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斯科夫中尉直到晚上十点才在布达佩斯宾馆饭店的洗手间里被人找到,虽然国家安全局的人在下午六点已经换班,所以医生说此人在里面躺了至少三个小时。
中尉还活着,但没有知觉,流了很多血,被人打穿了头盖骨。
库拉根中校碍到出事的消息,已是将近午夜了,而直到午夜两点,他们才在奥尔洛夫将军的办公室里召开侦查会议。
时间拖了这么久,使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大吃一惊。
从斯克里沃索夫斯克传来消息,说手术进行很顺利,中尉的生命已经脱离危险。
奥尔洛夫说道。
他用手掌搓搓脸庞,顺便望了一眼古罗夫和克里亚奇科,责备地望了望库拉根。
巴维尔·尤里耶维奇,怎么搞的,您的工作人员在十九点的时候差点被人打死,您直到半夜才知道此事,而往刑侦局报告竟是在午夜一点以后?我应该同领导商量一下,这是我们的工作人员嘛。
库拉根回答。
救护车在二十二点以后就把人送走了的。
……把他弄走也没通过你们在行政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
奥尔洛夫打断库拉根的话。
真令人吃惊!整个宾馆都知道你们的人在工作,可你们的工作人员却不知道他的一位同志在洗手间失去知觉,躺了几个小时。
这也叫反间谍工作者!您能找到什么人呢?!在俄罗斯,是没有负责任的人的,古罗夫轻声说道。
犯罪事件多得数不清,尸体也多得无法统计,却没有负罪责的人。
巴维尔·尤里耶维奇,你下令造一个花名册,把白天所有走出宾馆的人都登记上。
你下过命令没有?当然下过了。
库拉根回答。
出去的人的名单,他们的特征,他们是否订了火车票或飞机票,都登记好了。
古罗夫已经知道,将近十九点的时候,住在宾馆里的一位法国客人告诉看门的人,说洗手间里躺着一名男子,地板上全是血。
看门的人把这话告诉了行政值班员,直到十点才来人,他们无法解释谁应该把他们认为的醉汉从地上扶起来。
这消息是怎么通过值班的安全局人员的,不明白。
很可能是反间谍局拖延了,但没有通知民警。
这种事经常发生。
矿是大家一起找的,但找到的天然金属,人人都老想藏起来。
古罗夫望了一下库拉根苦闷的脸庞,不愿意相信他参与了双重游戏,不过,如果上面有命令,他是会沉默的。
巴沙,你认识那个受伤的军官吗?古罗夫问道。
从来没有见过面,那位中尉不是我们处的。
这么说来,他也不向你报告啰?库拉根明白问题的潜在意思,想了一下之后回答:每个工作人员天天都要写报告。
这些报告在小组里进行初步研究,如果发现里面有值得注意的东西,他们便把报告转送给我。
这就是说如果彼斯科夫被捉住了,这事你都可能不知道。
古罗夫总结说。
他们可能绕过我,库拉根表示同意。
但从不绕过将军。
但是,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民警,你的将军都不会报告有趣的东西。
我们努力工作主要是为了俄罗斯。
古罗夫说道。
他刚刚想说他有秘密办法接近布达佩斯宾馆,可现在不说了。
可能巴维尔没有任何错误,但他,古罗夫,也生活在罪恶的土地上。
有什么建议吗?奥尔洛夫问道,他同时觉得古罗夫没有把话说完,病态地皱起眉头,然后叹了一口气。
既然我们并不什么都知道,还提什么建议呢?克里亚奇科两手一摊。
在中尉苏醒过来同他可以谈话以前,我们将要等待。
斯坦尼斯拉夫,你的问题你自己负责回答。
你坐车去斯克里沃索夫斯克,同那些姑娘们认识认识,教你只能坏了你。
你们知道的同我一样多,不会少。
库拉根激烈地说道。
但同我们的工作人员谈话的将是我们的军官。
奥尔洛夫望了库拉根一眼,竖起了他花白的眉毛。
中校先生,这个问题您亲自解决吗?请原谅,中将先生,库拉根感到尴尬。
不过,我是代表自己的单位的……我们不会争吵的,奥尔洛夫语气缓和地说。
我希望你们领导事先通知各航空港的边防检查站,以防万一我们所关心的那么高的人离开宾馆,行吗?就我所知,那个外貌和个子都与我们正在侦查的对象很相似的人,并没有办理离开宾馆的手续。
据我们所知,奥尔洛夫说。
那个人不一定非办离开宾馆的手续不可,他可能一拍屁股就走了。
在我们没同你们的中尉谈话以前,问题还不清楚。
谢谢,巴维尔·尤里耶维奇,您没事了。
当库拉根告辞而去时,古罗夫说:巴维尔是个正派的小伙子,我相信他对我们是真诚的。
别说蠢话,列瓦,奥尔洛夫又擦了一下面庞,打了一个哈欠,望了一眼手表。
