。

维纳布尔斯夫人说,听您的意思,当他们急需钱的时候,那些宝石其实就藏在离他们只有几步远的教堂里。

恐怕是这么回事。

那它们现在在哪儿? 克兰顿找到它们了吗?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找到它们? 我不知道警察在干什么。

这个星期天似乎格外长,到了星期一早晨,事情一件件有了结果。

首先,布伦德尔警长兴奋地来了。

我们收到梅德斯通的来信了,他宣布道,你猜笔迹是谁的? 我想过了,温姆西说,肯定是迪肯写的。

哦! 布伦德尔先生有点失望,你说的对,勋爵,是他的笔迹。

这是一种独创的密码,温姆西说,当我发现它和鸣钟术有关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肯定是迪肯写的。

不可能那么巧,梅德斯通监狱里面同时关着两个懂鸣钟术的犯人。

我给索迪夫人看那张纸的时候,我敢说她认出了笔迹.这也许说明勒格罗给她写过信,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她看出来那是她丈夫的笔迹。

嗯,那怎么会写在一张外国信纸上面呢? 外国信纸很常见,温姆西说,索普女士有没有外国使女? 我是说老索普女士。

老查理先生曾经雇过一位法国厨师。

警长回答道。

是窃案发生的时候吗? 是的,我记得战争爆发以后她就走了,她说她要回家,坐最后一批船走的。

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

迪肯在藏项链之前就已经编好了密码,他不能把密码带进监狱,所以必须把它交给谁――玛丽。

警长冷笑一声。

也许是她,她后来又把它寄给了勒格罗,情况是否真的如此我还不太确定。

没什么不确定的,勋爵。

布伦德尔警长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请原谅,我觉得把那张纸贸然拿给她看有点鲁莽,她已经逃跑了。

逃跑了? 乘坐今天早晨去伦敦的第一趟火车走的,威廉・索迪和她在一起,这对恩爱夫妻一起走了。

天哪! 说这个不管用,勋爵。

哦,我们会抓住他们的,不要担心。

他们带着宝石逃跑了,就是这么回事。

我承认,温姆西说,这一点我没有料到。

是吗? 布伦德尔先生说,嗯,我也没料到,不然我会盯紧他们的。

对了,我们现在知道勒格罗的身份了。

警长,你今天带来的好消息真不少。

啊,是这样――我们收到了你好朋友罗奇尔先生的来信,他搜查了那个女人的家,你猜他找到了什么东西? 勒格罗的身份证件――想猜猜吗,勋爵? 我现在没心情猜,告诉我好了,他叫什么名字? ’,阿瑟・考博雷。

阿瑟・考博雷是谁? 你没想出来吗? 没有――和我的猜测完全不一样。

接着说,警长,别卖关子了。

哦,好吧。

阿瑟・考博雷――看来他是个卑鄙小人,你猜猜他是哪儿的人? 我说过我不猜了。

他住在达特福德附近的一个小地方――距离发现迪肯尸体的树林只有半英里。

哦! 有点门儿。

一收到信,我就立刻打电话调查。

考博雷一九一四年的时候大概二十五岁,工人出身,有过不良记录,曾因小偷小摸和打架斗殴进过一两次警察局。

他战争爆发第一年就入伍了,这对他来说倒是个不错的去处。

一九一八年他曾回家休假,归队那天正好是迪肯越狱后的第三天。

他离开家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关于他的最新消息是‘在马恩河战役中失踪,可能阵亡’。

当然了,这是官方说法,实际上,他的最新消息――在那边! 警长用手指了指墓地的方向。

温姆西哼了一声。

这说不通,警长,说不通啊! 如果考博雷在战争第一年就参了军,他怎么可能和一九一四年就进了梅德斯通监狱的迪肯一起密谋越狱呢? 根本没有时间。

见鬼! 在休假期间的几个小时里不可能把一个人从监狱里救出来。

如果考博雷是个看守――或者是同监犯――总之和监狱沾点关系的话,那还可以理解。

他和监狱什么的有关系吗? 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是吗? 听听我的解释,勋爵,来时在路上我已经想明白了,这就是我的推测:他是在一次出工时越狱逃走的,对吧? 逃跑的时候穿着囚衣,是不是? 这难道不正说明他的越狱并非出于事先精心策划? 如果他没有被抛进那个白垩洞穴里面,不是很快就会被发现吗? 你听听我的说法,看能不能成立,前因后果我想得都非常清楚。

这个考博雷――从各方面来看,他都不是个善茬子,他离开家,准备坐火车先去达特福德,然后再返回法国与部队会合,经过树林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沼泽地里面藏着一个人。

