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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斯特德曼的特里普斯短曲

2025-03-30 06:16:09

第一节 快速部分每只钟的工作过程分为三部分,即:快速部分、按变换序列鸣钟和慢速部分。

特罗伊特:《变换呜钟术》彼得勋爵忙了一整天,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一言未发。

吃完早饭,他立刻驱车前往利明赫特。

警长,他说,我知道我不过是披着侦探外衣的一头蠢驴而已,不过,不管怎么说,整个案子除了一个小问题之外,其余的我已经都搞清楚了,也许你也和我一样。

我可不知道,你说吧。

布伦德尔先生说,和你一样,勋爵,我也不打算猜。

顺便问一句,你没解决的那一点是什么? 嗯,是谋杀。

勋爵咳嗽了一声,我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以及怎么干的,但是正如我所说,这无足轻重。

我知道那个死人是谁,他为什么被绑了起来,他死在了哪里,密码是谁寄给谁的,为什么威廉・索迪要从银行里取出二百英镑,他为什么又存了回去,索迪夫妇去了哪儿,为什么要走以及何时回来,吉姆・索迪为什么没坐火车,克兰顿为什么来这里,他干了些什么,他为什么要撒谎,还有酒瓶子是怎么跑到钟楼上去的。

还有别的吗? 布伦德尔先生问道。

哦,还有让・勒格罗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过去,阿瑟・考博雷在达特福德的树林里干了些什么,鹦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索迪夫妇为什么没有出席星期天的晨祷,最低音钟保罗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以及为什么要把尸体的脸砸烂。

好极了,布伦德尔先生说,勋爵,你简直无所不知,你能不能再进一步,告诉我们该把谁抓起来? 对不起,我不能说。

真的,我能不能为一位朋友保守一点秘密? 好吧,布伦德尔先生说,我知道我不该抱怨,你可以把其他的东西都告诉我们,也许剩下的那一点我们自己就能推断出来。

彼得勋爵沉默了一会儿。

听我说,警长,他最后开口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很麻烦,在我说出来之前我想先做个试验。

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 这事无论如何你都要做,不过办完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完了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哦? 你能不能把阿瑟・考博雷的照片寄到法国去让苏珊娜・勒格罗辨认一下? 当然了,这是例行的调查程序。

如果她能认出他来,那么一切都好。

可是如果她不认识那个人,你会不会把那张纸条给她,让她当面打开? 哦,我想我不会亲自去,勋爵,不过我会交给罗奇尔先生去做。

哦,你也会把密码拿给她看吗? 对,为什么不呢? 还有什么? 好的,温姆西缓慢地说,索迪夫妇,我有点不放心索迪夫妇,我想你一直在寻找他们。

你有什么看法? 很好,你逮着他们以后,请先通知我一声,我想旁听你对他们的讯问。

我没意见,勋爵,这回他们必须得交待出点东西来,什么法官规程不法官规程的,我可不管那么多了。

找到他们并不困难,温姆西说,不过必须在两星期之内抓住他们,否则就不好办了。

为什么是两星期内? 哦,听我说! 温姆西说道,这不是很明显吗? 索迪夫人从我那里看见了密码,星期天早上她和她丈夫就都没有参加圣餐,星期一一早他们就上了去伦敦的第一趟火车,亲爱的华生,再明显不过了,真正的危险就是――哦? 坎特伯雷大主教,一个傲慢的主教,布伦德尔,一个专制的贵族,不过我认为他们不会想到他的,我觉得你应该试试。

哦,没错! 那墨索里尼和日本天皇呢? 不必考虑,不必考虑。

勋爵挥挥手说道,罗马教皇也是一样,不过去试试吧,布伦德尔,试一下。

我的意思是,布伦德尔强调说,他们还没有到国外,这是肯定的。

没错,没错。

当然了,从明天开始,两个星期之内他们会回来的,不过到那时就太晚了。

你认为吉姆・索迪什么时候能回来? 月底? 盯紧他,小心别让他溜了,我看他有这个企图。

你认为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我不知道。

说实话,我希望不是他,我宁愿那个人是克兰顿。

可怜的老克兰顿,警长坚持道,我可不希望是他,我不愿看到一个优秀的珠宝窃贼做了他不该做的事情,可以这么说,那样的话很令人沮丧,更何况他还有病,不过我们不会排除他的嫌疑,我这就调查考博雷的案子,争取早日解开这个谜。

好的! 温姆西说,我想我应该给大主教去个电话,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真好笑! 布伦德尔先生对自己说,是不是又在跟我开玩笑,人人都在逗我。

彼得勋爵联系上了大主教,看来他对结果非常满意。

他还给希拉里。

索普写了封信,告诉她找到宝石的经过。

你看,他说,你简直是个小福尔摩斯,爱德华叔叔该多高兴啊。

希拉里回信告诉他威尔布里厄姆老夫人已经拿到了项链并退还了赔偿金――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道歉。

彼得勋爵一直待在教区长身边,警长去镇上追查索迪夫妇的下落,到了星期四,事情出现了转机。

罗奇尔探长给布伦德尔警长的电报:苏珊娜・勒格罗不认识考博雷,认出照片上的人是她丈夫,市长也确认了,下一步怎么办? 布伦德尔警长给彼得・温姆西勋爵的电报:苏珊娜・勒格罗不认识考博雷,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在伦敦找不到索迪夫妇。

布伦德尔警长给罗奇尔探长的电报:请立刻寄回证件,扣押勒格罗,下一步行动等待通知。

彼得・温姆西勋爵给布伦德尔警长的电报:这回你肯定明白了,试试所有在教堂登记的人。

布伦德尔警长给彼得・温姆西勋爵的电报:圣安德鲁斯・布卢姆斯伯里的牧师说威廉・索迪和玛丽・迪肯曾请他为他们证过婚。

是不是迪肯? 彼得・温姆西勋爵给布伦德尔警长的电报:当然是了,笨蛋,立刻指控克兰顿。

布伦德尔警长给彼得・温姆西勋爵的电报:笨蛋我承认,为什么要指控克兰顿? 索迪夫妇已在押等待审讯。

彼得・温姆西勋爵给布伦德尔警长的电报:先指控克兰顿,在伦敦碰头。

发完电报,温姆西让邦特开始收拾东西,他自己去维纳布尔斯先生那里,两个人都有点不自在。

我想我该走了,温姆西说,我真希望自己没碰到这件事,有些东西最好不去理它,你说是不是? 我的同情心用错了地方,我可不喜欢这样。

我知道不做坏事就会有好报,可是做了好事却没有好报这就太令人尴尬了。

亲爱的孩子,教区长说,对我们来说,明天的事情想得太多没有用,我们只要追求真理就行了,至于结果如何让上帝来决定吧。

他能预见一切,我们不能,因为他尢所不知。

就像歇洛克・福尔摩斯说的那样,不要企图在上帝面前争什么。

好了,教区长,我相信你说的是对的,也许我太自作聪明了,我就是有这个毛病。

很抱歉我带来了许多不快,我现在真的要走了。

我有个毛病就是见不得别人受罪,非常感谢,再见。

他离开东圣保罗之前去教堂墓地看了看。

无名死者的墓碑光秃秃地矗立在草丛中,亨利勋爵和索普女士的墓上面覆盖着草皮。

不远处是一个古老的方形坟墓,赫奇卡亚・拉文德坐在石板上,精心地擦拭铭文上的每一个字母。

温姆西过来和老人握了握手。

让老塞缪尔干净地度过这个夏天。

赫奇卡亚说,啊! 我已经比他敲钟的时间多了十年了。

我对教区长说:‘把我葬在老塞缪尔身边,好让大家都看到我破了他的纪录。

’教区长答应了我的要求。

啊! 不过这次他们不会再写这么美丽的诗句了。

他用患痛风的手指指点着碑文,上面写着:塞缪尔・斯内尔长眠于此,五十年来丧钟由他鸣响。

他坚守着自己的岗位,送走了一个又一个的亡灵。

直到有一天他的大限来临,他也要回到自己的故乡。

他的轮盘破了,绳子松了,工具裂了,锤子也不再发出声响。

然而当他受到神的召唤,将会再次恢复和谐与健康。

一六九八年享年七十六岁敲丧钟似乎有利于健康,温姆西说,敲钟人都活得很长,为什么? 啊! 赫奇卡亚说,是这么回事,年轻人。

如果你忠于他们,不惹他生气,那么确实会活得很好。

这些钟知道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他们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能容忍邪恶之徒的存在,一旦发现这样的人就会找机会收拾他们,不过丧钟保罗知道我对她怎么样,她对我也很好。

如果你为人正直,她就会一直保佑你渡过一切难关,直到寿终正寝,只要你堂堂正正做人,就不必害怕这些钟。

一哦,是这样。

温姆西有点尴尬地说。

他告别赫奇卡亚,走进教堂,步子很轻,仿佛怕吵醒什么东西。

阿波特・托马斯安息在坟墓里,天使们睁着眼,张着嘴,陷入无尽的沉思之中,他感到这些钟在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第二节 诺比进得慢出得快那是个可怕的情景,两个天使把他埋了起来……就在瓦隆布罗萨( 瓦隆布罗萨是意大利中北部村镇,位于普拉托马尼奥山北坡,西北距佛罗伦萨25公里,建于十一世纪,是著名的修道院所在地和避暑胜地。

) 的夜色中,我站在莲花和杉树中间目睹了这一切。

J ・谢里登・勒法虞《威尔德之手》克兰顿先生在医院里受到了国王贵宾般的照料,气色比上次好多了。

他被指控在杰夫・迪肯死后十二年谋杀了他,对此他早有心理准备。

好吧! 克兰顿先生说,我早就料到你们会查到我头上,不过我一直心存侥幸,不是我干的,下面我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一遍。