他是军官,应该服从命令。
可他的上司是个很坏的家伙,我早就认识沃洛金。
早在当刑警的时候,他就溜须拍马,为了升官发财,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如果受伤的军官早被发现,那么昨天白天宾馆里的特殊勤务人员就会忙得喘不过气来了,而且谁也不会让中尉把自己的脑袋送去洗手间,然后在将近四点的时候,躺在厕所里。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除了中尉本人以外,没人知道一点情况。
你看他打听到了什么呢?斯坦尼斯拉夫,他们给小伙子动了手术、输了血,他在早晨到来以前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但在那时以前你在那里应该成为自己人。
我想你是知道的,医生只有在动手术的时候才穿绿色大褂吧?万一我在那里碰上反间谍局的同行呢?克里亚奇科问道。
在那种情况下,斯坦尼斯拉夫,你就使我失望了。
奥尔洛夫将目光转向古罗夫。
这就是说你有通往宾馆的秘密通道?可能有秘密通道,但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
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在明天以前,我不想再谈这个题目。
医生说中尉头上的伤势很重吗?是的,为什么你问伤的性质?可以假设是用铁拳套打的脑袋。
古罗夫回答。
这一点我已经想过了,克里亚奇科说道,我不想赶在领导前面说。
不用再设想了,他们是企图杀死侦查恐怖分子的工作人员。
奥尔洛夫又望了一下手表。
鬼知道过了多少时问。
如果犯罪分子住在宾馆里,他当然早就走了。
而且是飞到温暖的地方去了。
克里亚奇科说道。
当时他是应当还钱以后走掉的。
他们找到了他,并且把钱转交给了他。
为了拿走他的钱,他们又要找到他的。
古罗夫望了望奥尔洛夫,问:你的意见呢?我们没有做过反对他们的工作,国际法我们不知道。
同耶兰丘克联系,了解一下他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行吗?如果一切都是这样,那我们参加侦查工作,就结束了。
让安全局同国际刑警一起去干吧。
但在中尉开口说话以前,我们应当继续工作。
现在我们就各就各位吧。
斯坦尼斯拉夫到斯克里沃索夫斯克去看受伤的中尉,你,列夫·伊凡诺维奇,明早叫醒你的那些坐探。
古罗夫早上九点给哈里托诺夫打电话,根据声音判断,他刚刚醒来,答话很不满意。
唔?谁在说话呀?第一,您好,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古罗夫说道。
您好像是不喝酒的!可您的声音却是酒醉醺醺的。
您一个人在家吗?哈里托诺夫辨认出了古罗夫,用另一种声音说了起来:一个人,已经不是留人过夜那个年岁了。
‘布达佩斯’宾馆,昨天晚上……古罗夫没说出了什么事,正等着他的反应。
我听说洗手间里出了点小事。
哈里托诺夫犹豫了一下,因为不想表现自己的无知,补充说了一句:已经处理好了。
您没猜对,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
我知道出了事,我对细节很感兴趣。
您快去那里吃早饭,同姑娘们谈谈。
上帝怜悯,这样的时候有什么姑娘啊?十二点以前去那里毫无意义!您看得清楚些,我五点打电话,行吗?那就不同了。
哈里托诺夫显然受到了鼓励。
克里亚奇科打电话的时候,古罗夫正在喝第二杯咖啡。
中尉醒来了,同他谈话的,是铁汉菲力克斯的朋友,谈话已经录下来了。
我看很有意思。
是叫醒彼得还是到你那里去呢?彼得肯定已经起来了,不过,你跑到我这儿来吧,我给你烧咖啡喝。
半个小时以后,斯坦尼斯拉夫已经坐在古罗夫的厨房里喝咖啡了。
主人正在听库拉根和苏醒过来的彼斯科夫中尉谈话的录音。
声音不高,但话却句句听得清清楚楚。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安德列?也许我们等一等,稍后再说?现在几点啦,中校先生?现在已经是早晨了,安得留沙①,我叫巴维尔。
① 安德列的爱称。
早晨。
哪一号?十月六号,星期五。
你别急,医生们都说您的头盖骨还好,很快你就会跑起来的。
我放走了……星期五,就是说,几乎过了一昼夜……让他见鬼去吧,反正他跑不了的。