他揪住了那个人,发现自己抓住的正是警方正在寻找的逃犯。

犯人说:‘你放我走,我可以给你一大笔财产。

’在听我说吗? 考博雷同意了。

他说:‘是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 ’犯人说:‘是威尔布里厄姆的宝石。

’考博雷说:‘唔! 说具体点,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你告诉我们它们在哪儿,让我看一眼。

’迪肯说:‘你不先帮我的话别想让我说出任何东西。

’考博雷说:‘你的命运掌握在我手里,我把你交给警察你就完了。

’迪肯说:‘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别出卖我,我可以给你成千上万的英镑。

’就这样,他们谈开了条件,迪肯犯了傻,不小心说出藏宝地点写在了一张纸条上,而且就带在他身上。

‘哦,是吗? ’考博雷说,‘那你拿出来吧。

’然后给他脑袋上重重地来了一下,从他身上找到了那张纸,可是上面的东西他一点都看不懂。

他看了迪肯一眼,发现他已经死了。

‘哦,天哪! ’他说,‘这下完蛋了。

我最好把他处理了然后赶紧溜走。

’于是他把他推进洞里,回到了法国。

你看这个猜测怎么样? 很好,生动翔实,温姆西说,不过迪肯为什么要把藏宝的纸条带在身上? 又怎么会写在一张外国信纸上呢? 我不知道,哦,也许你原来说的对,他把那张纸给了他妻子,他又愚蠢地泄漏了他妻子的地址,下面就和我说的一样了,考博雷回到法国,开了小差,被苏珊娜收留。

他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不知道迪肯的尸体有没有被发现,害怕回家以后会因为谋杀而上绞架。

同时,他还保留着那张纸――不,不对,他写信给迪肯夫人,从她那里骗到了密码。

她为什么要给他? 这不好说,哦,我知道了! 这下我知道了,他说他能解开密码。

对了,迪肯告诉他:‘密码在我妻子那里,不过她头脑太简单,让她保管密码我不放心。

我这就告诉你答案,好让你相信我所言不虚。

’后来考博雷杀死了他,等他觉得安全了以后,他就给玛丽写信,她就把那张纸寄给了他。

是原件吗? 哦,是的。

按理说她应该保留原件而寄给他一份复制品。

不,她寄的就是原件,为了证明是迪肯的亲笔。

不过他并不认识迪肯的笔迹。

可她也不知道啊。

后来考博雷解出了密码,他们帮他来到英国。

但是我们已经分析过了,索迪夫妇没这个能力。

好吧,那就是索迪夫妇又去找了克兰顿。

总之,考博雷过来了,化名保罗・泰勒来到了东圣保罗,他们一起找到了宝石,后来索迪杀了他,拿走了宝石。

同时,克兰顿来此窥探,发现他们已经比他早来了一步,于是他溜走了。

索迪夫妇仍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地过着H 子,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你已经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于是他们逃走了。

那么谁是杀人犯? 他们中的一个。

埋尸体的是谁? 反正不是威廉。

那这些怎么解释? 他们为什么要把考博雷绑起来? 为什么不直接打他的脑袋? 索迪为什么要从银行里取出二百英镑,为什么又存了回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JL?波特・皮克三十号晚上在教堂看见的人是谁? 还有,密码为什么会出现在钟楼? 我现在回答不了这么多问题。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怎么知道? 现在我要对克兰顿提起指控,然后再去抓索迪夫妇。

我敢打赌,如果宝石不在他们身上,我就吃了我自己的帽子。

哦! 温姆西说,你倒提醒了我,你来之前,我们正想去迪肯藏宝石的地方看看呢。

教区长解开了密码的秘密――他? 是他。

我们想爬到天使当中去看看,算是亡羊补牢吧。

教区长现在就在教堂,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们一起去好吗? 当然好了――尽管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保证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教区长已经从教堂司事那里拿到了梯子,爬上了南耳堂的房顶,身上沾满蜘蛛网,正在橡木当中四处搜寻。

仆人们就坐这边,温姆西和警长进来的时候他说道,不过我想起一件事,去年我们让油漆匠上来刷过漆,如果有什么东西的话,早就被他们拿走了。

没准就是这么回事。

温姆西说,布伦德尔先生轻轻哼了一声。

哦,希望没有,我真的觉得他们不会拿的,他们都是非常诚实的人。

维纳布尔斯先生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也许你们该上去看看,我对这些事情不太在行。

这些老式建筑很漂亮,勋爵说,都是钉在一起的,在公爵的丹佛也有许多这样的椽式建筑,小时候,我在阁楼的一个角落为自己打造过一个秘密的藏宝处,里面放些无聊的小筹码,装成是海盗的宝窟,只是想把它们拿出来实在要费点事儿。

