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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 章 幕后的男人

2025-03-30 06:16:13

一午后两点,工会执行委员召开紧急会议,十名执委同时集中在工会本部,这种情况是罕见的。

平时,每当周三例会时,委员们总有一两人缺席,而且,会也从未按时过,今天出席率所以这样高,显然是这张传单引起了人们的兴趣。

大家来得很齐埃工会主席木场以奚落的口吻说,又扫了一遍各位执行委员,大家面面相觑,流露出难为情的苦笑,却又故意把视线从中井身上移开。

伊吹书记筒单汇报了传单的事,接着,中井就自己的私事进行说明。

虽说由我进行说明,不过,这对我来讲完全是一场意外的灾难.....他讲了句开场白,接着又谈了两件事,其一,传单是公司方面的奸计,其二,全盘否定传单是上策。

中井一边讲话,一边打量每个执行委员。

他们当中,有的表情严峻地看着传单,有的边摇头边作记录,也有三人对中井的话频频点头,这三个人都是从行政系统选出来的委员。

最后,中井干脆对着他们三人讲起来。

反正这件事由我负责调查清楚,我下决心查出谣言的出处,希望大家不要声张,要是声张出去,正好中了公司方面的奸计,更主要是丢人现眼,这和谈论工作方针和工会的性质不同,不能把私事当工作去处理。

中井的话就这样结束了。

接着,各位委员备抒己见,他们发言的内容同午前干部会上所谈的大同小异.会议刚进行到一半,电话铃响了,文书大河静子去接电话: 好,明午白了,我这就去龋她放下电话,说是去收发室取档,随后就出了屋。

她走后,会议继续就设置特别调查委员会一事进行了争论。

片刻,大河静子回来了,她走到木扬身边咬了几句耳朵,又递给他一封信。

木场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他打开信封,看完以后,突然大喝一声: 中井!他从未这样发过火。

顿时,争论停止了,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木场身上。

木场随即把那封信扔给中井。

欧?户籍誊本?中井把户籍誊本拿起来。

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倒是想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木场咬紧嘴唇声调沙哑地说。

执行委员们也都纷纷站起来,看这份材料。

这是中井的户籍誊本,上面记载中井已经结婚,妻子叫仁部伦子。

而且,伦子父母栏里还有仁部定吉已亡茑子已亡的字样。

这份结婚报表是今年五月九日,也就是大约在三周前提出的。

中井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种羞耻感充满全身。

妻伦子这几个字格外醒目。

面对这几个字,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中井,既然有户籍誊本作证,你的所谓\'谣言论\'就不足为信了,下面的议题,以中井副书记与会长孙女结婚这一事实继续进行。

木场的语气听起来,是在极力克制自己感情的冲动。

并争求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四、五个人表示赞成。

中井这时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

主席先生,请稍等一等,这件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首先我想问一问,这份结婚誊本是怎么得到的? 由大河说明吧。

好吧,收发室方才打来电话,说有人给工会送来函让我去取...听说是个女青年送来的,她放下信就走件了。

大河静子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回答,她似乎避开了中井的视线。

二会议一直开到五点,最后,中井终于被迫辞去了副书记的职务。

会上,中井拼命为自己辩解,他说,不管户籍情况如何:反正这件事与他毫不相干,而且,目前会员们对工会的态度又毫无变化。

然而,中井的辩解没人理睬。

看来,在他找到确凿证据之前,全体执行委员对他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

最后,木场对他说:我想,尽可能使我们执行部避开全体工会会员的怀疑,即使这是人家设的一个巧妙的圈套,你也要暂时自己承担责任。

由于木场的劝告,中井也只能辞职了。

他想,既然已经有这些工证据,木场的意见也许是对的。

中井的辞职书得到了全体的一致通过。

他匆匆走出了工会总部。

外面,一股暖风迎面扑来,中井把西装搭在肩头,在下班的人流里,沿着大街缓缓地走着。

混蛋!他不时地咒?着,几乎和别的行人撞上了也不避开。

这时,他突然想起学生时代的一篇翻译小说。

有一天那篇小说的主人翁早晨醒来后发现自己变成了独角仙。

他想自己不跟这个独角仙一样吗?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资本家的孙子,中井苦笑着。

他不想直接回宿舍;便来到一家酒店。

在这里,他一边喝酒,一边考虑今后的打算。

既然自己辞去了副书记的职务,就不是工会专职干部了,回到原来所在的宣传部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却不愿回去,由于在这个事件中,传单的风波闹得公司职工人人皆知,可以想像,即使回宣传部工作也决不能心情舒畅。

他也想过,干脆辞职离开公司得了,因为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工作,而且这个公司对他来讲也没有多大吸引力,不如找一个小公司;只要能干得舒心就成,还能把这些烦恼丢得一干二净。