请坐。

我认为这种地方不适合绅士居住,不过这个古老的国度里似乎没有更好的地方了,我跟他们说过,新新( 美国纽约州的新新大监狱。

) 的条件要好得多。

英国,尽管你有这么多毛病,我依然爱你。

你们想让我从哪儿说起? 从头说,温姆西建议道,一直说到结尾。

给他支烟好吗,查尔斯? 哦,勋爵,还有――不,克兰顿先生说,我不会叫你们绅士,我不认为你们是绅士,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称呼你们为警官,但不是绅士。

好了,勋爵,警官们。

我是个重病号,这我不用再强调了吧。

我说过我从来没拿过那些宝石,是吧?你们会看到的,我没有说谎。

你们肯定想知道,我怎么知道迪肯还活着? 哦,他给我写过信,这就是原因,大概是在去年七月,信先到了小酒店,后来转到了我手里――你们就别管是谁给我的了。

瘸腿普拉克。

帕克先生冷冷地说。

我不会说出他名字的,克兰顿先生说,盗亦有――绅士亦有道,出于绅士的道义感,我把信烧掉了,不过这里面的故事确实很复杂,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清楚。

迪肯干掉警卫逃走之后,被迫躲在肯特郡捱了几天。

他说警察的愚蠢令人难以置信,他们从他身边过了两次,有一次甚至踩到了他,他说以前不知道为什么管警察叫做平底鞋(平底鞋和口语里的警察是同一个词。

),现在他明白了,他们差点踩断了他的手指。

克兰顿先生补充道,我的脚就很小,而且穿鞋考究,看脚就能判断出一个人是不是绅士。

说正经的,诺比。

帕克先生说道。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正在树林里猫着的时候,听到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不是警察。

迪肯说他喝得烂醉,踉踉跄跄地就过来了。

迪肯从树后面跳了出来,重重地给了他一拳。

他说他没想要那个人的命,只想把他打昏,不过大概用力过猛了,听我说,我只是在转述他的话,照我看迪肯一向就是那种卑鄙小人,他已经杀过一个人了,你不可能把他绞死两次。

总之,他又犯下一桩命案,就是这么回事。

当然了,他这样做只是想弄身衣服。

等他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打倒了一个穿军装的英国兵,身上带着全套的个人装备,这没什么奇怪的,想想看,一九一八年这样的人很常见,不过迪肯还是有点吃惊。

当然了,他也知道现在正在打仗――他在监狱里听说过――不过他没料到战争离他们这么近。

这个英国兵身上带着证件和手电筒,迪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草草看了一遍,发现这个人刚刚结束休假,正准备返回前线。

哦,迪肯想,什么地方都比梅德斯通监狱要好,于是他决定去前线。

他把自己的衣服换到那个士兵身上,拿走了他的证件,把尸体推进地洞,迪肯就是肯特人,非常熟悉当地环境。

当然了,他对于当兵打仗一窍不通――不过,他也别无选择。

他想先去伦敦,在那里可能会遇到些老兵能照顾他,于是他就步行前往伦敦――后来搭上了一辆卡车,把他捎到一个火车站,他提过那个站名,不过我忘了,他说那是个小地方――是他从未到过的一个小镇子。

后来他等到了一辆去伦敦的火车挤了上去。

本来很顺利,不过半路上来了一群士兵,他们兴高采烈,一路上谈笑风生,迪肯发现自己遇到了麻烦,他穿着军装,却对打仗和训练的事情一无所知,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张嘴,肯定会说错话。

当然了,温姆西说,就像冒充共济会成员一样,休想得逞。

没错,迪肯说听他们说话就像听外语一样,更糟糕的是,这种外语迪肯一点都不懂。

他受过教育,不过军队上的事儿一点都不懂,所以只好假装睡觉。

他躲在角落里打呼噜,如果有人跟他说话他就骂他们,这一招很奏效,只是有个家伙,带着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不断地劝迪肯喝酒,他只好喝了一点,在那个家伙的不断劝说下,又喝了一些,到伦敦的时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知道吗,那几天里,除了从一户农舍里讨来的一块面包,他几乎什么都没吃。

负责记录的警察面无表情地在纸上速记着,克兰顿先生喝了一口水继续他的讲述。

迪肯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他想出站逃走,但发现并非易事。

街道上漆黑一片,他根本辨不清方向。

那个带威士忌酒的人似乎挺喜欢他,不停地和他说话,这对迪肯来说倒是件好事。

他记得喝了大概有一壶酒,还让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很多人都笑话他,后来他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又在火车上了,周围都是士兵,这下他明白了,他们要上前线。

不可想像。

帕克先生说。

显然,温姆西说,一些好心人看了他的身份证件,发现他准备归队,就把他送上了最近的运兵车,我想是去多佛的。

没错,克兰顿先生说,你也能想像出来,他被困在车里了。

于是他只好继续躺在角落里躲着。

好在人们都很疲倦,没什么人说话,因此他混在里面没有露馅。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出示了证件,很走运,没有人和他是一个部队的,他又混了过去。

听我说,克兰顿先生补充道,我不能把所有的细节都说得面面俱到,我自己没参加过战争,我当时被别的事绊住了,缺的东西你们自己补上吧。

他在路上晕车晕得非常厉害,就像睡在牛车里一样,最后到了一个漆黑的鬼地方,人们让他下了车。

过了一会儿。

他听见有人在问谁是他那个部队的,他已经学会了说‘是,长官’,于是就站了出来――随后他和一小股官兵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开始急行军。

他说他走了有一百英里,我敢说他有些言过其实。

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巨响,大地开始颤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简直可以写成史诗了。

温姆西说道。

我看不出来,克兰顿先生说,因为迪肯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我也没法猜。

我想他遭遇了猛烈的扫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怀念梅德斯通监狱的牢房了。

他显然连战壕都没到就遭到了炮击。

撤退的时候他迷了路,和大部队失散了,不知什么东西砸中了他的脑袋,把他打昏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壕坑里,身旁的人已经死去多时。

我不知道,我也没法确切描述当时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爬了出来,四周非常安静,天已经黑了,他昏迷了整整一天。

他也辨不清方向,只能在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瞎走,最后他跌跌撞撞地来到一间小屋,里面有干草和一些简易家具,别的他也记不太清了,因为他头上受了重伤,还发着高烧。

后来一个女孩看见了他。

这些我们都知道。

警长说。

我猜你们也知道,你们知道的似乎不少。

嗯,迪肯在这方面非常精明,他很会哄女孩子,利用她的同情心,他们一起编了个故事。

他说假装失忆并不困难。

那些医生犯了个错误,他们想用军事口令查出他的身份,可他根本就没当过兵,所以他不用装,因为他本来就听不懂。

最难的就是假装不懂英语,有一两次他们几乎试出他来了。

不过他会说法语,于是他就只说法语,他的法国口音很纯正,但还是假装丧失了语言能力,所以一旦说得不利索都可以推到这个理由上去。

没人的时候,他就和那个女孩练习对话,直到法语练得非常地道为止。

我必须承认,迪肯的确很有头脑。

这些我们都可以想像,帕克说,现在说说宝石项链的事。

哦,好的,事情的起因是他偶然看到了一张英国的旧报纸,报上说在一个白垩洞穴里发现了一具尸体――人们都以为那是他的尸体。

当然了,那是一九一八年的报纸,不过他看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九二四年了――我忘了是在哪儿,大概有人用它包什么东西来着,他在一家小咖啡馆里偶然见到了。

开始他并没有多想,因为农场经营得不错――他那时已经和那个姑娘结了婚――而且过得很幸福。

可是后来,日子逐渐艰难起来,他开始想,那些宝石藏着对谁都没用,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拿到那些东西,一想起那个被他杀死的警卫和推进坑里的士兵他就不寒而栗。

后来他想到了我,他推算着我该出狱了,就给我写了封信。

哦,你也知道,我没出狱,由于一些令人遗憾的误会,我又进去了,所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收到那封信,因为我的朋友们觉得把信转到那种地方不太合适,直到再次出狱之后,我才看到这封信。

我不相信他会把你当成知心朋友。

帕克先生评论道,信里有没有什么不友好的措辞? 啊! 克兰顿先生说,当然有,我回信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话。

不过你也知道,除我之外没人能帮他,不是吗? 发泄完了以后,诺比・克兰顿的态度还是比较心平气和的。

我跟你说,我几乎想让他死了这条心,不过最后我对自己说,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好了,于是我答应帮助这个卑鄙的家伙。

我说我可以帮他解决钱和护照的问题,让他安全过境,但是他必须先透露给我一点秘密,不然的话,我怎么知道他这次是不是又会耍我,这个卑鄙小人。

很有可能。

帕克说。

啊! 他也确实打算骗我,这下击中了他肮脏的灵魂! 我说他必须先告诉我东西在哪儿,你相信吗,这个无耻的家伙居然信不过我! 他说如果告诉我的话,我就会在他赶到之前偷走他所有的血汗! 不可能! 帕克说,你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不会,诺比回答道,你觉得呢? 他眨了眨眼睛,随后我们又通了几封信,谁都不肯让步,形成了僵局。

最后,他在信里说要给我寄一个――你们管它叫做密码――的东西过来,如果我能从中破解出宝石的藏身之处,那么一切都听我的。

很快他寄来了一个东西,可我一点都看不懂,我写信告诉了他,他说,好吧,如果我信不过他的话,可以去东圣保罗问一个叫做保罗的裁缝(裁缝音译过来就是泰勒。

)或是他的邻居巴蒂・托马斯,他们会告诉我答案的,不过他又说,最好等他过来再说,因为他知道如何对付他们。

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想如果那两个家伙也搀和进来,那他们也要分一杯羹,他们还可能会抛下我独吞,看来还是和迪肯在一起比较稳妥,要是出什么岔子他的损失比我大。

