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茶,抽了一支烟后,浅见慢慢地说道。
首先,我们的搜查,从假定美也子、富永和池田的被杀,是同一个凶犯或犯罪组织的所为开始。
请等一下,池田是自杀的可能性也很大啊。
呢——我不认为是自杀,不过没关系。
池田的死算半个他杀吧。
那就行了。
现在来看第一个案件。
首先,美也子在跨线桥上站了30分钟,可以看做那里是和池田约定见面的地方。
可以这样看吧。
只是,池田不是说自己在宿舍里等美也子的电话吗?那当然是池田在撒谎了。
池田在宿舍里和其他人一起看电视,很明显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在犯罪现场,这是他的目的。
池田在接到美也子的电话后,肯定和什么人取得了联系。
等她第二次打电话来时,约定了在三次车站的跨线桥上见面。
这不会有错。
啊……野上记起来了。
对了,池田说在11点30分时,曾出去买过一次烟。
那是为了和同伙取得联络啊!是这样啊,他出去过?那就更可以肯定了。
那就是说,在池田看电视时,凶手去了三次车站。
确实如此。
那么,凶手是谁呢?不管怎样,一定是个很熟悉当地情况的人。
特别是熟悉支线车站的人,不然是不会知道,在跨线桥上会有一段空白时间的。
好像我吧,总认为车站的跨线桥上一直是人流不断的。
而且,他对列车的运行情况也知道得很清楚。
乘开往广岛的列车来,迅速袭击了美也子后,又乘同一列车离开。
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法,如果不是杀人犯的话,应该得到赞赏的。
也就是说,是国铁职员了。
不会的,至少不会是同国铁有关的人。
凶手不可能选择在自己最容易被怀疑的地方作案。
况且还有被车站人员认出的危险。
能想像的凶犯像应该是:在当地不被人认识的、平凡的相貌、乍一看是普通的公司职员。
真没想到,目前在搜查线上浮现的正是这样的人物。
真了不起。
这没什么了不起。
我不过是把在人们的记忆中不容易留下印象的人物形象说出来而已。
如此说来确实是这样。
野上似乎窥见了浅见一鳞半爪的才能。
还有,是关于逃跑路线。
其实,今天到这里来时,先搭飞机到广岛。
再从广岛乘艺备线,一路上有不少的无人管理车站啊。
总共是七个。
有七个啊那好比是竹篮打水,到处有空可钻啊从哪里来找犯人的踪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到目前为止的集中搜查中,也只是浮现出模糊不清的疑犯像。
他到底在哪里下的车,却无法查到。
反而是走羊肠小道的野上先生的搜查先出了成果。
从这个角度来看,桐山警部的指挥确实有误,不也和三次署初期搜查的一样不相上下嘛。
结论确是如此。
不过,不论是警部的搜查进攻方向,还是他那敏锐的洞察力,都有独到之处。
呵,野上先生对竞争对手倒是很宽宏大量啊。
竞争对手,这样的……也可以这样说嘛。
好了,不说他了,我们再回到主题来。
这个案件不可解的部分很多。
第一是,凶手非要杀死美也子小姐的动机是什么呢?浅见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和用柔声细语说话时比,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眼中闪着锐利的目光,如果是演员的话,一定可以当上名角。
这个案件中,除了教唆犯的池田以外,还有一个杀手存在。
美也子的被杀,会关系到两人共同的命运。
这到底是什么?这是第一个谜。
第二个是美也子小姐所持的书到底在哪里?凶手为什么要拿走书,这也是个重要的谜。
这个问题我怎么也想不通。
罪犯是连谭海堂书店的纸袋一起拿走的,如果说光是想偷值钱的东西的话,那么在看到里面的东西后,肯定会连纸袋一起扔在哪个纸篓里。
反过来看,也许凶手最初就是为了偷书(这个可能性很大),那么,如何处理书呢?凶手一定绞尽了脑汁。
不管怎样,那是惟一可以指证犯罪的物证啊况且又是本很厚、很打眼的书,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像刀、枪那样的凶器,处理起来就简单些。
只要扔到海里或者河里就可以销毁。
然而,书却很难,如果经常带在身边的话,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随便放在哪里又很危险。
真的很想知道,为了将书早一点放到安全的地方,凶手采用了什么障人眼目的手段。
这个案件确实很复杂。
不仅是罪犯,被害人的行为也令人费解。
相比之下,富永被杀一案可以说比较单纯,因为他的被杀同前一个案件有密切的关系。
听了野上的话,浅见扭了下脖子。
我并不完全这样想。
看犯罪动机,确实如此,可是,富永为什么明明知道对方是杀人犯却接近对手,估计是为了恐吓吧。
为了这个目的而接近相当危险的对手,他一定是非常小心翼翼,谨慎行事的,然而,对同事也没说是去什么地方,就孤身一人深入敌穴,却也不是那么正常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认为,单从技术上来讲的话,罪犯一伙人的行动已经超越了我们的想像范围。