是个什么人呢?三百一十二号房间,名字我忘了……短短的……美国人。
我发现他正在交钥匙……金发男子,我这样的个子,宽肩膀。
我认出来了,他是两天前住下的……我们怎么把他放走了呢?而且房间是单人的,还有其他的特征。
他们谈完了,男子汉,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马上给安德留沙输血,会好得快一些的,可是……护士来了,我拔腿就跑了。
斯坦尼斯拉夫解释说。
我决定想方设法不让巴维尔看见我。
就算他听见将军对我下的命令也罢,为什么要不必要地吵嘴呢?好小子,斯坦尼斯拉夫,你像往常一样,总是正确的。
古罗夫把录音机放进口袋里。
巴沙亲自去了,对谁也不相信。
美国人当然已经查出来了。
你给彼得打电话,我在你这里睡一两个小时。
一天一夜没睡,你就已经快要倒下来了吗?年纪不饶人嘛。
克里亚奇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有下级人员也需要安慰鼓励嘛。
你有多大的年纪,鼻涕虫?古罗夫生起气来了,他走进客厅,给奥尔洛夫打电话。
将军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
古罗夫简短报告之后,问道:斯坦尼斯拉夫想睡一觉,你批准吗?我们大家现在都可以睡一觉了,奥尔洛夫回答。
不需要我们了。
让斯坦尼斯拉夫睡一睡吧,不过你得工作。
而我们得等待,今天就会弄清楚你的朋友库拉根到底是不是个正派人,他们是通知我们什么还是沉默不语。
你自己说过库拉根是一名军官,他是执行命令的。
就在古罗夫同将军谈话的时候,斯坦尼斯拉夫悄悄地打开冰箱,喝了一杯伏特加,洗干净杯子后,来到了客厅里。
我听见了,我可以休息一下。
老实说,一个列兵听两个长官的,长官实在多了点。
躺在沙发上,把电话机移过来一点,你代替值班员,谁打电话来,(打电话来的还少吗?)你就告诉维罗奇卡。
古罗夫穿上风农。
实事求是地谈,别装傻。
绰号廖恩奇克的刑事犯头子阿基姆·列昂季耶夫夜里被杀的消息,古罗夫是来到部里以后才知道的。
是值班员从莫斯科市刑事侦查局的值班员那里得到消息转告他的。
是巧合还是一根链条上不同的环节呢?奥尔洛夫问道。
我们不喜欢巧合,但一个与另一个环节又太联不起来了。
对我们来说是联不起来。
古罗夫表示同意,他把库拉根同受伤的中尉谈话的录音带递给将军。
奥尔洛夫仔细听了两次录音,说:必须再一次同中尉谈谈,谈详细一点。
从他讲的话中弄不明白为什么美国人、恐怖分子是他或者是另一个企图杀人的人。
我可以去一趟。
古罗夫说。
请你理解,上校,我不是留一手的人,我不怕自己的影子。
但是同安全局的关系已经够紧张了,实在不想搞不必要的摩擦。
什么摩擦,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我们干的是同样的工作,应该相互通报情况,难道我们是在玩老鹰的游戏,看谁先跑到‘房子’里吗?你去找中尉毫无意义,只会丢脸。
他会说已经有人审问过他了,现在他觉得不好过。
是谋杀,检察院可以派一个侦查员去。
难道我这个老傻瓜却没猜到吗?奥尔洛夫发火了。
我们不需要争吵,而需要合作。
奥尔洛夫放下话筒,打开电话本,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是斯捷潘·西多罗维奇吗?您好!我是刑侦局的奥尔洛夫。
您好哇,彼得·尼古拉耶维奇,您好!反间谍局的沃洛金将军故作高兴地回答。
身体怎么样?谢谢。
安德列·彼斯科夫感觉怎样?不错。
完全好了。
沃洛金将军的声音变低了。
已经有人同中尉谈过了,我们正在核实某些东西。
很遗憾,您没通知我,将军。
我给检察院打了电话,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侦查员马上会去找彼斯科夫。
纯属多余之举,根据总统的指示,我们有自己的侦查员。
根据谋杀这一事实进行调查。
是检察院的事,将军。
谁去审问您的工作人员,我都无所谓。
我领导刑事侦查工作,应该知道是否拨人给我去侦查犯罪分子。
我们为什么要去干涉检察院的工作呢?谁把发生的事界定为谋杀呢?侦查员将审问受害者,然后作出决定。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使您感到不安?您最好告诉我,您捉住了那个美国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您要不要我帮忙?美国人……什么美国人?沃洛金将军大吃一惊。