你也许觉得我有点傻,不过我还是给他寄了钱和制作精美的证件。

当然了,他不能用迪肯或是勒格罗这些名字,那可能会带来不少麻烦,他建议用保罗.泰勒的名字,我觉得这名字很傻,不过他似乎感到很好笑,当然,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我们还为他的证件制作了一张照片――活儿干得真不错,说是谁都可以,因为它本身就是合成的,集成了各种人的特点,你不得不信。

哦,对了! 我给他往奥斯坦德寄了一些衣服,因为他说他的衣服太法国化了。

他是十二月二十九号过来的,我想这些情况你们已经掌握了。

是的,布伦德尔警长说,不过帮助不大。

一点不错。

他从丹佛的一个公共电话亭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个电话你们不知道吧。

他说他先直接去办事,第二天或第三天总之会尽快带着东西赶往伦敦。

不管怎么说,他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亲自去东圣保罗走一趟――说实话,我可信不过他――其实总的来说我对这事并不太热心,尽管我留了胡子。

我是故意留的胡子,因为不想让你的人老跟着我,另外,我还有几件别的事儿要办,知道吗,我可都交待了。

这样最好。

帕克沉着脸说。

我三十号没有收到任何音信,三十一号也没有,我想我彻底被他骗了。

我只是不明白他骗我到底有什么好处,他要把货处理掉必须要我帮忙――我本来是这么想的,后来我突然意识到他也许在梅德斯通或是国外认识了什么别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你是怎么牵扯进来的? 想明白以后,我气坏了,我决定去那个地方走一趟,看看那里出了什么事。

我没留下任何痕迹就到了沃尔比奇――你别管我是怎么去的了,这关系不大――也许是坐的‘火花骨’或是‘捕蝇者’号。

帕克插话道。

不要打断我,我不会说谎的。

我的朋友送了我几英里,然后我就自己走。

我装成去新河道找工作的流浪工人,感谢上帝,他们当时不缺人手,所以没耽误我的时间。

我们猜想也是如此。

啊! 我怕你们去那边打听,去东圣保罗的路上,我搭了一段便车,剩下的一段路自己走了过去。

我刚才也说了,我讨厌农村,那儿的路简直不是人走的。

我想我们就是在那时候见的面。

温姆西说。

啊!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自己碰到的是谁,我早就跑回家去了。

克兰顿先生大度地说,可惜我当时不知道。

我继续往前匆匆赶路,后来――我猜后来的情况你知道一些。

你在埃兹拉・维尔德斯宾那里找了个活儿干,向他打听保罗・泰勒的情况。

没错――那可真是个好差事! 诺比愤愤地说,什么该死的保罗・泰勒先生和巴蒂・托马斯先生! 都是钟! 什么保罗・泰勒,连根毛都没人见过。

说实话,我琢磨了半天,我不知道他是来过以后又走了,还是在半路上被捕了,要不就是藏在什么地方等待机会。

还有那个维尔德斯宾――他使唤用人可真有一套,该死! ‘德赖弗,过来! ’‘斯蒂芬,来干这个! ’我一分钟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密码的事我也想了很多,我想它可能和那些钟有什么关系,可我怎么进那个该死的钟楼呢?不,我进不去,我是说没法明着进去。

一天晚上,我决定进去一趟,看看那里的东西能不能给我点启发。

我做了几个撬锁工具,锻炉手头就有,非常方便。

星期六晚上,我悄悄地从埃兹拉家后门溜了出去。

听我说,我下面说的东西绝对没有半句谎话。

午夜过后,我来到教堂,我伸手一推门,发现门没有锁。

我是怎么想的? 啊,我想肯定是迪肯在里面办事,那么晚了,还能是谁? 我来过这里,知道钟楼的门在哪儿,所以我没弄出动静,很顺利就找到了,这时我发现那个门也没有锁。

‘好的,’我想,‘迪肯就在里面,我这就去告诉他,泰勒。

保罗和巴蒂・托马斯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走到了一个有绳子的地方――那里非常脏,至少看起来很脏,在那儿有个梯子,上面绳子更多,又上了一个梯子之后就见到一扇活板门。

活板门有没有上锁? 没有,我爬了上去,我一点都不喜欢干这个,知道吗,我上去以后――哎呀!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好像有人就站在身边。

外面雨下得很大,四周一片漆黑,我从来没见过那么黑的地方,我感觉周围有成百上千只眼睛在盯着我,我的神经太敏感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点声音,我定了定神,打开手电筒。

嗨,你去过那地方吗? 见过那些钟吗? 我不是爱胡思乱想的人,不过看到那些钟我感到惊恐万分。

我知道,温姆西说,它们好像就要向你袭来似的。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诺比急促地说,嗯,我到了目的地,却不知道该干什么,那些钟我一点都不了解,也不知该拿它们怎么办。

我不清楚迪肯出了什么事,于是用手电筒往地上照了照――嘘! ――他在那儿! 死了? 死得像个门钉,绑在一根大柱子上,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 我再也不想看到那张脸了,好像是一下子被吓死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

那时他肯定已经死了? 死了? 克兰顿先生笑着说,没有比他死的更彻底的人了。

他的尸体僵了吗? 不,没有僵硬,不过已经凉了。

上帝! 我碰了他一下,他在绳子上晃了晃,头耷拉在一旁――哦,他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更糟的是,他似乎受了很长时间的折磨。

绳子缠在他脖子上吗? 帕克有些不耐烦。

不,他不是吊死的,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我正准备仔细看,突然听到有人往塔楼这边走了过来,没错。

我没有迟疑,旁边还有一个梯子,我就尽量往上爬,一直爬到一个天窗,我想是通往房顶的天窗。

我蹲在上面,希望那个家伙不会发觉我,我可不想在那种情况下被人发现,我没法解释我的老伙计迪肯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当然了,我可以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我进来之前尸体就已经凉了,但是我口袋里装着撬锁的工具,人们不会相信我的,所以我在上面没动。

那个人在尸体旁边踱了几个来回,嘴里念叨着‘哦,上帝! ’随后我听到‘砰,的一声,我猜是他把尸体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在拽什么东西,他的脚步沉重,还有重物撞地的声音,看来他正在拽着老迪肯走。

我看不见他,因为从我待的那个角落只能看见梯子和对面的墙,而他正好在房间那边。

后来,我又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以及拖拉重物的声音,我想他正在把尸体从另一个梯子拖下去,这不是什么省劲的活儿。

我等了半天,直到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推了推那扇通往房顶的门,发现里面有个插销,我拔开插销,走了出去。

雨下得又大又急,天色一片漆黑,我爬到塔边放眼四望,那个该死的塔楼有多高? 一百三十英尺,呃? 我感觉就像一千三一样。

我既不是飞贼,也不是尖塔修理工。

我向下看了看,发现在教堂另一侧,离我大约几英里远的墓地方向有一束光在晃动。

告诉你说,我双手紧紧抓住那该死的护墙,感觉塔楼像要倒了一样,塔楼、我、所有这一切仿佛都要坍塌一般,我没继续看下去真是对了。

我对自己说,诺比,趁那个人还没回来,你最好赶紧走。

于是我又小心翼翼地进去把门插上,顺着梯子往下走。

在黑暗里走路很不方便,所以我又打开手电筒,我真希望自己没有这么做。

我回到那里,那些钟就在我下面――上帝! 我不想看见它们的样子,我出了一身冷汗,手电筒从手里滑了出去,砸在一口钟上。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很悦耳,一直嗡嗡响个不停,似乎发出了不同的音符声,高亢而清晰,就在耳边。

你也许会觉得我疯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个钟活了。

我闭上眼睛,紧紧抓住梯子,当时真希望自己不是干这一行的――这下你能理解我的处境了。

你想的太多了,诺比。

帕克说。

你先别说话,查尔斯,彼得勋爵说,站在钟楼梯子上别动就行了,那些钟总是让人感到不舒服――就像猫照镜子,越想越害怕,所以你不要想得太多。

接着说,克兰顿。

可我恰恰无法做到这一点,诺比坦率地说,一点都做不到。

我估摸也就过了五分钟的时间,可是长得像一个小时。

我后来终于爬了下来――当然是摸着黑了,因为我的手电筒丢了。

我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它,不过灯泡已经坏了,我也没带火柴,只能摸索着去找活板门,我害怕自己跌倒。

好容易找到门之后,下面的事就容易些了。

通过螺旋形的楼梯时费了不少劲,楼梯又破又旧,我滑了好几下,墙贴得非常近,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有的门那个人都没有关,所以我知道他会回来,这对我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我一到教堂,就拼命跑向大门,在半路上我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咣当响了一声,像是个大金属壶。

是洗礼盆下面的铜水壶。

温姆西说。

他们不该把它放在那儿,克兰顿先生愤愤地说,走廊上的砾石踩上去吱吱作响,我只能蹑手蹑脚地走。

好容易走过去了,我又开始拼命地跑――啊,跑得飞快! 我在维尔德斯宾家没留什么东西,除了他们借给我的一件衬衣和在村子里买的一支牙刷,我再也不打算回去了。

雨下得很大,我玩儿命地跑,乡下的路难走极了,到处都是小桥和水沟。

有一辆小汽车从我身边开过,为了不让车灯照到,我一个失足,滚进一条水沟。

冷不冷? 简直是透心凉。

最后我来到火车站附近的一个牲口棚,在那里哆嗦到第二天早晨,一辆火车经过,我就上去了。

我忘了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我想大约离东圣保罗十到十五英里远。

回到伦敦以后,我发起了高烧,他们说我得了风湿热。

你也看见了,我差点送了命,我真希望自己就那么死了算了,现在我成了一个废人。

这些全是真的,完全真实,勋爵,警官们。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找不到迪肯的密码了,我本以为在路上弄丢了,既然你们在钟楼捡到了,那肯定是我掏手电的时候从口袋里带出来的。

