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谜是关于在七坟原被杀的富永隆夫,为什么那么简单地落在敌人手上的一点。
富永氏很明显地利用三次的案件向池田进行恐吓。
恐吓者的行动是慎重又慎重的,何况明知对手的同伙是杀人凶手。
在无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自己跑到凶手那边去的那种行为只能说是自杀行为。
关于这一点,其实是整个案件中最伤脑筋的谜。
能理解富永氏的愚蠢行为的,只有一个假设。
就是让富永氏能唯唯诺诺地过去的理由是,对手是有相当信用的,或者是绝对服从的,也可能是二者兼有的人物。
那么,对手是什么人呢?有人能做出判断来吗?浅见问着搜查员们,然而没有人能回答。
浅见遗憾地摇了摇头。
对大家来说,这毕竟还是盲点啊。
那么我能说的是,既有信用,又必须绝对服从的对手,也就是指警察官。
一瞬间,场内的寂静被打破了。
充满敌意的私语叽叽喳喳地响成了一片。
会议室里充满了火药味。
连野上也无法预料浅见有如此大胆的发言。
自己的脸上色彩陡变,连他自己也能感觉得到。
浅见在充分观察了听众的反应后,又继续说道:刚才说的,能对付过车内列车员检票的自信的理由,现在清楚了吧。
也就是说,富永氏接受了现职的警察传唤,到对手指定的地方去了。
当然,对手是怎样和富永氏接触的,这不清楚。
但是,富永氏有向池田恐吓的弱点,因此,他临走时没有向周围的人说出到哪里去的理由也是可以理解的。
凶手会不会冒充警官呢?大友说道,这桩事就硬说是某个现职警官所为,未免太牵强了吧。
不,富永氏不是那么单纯的人,也不是那么能被简单地骗过的。
然而,使我的疑惑变成肯定的是木藤孝一的谋杀案件。
浅见这时的眼里,头一次闪过了亮光。
木藤是在紧要关头被杀害的。
逮捕之前,可谓千钧一发啊。
我确信,这肯定是熟知警方行动计划的人干的。
如果要给罪犯做形象上的描述的话,我是这样认为的:‘x’,年龄在29岁前后,身高一米七左右,工薪阶层,多半是国立大学毕业的,被寄予莫大期望的优秀警官……场内又是一阵骚动,传出一阵窃窃私语声。
似乎大家都在用不敢正视的目光投向桐山警部。
坐在前排的桐山在沉默中保持着冷静,保持着与己无关的态度。
大友有些忍耐不住,用有些诘问的口气说道:浅见先生,你所说的,无非是一种假说。
这种不负责任的发言,叫人为难啊。
我知道。
我能这么说,当然是进行了调查的。
首先,罪犯‘x’在八年前和池田、木藤一起做过夏季旅行,所以推测犯人是有大学毕业资格的、29岁前后的警官,做出这种判断并不困难。
然后,是找案件发生时,在三次署或周边地区任职的警官。
八年前,或者更早,同木藤有过接触的警官。
我对凡是符合这些条件的警官都进行了排队寻找。
结果是,在木藤上广岛市内的有名高中s校时,在柔道部里接受训练的同年级同学中找到了那人,他的名字是,桐山道夫,你,警部。
浅见对着桐山警部静静地叫出了名字。
浅见的冲击性发言,把专案组全体人员都震懵了。
担任连续杀人案件专案组的指挥官,实际上是这些案件的主犯,这可是天翻地覆的大事件啊!如果,浅见的解说到最后还是以假说结束的话,这个指责没有说服力,反而会被认为是诽谤、中伤之类。
然而,最后由于和木藤孝一的关联被立证,作为事实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
满场在一片寂静中持续了几分钟。
哈哈哈……桐山笑了出来。
他的脸色是很坏,然而表情里却没有屈服的样子。
浅见先生,玩笑开得太过分了吧。
先是说了那么些假说,最后又讲了我和木藤的关系,给别人的印象好像是我和案件有什么关系似的。
是,正是如此。
因为,这是事实。
怎么可能呢,实在是太失礼了。
这可是破坏名誉啊!可是,和木藤是同一个柔道部的事,难道不是事实?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很早以前的事了,忘记了。
就算记得,也没有注意到那是不是同一个人。
实际上,我和木藤一直都没有交往,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
浅见似乎无话可说了。
怎么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吗?侦探先生。
桐山用嘲笑的口吻说道。
原来如此,这没关系。
只要将你和木藤过去来个关联立证就可以了。
浅见并不激动,继续问道:警部先生,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是我夫人。