您忘了在同谁说话了,少将。
奥尔洛夫干巴巴地说。
祝您一切顺利。
您打电话吧。
接着他就把话筒挂上了。
喂,列瓦,我们达到了什么目的吗?我才不管呢,我需要到区里去,弄清阿基姆被杀的情况,看它与‘布达佩斯’宾馆的谋杀是否有联系,杀死一个高级刑事犯罪分子的头目,是件很有趣的事。
不过别说你听到了什么。
将军很生气地说道。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
两个集团是敌对的,但敌对没有这么严重。
我开车去了,五点我要同哈里托诺夫见面。
他可能了解双方的情况。
但他没能走出办公室,门就开了,维罗奇卡探出头来,悄悄地说:彼得·尼古拉耶维奇,国际刑警组织的人找您来了。
为什么悄悄地说?既然来了,就叫他们进来吧。
这么说来,他们同反间谍局不融洽。
耶兰丘克轻快而急速地走了进来,他的上司绊了一交,差点碰掉了眼镜,但他很灵巧把它接住了。
经过相互问候以后,在会议桌旁分别就坐。
尤里·彼得罗维奇,你那里情况如何?奥尔洛夫装作不满。
好像,问题有了进展,你们找到踪迹了吧?耶兰丘克迅速译了过去。
皮埃尔·卢梭习惯地微微笑着,但回答却是怒气冲冲的。
耶兰丘克听着,频频点头同意,然后说了起来:俄罗斯总是乱糟糟的。
说这话的是我,而不是他。
皮埃尔是个讲礼貌的人,因此只能表示惊讶。
耶兰丘克给上司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他说说吧。
怎么,你们不明白国际水平的恐怖分子是不会在厕所里撕打的吗?我们检查了这个美国人,他的确飞到斯德哥尔摩去了。
他是一个严肃的商人,在一家体面的公司里工作。
虽然这一切都是的说八道,我们还是查证了他的身份,从美国和斯德哥尔摩收到了他的照片,在宾馆里拿出给人看了。
这是同一个人。
你们的工作人员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我们不知道,最主要的是我们不感兴趣。
这一点您明白吗?您不是说的俄语吗?古罗夫回答。
您要求我们干什么?你们的反间谍局认为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发现了恐怖分子,而且逼着他飞离俄罗斯了。
卢梭先生认为这些结论不符合实际。
耶兰丘克转身对着自己的上司,同他边说边证明什么,时不时地望望古罗夫。
洗手间事件一开始就散发出一股臭味。
奥尔洛夫低声说道。
他正确地指出,很可能是用铁拳套打的。
这不是恐怖分子的武器,我认为他一辈子没见过铁拳套。
甚至问题不在铁拳套上,我们假定是用另一种铁器打的。
什么原因可能促使恐怖分子向工作人员发起攻击呢?反对恐怖分子的证据只可能是炸药和准备爆炸这一事实。
但这两件事都不可能发生在宾馆里。
我们急需中尉完整的证词。
你们去找巴尔金,向部长报告。
愚蠢。
部长陷在车臣,无暇顾及我们的事。
让安全局的人去对付宾馆和飞走了的美国人吧。
我想弄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种说法原则上是没有前途的。
我感兴趣的是廖恩奇克的被杀。
古罗夫说道。
耶兰丘克停止同上司谈话,仔细倾听密探们座谈去了。
对不起,先生们,他说,任何一个国家里,警察和特殊勤务局的人员都不是吃同一个锅里的饭的。
但我们警告你们,可能有人要牺牲。
我们可以抛开恐怖活动的政治后果不谈,但可能要死人。
尤里·彼得罗维奇,你他妈的在国外住了一年就忘了俄罗斯吗?古罗夫问道。
什么时候俄罗斯为死人而焦急过呢?你译给德国人听,警察在工作,而且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不必了,我明白。
卢梭说完便转而使用法语。
耶兰丘克听着,不时频频点头,然后进行翻译:上司说,他知道你们是俄罗斯优秀的警察。
他对你们的意见很感兴趣。
古罗夫望了一眼表示赞同地点了一下头的奥尔洛夫,意思是说你自己回答吧,于是上校气呼呼地说道:我们认为应当耕种,将来长出来什么,就算什么。
这话译不出来,列夫·伊几诺维奇。
那是你的问题,对不起,我要走了。