我没有杀迪肯,不过我知道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困难,所以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我编了个瞎话。

哦,总巡官帕克说,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以后离钟楼远点。

我会的。

诺比认真地回答道,现在我一看到教堂的塔楼就毛骨悚然,我这辈子和宗教无缘了,如果我再进教堂的门,你们可以把我直接送进布罗德莫精神病院。

第三节 威廉・索迪进得快出得慢因为只要我不开口,我就在每天的抱怨中日渐憔悴。

《诗篇》三十二、三十三温姆西从来没见过有谁能像威廉・索迪这样沮丧,那是一个人被推向绝境时的表情,脸色憔悴灰暗,如同死人一般。

玛丽的神色也是痛苦而焦虑,不过还保持着一丝警觉,她还在硬挺着,可显然威廉已经放弃了。

现在,布伦德尔警长说,你们俩老实交待吧。

我们没做任何亏心事。

玛丽说。

让我说吧,玛丽。

威廉疲惫地转向警长。

好吧,他说,我想你们已经发现迪肯了。

你知道他给我们带来了伤害,难以弥补的伤害,我和玛丽一直在尽力弥补,但你们在中间插了一杠子。

我们知道不该知情不报,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做? 村子里关于玛丽的闲话已经很多了,她是个诚实的女人,我们只好选择离开,不想再给那些一心看我们热闹的长舌妇增加谈资,这样做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是我们的错,你们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们? 听我说,威廉,布伦德尔先生说,你不太走运,我不否认这一点,不过法律就是法律。

迪肯是个坏种,这我们都知道,可的确有人谋杀了他,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个人找出来。

这事我没什么可说的,威廉・索迪慢慢地说,可是如果玛丽和我――等一下,温姆西说,我觉得你不了解目前的情况,索迪。

布伦德尔先生并不想拆散你们的婚姻,不过他刚才也说了,迪肯确实被人谋杀了,而你是最有理由杀他的人,这就是说,如果你遭到了指控,上了法庭――他们可能会让这位女士作证。

那又怎么样? 威廉说。

是这样的,温姆西说,法律上不允许妻子做出不利于她丈夫的证词。

他停了一下,等索迪弄明白之后继续说,抽棵烟,索迪,好好想一想。

我知道,索迪痛苦地说,我知道,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那个恶棍对我们做的坏事还没有结束。

他毁了可怜的玛丽,已经让她上了一次被告席,毁掉了她的名声,让我们的孩子成了私生子,现在他又在我们的婚姻中间插上一杠子,逼她走上证人席,把我推向绞架。

如果有谁该死的话,那非他莫属,我希望他现在正在接受地狱烈火的焚烧。

很有可能,温姆西说,不过请注意,如果你现在不对我们说实话,那么――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索迪绝望地说,我妻子――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对此一无所知,即使是现在,除了那个人的名字,她也什么都不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一点上帝可鉴。

嗯,布伦德尔先生说,你必须证明给我们看。

这倒不一定,布伦德尔。

温姆西说,我相信这些以后会得到证实的,索迪夫人――女人感激地看着他。

你和威廉・索迪的婚姻并不合法,因为你的前夫直到今年年初还依然活着,这一点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上个星期你来找我的时候,勋爵。

是我把迪肯的亲笔信拿给你看的时候? 是的,勋爵。

不过那怎么――警长问道,可温姆西继续发问,打断了他的话头。

你那时就意识到埋在索普夫人坟里的那个人肯定是迪肯。

勋爵,我感觉肯定是这么回事,我一下明白了许多以前弄不清楚的事情。

好。

你以前从未怀疑过迪肯已经在一九一八年死掉了。

从来没怀疑过,勋爵,不然我就不会跟威廉结婚了。

你一直都是共济会会员吗? 是的,勋爵。

可是上个星期天你没有参加早祷。

是的,勋爵,我知道自己和威廉不是合法夫妻之后,就不能再去那里了,看起来我不应该那样做。

当然不该了。

温姆西说,请原谅,警长,我刚才打断了你的话。

他和蔼地说。

没关系,布伦德尔先生说,你说勋爵给你那张字条的时候,你并没有认出是谁的笔迹。

我认出来了,我没说实话――不过我必须迅速做出决断――我担心――我想你怕给威廉带来麻烦,是吧? 听我说,玛丽,你怎么知道那张字条不是多年前写的? 你怎么那么快就知道索普坟墓里的那具尸首就是迪肯呢? 请回答我,姑娘,好不好? 我不知道,她轻声答道,一切都那么突然。

,,是很突然,警长喝道,为什么? 因为威廉早就把一切帮告诉你了,你知道秘密被揭穿了,因为你以前见过那张纸----不,没有! 我看就是这么回事,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没理由假装不认识那个笔迹。

你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写的――是最近,对不对? 你瞎说! 索迪说道。

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布伦德尔。

温姆西平静地说,因为,如果索迪夫人早就知道的话,那么她上个星期天干吗不去教堂? 我是说,你还不明白吗,如果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那她完全可以继续装下去。

哦,警长反驳道,那威廉呢? 他一直都没事一样地去教堂,是吧? 你不会认为他也一无所知吧? 是这样吗,索迪夫人? 温姆西有礼貌地问道。

玛丽・索迪犹豫着。

我不能说。

她最终回答道。

你不能说? 布伦德尔厉声道,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玛丽,不要说,威廉说,不要回答他,什么都别说,他们只会曲解你的话。

我们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只有这么多。

我看未必。

温姆西说,如果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让我们相信你妻子对此确实一无所知――那么你们的婚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是这样吧,警长? 勋爵,不能诱供。

警长冷冷地说。

诱供当然不行,不过我可以为他指出一个明显的事实。

温姆西接着说,肯定有人早就知道了,因为你妻子很快就意识到那个死人是迪肯。

如果她没有怀疑过你――假如你真的清白无辜,而且对此一无所知的话――那么她会有负罪感,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是的,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她知道这个秘密后,告诉了你――你的道德观也许很敏感,也许会告诉她你不能再和一个有罪的女人在圣坛上一起下跪――住口! 索迪说,你要再说一个字我就――哦,上帝! 不是这样的,勋爵。

她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是我,我就说这么多,其他的没有了。

她想保护我,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保护你? 温姆西说,好,好,你承认自己知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听我说,警长说,你必须一五一十地交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发现尸体的时候,索迪回答,就是那时候。

他说得很慢,仿佛每个字都是从身体里挤出来的,接下来他说得利索了一些:就是那时候我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这么说? 布伦德尔问道。

什么? 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玛丽和我的婚姻不合法,是吗? 啊! 温姆西说,那你们为什么不再结婚? 索迪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扭动了一下。

要知道,勋爵――我希望玛丽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这对于她来说太痛苦了,不是吗? 还有孩子们,知道吗,我们没有机会改正,所以我决定什么都不说,把所有的罪孽――如果算是罪孽的话――都一个人扛起来。

我不想再给她添一点麻烦。

你能理解吗? 哦,然后――当她见到那张纸,发现了事情真相之后――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自从发现那具尸体,我就心神不宁,我的举止肯定也有些反常,她也注意到了――所以当她问我那个死人到底是不是迪肯的时候,唉,我告诉她是,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你怎么知道那个死人是迪肯呢? 半天没有人说话。

你也知道,他的脸被打得稀烂。

温姆西说。

你说过他可能――进过监狱。

索迪吞吞吐吐地说,我就想――等一下,警长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时候听勋爵说的? 不可能是在讯问过程中,也不可能是在休息期间,我们注意了,没说过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教区长家的埃米莉说的,索迪慢吞吞地说,她正好听到了勋爵和邦特先生的对话。

哦,是吗? 警长厉声说道,埃米莉还听到了什么,我想知道。

还有那个啤酒瓶! 是谁让她把指纹擦掉的----说! 她不是故意的,威廉说,只是出于女孩子的好奇心而已,这你能理解。

她第二天就激动地过来告诉了玛丽。

是吗? 警长半信半疑地说,好吧,接着说迪肯的事。

你听埃米莉说,勋爵和邦特先生谈到过那个死人可能进过监狱,是吗? 听说以后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那人肯定是迪肯,这个魔鬼从他的坟墓里爬了出来,又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真的,我也不敢确定,不过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认为他干什么来了? 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他回来了,仅此而已。

你认为他是为那些宝石而来的,是不是? 警长说。

那双焦虑不安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惊奇和渴望的神色。

宝石? 他要找的就是这个? 你是说项链被他拿走了吗? 我们一直都以为在克兰顿这个家伙手里。

你不知道它们就藏在教堂里? 教堂里! 我们星期一在那儿找到了它们,勋爵平静地解释道,就藏在了房顶上。

在教堂的房顶上? 啊,原来――项链找到了j}感谢上帝! 这下玛丽清白了。

是的,温姆西说,不过你刚才好像想说别的,‘原来――’什么? ‘原来我在教堂见到他的时候他在找这个。

’对不对? 不是的,勋爵。

我是想说――我想说,原来他把东西藏在那里了。

他突然似乎怒气冲天,这个无耻的恶棍,连自己的同伙都骗。

是的,勋爵赞同道,估计这位迪肯先生生前没干过什/厶好事。

对不起,索迪夫人。

不过他真的没干什么好事,受害的不止你一个人,他在法国和另一个女人结了婚,还生了三个孩子。

可怜的人! 玛丽说。

该死的恶棍! 威廉叫道,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怎么样? 没什么,农夫咆哮道,他怎么去的法国? 他是怎么――说来话长了,温姆西说,和本案关系也不大。

现在,我们把你的故事理一下,你听说在教堂墓地发现了一具罪犯的尸体,尽管面目没法辨认,你还是――能不能说是凭直觉? ――认出了他就是大家公认已经死于一九一八年的杰夫・迪肯。

