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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八幡不倒翁

2025-03-30 06:16:11

舞子一出现在事务所,就把屋内凝滞的空气都吹跑了。

舞子穿着黑色套装,围着红色丝巾。

由于穿了一身黑,身体线条看起来修长不少,红丝巾也很适合她。

舞子看到敏夫只说了一声嗨,立刻 去找正在看报的福长说话。

真的会有陨石砸到车子这种事吗?这场车祸早已经过各方大肆报导。

许多科学专家也加入车祸的调查。

结果断定,造成朋浩车子起火的原因,的确就是陨石。

现场也收集到 重达十三公斤,直径二十公分大的石铁陨石。

陨石就是流星燃烧后的残渣,对不对?你说流星燃烧那可就错了。

福长把报纸放在桌上说。

太阳系有无数的固体物质,都围绕着太阳运行。

当他们接触到地球时,就会被地球的引力吸引。

物体的来势加快,以每秒数十公里的速 度冲入空气中,所以等于在一瞬间加上数千度的摩擦热力,一下子就变成气体了。

这叫做蒸散。

这种高温气体会释出光芒。

这和起火燃烧的原 理不同。

去乡下的时候,常常在晴朗的夜空看到流星耶。

宇内小姐,你猜一天有多少流星飞过?一小时两三个吧?对,不过这只是肉眼所能看到的。

在地球上空,如果把肉眼看不见的流星也算进去,一天之中飞来地球的流星,超过了数十亿个。

数十亿——这么多?敏夫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

没错。

像这种流星不会消失,他们只是像尘土般不断落到地上。

因此地球的质量每年都不断增加,约四百万吨。

还有人计算过,地球诞 生以来堆积的流星尘数量,已经可以覆盖地表三公尺了。

这么说,也有很多流星变成陨石坠落到地上来罗。

这倒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多。

构成流星的物质几乎都只有米粒大,像方糖那样就算是很大的了。

刚才我也说过,这玩意一进入空气中就会 立刻蒸散。

偶尔也会有较大的物质,变成陨石掉落地面,不过数目极少,据说一年顶多只有五百个。

这样还有五百个?地球的三分之二是海洋,所以掉到地上的大概只有一百五十个吧。

如果要算出确定数目,可能比这个更少。

其中也有相当大的陨石吧。

对。

最大的陨石是在西南非发现的霍巴(Hoba)陨石,重量高达六十九吨,可说是相当惊人。

至于日本国内,在一八八五年于大津市发现 的田上陨石,有一百七十四公斤,算是最大的。

最近的话,在一九七五年某日的傍晚七点,曾经有人目击比满月大上数倍的火球,掉进濑户内 海。

如果找到了,那应该是吨级的大陨石,已经先替它取了名字叫做高见岛冲陨石,目前还在搜查当中。

这种东西要是掉到大都市,就会造成大灾害了。

如果砸到石油储油槽或是新干线列车,那绝对会是重大事故。

不过幸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这样的惨剧。

不过这也不能说绝对不会发 生。

据说以前义大利的僧侣就曾经被陨石击中当场死亡。

一九五四年掉落在美国阿拉巴马州的陨石,也砸穿了民宅的屋顶,使屋内的女性受伤 。

掉落在歧阜的笠松陨石,也把民宅屋顶整个掀翻了。

这次的车祸也一样,都应该说是奇祸中的奇祸吧。

被陨石打到的人,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吧。

福长呵呵笑了。