古罗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给住所里打电话,听到克里亚奇科的声音以后,说道:你快起来,昨天夜里阿基姆一廖恩奇克被杀,快去玛斯洛夫卡找米什卡·扎哈尔琴科。
那里没人认识你,你可以放肆一点,扮成商人。
如果米什卡那里还住着客人,你别管他,把米什卡带到汽车里,问他见过阿基姆没有?他们现在正忙着,弄不清你是从哪里来的。
放肆?这可以办到。
克里亚奇科回答。
古罗夫来到莫斯科市刑侦局,他没去找大领导,而是找到负责处理夜间凶杀案的一位处长。
处长捷列霍夫少校在古罗夫领导一个处时,是个当刑警才一年的生手。
上校走进办公室,这间办公室曾经是奥尔洛夫占用的,稍后是古罗夫本人,再以后由斯坦尼斯拉夫·克里亚奇科使用。
捷列霍夫已经年过三十,但看起来却完全是个小孩子。
一见古罗夫进来,少校跳起来,中断审问。
你好,古罗夫说完就抓住坐在少校对面的男子的肩膀,把他的脸扭过来,对着他自己。
这是廖恩奇克的一个贴身保镖,在河街火车站见过古罗夫。
你坐,捷列霍夫。
古罗夫望着下颚掉下的彪形大汉。
狗东西,阿基姆死了你怎么还活着呢?古罗夫不知道,小伙子硬说他不认识什么阿基姆·列昂季耶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人。
他翻来覆去已经说了两个多小时了。
你聋了吗?古罗夫抓住彪形大汉的胸口,把他举了起来,再用力让他坐下去,弄得座椅扎扎直响,那丑匪徒摔到了地板上。
拿另一把椅子来,卑鄙的东西!我问你,为什么阿基姆死了你却活着?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那彪形大汉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反复说道。
擦干你的鼻涕!你以为廖恩奇克在莫斯科市刑警局吗?阿基姆刚刚背起书包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知道他是个顽皮孩子。
他母亲向我抱怨说阿基姆喝酒太多,所以我才到河街会见他。
你叫什么名字?‘脑袋’。
大汉结结巴巴回答。
傻瓜给了你这样一个绰号。
我问你,你妈妈怎么叫你的?科留沙①。
① 是尼古拉的爱称。
尼古拉吗?古罗夫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用脚踢了一下椅子的残存部分。
好名字。
可你的朋友在哪里呢?他们都在这里,尼古拉用头指着墙壁。
他们折腾我们。
你说,他们折磨你?你们应该挨揍,而不是受审问。
他转身对着少校。
对不起,我暂时征用你的办公室。
谁在同尼古拉的朋友们一起工作?侦查员,少校冷漠地回答,根据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对自己的人没有什么好看法。
你向领导报告,我在这里是执行巴尔金交下的任务。
你派一些好人去审问,稍后我去参加。
暂时你把我和尼古拉留下来。
我们需要谈谈生活。
扎哈尔琴科的麦尔斯小轿车停在门口,技术检查证上贴着橡皮膏。
但克里亚奇科不能等到明天,所以他上楼走进住所。
他边走边把手枪塞进茄克的口袋里。
来开门的是米什卡,认出来人是克里亚奇科以后,他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不是一个人吧?斯坦尼斯拉夫低声问了一句,就冲进了房内。
客人穿一件衬衫,坐在桌旁,手枪只可能放在裤口袋里。
狗东西,把手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慢站起来!克里亚奇科两步横过房间,从小伙子的屁股下面,把椅子抽了出来,然后把小伙子推到墙边,用手枪顶住他的太阳穴。
小伙子弯下腰来。
斯坦尼斯拉夫从他屁股后面的口袋里取下他的手枪,然后不太重地打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克里亚奇科用枪指着米哈依尔那一方面。
同他站到一排去!他抓住客人的下巴,把脸向上抬起。
是谁派你到这里来的?廖恩奇克。
小伙子吐了一口血。
是他亲自派的吗?你是什么人,公山羊?阿基姆夜里被人搞死了!克里亚奇科将他的背顶在墙上。
谁派你到这里来的?怎么弄死的?小伙子揩干嘴巴。
他昨天对我说……几点钟的时候?在什么地方?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地方?九点钟在河街。