你什么都没对你妻子说,后来有一天,她看见了一张不知写于何时的有迪肯手迹的字条,然后――能不能说也是出于直觉――她意识到迪肯没有死于一九一八年。

在没有进一步核实的情况下,你们就匆匆跑到伦敦去结第二次婚,这就是你的解释,对吗?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勋爵。

你的故事无法自圆其说,布伦德尔先生厉声说道,听我说,威廉・索迪,你现在处境如何,你我都很清楚。

要知道,你现在可以不回答问题,不过接下来还要验尸,你的故事可以讲给验尸官听,或者等到被指控谋杀的时候讲给法官和陪审团听。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都说出来,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布伦德尔先生。

听我说,温姆西说,遗憾的是,也许公诉人脑子里完全是另一个故事,比如说他会认为,你之所以知道迪肯还活着是因为你十二月三十日晚上在教堂见过他。

他停下来,观察了一下索迪的反应,继续说道:你认识波特・皮克吧,他那天晚上躲在阿波特・托马斯的墓后面,听到并看到了一些东西,他虽然是个白痴,但我认为他的话并非不可信:大胡子男人,法衣室里的说话声,威廉・索迪从法衣柜里拿出绳子。

顺便问一句,你到教堂干什么去了? 也许是看见了灯光,然后就跟了过去,发现门是开着的,对吗? 在法衣室里,你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于是你就开始盘问他,他一张嘴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很走运,他没有开枪打你,不过也许你趁其不备制服了他。

总之,你威胁说要把他送上法庭,他告诉你那样的话对你的妻子和孩子没有好处,于是你们开始谈条件,最终,你妥协了,你答应为他保密并且再送他二百英镑作为离开这里的路费。

不过当时你没有钱,又要把他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于是你就拿来绳子,把他绑了起来,我不知道拿绳子的工夫你用了什么方法让他老实待着,是给他下巴上来了一拳还是?……你不说?……哦,没关系。

你把他绑了起来,藏在法衣室里,随后去维纳布尔斯先生那里偷钥匙,顺便说一句,你能搞到钥匙真是走运,它们平时并不在那里。

然后你就带他上了钟楼,因为那里离鸣钟室很近,没隔几道锁,比送他出村要容易得多。

后来你给他送了些吃的――也许索迪夫人能作个证,你当时是不是丢了一瓶啤酒,索迪夫人? 就是给吉姆买的那些啤酒。

对了,吉姆正在往回赶,我们准备和他谈谈。

警长发现玛丽面露惊讶,但是她什么都没说,温姆西继续缓缓道来。

第二天你就去沃尔比奇取钱。

不过你身体很不舒服,在回家的路上你就病倒了,所以没办法去迪肯那里放他走。

你很着急,是吧? 你又不想把这事告诉你妻子,好在还有吉姆。

索迪抬起头。

我说过我什么都不说,勋爵,不过这里我得声明一句,我没有对吉姆提起过迪肯――一个字都没提过,他也没对我说过,真的。

很好,温姆西说,不管怎么说,总之,在十二月三十日到一月四日之间这段时间里,有人杀死了迪肯。

随后,一月四日晚上,又有人掩埋了他的尸体。

这个人肯定认识他,故意砍掉了他的手并把他的脸弄得血肉模糊以免被人认出。

现在我们都想知道,迪肯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这是关键,对不对? 我们知道,埋他的不会是你,因为你在生病,不过杀他的未必不是你。

知道吗,索迪,他不是饿死的,他死的时候胃里是满的。

十二月三十一日早晨之后你就不可能给他送饭了,如果不是你杀的他,那么这段时间里是谁给他送的饭? 是谁,送给他吃的又杀了他,还在一月四日晚上把他从钟楼的梯子上拖下来,当时塔楼顶上就有一个目击者――这个目击者看见了并且认出了他,这个目击者――等一下,勋爵,警长说,这个女人昏过去了。

第四节 慢速部分谁将海水关在门外……为它定个界限呢? 《约伯记》三八、八、一0他什么都不说。

布伦德尔警长说。

我知道他不会说的,温姆西说,你逮捕他了吗? 没有,勋爵,还没有,我让他回家好好想一想,当然了,作为两起案子的事后从犯,我们随时都可以把他抓起来。

他企图帮助一个杀人犯逃走――这就不用说了,他显然还在掩护杀死迪肯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干的的话。

我想讯问詹姆斯之后再对付他就会容易些了,听说詹姆斯这个月底就回英国。

他的船长非常通情达理,立刻就让他赶回来,没有提别的要求,他们安排了其他人干他的活儿,他将乘下一艘船回来报到。

很好! 干得不错。

如果有谁该死的话,那就是迪肯这个畜生了。

如果他还活着,根据法律他也会被绞死的,所有正直的公民都会拍手叫好。

我们为什么要把一个正派人送上绞架呢,就因为他提前为我们做了法律该做的事? 哦,这就是法律,勋爵。

布伦德尔先生回答道,以我的身份探讨这个不太合适。

不过,要绞死威廉・索迪并没有那么容易,除非把他当成事前从犯。

迪肯死的时候胃里是满的,如果威廉十二月三十号或是三十一号杀了他,那他为什么还要取那二百英镑? 既然迪肯已经死了,他就不需要那笔钱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迪肯是一月四号才死的,那这段时间里是谁在给他送饭? 如果是詹姆斯杀的他,为什么还先让他吃饱? 这说不通啊。

会不会是这样,有人去给迪肯送吃的,温姆西说,而迪肯说了什么话激怒了他,那人一时冲动就杀了迪肯,并非出于事先预谋。

有道理,不过他怎么杀的他? 既不是被捅死的,又不是被子弹打死的,也不是钝器打击头部致死。

哦,我不知道,温姆西说,该死的家伙! 无论他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以后,都那么令人讨厌。

不管是谁杀的他,都为大家干了一件好事。

我真希望杀他的就是我,也许是我,也许是教区长,也许是赫奇卡亚・拉文德。

我不这么认为,布伦德尔先生不动声色地说,当然肯定另有其人。

比如那个波特,他晚上总是在教堂周围游荡,只是我想不出来他怎么能进鸣钟室。

我要等等詹姆斯,我有一种预感,詹姆斯会告诉我们许多东西的。

是吗? 让牡蛎张嘴可不容易(牡蛎和沉默寡言者是同一个词)。

说到牡蛎,警长说,总有办法撬开它们的嘴――不必带壳吞下去。

你不回东圣保罗吗? 我先不回去,我觉得现在回去作用不大,我要和我哥哥丹佛去沃尔比奇参加新河道开通典礼,希望在那里能见到你。

接下来的一周,惟一值得关注的事情就是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死亡,她在一天晚上突然死去――显然是因为年事过高,死时孤身一人――手里紧握着那些宝石。

她的遗嘱写于十五年前,在遗嘱里,她把自己数量不菲的财产留给了堂兄亨利・索普,因为他是我认识的惟一诚实可靠之人。

她让自己惟一诚实可靠的亲戚在诉讼期间一直忍受贫穷和焦虑的折磨,这倒符合她一贯古怪的性格。

亨利死后,遗嘱做出了修改,遗产的受益者变成了希拉里。

在她死前几天对遗嘱增加的附录中,不仅将这些带来许多麻烦的宝石交给为人理智、不受利益驱使的彼得.温姆西勋爵,而且让他成为了希拉里的受托管理人。

面对这个遗赠物,彼得勋爵苦笑了一声,他主动把宝石交给希拉里,但是她不肯碰,因为那唤起了她痛苦的回忆。

经过再三劝说,她才勉强同意接受威尔布里厄姆的财产。

她不喜欢死者,而且希望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爱德华叔叔会比以前更麻烦,她说,他会让我嫁给一个讨厌的富家子弟,如果我要嫁给穷人,他会说那人是为了那些钱。

不管怎么说,我谁都不想嫁了。

那你可别变成一个有钱的老姑娘。

温姆西说。

像威尔布里厄姆姑妈那样? 我不会的! ‘当然不会了,你可以做一个好的单身女富翁。

有这样的人吗? 哦,我就是一个。

我是说,我就是个善良的单身富翁,我为人很好。

有钱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这么认为。

你可以不把钱都花在游艇和鸡尾酒上面,你可以建点什么东西,资助些什么人,或者经营点买卖什么的。

如果你不要,这些财产就会落到一些讨厌的人手里――爱德华叔叔或是其他什么人――总之是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其他近亲,他们肯定会用这些钱干一些蠢事。

爱德华叔叔会的。

希拉里想了想说。

好了,你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温姆西说,等你到了岁数,你把它们扔进泰晤士河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不过怎么处理这些宝石我还真没拿定主意。

这些讨厌的东西,希拉里说,是它们害了我的祖父,害了我父亲,也害了迪肯,以后还会害别人,这些东西我一点都不想沾。

听我说,我先替你保存,等你到了二十一岁,我们就成立一个威尔布里厄姆资产管理委员会,用这笔财产做些好事。

希拉里同意了,不过温姆西感觉很丧气,到目前为止,他的介入没有带给任何人好处,带来的只有麻烦。

迪肯尸体的出现是个错误,不是任何人希望看到的。

月底,新冲积河道在一片欢庆声中开通了。

开通当天天气晴朗,丹佛公爵发表了例行公事的演讲,划船比赛举办得非常成功,三个人掉进了河里,四个男人和一位老年妇女因为醉酒和妨碍社会治安被拘留,一辆汽车和一辆商人的马车卷在了一起,小戈特贝德在盛装摩托车大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在喧闹声中,威尔河河水静静流向大海。

温姆西靠在运河河口的墙上,看着海水随着浪潮沿着新建的河床向上涌人。

他的左边,弯曲的老河道里已经没有了水,只剩下平坦的泥面闪闪发光。

你还好吧。

一个声音从他身边传过来,他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位工程师。

你们又挖了多深? 只有几英尺,剩下的让她自己来吧。

这条河没什么毛病,只是河口有些淤塞,下面拐了个大弯。

我们在泥滩上直接开了一条水渠,把她的水道缩短了三英里,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出水口。