彷佛在说,如果说到做坏事,那我也有份噢。

这次遭到意外的那个人,他的公司叫做向日葵工艺,那是什么样的公司?舞子故作不知的问道。

福长略带得意的眯起眼睛。

是玩具制造业。

我以前曾经在玩具业界杂志混过,对玩具业的圈子很熟。

你对每一行都很熟。

舞子趁机捧他一句。

我也没那么厉害啦,不过这家向日葵工艺,虽然不是大公司,历史却相当悠久。

也算是老店吧。

马割家搬至横滨,在农忙之馀夫妻俩开 始制造小人偶,是从嘉永(1848~1858)末年开始的。

这个人叫做马割作藏,他老婆是横滨本地人,作藏是哪里人我就不知道了。

马割家似乎是 刻意隐瞒这一点。

我因为编辑业界名册的关系,所以记得很清楚,创立向日葵工艺的是作藏的儿子马割东吉,后来他改名自称蓬堂。

不过,之 前他父亲作藏只是鹤寿堂这家小玩具店的老板,这点是千真万确的。

你是说,向日葵工艺不希望大家知道它的前身是鹤寿堂吗?也不能这么说,实际情况我也不清楚。

企图隐瞒作藏来历的,似乎是作藏本人和他儿子蓬堂。

据我猜想,作藏可能是哪个藩主的下级武 士,因为某种纰漏被赶出藩城,才会搬来妻子的故乡。

原因大概是什么不名誉的事吧。

作藏来到妻子的故乡,就在妻子娘家附近,为了糊口开 始做起玩具。

堂堂一个武士做玩具?一般人常会觉得很意外,其实武士和玩具的因缘还相当深呢。

仙台的乡土玩具中,有一种堤人偶。

你知道吗?不知道。

那是东北地方相当具有代表性的陶器。

它那种充分反映东北的风土人情,带着哀愁的美感,深受人偶爱好家的重视。

这种人偶起初是下 级步兵当做副业而起的。

堤这个地方,正好位于陆羽街道的要冲。

伊达家在这里部署了步兵营。

步兵的俸禄很少。

如果不从事副业,根本无法 生活,于是便和当地陶匠一起作出了堤人偶。

这种例子还有别的。

明治维新来临,新政府诞生后,产生更多穷困的武士。

明治初年,那些武士 早已开始靠典当维生。

如果要典当,你猜他们首先会卖什么?应该是——奢侈品吧。

对,据说当时平民区大街上摆满了武士夫人的嫁妆,如高价的雏人偶(注:女童节时装饰的小型人偶)等等。

有奢侈品可卖算是好的,很 多下级武士连可典当的东西都没有,所以便开始做玩具。

在名古屋,还有名古屋土人偶这种乡土玩具。

那也是武士创出来的吗?对。

尾张德川藩的武士们失去职业,就开始学习京都伏见人偶(注:京都伏见区生产的土偶,堪称日本土偶的代表)的技术。

种类繁多, 包括了雏人偶和戏偶、装饰马及土铃等等。

在明治末期达到最颠峰,不过最近好像做的人越来越少了。

至于关东地区的人偶,要数琦玉县的岩 衬最有名。

这个我就知道了。

雏人偶大部分都是岩衬生产的,对吧。

岩衬人偶会发展到现在这么繁荣的地步,多少也是由于明治维新的关系。

大仓留次郎这个人本来也是武士,后来得罪了藩主出亡江户, 才开始涉足人偶制造业。

这时明治维新开始,他听说官兵来袭,就跑到岩衬避难。

当时岩衬早已在制造人偶。

这个地方位于日光街道的要道上 ,日光东照宫完工后,工匠们就留在岩衬定居,开始制造人偶,所以才兴起了人偶制造业。

据说大仓留次郎便留在当地,教导大家制作人偶衣 裳的技术。

今天,他被视为岩衬人偶的大功臣,永流青史。

没想到时代的变革,竟然意外的创造出玩具。

有意思的是,后来世界大战时也是一样。

当时有许多工匠被疏散到岩衬。

他们和岩衬当地人被征调到军需品工厂劳动。

这可说是岩衬人 偶业的运气。

战争结束后,人偶师们重操旧业,岩衬的人偶制造技术,就此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历史是会不断重演的。