小伙子回答。
你胡说!混蛋!米什卡大叫一声。
我九点多一点在另一个地方见到阿基姆!有人按门铃。
克里亚奇科用手枪柄把那小子打晕,然后走近门边。
谁?自己人,快开门。
自己人现在正在市场上卖葵瓜子。
克里亚奇科说完朝一旁跨出一大步。
啪的一声枪响了,子弹打穿单薄的房门,扎进墙壁里。
房门倒是打中了,还说点什么吧,克里亚奇科大声说完就叫了一声:扎哈尔琴科,快给民警局打电话。
古罗夫把阿基姆的几个保镖审问到深夜。
八点左右,斯坦尼斯拉夫来了,他的左眼已经肿起,嘴唇上流出了血,他老是不断地舔着。
是鲁阿普的一个小组打的,他对着古罗夫疑问的目光解释说。
都是些急躁的小伙子,动不动就撕打。
以后再讲,你先到医务所去,我还没审问完。
古罗夫又转过来审问保镖。
他们说开来以后就没再撒谎了,弄清了不少有趣的问题。
阿基姆有一个战斗小组,二十四五个人,在桑采沃并不享有特别大的威信,主要是搞讹诈,别人不让他接近大商家。
上个星期发现他附近出现一些新来的陌生人,保镖们对这些人一无所知,显然出现了与讹诈无关的钱。
保镖们发现其中的一个陌生人明显地不是生意人,但也不是小偷,不熟悉地区,说话很文明,是个黑发男子,三十五六岁,中等个子,身材端正,步伐轻快,说话带点口音。
死者的这个新相识,引起了古罗夫的兴趣。
使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此人是一个黑发男子,而且是在保镖们面前出现的。
一个有经验的犯罪分子是不会这么干的。
被杀前的晚上,阿基姆是在弗拉明戈赌场里度过的。
他走得很晚,一点以后才走,喝酒不多,和一个妓女坐在一起,但没带她走。
保镖们把他送到大门口,可一小时以后,他就在门口边被杀死了。
这就是说,他已走出房子,而且显然是去找一个熟人。
古罗夫疲倦了,他注意听着第三个保镖说话,但感到没有掌握应有的主动,注意力不够集中。
沃洛佳(这是保镖的名字)是第二次复述他晚上在赌场度过的情况。
考虑到同样的话,他的同伴们每个人几乎都讲了两遍,所以古罗夫现在已是听第六次了。
我说过阿基姆当天晚上几乎没有喝酒,别人给他送来一瓶白兰地时,他把它给了我们。
古罗夫知道这瓶酒,也知道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胡子给他送来的。
那个男子不是阿塞拜疆就是格鲁吉业人,总之是个黑皮肤人。
是公爵吗?古罗夫问道,其实他并不怎么明白为什么要问。
您知道,首长,他们都是公爵。
保镖嘿嘿一笑。
同黑皮肤坐在一起的那头母牛就是这么叫他的。
他们这些可鄙的家伙知道如何迎合男人,使他们多付钱。
你是说那个胖胖的大胡子?古罗夫集中注意力问他。
头发又短又黑,前额前面有一撮白头发的那个。
正是。
难道您认识?看来,他是玩女人的,我见过他给美元给自己的姑娘,叫她去玩轮盘赌,他自己却不去,一个人坐着。
同公爵坐在一起的女人你认识吗?见过。
名字说不上,但那女人是本地的,常来,看得出来,是个头头,许多人同她打招呼,在她面前转来转去。
那黑皮肤的男子对她很尊重,不像对妓女那样。
一定要找到这个女人!古罗夫下定决心,不知道他给哈里托诺夫打了几次电话。
计划白天与他的会见被破坏了,他没有回电话。
这次古罗夫运气好,铃声响了三次之后,他就把话筒拿下来了。
是我呀。
哈里托诺夫疲倦地说道。
晚上好,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古罗夫轻松地说道。
您跑到哪里去了?在判决前的关押室里休息!哈里托诺夫的声音里流露出歇斯底里的音调。
好一个民主!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了!他们毫无道理地在‘布达佩斯’宾馆把我抓了起来。
波里斯·米哈依洛维奇,喝点加蜜糖的热牛奶吧,躺下睡一觉,明天早上我给您打电话。
我真羡慕您的神经,列夫·伊凡诺维奇。
晚安!古罗夫把话筒放下,转身对着走进办公室的克里亚奇科说:你没把米什卡打倒吧?没有。
但他是被我们的民警打倒的!克里亚奇科两手一摊。
简直是神话!关于民警的事,你明天再讲。
米哈依尔与阿基姆见面了没有?他谈了话,但总共只说了几句话。
廖恩奇克不是他的同伙打死的,而是我们的人。
唔,也不是我们的人……明白了,古罗夫打断他的话。
你为什么来了?快回家休息去。
想同你谈谈。
一切都会要谈的,斯坦尼斯拉夫。