我们希望她的河道再磨低八到十英尺――也许是更多,那会让镇子变个大样。

这件事一直没有得到重视,这是个丑闻。

你看,潮水很少涨到范.莱登闸以上,这之后,它有可能涨过大运河。

治理沼泽地带河流的最大秘诀就是尽量把所有的水都引入天然水道,老荷兰人的错误就在于把水分到各个运河,弄得到处都是。

地面的落差越小,出水口就需要更多的水以防止淤塞,这显而易见,是不是?不过人们用了好几百年的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温姆西说,我想所有这些多余的水都要跑到三十摹尺大堤去了。

没错,现在水从老岸闸到新河道河口一泻而下――一共三十五英里――利明赫特和利姆普西的水位会下降。

大运河(运河是沼泽地区用于排水的水道。

)正在超负荷运转――他们一直不敢让三十英尺大堤分担太多的冬季洪水,你看,如果这里出了问题,水就会溢出老河床,淹没整个镇子。

现在新河道能分担这些压一力,这样就减轻了大运河的负担,避免弗罗格莱谢姆、密尔沃西和利姆普西沼泽发水。

哦! 温姆西说,我想三十英尺大堤的压力该大了。

哦,是的,工程师高兴地说,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设计的,事实上,以前就是这样,威尔河近几百年才淤塞得这么厉害,沼泽地带的地形变化无常――主要是潮水的作用,当然了,还有奈奈出水口运河,这才导致了堵塞,明白吗,不过三十英尺大堤在过去一直都运行良好。

我想是在护国公时期。

温姆西说,现在,你们清理了威尔河口,毫无疑问,别处还会发生淤塞。

很有可能,工程师回答道,兴奋程度丝毫不减,泥滩一直在变化,不过我敢说,早晚有一天他们能把所有东西清理干净――除非,当然了,前提是他们真的想把沼泽的水排干,并当成一件大事去办。

是这么回事。

温姆西说。

不过就目前来看,工程师继续说道,情况还算不错。

希望我们在那边建的水坝能够承受住压力,这些河水看似平静,可是它巨大的冲力令人叹为观止。

不管怎么说,这条大堤没问题――我敢发誓。

你看水位标记,过去的最低水位和最高水位我们都做了标记――如果几个月之内最低和最高水位没有分别下降和上升三到四英尺,那么我这话算白说。

对不起――我去那边看看他们干的怎么样了。

他匆忙跑过去监督那些正在老河道上修建大坝的工人。

我的老水闸怎么样? 哦! 温姆西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是你吗? 啊! 看闸人往水里吐了一口吐沫,是我,正是我。

看看他们花的这些钱,成千上万,可我的闸门,连个影子都没有。

日内瓦还没回信吗? 呃? 看闸人说,哦,啊! 你还当真了? 啊! 简直搞笑,不是吗? 他们为什么不提请国际联盟讨论? 啊,为什么? 看看水流得这么急,它们要流到哪儿去?总要流到什么地方去,是不是? 没错,温姆西说,我想是流到三十英尺大堤。

啊! 看闸人说,他们总是瞎弄。

\' ’至少没有妨碍你的闸门。

是,没有,问题就在这儿。

一旦干了一件事,就要继续干下去,一件连着另一件。

该怎么样就让它怎么样,我就是这个观点,不要挖也不要试图改变什么,~t2-F--个地方就要挖另一处。

那样的话,温姆西反驳道,沼泽地就都被水淹没了。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

看闸人承认道,这一点没错。

不过那样的话,至少我们这里不会被淹。

他说一句让老河闸泄水倒是容易,把水泄到哪儿去? 下游的水上来了,必须有地方容纳,上游的水下来了,也得有个地方去,是不是? 我想不这样的话,到时候密尔沃西和弗拉格罗谢姆的所有地方都会被淹。

哦,那是他们的水,不是吗? 看闸人说,没有理由把它弄到这里来。

是的,温姆西知道,正是这种想法,近百年来一直阻碍着沼泽的排水,不过你也说了,它总要去个地儿。

是他们的水,看闸人固执地反驳道,就该在它们那里,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沃尔比奇似乎需要。

啊! 他们! 看闸人愤怒地吐了一口唾沫,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们总是瞎要,这还不算,总有一些蠢货给他们。

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套新闸门,他们却没有丝毫给我买的意思。

我问过他们好多次,我问那个年轻的家伙,‘先生,’我对他说,‘买一套新的闸门怎么样? ’‘我们的合同里并没有这个。

’他说。

‘不,’我说,‘我想把半个教区都淹了同样不在你们的合同里。

’不过他不肯理会这一点。

嗨,别生气,温姆西说,喝杯酒。

不过,温姆西对这件事确实感兴趣,再见到工程师的时候忍不住和他谈起了这个话题。

哦,我想没什么。

这位绅士说道,事实上,我们的确提过这件事,建议维修加固那些闸门,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事有些法律上的麻烦。

说实话,这样的活儿一旦开始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这项工作很零碎,一个地方刚结束,在另一个地方又开始了。

我觉得你不必担心这一点。

真正该注意的是老河堤――不过那归另一个地方管。

再说,他们已经开始着手维修堤坝,砌石工程已经启动了,如果他们不这样做,那么很快就会有麻烦的,不过他们到时候不能说我们没有提醒他们。

挖了一处,温姆西说,就必须再挖另一处,真希望我们没发现迪肯的身份,一旦潮水涌进来,就必须找个地方容纳它。

詹姆斯・索迪按照老板的吩咐返回英国,受到了警方的传唤。

他身体强壮,少言寡语,岁数比威廉大不少,长着一双冷酷的蓝眼睛。

他重复了先前的故事,没有强调什么也没有描述细节。

他在离开东圣保罗的火车上病倒了,他说可能是某种消化机能紊乱导致的。

到了伦敦以后,他感觉自己没法继续赶路了,就发电报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他那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利物浦大街一家酒馆的火堆旁边发抖,他说那儿的人们会对他有印象。

那里晚上不提供床位,天黑以后,他感觉好点了,就离开了那里,在后街找了一间房子住下,地址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那个地方还算于净舒适。

第二天早晨,他感觉身体好些了,虽然还很虚弱而且步履蹒跚,但已经可以继续赶路了。

当然了,他也从英国报纸上看到了在墓地发现了尸体的消息,不过除了从他弟弟和弟媳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他并不了解更多细节。

他一直都不知道那个死人是谁,如果他知道那是杰夫。

迪肯的话会不会大吃一惊? 他肯定会大吃一惊,这是个震撼性的消息,将给他的家人带来不少麻烦。

确实,他看样子吃惊不小,不过他的嘴角一直紧绷,这让布伦德尔警长相信,他之所以那么震惊并不是因为知道了死人的名字,而是听说警方已经发现了死人的身份。

布伦德尔警长了解法律赋予证人的权利,他对他道了谢,继续调查案件。

那间酒馆找到了,一个生病的水手一整天蜷缩在火边喝了许多香甜热酒这一事件也得到了证实,不过出租房间给索迪先生休息的那位妇女就不好找了。

与此同时,运转迟缓的伦敦警察机构也开始行动起来。

从数百份报告中,排查出了一个加油站老板,他在一月四日晚上曾经把摩托车租给过一个人,根据他的描述,这个人很像詹姆斯・索迪。

星期天一个跑腿的替他还了摩,托车,支付了租金和保险费并取走押金。

不,不是地区通信员,是个年轻人,像是个普通的失业青年。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正在伦敦那边调查的帕克总巡官哼了一声,想找到这个不知名的临时工可不是件容易事,十有八九他把剩下的押金据为己有了,他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事。

帕克错了,租摩托车的人显然犯了一个错误,替他办事的是个老实人。

寻人启事发布出去不久,一个年轻的伦敦佬出现在了新苏格兰场。

他说他叫弗兰克・詹金斯,刚刚看到寻找他的通告,他一直在外地找工作,刚回到伦敦,恰好在一个劳务市场的布告栏上看到了警察局的寻人启事。

关于摩托车的事他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觉得挺有意思。

一月五日早晨他正在布卢姆斯伯里的一个加油站旁边转悠,希望能找个活儿干,这时他看见一个人骑着摩托车过来了,那个人个子不高,但是很结实,长着一双蓝眼睛,听他说话似乎是个当头儿的――他说话又快又急,像是在发号施令,对,像个水手长,非常像,现在想想,他确实有点像水手。

他穿着一件又湿又脏的摩托服,帽子遮住了半张脸。

那个人说:喂,小子,你想不想干点活?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说:你会不会骑摩托车? 弗兰克‘詹金斯回答道:我会,老板。

于是那个人吩咐他把摩托车骑到那个加油站,取回押金然后送到詹姆斯大街的拉格比酒馆,在那里会有人付给他酬金。

他办这件事总共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是坐公共汽车回来的) ,可是当他赶到拉格比酒馆时,那个人并不在那儿,而且显然没去过,一位妇女说看见他朝吉尔福德大街的方向走了。

詹金斯一直等到将近中午,那个穿摩托服的人仍然没有要来的迹象,于是他把那笔钱托付给酒馆老板,自己留下了两先令六便士――他认为他干的活差不多值这么多钱,至于那笔钱后来有没有人去取过就要问酒馆老板了。