对了! 布伦德尔! 你还记得在尸体口袋里发现的那个钢丝钩子吗? 记得,勋爵,当时我们没想出来它是干什么用的。

我早该想到,温姆西说,我也为海盗宝窟做过一个类似的工具。

他用长手指挨个轻轻地拔那些粗木钉,从他坐的地方肯定能够着,啊哈! 我说什么来着? 这儿就有一个,轻轻一晃就出来了,看! 他拧了一下,木钉掉到了他手里。

它本来有一英尺多长,贯穿了整个横梁,一头有一便士硬币那么大,另一端逐渐细了下去,大约半英寸大小,不知什么时候,从距离粗的那边三英寸的地方被锯断了。

你们看,温姆西说,这里原来是孩子的贮藏空间,有个孩子从一头推动了它,发现有点松,也许是刨得太光的原因,至少我在阁楼上就是这样做的,然后他把它拿回家,从中间锯下六英寸左右的一段,下次来教堂的时候他带了一根短木条,他把细的那段用木条推回原位,这样从另一边就看不到这个洞了,他可以把弹珠之类的东西藏在这里,然后再插上粗的一端,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六英寸大小的贮藏空间,谁也想不到这里会藏着东西,至少他这么认为。

后来――过了几年――我们的朋友迪肯出场了,有一天他坐在这里,也许听讲道听得有些烦( 对不起,教区长!),他就开始摆弄这些木钉,居然拔出了一只――只有三英寸长。

嗨! 他说,真有意思! 如果有不大的东西着急藏起来,这里真是个理想的地方。

后来,当他真的急需隐藏那些宝石的时候,就想起了这里。

很简单,安静虔诚地坐在这里,聆听第一课,把手垂到下面,拔下钉子,把宝石从口袋里悄悄拿出来,偷偷塞进去,然后再上好钉子,这一切在教区长说‘今天到此为止’之前就能够完成。

出门后,他正好碰上警长和他的手下。

他们问:‘宝石在哪儿? ’他说:‘你们可以搜。

’他们搜了他的身,而且从那时开始一直在找。

真令人称奇! 教区长说道。

布伦德尔先生遗憾地大叫一声,突然想起了是在教堂里,连忙大声咳嗽起来。

现在我们看看钩子是干什么用的。

温姆西说,当勒格罗,或者说是考博雷,不管他叫什么,过来取赃物的时候――等一下,警长反驳道,密码上没提到有洞,是吧? 只提到了天使,他怎么知道要用钩子才能把项链钩出来? 也许他事先来过这个地方。

当然了,他肯定来过,皮克在教堂看见的就是他和索迪。

他先踩了点,过几天又来了。

至于他为什么等了五天我还不清楚,也许出了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他用钩子把项链钩了出来。

正当他下楼梯的时候,他的同伙从后面制服了他,把他绑了起来,然后――然后不知用什么手段杀死了他。

警长挠了挠头。

如果他想杀人,你不觉得这个地方并不合适吗,勋爵? 为什么还要费劲儿把他拖出教堂埋起来? 他为什么不赶快逃走,把考博雷顺手扔到路边的沟里? ’’我怎么会知道? 温姆西说,不管怎么说,这里是藏宝处,钩子的用途也有了解释。

他用自来水笔往洞里探了探。

还挺深的――不,不深! 只是个浅洞而已,不会比木钉更长。

当然,我们不可能弄错。

手电在哪儿? 他妈的!(对不起,教区长!)是这里吗? 还是――? 布伦德尔,给我找一个木槌和一根结实的短木条――别太粗了,我们把洞里的东西清一下。

去教区找欣金斯。

维纳布尔斯先生提醒道。

几分钟之后,警长拿着一个短铁条和一个轮轴扳手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温姆西把梯子挪到横梁东边,用铁条顶住木钉细的一端,拿扳手使劲地砸。

一只蝙蝠受到惊吓,尖叫着飞了起来,细木钉从另一头飞了出去,和它一起飞出去的还有其他东西――一串闪着金色和翠绿光芒的东西从包装纸里面掉了出来,落在教区长脚边。

天哪! 维纳布尔斯先生叫道。

宝石! 布伦德尔先生喊道,是宝石,上帝! 还有迪肯的五十英镑。

我们都错了,布伦德尔。

彼得勋爵说,从头至尾都错了。

他们都没有找到它们,也没人为了这些东西而杀人,没人解开过密码,我们错了,错了,从前的侦查方向完全都错了! 不过我们找到了宝石。

警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