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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饥渴】

2025-03-30 06:16:36

1.自从那天以后,王晓峰就一直很消沉。

那天,他本来很开心的。

因为17少年集体自杀的尸塑客户很满意,给了他巨额的酬劳。

他买了一个翳珀手镯,价值连城,准备送给丁厌,向她表白。

他知道丁厌一定会喜欢那个手镯,翳珀,带着黑暗和邪恶的魅力。

谁知道那天丁厌的心情并不好,她心情不好,是因为杨信心情不好。

最近虽然有好几起自杀事件,但是杨信都没有来得及阻止,他都是在事发之后才知道的。

这是自然的,因为这几个自杀者,都是经过丁厌精心调教的。

杨信很低落。

他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不被人需要,做着无所事事可有可无的工作。

丁厌一见到王晓峰,就好像抓住了救星一样,说:哎,王晓峰,我们帮帮杨信吧?怎么帮?帮什么?有什么可帮的?王晓峰不悦道。

我们诱惑别人自杀,然后通知杨信去救,这样他肯定会开心的!丁厌很坚定地说。

你那么希望他开心吗?他不开心,你也不开心吗?你为了让他开心,连这种违背你工作原则的事情都肯做吗?王晓峰的嘴机关枪一般,发出了好几个问号。

我也不知道啦,反正就是想帮帮他!丁厌翘起嘴。

那我呢?王晓峰黯然道。

你怎么了啊?丁厌莫名其妙地问:你也心情不好吗?是。

为什么?丁厌歪着脑袋,看着王晓峰。

王晓峰久久地盯着丁厌,终于悠长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不能说,说了以后万一被拒绝,以丁厌的性格,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没什么啦!王晓峰笑笑,我只是随便说说。

喏,这个送给你。

他扯过丁厌的手腕,把翳珀手镯戴到她纤细的胳膊上。

黑红色的翳珀,配上她白皙的皮肤,简直太美了,王晓峰呆呆地望着。

哇!真漂亮。

丁厌开心地跳起来,不贵吧?不贵。

看到丁厌的笑容,王晓峰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是塑料的吗?丁厌把玩着手镯,站在沙发上,低头问道。

是啊,你真有眼力。

王晓峰继续笑着,但笑容中多了一丝无奈。

2.虽然老邮极力反对,但是丁厌依旧坚持给所有的自杀者都提供一套自杀方案,无论这些客人是一时冲动,还是思考良久。

丁厌。

老邮严肃地说,你这么做,会毁了我们的声誉的。

怕什么啊!反正不会让他们真的死,到时候杨信一定会去救的嘛!丁厌坚持。

就是因为这样,才危险啊!到时候,万一杨信救不过来,不是真的想死的反而死了,真的想死的呢?杨信又救了。

这不是乱套了嘛?!老邮板着脸,况且,你不怕杨信怀疑你吗?你怎么知道这些人要自杀呢?杨信肯定会问,肯定会有疑心,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处理了啊!那……那……一个礼拜有一起案子,找那些感觉不是真的想死的人,让杨信去救,好不好……一个礼拜就一次还不行啊……丁厌晃着老邮的胳膊。

老邮叹口气:真拿你没办法!半月一次!一个礼拜……半个月!!丁厌愣住了,看着老邮一本正经的表情,知道不能再退让了,低着头小声嘟囔着:好吧好吧,那就半个月吧……3.王晓峰喝了整整一瓶矿泉水,还是觉得渴。