酒馆老板还记得这件事,他说詹金斯描述的那个陌生人并没有来过。

他很快就找到了这笔钱――在一个肮脏的信封里原封未动。

信封里有加油站老板开的收据,用的名字是约瑟夫・史密斯,地址是假的。

接下来,弗兰克・詹金斯和詹姆斯・索迪见了面,送信的很快就认出了他的雇主,詹姆斯・索迪有礼貌地坚持说他肯定搞错了。

下面该怎么办,帕克先生开始琢磨。

他把问题提给了彼得勋爵,彼得勋爵说:现在该用点阴招了,查尔斯。

把威廉和詹姆斯关在一起,在里面装一个麦克风之类的窃听装置,这种手段不太光彩,但是你会发现非常管用。

于是,自从一月四日分手之后,这对兄弟在苏格兰场的接待室里又见面了。

你好,威廉。

詹姆斯说。

你好,詹姆斯。

威廉说。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随后詹姆斯说:他们知道多少了? 我看差不多都知道了。

又停了一会儿,只听詹姆斯压着嗓子说:很好,那就都推到我身上吧。

我还没结婚,玛丽和孩子们需要你照顾。

不过,看在上帝的分上,兄弟,除了杀死他,你就不能用别的办法把他弄走吗? 什么? 威廉说,我正想这么问你呢。

你是说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蠢,我答应给这个畜牲二百英镑让他走人。

如果不是得了病,我早就把他安顿好了。

我以为是你干的。

上帝,当他在坟墓里出现时,我的感觉就像最后审判日到来一样,我真希望你把我也杀了。

可是直到他死我也没碰过他一下,威廉。

我看见那个恶棍带着恐怖的表情死在了那里,我没有怪你,我发誓我从没怪过你,威廉――只是觉得你这么做太傻了。

于是我把他的丑脸毁了容,那样就不会有人认出他来了,不过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真是太倒霉了,那个墓那么快就打开了,我要是把他弄得远一点扔到河里去就好了,不过那要走很远,我以为放在那里已经很安全了。

不过――既然你没杀他,那又是谁干的? 这时,布伦德尔警长、帕克总巡官和彼得・温姆西勋爵走了进来。

第五节 按变换序列鸣奏随后,他们小声提到了一座被破坏的坟墓,还有一具被毁容的尸体。

埃德加・爱伦・坡:《贝丽奈斯》现在,先前什么都不肯说的两位证人争先恐后地发言,而且是两人一起说。

总巡官帕克先生不得不让他们暂停一下。

好了,他说,你们都怀疑是对方干的,并且为对方打掩护,这些我们已经掌握了,既然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就把一切都说出来吧,威廉先说。

随后他补充了警告辞。

好吧,长官。

威廉爽快地回答道,我这就全部交待,因为勋爵似乎什么都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我虽然没说,可是他说的一点都不错,可把我吓坏了――我想声明一点,我可怜的妻子对此自始至终一无所知,唉,我一直想瞒着她――这才弄出这么多麻烦。

我从头开始说,那是十二月三十号晚上,我去亨利勋爵那里照顾生病的奶牛,所以回家很晚。

路过教堂的时候,我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地走向教堂门廊。

那天晚上很黑,不过如果你有印象的话,先生,那天下起了雪。

在白色的雪地里,我发现有东西在动。

我想,又是波特在玩他的老把戏了――我最好送他回家。

于是我来到教堂门口,只见脚印一直往里面去了,似乎在走廊那儿停了一下。

我喊了一声:‘喂! ’然后在四周找了找,真奇怪,我对自己说,他跑到哪儿去了? 我走进教堂,发现一个亮光正在向法衣室移动。

哦,我想,也许是教区长,不过随后我又想,哦,也许不是他。

我回到门口,发现门上没有钥匙,如果教区长在里面的话钥匙应该插在门上。

我推了推门,门没有锁。

从圣坛那边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我来到圣坛屏风后面,发现法衣室里传来灯光,那个人就在里面。

我穿着雪地橡皮靴,没弄出什么声音就走了进去,只见一个家伙正在拽哈里・戈特贝德修灯用的梯子。

梯子原来一直都靠墙放着,他背对着我,桌上放着一盏遮光提灯和一件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左轮手枪。

我抄起枪,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他迅速跳了起来,扑向桌子。

‘不,这没用,’我说,‘枪在我手里,我会用这玩意儿。

你在找什么? ’哦,他对我说他刚刚失业,正在四处流浪,想找个能睡觉的地方。

我说:‘无稽之谈,枪你怎么解释? 举起手来。

’我说:‘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

’我搜了搜他的口袋,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撬锁工具。

‘嗨,小子,’我说,‘这就足够给你定罪了。

’他看着我,突然大笑起来。

‘你再好好想想,威廉・索迪。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仔细打量了他一下。

‘上帝,是杰夫‘迪肯! ’他说:‘没错,你娶的正是我妻子。

’说完他又笑了,那时我就开始考虑对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他是怎么知道的? 温姆西问道,克兰顿并没有告诉他。

他还有同伙吗? 不,他说他回来后本想去找玛丽,不过在利明赫特听说她又结婚了,所以先来侦察一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也不肯说。

现在我知道了,是为了那些宝石。

他让我为他保密,说会报答我的,不过我告诉他我不会和他做任何交易。

我问他这些年一直在哪儿,他只是笑着说:‘你别管了。

’我问他来东圣保罗干什么,他说他缺钱,可我觉得他企图回来敲诈玛丽。

嗨,这让我火冒三丈,我几乎想把他交给警察,有什么后果我都担着,可一想到玛丽和孩子们――哦,我实在无法面对。

当然,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可我一想起那些流言蜚语__= 一哦,我不想让她再受伤害。

这个恶棍很清楚我的处境,只是站在那里咧着嘴笑。

于是最后,我和他做了一笔交易,我答应把他藏起来并提供路费让他离开这里,接下来我开始考虑该把他藏在哪里。

我已经把他的撬锁工具拿走了,但我还是一点都信不过他。

我又不敢和他一起出教堂,因为怕碰见什么人。

后来我想起来可以暂时把他安置在钟室。

我说了我的想法,他也同意了。

我觉得我能从教区长那里弄到钥匙,就临时把他锁在了法衣柜里。

突然我想到我去教区的这段时间里他很容易破门而出,于是我下去从柜子里找了根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要知道,我可不相信他说的什么想在法衣室里睡觉的故事,我觉得他来教堂是想偷东西,另外,我走了以后,万一他逃出来躲在什么地方,等我回来时给我脑袋上来一下可怎么办? 再说我也没有教堂的钥匙,他有可能逃跑。

如果他逃走了对你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布伦德尔先生评论道。

那倒是――除非他又被人抓住了。

我后来想办法弄到了钥匙,我去教区长那里编了些瞎话――肯定十分拙劣――老绅士听得有些糊涂,他不断地说我有点反常,坚持让我喝一口白葡萄酒。

趁他拿葡萄酒的工夫,我把钥匙从门边的钉子上摘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要是他和平常一样,忘了把钥匙放在那里怎么办? 哦,那我就去杰克・戈弗雷那里看看,再不行就只有改变计划了――不过钥匙正好在,也就免了我许多麻烦。

我回到教堂,解开迪肯腿上的绳子,让他走在前面上了钟楼,就像赶着一头猪去市场,这并不难做到:要知道,我手里有一支左轮手枪。

你把他绑在了钟室的柱子上? 是的,警官,换了你不会这样做吗? 想想看,你搬着食物和其他东西在黑暗中上楼,上面有一个杀人犯可以随便活动,这能让人放心吗? 他随时都有可能给你脑袋上来一下。

我把他绑了个结实,绳子很粗,所以挺费劲的。

‘你待在这里,’我说,‘我明天早晨会给你带吃的过来,保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送你出国。

’他一直骂个不停,不过我没理他,一下都没碰他,现在想起来,我当时没杀了他真是个奇迹。

你真打算把他送出国去? 是的,我头一天刚跟吉姆去过沃尔比奇,还跟他的一位老朋友聊了聊――他是一艘荷兰商船的船长,我不知道他运的什么货――不过我估计让他把迪肯捎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有这么回事,威廉。

吉姆笑着插了一句。

我就是这么打算的,也许不是最佳方案,不过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

说实话,我不可能想得面面俱到,我的思绪乱极了,脑子里就像有台脱粒机一样嗡嗡作响,我想是得了流感。

那天晚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面对玛丽和孩子们,什么都不能说。

所幸的是,她还以为我是在为奶牛担心――我觉得她是这么想的。

整个晚上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惟一让我稍感欣慰的是雪一直没停,把我们留在教堂外边的脚印全都盖上了。

第二天早晨我病得很厉害,可我一直惦记着这事,天不亮我就溜了出来,在工具包里装了些面包、黄油和啤酒。

吉姆听见动静出来问我干什么去,我说要去看看奶牛――我也确实去了,只是半路去了一下教堂。

迪肯没什么事,只是脾气依然很坏,而且冻得够呛。

我把自己的旧大衣脱给他――我可不想让他冻死。

我把他的胳膊肘和脚腕绑上,留着手可以自由活动,这样他既能自己吃东西又无法解开绳子。

随后我去看了看奶牛,发现它有所好转。

吃过早饭,我开着旧车去了沃尔比奇,这时我的感觉越来越差,见到船长时他正准备起航,我跟他说了一声,他同意捎上我的人并答应等到晚上十点,别的什么都没问。

他开价二百五十英镑,我同意了,我取出钱,给了他五十英镑,告诉他剩下的等迪肯上船之后再给他。

随后我匆匆开车往回赶――剩下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显然,帕克说,你的所作所为属于非常严重的罪行,你企图帮助一个已定罪的杀人犯逃脱法律的制裁。

作为一名警察,我感到十分震惊,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现在轮到你了,他对吉姆说,我想接下来你该出场了。