哦——野上又叹服于浅见的才智。
虽说是纸上谈兵,但是眼前这位年轻人却仅靠自己的想像,将专职警察都无法进行的推理,就这样轻松地进行下来。
再来看池田谦二的死,大致上说,自杀和他杀两种可能性都有。
从说话的样子来看,他是个相当胆小的人,而且这一连串的案子又使他变得神经过敏。
这时,加上野上刑事执著的追究,他认为无法逃脱罪责,所以选择了死这条路。
这样的可能性是可以充分考虑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的同伙一定是放心了。
同时,这也是池田被杀的动机。
如果池田是被杀的话,那么,罪犯肯定是和池田相当熟悉的。
我不是专业刑侦人员,有些问题不太弄得清楚,不过我想,伪装自杀上吊时,如果不是和被害人很熟,致使被害人放松警惕的话,要想从背后出击,勒住被害人的脖子是根本不可能的!有杀人的动机,却又和池田很熟悉的人,除了共犯以外,其他根本可以不去考虑。
也就是说,罪犯杀死了美也子,又杀死了富永和池田。
真是杀人狂啊!不,还不能完全断定。
浅见又提出了新的看法,如果池田是被杀的话,至少与第一个案件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唉,怎么说?野上大吃一惊,就是说,杀人犯有两个人了?正是。
理由是,能杀死池田的必须是个身材高大的人。
不是这样的话,在一瞬间将绳子套在脖子上又拎起来,不是很困难的吗。
然而,三次站的杀人犯,却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个子高大的男人搭乘列车的话,是很惹人注目的。
了不起!太了不起了!野上惊叹不已。
那么,连同池田一案,犯罪团伙一共有三人了。
从池田的交友关系来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搜查本部全力以赴的话,早晚能将凶手逮捕归案。
哦,真是如此吗?我看对手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过,对专案组的做法,我不想提什么意见。
我们用我们的方法来做就行了。
浅见十分自信地说道。
对了,浅见先生。
该听听你所谓的‘秘密’了吧?是啊,该说了。
只是,这对夫人来讲,实在是不堪人耳的。
对不起,请塞上耳栓吧。
当然是形式上的……浅见开玩笑地说完后,脸上浮现出忧愁的表情。
这要追溯到八年前,那次岛根县仁多町的山崩事故。
在那次事故里,我妹妹死了,美也子小姐头部受到打击,后来留下了记忆丧失症。
其实,那时还有一个事实被隐藏起来了。
那是盛夏的季节,台风过后的第二天,出现了焚风现象,气温突然上升,非常炎热。
没有办法,我妹妹的遗体只能在当地火化,我们把骨灰带回了东京。
在给我妹妹纳棺的时候,最起码要将她满是泥土的衣服换成新的,这也是我们能尽的一点心意而已。
我母亲、哥哥和我三人,将遗体已经僵直的妹妹,除去脏衣,拭擦全身。
我看着美丽的妹妹,哭个不停。
可是,就在那时,我母亲突然间叫了起来:‘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我和哥哥都朝我母亲的手上看。
虽然我母亲慌忙将一件东西藏起来了,可是,我还是看到了,那是我妹妹的内裤,上面明显地留有性交的痕迹。
什么?野上的脸色都变了,马上急迫地问道:这,没有错吗?绝对不会错。
当时,我在念研究生。
虽说比现在要稚嫩些,可分辨这些的知识还是有的。
况且,当时母亲的狼狈相,我长这么大只见过这一次。
‘这件事,对谁都不许说。
’母亲下了命令,我哥哥也顺从地默认了。
我哥哥是我父母的翻版,是个教条主义者,又很孝顺。
虽然,我当时认为应该将此事告诉警方比较妥当,可是,我母亲和哥哥都气得脸色发青。
‘这关系到浅见家名誉的问题。
如果被外人知道了,不要说对你和佐和子(最小的妹妹)的亲事,就是对阳一郎(我哥哥)的前途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啊’光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还不惧怕,还会按自己的想法坚持下去,可是当说到‘还会给正法寺家的小姐带来麻烦’时,就只好作罢,保持沉默了。
是这样的啊……野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您能如此说出来,实在不容易。
这件事,我保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非常感谢。
只是,野上先生,恐怕很难如此。
哦?为什么?其实,我认为这一连串的杀人案件,其根源还是在八年前的事故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是我拜访野上先生的主要原因。
如果,我的想法是正确的话,那么连续杀人的真正的动机,以及犯罪事实都很快会水落石出的。
浅见清澈的眼睛盯着野上,充满自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