说到没落的武士创造的玩具,还有一样不能不提,就是金助毽。

大一点的毽子,有六七十公分。

那当然不是拿在手上玩的,而是用来当 作女童节的装饰用品。

用红白丝绢缝合,上面用金银绣线绣上牡丹、狮子、皇室车驾、松竹梅等等图案。

我想应该是布毽类中最豪华的了。

这 种毽子也是鹿儿岛下级武士家中的妇女做的手工副业。

女童节即将来临前,这些妇女就用紫色御高祖头巾蒙着脸,沿街叫卖金助毽,这已经成 了当地的名产。

这简直是拍成戏剧的好题材。

应该可以入画吧。

有一天,有位太太在路上被人叫住,她抬头一看对方,你猜怎么着,原来是年轻时的情人,现在成了商家的老板。

当 初被迫嫁给武士,没想到丈夫因为废藩失去俸禄,自己只好这样沿街叫卖布毽。

虽说世事难料,这种重逢也未免太难堪了……武士们发明的玩具,还有别的吗?舞子打断他的话。

因为福长越扯越远了。

嗯,还多的是。

山形地区的板狮子(注:木制狮子),就是座内藩的武士发明的。

四国的高松张子(注:纸偶玩具),是高松藩的家臣棍川 正吉创始的。

松江藩则有大姐儿(注:和纸做的纸娃娃),富山藩有土偶……那马割作藏呢?噢,我差点忘了。

嘉永末年,作藏搬到大绳定居,在农忙之馀开始制造小玩具。

作藏似乎懂得金属加工的技术。

起初他接一些金饰师傅 发下的工作,制造神乐铃(注:跳祭神之舞时所用的铃)和铁的琶琶笛。

琶琶笛是什么东西?那是高约十公分的铁制玩具。

头上是个圈圈,身体是一根铁丝,还有两只脚。

只要把圈圈含在嘴里,用手指去弹铁丝,就会发出啪迸的 声音。

在文政年间(1818~1830)大为流行,不管大人小孩都爱玩。

之后还出现了给大人用的高级银制品,有段时间曾遭到禁止。

到了明治时代 (1868~1912),仍被当作儿童玩具继续生产。

以前还有这么不可思议的玩具啊。

对,这种玩具吸引了横滨的外国人。

尤其是充满异国情调、制作精巧的日本玩具,据说特别吸引外国商馆注目。

玩具出口就是这样跨出 第一步的。

据说竹蜻蜓、水中花(注:将藤茎或木芯着色后压缩而成,一放入水中即会浮现美丽的花鸟人物)、小伞等等,是最早出口的商品。

作藏也在这股风潮中自立门户,开了鹤寿堂这家店。

他卖的主要商品是不倒翁、玩具啄木鸟、七巧板等等。

一部分被向日葵工艺原封不动的仿 制,甚至到现在还在制造。

鹤寿堂的玩具都是小东西,不过品质极佳。

利用发条弹力制造啄木鸟,把镀金技术用在玩具制造上,据说都是鹤寿 堂最先开始的。

向日葵工艺到现在还有镀金工厂。

啄木鸟?现在他们有卖喀搭喀搭鸟这种玩具。

那就是根据啄木鸟改良的。

本来不是用什么沙子,只有弹簧片而已。

这个玩具,据说是现在的向日葵工艺董事长马割铁马,改良创意后 让它复活的。

马割铁马是蓬堂的孙子吧。

对,在谈他之前,我们应该先从作藏的儿子东吉开始说起,因为这个东吉是向日葵工艺的创始人。

刚才我也说过了,东吉后来自号蓬堂 。

这个蓬堂可说是一代奇人,一生留下了许多奇行。

蓬堂基本上是个非常讨厌玩具的人。

玩具商居然讨厌玩具,那不是惨了吗?蓬堂才不会为这种事伤脑筋。

他从小就是贫穷父亲的得力助手,乖乖听命做玩具。

对他来说,玩具是痛苦的象征。

就是因为他有这种经 验,所以才会变得讨厌玩具。

那他对玩具业并不热心罗?相对的,他涉足黑市交易,据说赚了不少钱。

黑市?就是当时在墨西哥铸造的银币,由于品质低劣,幕府为了对抗,又铸造了和洋银同质的安政一分银。

这种劣质的墨西哥银币被称为黑银 。

黑市就是指横滨的黑银拍卖市场。

蓬堂似乎很有做投机生意的天分。

据说他的奇行之一,就是把这样赚来的钱全换成天保钱,装在坛子里。