是的,长官,哦,你也知道,可怜的威廉回来的时候病得很厉害,我们都觉得他可能挺不过去了。

他神志不清,嘴里不断说要去教堂,我们以为他在为演奏钟乐的事儿操心。

他始终控制着自己,一个有关迪肯的字都没说。

不过有一天,玛丽不在的时候,他抓住我的手,对我说:‘别让玛丽知道,吉姆,把他弄走。

’‘把谁弄走? ’我说。

他说:‘在钟楼里――又冷又饿。

’随后他坐了起来,清楚地说:‘我的大衣――把大衣给我――还有钱和钥匙。

’我说,‘好了,威廉,有什么事我替你去办。

’我以为他在做梦,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忘了这件事,昏睡过去。

不过我觉得很奇怪,就翻了翻他的大衣口袋,没错,里面有教区长的那串钥匙和一叠钞票。

哦,我想其中肯定有什么秘密,我拿了钥匙,心想,先去教堂看看。

我到那儿以后――是在哪一天? 我想是一月二号,我进了钟楼――就在鸣钟室上面――啊! 他在那里! 他当时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不耐烦? 他已经死了,凉透了。

是饿死的吗? 不是,他身边有一大块黄油、半块面包还有两瓶啤酒,一瓶空的一瓶满的。

你也许要问他是不是冻死的,也不是,我见过冻死的人,他们都死得很安静――蜷缩得像只小猫,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不一样,他是站着死的,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死因,但他似乎看见死亡正在向他走来。

他曾经拼命想挣脱绳索,挣扎着站了起来,绳子把他的夹克和袜子都磨破了。

他那张脸! 上帝,我从没见过那样的表情,双目圆睁,仿佛看见了地狱,真让我心惊胆战。

我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威廉的旧大衣掉在一旁,也许是他挣扎的时候掉下来的――这也说明他不是冻死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我没有认出他来,我翻了翻他的口袋,里面有一些证件,有些证件上面的名字是泰勒,还有些用的是法国名字,叫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正在我搞不清怎么回事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他的手。

啊! 温姆西说,这儿是关键。

是的,勋爵。

你记得吧,我认识迪肯,不过不太熟,只是认识而已。

有一次他搬一个玻璃罐的时候摔倒了,割伤了手,在手上留了个大疤,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疤。

我一看到那个疤,勋爵,就知道他是谁了――哦! 我一下明白了怎么回事,请原谅,威廉――我以为是你杀的他,上天作证,我没怪你,我不是说不该杀他,我只是想,要是换了我就不会这么做――不过我也没有怪你,我只是希望能够通过一场公平决斗杀死他。

如果我想杀他的话,吉姆,我肯定会跟他公平决斗,我绝不会在他被绑起来的情况下动手,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哦,我是应该知道,不过我想,也许你是迫不得已。

我必须立刻作决定,于是从一个角落找了几块旧木板,挡在他前面,这样如果有人进来的话就不会注意到他――除非特意寻找什么东西――后来我走了,一路上仔细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

那些钥匙我拿走了,因为我知道以后还用得着。

教区长太大意了,他可能以为自己把它们落在什么地方了。

我考虑了一整天――突然想起来索普夫人的葬礼将在星期六举行。

我寻思着可以把他放到她的墓里,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我星期六早晨必须走,以便制造不在场的证据。

星期五有件事让我虚惊一场,杰克・戈弗雷说他们准备为索普夫人演奏一组哀乐。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往钟上盖油布的时候会看见他。

所幸的是,他去时天已经黑了,我想他根本没有注意那个阴暗的角落,否则他会发现那些木头有人动过。

你星期六干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帕克说,这一块不用说了。

好的,长官,那辆摩托车太难骑了,乙炔灯也不好用,雨下得那么大,像是在热带地区。

我好容易赶了回来――比预计晚了许多,我赶紧动手,砍断了绳子――这些你也不必说了,在钟室的梯子上,有一个目击证人看到了整个过程。

目击证人? 是的――你够走运的了,伙计,他是一个高雅的绅士型窃贼,胆子比兔子都小,害怕暴力流血――否则的话你免不了被敲诈一笔。

不过我得为诺比说句话,帕克说,他认为敲诈有损他的尊严。

你直接把尸体拖到墓地去了? 是的,先是从楼梯上拽了下来――弄得我神经十分紧张。

还有那些钟! 它们好像会说话一样。

我一向不喜欢听钟响,有时我有这样一种感觉――它们是活的,会说话。

我小时候在一本老杂志上看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杀人犯从钟旁边走过时它会自己响起来。

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胆子太小了,不过我对这个情节印象很深,永远也忘不掉。

是《玫瑰世界》――我知道这个故事。

温姆西轻轻地说,它说:‘救救杰汉! 救救杰汉! ’我也觉得非常恐怖。

就是它,勋爵。

不管怎么说,我算是把尸体弄下来’了,我打开坟墓,正要把他埋进去――你从教堂司事那里拿的铁锹,对吗? 是的,长官。

教区长那串钥匙里面就有地下室的钥匙。

我刚才说了,我正要把他埋进去,突然想起来坟墓有可能被打开,也许尸体会被人认出来,于是我用铁锹在他脸上狠狠地打了几下――他突然颤栗起来。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的手,我能认得出来,别人也会认出来的,于是我拿出折刀――哦! ‘用大螯咬断了他的手。

’温姆西引用道。

是的,勋爵,我把他的手和那些证件包在一起,装进口袋,把绳子和他的帽子扔进井里,然后填上坟,小心翼翼地把花圈放回原位,擦干净铁锹上面的土。

说实话,我不敢把它们再带回教堂去,金色天使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见东西――老阿波特・托马斯也在他的坟里躺着。

我的脚每踩一下煤渣,心都提到嗓子眼。

哈里・戈特贝德真应该注意着点,温姆西说,煤渣不该弄得到处都是。

那个该死的包裹在我的口袋里非常烫手,我看了看炉子,晚上刚添了煤,上面还没有烧透,我不敢把东西扔进去,只好上去清理钟楼。

啤酒撒了一地,幸好哈里・戈特贝德在燃料室放了一桶水,省得我去井里打水了。

我心里一直嘀咕,不知他第二天有没有发现那桶水没了。

我打扫得很干净,然后把木板按原样堆了回去,拿走了啤酒瓶――是两个瓶子,温姆西说,本来有三只。

是吗? 我只看见两只。

我把所有的门都锁好,不知道该怎么处置那串钥匙,最后我决定把它放在法衣室,教区长会以为是他落在那里的――除了走廊的钥匙,我把它留在门锁上了,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

那个包裹呢? 啊! 那个包裹,我把证件和钱拿了出来――其他的东西――扔到离东圣保罗十二英里远的三十英尺大堤,啤酒瓶也一起扔掉了。

我回伦敦之后把证件和信都烧掉了,说来也怪,国王十字车站的候车室里正好有一堆火,旁边还没什么人,我想不会有人去那里找。

我不知该怎么处理威廉的大衣,最后我还是给他寄了回去,附了一张字条,我说:‘感谢你借钱给我,我已经把你落在钟楼的东西处理掉了。

’我不敢说的太明,因为怕收到信的是玛丽。

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也不能给你写明。

威廉说,我估计你可能想别的办法把迪肯送走了,我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玛丽在寄信之前爱看上一遍,添上几句话,所以我只是说:‘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别人会以为我是在感谢你对我生病期间的照料。

我知道你没用那二百英镑,我想你大概有别的办法,所以我把钱存了回去。

当时我还奇怪你的信为什么那么短,现在我明白了。

我只是心里静不下来,威廉。

吉姆说,我没有怪你――不过绳子是我的一块心病。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事的? 嗯,发现尸体之后――请原谅,吉姆――不过很自然,我认为是你干的――唉,我也是忐忑不安,只能不断地对自己说:也许他是自己死的。

可惜不是。

帕克若有所思地说。

那杀他的到底是谁? 吉姆问道。

首先我认为不是你干的,巡官回答道,如果是你的话,你肯定会同意他是冻死的这种说法。

我相信也不是你弟弟干的――尽管你们都是迪肯一案的事后从犯,其他情况你们还不了解,也不要想了。

面对控方律师的指控,你们俩会很被动,尽管从我个人来说,我相信你们没有杀人。

谢谢你,长官。

索迪夫人怎么样,说实话。

好的,长官。

她一直心神不宁――因为我的行为有些古怪,尤其是发现尸体之后。

后来她见到了迪肯的笔迹,这才有点明白。

她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了她一部分情况,我说我发现那个死人是迪肯,肯定有人――不是我――杀死了他,她猜吉姆可能和这事有关。

我说,也许吧,不过我们必须立场一致,不能给吉姆带来麻烦。

她同意了,只是说我们必须马上再结一次婚,因为我们之前的婚姻是罪恶的。

她是个好女人,我无法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只好同意了,我们准备在伦敦偷偷地再结一次婚――可惜你找到了我们,长官。

是的,布伦德尔先生说,你们要感谢勋爵,他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很抱歉他不得不阻止了你们。

我必须要说,不管是谁杀了迪肯,他的婚礼上都应该鲜花铺地,演奏《罗安格林》的《婚礼进行曲》。

现在有没有什么理由不准他们结婚,警长? 我想没有,布伦德尔警长说,如果他们俩说的是实话。

你们现在还没有摆脱干系――也许会被起诉,可说到结婚,我想没什么问题。

现在他们的故事已经讲完了,估计可怜的玛丽也说不出什么新东西来。

非常感谢,长官。

威廉说。

不过凶手到底是谁,警长继续说,我们似乎还没有进展,除非最后证明是波特或是克兰顿。

我再没见过比这更蹊跷的案子了,三个人在钟楼里进进出出,一个人刚走又进来一个――其中一定隐藏着不为我们所知的秘密。

你们俩――他厉声对兄弟俩说,出去不要乱说,真相迟早会大白于天下,这是肯定的,如果你们乱讲,妨碍了我们破案,那么会为此受到严惩,明白吗? 他思索着,用两排黄牙嘬着海象般的胡子。

我应该再去盘查一下波特,他似乎有些不满意,不过如果凶手是他,他又是怎么弄死迪肯的呢? 这让我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