他想到这里,差点把酒杯碰悼。

原来他发现自己忘掉了一件大事 ,就是说他自己目前还不能从这个事件中解脱出来。

他从内衣口袋里取出那份户籍誊本,心想:必须先设法查清这件事。

中井开始考虑第二天的行动计画,应该彻底查明,究竟是谁,又抱有什么目的干出这种事的?否则,耽搁下去,自己将不能结婚。

他决定在搞清这个问题之前暂时不去上班。

一经这样决定,心情也舒畅多了,他从那家酒店出来,又去了另一家酒店,一直喝得酩酊大醉,十二点后才返回大森公寓。

翌日早晨,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

他条件反射般地回答:请进。

这声音好象在自己的脑海里回响着,原来昨晚的酒劲还没有下去.昨天回来后,他只是脱去了上衣,扎着领带,穿着裤子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门开了,两个穿着开襟衬衫的人走进来。

您有什么事?我们是员警,有事要问您。

一个员警说着掏出了笔记本。

啊?那,请吧,昨夜回来晚了,屋子里弄得乱七八糟......中井说着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的头还在隐隐作痛。

对不起,我喝多了,头有些疼,也不知道回答得能不能使你们满意。

啊......在我们提问题之前想问一句,您是刚起床吗? 是的。

中井一看表,已经十点半了,他顿时想到,自己要迟到了,但又一想,自己已经没有必要为这事担心了。

那么,您是扎着领带睡的了? 是的。

昨夜喝醉了。

其实,在你们来之前,我还真没留心领带的事,不过,睡觉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这件事。

员警不时打量着中井的全身。

大河静子今天早晨死了,我们要问的是关于她的事。

啊?大河她......中井不禁大吃一惊。

然而,他并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他问两个员警;那么,为什么到我这里来呢? 有关这件事,您是应该清楚的。

员警一反常态地说。

啊?我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中井先生,您与大河静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她是工会文书,我到昨天为止是工会副书记,就这么点关系。

您讲的这些情况我们都了解,我要问的不是这些,而是您和大河静子的私人关系。

另一个员警手拿笔纪本,盯着中井问。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私人关系,您能不能给我从头讲起,我一定尽力协助。

中井把两个站在门口的员警请进屋里坐了下来。

三今天早晨,在大河静子的公寓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这个公寓距中井住处只有两公里左右,都属于同一个员警署管辖范围。

员警署派出搜查,鉴定及法医临场作了检查。

经调查,发现她喝过含有砒霜的酒。

她的屋子里,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她是穿着工作服,伏在桌子上死去的。

桌子上,草垫子上都有呕吐的痕迹,法医从呕吐物鉴定中得知她喝过合有砒霜的毒酒。

有关现场的其他情况;屋予里收拾得干净整洁。

在她伏着的那张桌子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张纸,其中一张是我们要了解真情的那张传单,另一张是一页二百字的稿纸,上面写着: 我上了中井纯夫的当,关去了生活下去的信心。

员警只是谈了上述情况。

中井想,他们是不会谈得更具体的。

员警回答完中井的问题后,又意外地亲熟起来。

遗书是她本人的笔迹吗?中井随即就遗书一事向员警询问。

很可能是她的笔迹,因为我们来这里之前已经去过工会调查了,遗书与工会日志的笔迹是一致的。

工会的日志是由大河静子写的吧? 是的。

中井点了点头。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明白,因为他没有骗过大河静子。

这份遗书莫非是说,大河静子曾爱过担任工会副书记的中井,当她听说中井与会长的孙女另有婚约时,就认为自己受了中井的骗。

尽管如此,对于她来讲,也不至于达到轻生的程度。

您手里有那份遗书吗?遗书保存在署里,那是一张工会用的稿纸,每页二百字。

工会用的稿纸? 是的,稿纸左下角还有巴安化妆品工会的字样。

两个员警中只有一个人讲话,他的左眼下面长着一颗黑痣,干燥的头发不时从前额垂下来,他烦躁地向上拢着头发,另一个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员警打开黑皮笔纪本,默默地写着什么,当他抬头看人的时候,使人望而生畏。

这种带有工会字样的稿纸,是为工会小报撰稿时用的,平时放在工会书记的书架上,大河静子从中取一些带回家使用,这也不足为怪。

那个员警接着讲:从现场及遗书情况分析,可以断定她是自杀.我们认为,大河静子生前爱过您,她是寡妇,虽说有点自卑,但考虑问题还是认真的。

然而,中井先生和会长的孙女订了婚了,这件事使她知道中井先生对她并无诚意,只是玩玩而已,这才引起了她自杀的念头,这种作法尽管不好,但却常常发生。

中井心想,员警把现场全部情况告诉了他,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为已经结论为自杀,那就没有必要对他保密了。