你说的天保钱,是那种椭圆形的大铜钱吗?对,就是天保六年初次铸造的天保通宝,一百文可以换一枚天保钱,可是到了明治初期,只能当作八匣用。

就因为还不到一钱,所以人 们就把不中用的人叫做天保钱。

换言之,蓬堂不是真的在存这种天保钱,而是做了太多足以被称为天保钱的行为。

其中之一,就是在大绳当地 建了一座荒唐的屋子。

那座建筑物既不是西式风格,也非日式或中式风格,品味简直怪异得难以形容,所以当地的人都把它称作怪屋。

怪屋啊……他们在背地里都叫蓬堂老怪物,所以老怪物盖的房子就叫做怪屋喽。

那栋房子还在大绳,现在应该是铁马在住。

不过,就某种角度来说 ,也可以说蓬堂很适合做玩具这一行。

简单的说,你只要看战后呼拉圈和抱抱娃娃(注:塑胶制的小黑人娃娃)那股疯狂流行也知道,玩具业的 投机性相当强。

蓬堂就很善于抓住这种投机性。

到了大正时期,发条玩具大为盛行,缔造了破纪录的出口成长额。

售价一美元,俗称Onedollar 的玩具,变成出口的主力。

着名的德国莱尔尼尔玩具火车,在当时一台就要一千日圆,你可以想见日本玩具有多便宜了。

蓬堂就是成功抓住了 这股风潮,要不然他哪有能力随意去盖那种怪屋。

蓬堂有小孩吗?有一个儿子叫做座一郎,后来继承了向日葵工艺,可是经营得不像蓬堂那么好。

向日葵工艺向来是照蓬堂一个人的意思经营,所以蓬堂 死了以后,座一郎必定束手无策。

另一方面,进入昭和以后,玩具业也逐渐复苏,应用腊烛产生的碰碰丸、靠发条走路的企鹅、会翻身的老鼠 ,跳来跳去的小鸡等杰作相继登场,大量出口供欧美耶诞节及复活节之用。

结果向日葵工艺却还在慢条斯理的做着旧时代的玩具。

座一郎很早 就抽手,把向日葵工艺交给两个年轻的儿子掌管。

那就是马割铁马和龙吉这两兄弟。

也就是现在的董事长罗。

对,这两人既有才干,也很努力工作,可惜时代不对。

尤其是昭和十三年,内销的铜、黄铜、钢铁制玩具遭到禁止,成为一大打击。

出 口额也滑落到一半以下,可说是相当惨。

最后陀螺也被陶制品取代,玻璃纸制的气球也改为纸做的,就连橡皮球都消失了。

兄弟两人被征调到 军用品工厂,一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战后,玩具业的复苏不是很快吗?对,但是出口不见得顺利。

由于汇率的变动,和劣质玩具引起的问题,中间的过程十分曲折。

向日葵工艺的第一个畅销商品是喀搭喀搭 鸟,据说是铁马的点子。

在那前后,弟弟龙吉病死了。

龙吉有一个独生子,就是这次惨遭横祸的朋浩。

福长先生的博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因为我以前常跑铁马那里嘛。

福长微微一笑。

唉,他是个老顽固,死也不肯答应接受我的采访,所以我拚命想找出他的弱点。

结果找到弱点了吗?没有,结果还是我输了。

他没有露出任何弱点或把柄。

我算是上了一课。

舞子带敏夫去宇内经济研究会的母公司。

公司位于开车约需三十分钟的商店街上,一楼是中国餐馆。

大楼的规模和西木大楼几乎一样,但是大东征信社占了整个四楼楼层。

四、五 个男人正在工作。

舞子绕过桌子一一向众人介绍敏夫。

每个人的年纪都已介于五、六十岁之间,但丝毫未减那种大男人的粗犷气息。

舞子最后把敏夫带到坐在最后面的白发男人面前。

那是大东征信社的横沼社长。

横沼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敏夫。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敏夫不大想提起过去的事。