古罗夫望了一眼手表。
你等等,我马上打电话,查清某些事情。
他掏出记事本,拨了个电话。
你自己打算睡觉吗?一定。
他用手掌捂住话筒。
住嘴。
晚上好,亲爱的沙尔瓦,我没记住你的父名。
古罗夫在打扰你。
您好,列夫·伊凡诺维奇。
身体怎么样,亲爱的?谢谢。
你,你的全家身体好吗?正如你们俄罗斯人所说的,一切光荣归于上帝。
对不起,沙尔瓦,要是我马上来你处,不会大打扰你吧?亲爱的,格鲁吉亚人随时欢迎客人。
那我就动身,你的区号是多少?四楼、二十六号房我记得,可区号忘了。
这是戈契什维里吧?克里亚奇科问。
他似乎离开了我们的这一行吧?对。
不过沙尔瓦在阿基姆被杀前见过他。
沙尔瓦·戈契什维里更加胖了,好不容易才勉强坐进围椅里。
他们坐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这间房铺着地毯,看得出来它一身二任,既是主人的办公室,又是卧室,角落里的一张写字台和一张很大的矮沙发床就是证明。
沙发床覆盖着一床很贵重的地毯。
前面已经说过,主人坐在一把旧式的沉重红木围椅里,那椅子很像宝座。
古罗夫坐在一张小小的沙发上,在他们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酒瓶,中间高高地耸立着一篮子水果。
密探古罗夫正在一边吃奶油面色、喝茶,一边听主人讲格鲁吉亚人民苦难的生活,时不时地主人向客人投去注意的目光。
列夫·伊凡诺维奇,什么麻烦事把你带到我家来的?主人终于忍不住问道。
大麻烦事呢,沙尔瓦,古罗夫回答说。
他早就在考虑可以告诉这位老格鲁吉亚的头头什么,可最好还是不说。
你有孙子了吧?三个。
都是技术很高的骑手。
主人自豪地回答。
你还是打单身吗?工作嘛,沙尔瓦,尽管它该死!你选择了一条困难的道路,列夫·伊凡诺维奇。
我不明白你。
我也不明白。
也许不是我选的,是上帝给我确定的路?古罗夫回答,他从桌上拿起一瓶白兰地,仔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你躺下睡觉吧,我叫人给你铺床,我们明天早晨谈。
主人说道。
他声音里流露着无奈。
我正在寻找一个杀人的人。
他不会只杀死十个孩子,你帮我找到他的踪迹吧。
你错了,亲爱的。
我离开了所有的工作什么都不干了,以前干过,但你知道,与杀人凶犯没有联系。
你昨天晚上去过赌场,见过阿基姆的。
你到那里去是找阿基姆吗?他帮我收了债。
我和阿基姆从来没有打过交道。
你错了,阿基姆变坏了,但他不可能杀孩子。
他已经不能杀任何人了,昨天夜里别人把他杀死了。
我从他脸上就看出他会死。
沙尔瓦给杯子斟满白兰地酒。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会死,可以前他是个好小伙子。
是不坏。
古罗夫纠正他的说法。
沙尔瓦,你谈详细点,你们怎么见面的,谈了些什么。
昨天我们遇见两次。
下午一点在普希金街《消息报》旁边。
我把车子开去,他已经站在那里了,一看见我就钻进我的车里。
他的车里有人吗?好像后面坐着两个人,我没细看。
沙尔瓦不说了。
不,一个人见过,他把窗玻璃放下来,扔了一个烟蒂。
是俄罗斯人,年纪不大,但也不是小孩,是男子汉的手。
你为什么认定他是俄罗斯人呢?浅色头发,看得很快,没认出来。
阿基姆坐到我的车里,把钱交给我,说:‘我不愿意做一个负债者。
’是美元?很多吗?说蠢话,两万。
钞票是怎么叠起的?古罗夫问道。
是扎好的一捆一捆的新票子还是已经使用过了的?崭新的,号码都是连着的,我偶然看了一下。
扎好的?不。
有一叠是用橡皮条扎包过的。
他把钱交给我以后说,你晚上去赌场,有几句话要同你谈谈。
他给了我地址。
我起初不想去,后来想起了他的面孔。
那是一张难看的面孔。
我去了。
阿基姆已经坐在酒吧间里,他发出信号,叫我别走近去。
我一个人坐了下来,一个姑娘走过来。
两年前在一次婚礼上,我同她玩过。
她叫什么名字?维卡。
头发像旧金子,而一双眼睛则是天蓝色的。
她坐下来说,对不起,沙尔瓦,我悄悄地坐着,不希望别的男人来纠缠我。
她说话少,但这样我反倒明白了。
她有一个朋友在那里工作,现在走了。
维卡是非常优郁的。
对!沙尔瓦用手掌摸了摸前额。
我想起来了。
也许你不必知道,不过维卡当时对阿基姆很凶。
我给他送去一瓶白兰地,等得厌烦了,我想走过去。
可维卡一见就说,需要给他的不是白兰地,而是老鼠药。