桐山不快地答道。
有什么事吗?是私事。
可以告诉我们内容吗?没有这个义务啊。
怎么都不行吗?你太啰嗦了!桐山的两眼正视着浅见,而浅见并不理睬他。
场内的空气异常紧张,浅见将视线转向搜查员们,用柔和的语调又说开了。
这个案件的导火线是一本绿皮封面的书。
如果在尾道的谭海堂书店,正法寺美也子小姐没有发现八年前丢失的这本书的话,连续死掉四个人的杀人案件就不会发生了。
书名是《艺备地方风土记的研究》。
这本书详细记述了后鸟羽法皇的传说,作为文献,没有比它更好的了。
然而,那本书到底消失到哪里去了呢?‘x’从美也子小姐的手上夺走后,又到哪里去了呢?大家没有觉得不可思议吗?其实,我认为这个谜是解明本案的关键。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找到了这本书。
这本书被寄到了池田谦二的老家。
会场上又响起了叽叽喳喳的窃语声。
然而,对这个事实所具有的意义能正确理解的,没有几个人。
我曾经答应野上先生,在这里做个实验。
这是个请大家务必参加的有趣的实验。
而且,有大家参加的话,效果会更好。
刚才,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刚好那时,两位邮局工作人员访问了广岛市内的某个家庭。
这两位是真正的邮局工作人员,当我把事情经过讲了以后,他们很乐意帮助我来做这个实验。
两位邮局工作人员,一位拿着邮件,一位拿着录音机,将那家的夫人打电话给丈夫时的情形都录音下来。
同时,在接电话的一方,也有录音机在录。
使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我也是不赞成的。
但是为了解明案件的真相,实属不得已。
浅见朝走廊外做了个手势,不知何时等在外面的警务课巡查将录音机和两卷磁带拿了进来。
现在要给大家听的是,那时的对话的录音。
没有使用窃听装置,是各自地方的单独录音,没有违法。
浅见将第一卷磁带装好,按了按钮。
一个女性的声音冲了出来。
音质虽然不好,但还能听清楚。
——是你吗?现在邮局的人来了。
寄到静冈县金谷的邮件,收件人不清楚,说是要退回来。
——等一下……哦,收件人是池田谦二。
——我知道了。
可是,说是邮资不足。
——可是,是这样说的嘛……——奇怪,什么啊?——怎么回事?啊,挂断了。
停下!这是侵犯隐私权。
突然,桐山叫了起来。
刚才的冷静已经无影无踪了。
他整个脸都歪了,丑恶无比。
浅见的脸上浮起了悲痛的神情,可是手却没有停下,换了磁带。
这次传来的是男性声音。
——喂,喂。
是桐山。
——收件人不清楚?……是寄给谁的?——奇怪……那么,先收下再说。
——不可能啊有贴了一千元的邮票。
——等一下,这可有点奇怪……然后是慌慌张张挂上话筒的声音。
浅见关上了录音机,会场上一片沉寂,但在这中间能听到像高烧患者不规则的呼吸声。
那种东西……桐山艰难地说道,不可能有作证能力。
是啊,从法律上讲或许是。
然而,能作为审判时的参考材料吧。
浅见冷静地说道,况且,对你来说是致命伤的物证,刚刚得到了。
那是,什么?从你寄书的信封上,检查出了你的指纹。
无聊,怎么会……你想说不可能是吧。
确实,在投入信箱时,没有忘记用手帕将指纹擦掉。
可是,还是检查出了指纹。
知道在哪里吗?浅见笑嘻嘻地说着。
你是用胶纸封的信封吧。
当然,胶纸上都仔细地擦过,我承认。
可是,在胶纸的内侧附着食指指纹,据说还很鲜明。
我也是认为不可能,所以也亲自尝试过。
但事实上是胶纸内侧附着的指纹,粘上后,不管怎么擦都绝对擦不掉。
浅见讲完后,摆好了等对手反击的姿势,直盯着桐山的脸。
桐山闭着眼,似乎将所有知觉都停止了,同外界孤立起来。
全体搜查员都感到口干舌燥,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桐山。
桐山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大友署长终于开了口。
桐山忧郁地睁开眼睛,用飘移不定的目光朝着问话声的方向看去。
真是奇怪……掺和着笑声,他咳嗽起来,那本书,将八年间的时间变得毫无意义了。
从这以后,桐山没有再开过口。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大友站了起来,走到桐山的跟前。
桐山,我宣布以杀人嫌疑名义逮捕你。
森川副警部和野上部长刑事从左右抓住桐山的胳膊,带出了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