他正在努力勉强自己忘记。

他是拳击手。

舞子代他回答。

噢……横沼重新审视敏夫,却没有再追问下去。

即使不问,他似乎也都理解了。

你们谁比较强?横沼来回看着二人。

别开玩笑了。

舞子笑了。

舞子以前是柔道三段吧?别在这种地方扯这个了。

对了,昨天交通课的京堂刑警好像打过电话来是吗?他有什么事?他知道我在跟踪马割朋浩的事了。

这跟那场车祸没关系吧。

对。

不过,京堂先生还是一样罗唆。

我也有话想跟他说,所以我打算待会去找他。

是吗?见到他替我向他问好。

走出大东征信社,已经是中午了。

舞子说要吃午饭,就冲进附近的小餐馆。

吃咖哩饭,可以吧。

和昨天在咖啡店里的口气一样。

敏夫点点头,舞子却露出不满的表情。

你应该养成习惯,清楚说出自己的喜好才行。

敏夫苦笑一下,说他想吃猪排饭。

这样就对了。

舞子大声的点了餐,便打开皮包,取出小人偶。

这是放在真棹皮包里的。

你打开她的皮包看过了?敏夫对舞子的行为感到不快。

对呀。

真棹的皮包里还有可以从药局买到安眠药的处方笺。

其他的全是些女人常用的玩意,唯有这个人偶很希奇,所以我就拿来了。

那 个叫什么MADOJO的玩具,八成就是这个吧。

舞子把人偶递给敏夫。

虽然擅自拿真棹的东西令他心虚,但MADOJO这个字眼却勾起了他的好奇。

那是个高约十五公分左右的洋娃娃。

眼睛大大的,脸颊圆圆的,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

金发垂至两肩,穿着红洋装和红鞋。

乍看之下,似 乎是到处可见的那种洋娃娃。

敏夫一脸疑惑的看着洋娃娃,这时舞子说:它背上有个按钮,你按按看。

敏夫在洋娃娃的背上搜寻。

正如舞子所言,背部的衣服下面的确摸到一个小小的突起。

敏夫用力按下那个按钮。

喀擦一声响起的同时,洋娃娃的头突然转向背后。

有一种洋娃娃会左右摇头撒娇,这个也属于那一类吧。

但如果真是那样,头整个转到背 后的样子未免太怪异了。

敏夫又按了一次背上的按钮。

同样的喀擦一声,这次洋娃娃把头抬起来了。

敏夫看到那张脸,差点吓得把洋娃娃掉到地上。

他看到洋娃娃变成另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 。

血盆大口裂到耳边,血红的长舌头晃动不已。

两个眼球飞出眼框两公分之远,而且一边是红的,另一边是白眼。

头上光秃秃的,灰色的头 骨上浮现着蜘蛛网似的血管。

敏夫按下按钮,洋娃娃再次把头转到背后。

再单击按钮后,抬起来的是原先那张天真无邪的脸。

真是低级的玩具。

舞子批评道。

这个洋娃娃,在一个头上雕刻了两张脸,一张是女孩子的脸,一张是骷髅头的脸。

骷髅头的脸在头颈连接处向下隐藏着。

按第一次按钮 时,女孩的脸会转到后面。

按第二次时脖子仰起来,原本隐藏的骷髅头就朝上露出,女孩的脸则朝下被隐藏起来。

从洋娃娃的身体伸出支架支 撑脖子,连接到两耳附近。

不过被头发巧妙的隐藏起来,让人看不见。

原来所谓的MADOJO,就是魔童女啊。

敏夫把洋娃娃还给舞子。

你觉得这种洋娃娃会有销路吗?不觉得。

不说别的,看起来就很恶心,女孩子看到了大概会被吓哭吧。

在技术上似乎也不是多么优秀的作品。

朋浩临死前还对这个洋娃娃念念不忘,显然是相当有自信罗。

这点我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我猜说不定是有别的用意吧。

我曾经看过一些故事,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洋娃娃体内。

是那种写着藏宝地点的古文吗?舞子微微一笑看着敏夫。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很有意思。