如果有他杀嫌疑,一般不会公开现场情况只能通过问这问那来确定谁是嫌疑犯。

中井说:怪呀!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和她之间毫无个人交往,就连她住在我家附近这件事都一无所知。

这倒是事实,中井只知道大河静子住在中野的亲戚家里,而中井的公寓在大森.即使她搬家了,和中井见面时说:这回搬到你家附近来了,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然而,她为什么连搬家这件事也要保密呢? 是吗?员警怀疑地问,他若有所思地舔着下嘴唇,还不时摇着头。

据说是半个月前搬来的,然而,您却不知道这件事,可有点太......这有什么?我本来就和她毫无关系嘛,因此,我一点都不理解她遗书上的内容。

中井急不可待地说。

中井从员警的表情上,看出他们并没有相信自已的话,就跟昨天别人不相信自己一样。

中井想到此不寒而栗。

关于和仁部伦子订婚一事,中井咬定是谣言,可是没人他,川添高子、秘书科长委员们都严厉地反驳了他,现在又不知不觉地上了户口......两者不是一样吗?他相继碰到这些莫明其妙的事情,而且他的辩解又不唉,为什么在自己身上接连发生这些奇怪的事呢?中井望看充满怀疑的员警,不由地长叹一声。

四中井先生......一直作记录的那个员警带着鼻音说:由于这一案件定为自杀,我们只不过是来取证,并不想干涉您的私生活,您如果不打算讲,我们也没有权力硬要您开口,不过,作为我们来说,是想把这件事搞个水落石出再回去......这个员警说话比较客气,已不象刚一进屋时,态度那样生硬了。

或许因为他们知道中井是工会干部的缘故。

开始,他们态度生硬是打算让中井开口,而当那样做没能奏效的时候,便不得不改变策略。

也许他们知道工会干部中理论家较多,如果语言粗鲁,有可能遭到对方斥责。

您所说的水落石出是指什么?那就是,希望您能给大河静子的遗书出个证 ,怎么样?如果您担心您的名字见报,我们也可以考虑...... 我不想让我的名字见报,而且,我已经讲过多少次了,我和她毫无关系。

难道自己这样讲也不能使他们相信吗?自己受诬陷固然是痛苦的,可更痛心的是自己的话不被人相信。

中井先生,我想谈谈我们的看法,那就是,一个人临死前决不会留下无根据的东西,我们应该承认这一事实.这样一来,有关您不承认您与大河静子关系的理由,只能作为其中的一个推测来考虑。

推测? 是的,可以推测,如果您承认了和大河静子过去的事,那么就有可能葬送好不容易才成功的婚事。

和仁部家的婚事对于您来讲是件大事,因此,不论大河静子的遗书里写些什么,也不论我们方才说了什么,至少这一件事您是不会承认的,我们只能这样推测。

简直岂有此理!盘腿坐着的中井,霍地站起身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脸上长着黑痣的员警.然而,这个员警似乎与戴眼镜的那个观点一致,他故作笑容地环视着周围。

岂有此理?我们认为这种惟测才是合情合理的。

你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这门婚事,因为巴安化妆品公司未来的经理宝座在等着您,相比之下,一个寡妇的自杀对于您来讲应该显得无足轻重......那个带着鼻音的员警又在纠缠不休地夸夸其谈,他似乎以挖苦中井而惑到快慰。

不过......中井本想说作为员警推理前提的订婚论是荒谬的,可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下去,因为他觉得即使自己讲了,人家也不会相信。

就连对他那样信任的木场,最后也表现出明显的不信任,加上,户口已写明了他与仁部伦子结婚一事。

由于仁部伦子去向不明,中井又找不出用来否定此事的证据,在员警面前讲多了,说不定反而引起新的怀疑。

中井先生,我们登门拜访的目的是想让您如实地承认事实,以便使案件顺利解决,然而,十分遗撼,看来我们有些过于乐观了,我们今天先回去再说吧。

员警说完便把笔记本塞进衬衫口袋里站起身来,中井没有叫住他们谁一步说明自已的处境。

辛苦了。

中井送走了两个员警。

员警走后,他又躺在屋角的床上,方才这些刺激使他又头疼起来。

大河静子为什么要自杀呢?由于头疼,他把脸侧了过来思索着。

而且,她为什么又要留下一封憎恨中井的遗书呢?如果大河静子暗暗爱过中井,这种可能性可以存在,然而,他一点也记不起来.如果大河静子对他一相情愿,由于每天在一个屋里办公,中井总会有所察觉的,而被骗这种表现形式,其实意味着已经超出了一相情愿的关系。

中井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幕后会不会还有另一个人呢?这种想法就象泡沫一样浮现在他的脑海,那个男入如同一个阴影,表面看来与中井毫无差异,而他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勾引大河静子,又和仁部伦子结了婚......中井又感到这种想法是荒唐的,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头又疼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