就是这些,列夫·伊凡诺维奇,同阿基姆我没再谈过话,又坐了不久,我就开车回家了。
我给你提供的少吗?亲爱的沙尔瓦,只有臭狗屎才嫌多,好的东西总是嫌少。
古罗夫回答后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从你这里可以打电话吗?谈什么呢?沙尔瓦把摆在身旁桌上的话筒递给古罗夫。
古罗夫拨打阿尔焦姆·杜罗夫的新电话。
是别墅,我是值班员。
马上回答的是阿尔焦姆。
对不起,号码拨错了。
古罗夫说道。
晚上好,您说吧。
你能不能马上开车到工作的老地方来一趟呢?需要吗?对不起,我在说蠢话,四十分钟以后到。
我在自己的车里。
古罗夫放下话筒,望了望主人。
沙尔瓦,谢谢,打扰了,请原谅。
列夫·伊凡诺维奇,你该睡一觉。
沙尔瓦一边回答,一边站起身来走到写字台前,拿出一个小盒子,把几根黑色的草根倒在他宽大的手掌上。
拿去嚼一嚼,这种草根还是我们的祖先在困难时期嚼过的。
谢谢!古罗夫把草根倒进口里。
这些草根是苦的,带点薄荷味。
古罗夫将车子停在弗拉明戈赌场的不远处,不是停在停车场上,而是停在稍稍靠边一点点的地方。
头脑是清醒的,草根的薄荷味道没有消失,甚至有所加强。
没等多久,后面的玻璃里面很快就闪现出了车灯光。
一辆日古力停了下来,于是阿尔焦姆很快就坐到了他身旁。
祝您健康。
他紧紧地握了一下古罗夫的手。
你好,有什么新闻呀?原则上没有任何新闻。
我弄不清楚少校是为谁服务的,他要我干什么?唔,他不是幼儿园的,你等着瞧吧。
他应该表现他自己,一定会表现的。
古罗夫回答道。
他对您很感兴趣。
他胡说在安排我进别墅这件事情上,您是插了手的。
不好。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这是乌索夫前不久吓得胡说的。
我们等一等会查清楚的。
为什么叫我来?你认识那些常来赌场的姑娘吗?经常来的认识。
维卡,金色头发、蓝眼睛的,认识吗?她怎么啦?阿尔焦姆抓住古罗夫的肩膀。
活着,健康,据我的理解,还长相很漂亮。
她是什么人,你同她是什么关系?职业妓女吗?怎么说呢?一方面当然是专业的。
那另一方面呢?只是你不要装傻。
怎么,你爱上她了?有点像,我说不准。
你千万别笑,上校,我同维卡很友好。
这么说,她是个好人。
古罗夫满有把握地说。
她是个很不幸的人。
阿尔焦姆想了一下补充说道。
干她这一行的人中,厚颜无耻、愚蠢、只顾眼前的人相当多。
我觉得维卡聪明,千方百计掩盖着对自己生活的怨恨。
她对你怎样?我对她很严肃。
维卡装作对此很生气的样子,但这仅仅是做做样子。
实际上她喜欢别人把她当正派女子。
维卡害怕上当受骗,不仅对我如此,而且对她自己也是如此。
你是心理学家。
每一个正常的刑警多少都是心理学家。
我需要同维卡谈谈。
古罗夫仔细望了阿尔焦姆一眼,他着重重复了一下:谈谈。
如果她现在在赌场,你能不能找到她,求她同我一起走?我需要的不是简单谈几句,而是要不慌不忙、详详细细地谈谈。
维卡是个妓女,阿尔焦姆干巴巴地说。
她常常同男人出去,如果男人喜欢她的话。
我相信你会给她留下印象,你来请她吧。
古罗夫沉默了好久,然后回答:阿尔焦姆,我没事不会求你。
去赌场走一趟吧,告诉她有人在车上等她。
你强迫她来,一定要把她带来。
好,维卡一个人来,我留在那里,我得想法子解释我来的原因。
阿尔焦姆溜出了汽车。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平静,甚至包括彼得和斯坦尼斯拉夫,古罗夫想道。
任何时刻都可能发生爆炸,可能死人。
那些为了几个小钱就向政府,主要是向总统扑去的记者们肯定已经作好了准备。
总统与我有什么相干呢?一个死死抓住权力不放的人!为什么人们这么不可遏止地渴望权力呢?其实,权力也是负担,一副沉重的担子。
一个人的权力越大,他的自由就越少。
实质上,一个掌权的人,手和脚都是被捆住了的。
可他却不想解脱,反而拼命挣扎,紧紧抓住自己身上的链条,企图戴上新的枷锁。
一身奴隶气,完全孤独,既没有心爱的女人,也没有朋友。
可怕呀,那不是生活!权位越高越孤独。
向往权力是一种像酗酒和吸毒一样的常见病。
更为严重、更可怕的是:一个头领杀死的人比全世界的洒鬼和吸毒者所杀死的人还要多。
医生们怎么看呢?为什么他们沉默不语?莫非他们没有沉默,而沉默的只有我这个普普通通的、文化不高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