到了榎木町分局后,舞子就像回到自己家一般自在,信步走到京堂刑警的桌边。

京堂刑警裂开天口,露出那一嘴排列不整的牙齿,向舞子伸出手。

自从舞子走了以后,我好寂寞噢。

舞子四处向警官们挥手招呼。

你果然爱上我了啊。

少来。

我只是觉得少了一个吵架对手而已。

横沼先生还好吗?还是老样子。

我说我要来找你,他叫我向你问好。

昨天小胜麻烦你了。

关于这个啊……京堂刑警看了四周一下说:我们到这边说。

他站起来朝着楼梯走去。

上了二楼打开一间小房间的门,房间里空空的只有一张桌子。

京堂刑警拉过折叠椅招呼二人坐下。

你为什么要跟踪马割朋浩呢?跟工作有关吗?那也是部分原因。

不过,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弄明白那个事件。

那个事件……你是说害你辞职的那件事吗?对,就是我的收贿事件。

京堂迟疑的看了敏夫一眼,似乎觉得有点不妥。

没关系。

我也想让他知道。

我到现在还记得。

你在榎木町拦下一辆违反交通的车子。

结果车中的男子突然把钞票 塞到你手上就逃走了。

一个目击你把钱放入口袋的 男人立刻大呼小叫,找来巡逻车。

对,当时我的确把钱拿在手里,我老公的事在瞬间掠过心头,这也是事实。

那时宇内刚刚被过激派丢的石头砸伤了脚。

我在一瞬间迟疑了。

我不敢说心里没有动摇,但是我绝对没意思放那辆车子逃走。

但路上的一个男人却说是你主动开口要钱的,你当时应该和那家伙争论到底才对。

大家都这么说。

可是虽说只有一瞬间,我毕竟曾经迟疑,我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当场写了辞呈。

你本来就是一个行动先于思考的女人。

现在不同了。

舞子看着敏夫苦笑了一下。

那时我还不知天高地厚,很容易冲动。

但事后回想起来,其实我不该那样就算了。

这也是为了宇内。

对,为什么那时我没想到这一点呢?后来我去找检举我的那个男人,才知道他在不久之前违反交通规则,被罚了一大笔罚金。

真的吗?那他是为了报复才乱讲话的罗?而且最近,我偶然发现了塞钱给我的那个男人。

那不是太好了吗?只要有那两个人的新证词,你的冤屈就可以洗清了。

偏偏现在全完了。

那个男人就是马割朋浩。

……大东征信社拨过来的工作里,有一桩就是朋浩委托的信用调查。

我一眼就知道那个男人就是朋浩。

榎木町也是连接向日葵工艺和大绳的 主要干道。

我一直在等着向朋浩摊牌的那一天。

我本来打算等调查报告交给他后,再去质问他。

没想到,朋浩突然要带着真棹去旅行。

我一惊 之下,决定无论如何要在机场逮到朋浩,至少叫他先给我一个交代。

作梦也没想到,朋浩居然在半路上就死掉了。

光凭那个被罚钱的男人的证词,恐怕不保险吧。

不过我是不会死心的。

另外还有一个男人。

还有一个男人?当时我看到朋浩的车子后座坐着一个老人,应该就是朋浩的伯父马割铁马。

老人还会记得那天的事吗?我会让他想起来的,不管多少次我都要试。

了不起的不倒翁。

你把戏当或达摩了吗?喂,你可别多心。

金泽的八幡不倒翁可是美女造型哟。

你别这么紧张,我还打算复职归队,好好和你斗一斗呢。

你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薪水很少噢。

这我早就知道了。

现在的工作我也不打算放弃。

京堂刑警目瞪口呆的看着舞子。

才隔了一段日子没见,你就变得这么坚强了。

昨天的车祸我看过报纸了。

报上写得没错吧。

没错。

今晚是朋浩的守灵之夜。

刑警看着舞子的黑衣。

你想去见铁马吗?我会的。

不过丧礼上不方便谈那个。

我只是觉得有必要先去看看他,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我会帮你的。

如果有困难,尽管告诉我。

京堂先生,才隔了一段日子没见,你说话也变得有人情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