诹访由利小姐前来拜访丈夫,是在八月十日那一天。
她自称心理学科的学生,看她那模样,确实是一本正经的学生相。
她没打口红,服装也很素淡,上着白罩衫,下配黑色紧身裙,并不起眼。
那一天,丈夫被人拉去为预备学校的暑期讲座授课,不在家里,但我不顾由利小姐再三请辞,执意把她请进了会客室。
这是我们家初次有女生来访,我觉得非常难得。
然而我和这位女客谈得不很融洽。
我很快就感到这位口舌伶俐的女生不易对付。
也许她看透了我的心思,说了几句话便要起身。
我少不得说了句挽留的话。
啊,不了。
如果没什么不便,能把来意告诉我吗? 这个嘛 由利小姐若有所思,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不知该不该告诉夫人,不过还是说出来吧。
我来这儿,是为了老师不久前写的那篇小说 由利小姐接着说,我丈夫的小说是剽窃之作。
真正的作者不是别人。
就是由利小姐自己。
由于改了题名,直到现在我才发现。
今天读了它,我大吃一惊。
自然不是一字不变地抄袭,主入公的心理描写和对话的处理变动很大。
可是故事情节是完全照搬的。
整体结构也几乎完全相同。
由利小姐说话时嘴唇动作优美分明,就和电视播音员的嘴唇一样,这使她显得伶例机敏。
我被她那变换敏捷的嘴唇迷住了。
她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这给她那略嫌宽大的脸廓造成了清秀的印象。
可我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提交报社公之于众说了也没用。
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反而会使我成为笑柄。
由利小姐到此截断了话头,然后对我正眼直视,目光凛凛。
哦,你的意思是? 我很担心被人误解,不过我还是要说。
接下去由利小姐的语调突然转快, 我想买一本书。
可我没有钱,想找老师借钱,这就是我的来意。
啊! 我恍然大悟。
这不是敲诈么?她却装得那么诚恳正直!我目不转睛地注视她的眼睛。
由利小姐并不回避我的视线,正面和我对视。
我惶然失措了,我望着她那对美丽的眼晴,绞尽脑汁想找话说。
嗯你再说仔细点儿好吗? 我好不容易想出了这句话。
我从小爱看侦探小说,所以也想自己试写一篇,就写在笔记本上了,后来我把它用稿纸誉清,抄了大约六十页,还剩下两三页的时候,誊清的原稿不见了。
我找了很多地方,没有找到。
本来我是打算投给一家杂志社参加有奖征文评选的,可是规定期限一过,我也就死了这条心,没想到今天读了老师发表的小说,考虑再三,只好认为是照我的作品改写的。
起初我对自已说,老师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可是后来又想,我的原稿是在学校境内丢失的,也有可能是老师捡到了。
这一点与我的想法正好符合。
我总觉得那篇小说是把我的作品略加变动的结果。
而且老师笔名的起首字母,不正是Y.S 么?我用的稿纸上正好印着\'Y.S用笺\' 几个字,也许就是这一点起了诱惑的作用。
现在我把写草稿的笔记本带来了由利小姐谈着这么严重的事情,嘴边却还浮着微笑,真叫我难以理解,这倒给了我一份勇气。
我有意打断她的话,断然反问: 你也知道,你说的这件事至关重大,可你是不是很有把握呢?我对自已的说词颇感得意。
我的意识变得敏锐起来。
我想: 这女生不知天高地厚,信口雌黄,好歹想弄几个钱。
在这种时侯,来不得半点软弱! 那好吧。
本来我就打算直接跟老师谈的。
只是因为夫人问我,我才说出来了。
我想还是直接告诉老师为好。
这就告辞了。
我想借的钱,也等到下次再说吧。
由利小姐说罢,便起身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