无论他喝什么,喝多少,总觉得心里空空的。

不,不是空,而是有一股无名之火,从他的心里一直蔓延到全身,不紧不慢地燃烧,却怎么也扑不灭。

他又喝了三瓶冰啤酒,然后摇摇晃晃地向养猪场的方向走去。

深夜的养猪场,有着非同寻常的安静。

小猪们吮吸奶嘴儿的声音和母猪的哼哼声交错着。

他握着手术刀,随手扯出一头小猪,猛地刺入它的喉咙,小猪的尖叫在瞬间变成了痛苦地低吟。

他褪下裤子,蹲在呻吟的小猪身旁,闭着眼睛,想象着丁厌的可爱面庞,慢慢达到快乐的顶点。

可是,这次和最近的每一次都一样,总是在快要到达顶点的时候嘎然而止。

他恨恨地踢了那小猪一脚,身上的火,愈烧愈烈了。

是了,他怎么可以把丁厌比做肮脏的猪呢?怎么可能把蠢笨的猪臆想成丁厌呢?丁厌在他心里,是任何人也不能比拟的,是无可替代的。

丁厌……他喃喃着,后悔自己白天没有表白。

可是,就算表白了又能如何呢?他早已从她的眼睛里看出,她喜欢杨信。

她的眼睛里,根本没有自己,根本看不到自己对她的好。

杨信那臭小子又为她做了什么呢?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坐享其成。

王晓峰并不明白,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往往是付出得比较多的一方。

付出的越多,爱得越深;付出得越多,越无法放弃。

他摇摇晃晃地走出养猪场,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

夜并不黑,灰蓝色的,透着暧昧。

啊呦!帅哥……一个满身风尘的女子靠过来,帅哥……一个人啊……王晓峰推开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空、热、闷、无处宣泄。

要不要我陪你啊?很便宜的,保准让你舒服到骨头里……女人继续跟着他。

他回过头,吼道:滚!他固执地不肯付出自己的第一次,宁愿对着猪自慰,那是因为他是如此珍视这第一次,他觉得,这是属于丁厌的。

可是丁厌呢?丁厌的第一次呢?会不会准备交给杨信?他摇摇头,看了看那个讪讪的女人,女人在夜色里,脸和丁厌一样苍白,瘦弱。

过来……他招招手。

女人见生意来来,马上凑上去,怎么样?去你那里?还是去我那里?王晓峰想了想,说:去我家!4.知道为什么做鸡的收入比较高么?因为做鸡是有风险的。

那个女人见王晓峰把自己的四肢绑在四个床角,依然笑着说: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嗜好啊……这样可是要加钱的哦!王晓峰阴着脸,没有理她,把一个冬天戴的脖套罩在她的头上,只露出嘴巴。

张开嘴巴。

王晓峰冷冷地说。

女人甜腻腻地撒娇:干嘛?要给人家吃什么?放心吧,我不用吃任何药,就能保证骚到你的骨头里哦……王晓峰懒得再跟她废话,一只手有力地撑开她的嘴,另一只手握着手术刀,稳而准地隔断了她的声带。

女人痛苦地挣扎着,嗓子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是不是很痛?女人慌乱地点点头,嘴里呜呜地似乎在求饶。

王晓峰边脱下衣服,边歇斯底里地笑着:痛吧……痛的感觉很奇妙吧?你知道吗?他流着泪:我失恋了,却感觉不到痛;喝了很多水,却依然感觉渴;这样……对……就这样……他呻吟着用手术刀割开她的上衣,在她那并不饱满的乳房上轻轻一划,鲜红的血,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就像王晓峰的眼泪一样,带着不甘,带着愤怒。

放心吧,我不会碰你的,在我的心里,你比我的猪还要脏。

如果一定要碰的话,我也只会用手术刀来……哈哈……这就是快乐吧?王晓峰呻吟着,每在她的身上划一刀,都能感受到巨大无比的快乐。

他一会哭,一会又笑。

但是无论是哭还是笑,都是一种痛快淋漓的宣泄,总比想哭哭不出,想笑也笑不出来,要快乐上千万倍。

这就是快乐。

天蒙蒙亮的时候,王晓峰疲惫地躺在地上,躺在女人的鲜血里,沉浸在血气的芳香里。

丁厌身上就是这种味道,淡淡的腥,淡淡的甜。

他幸福地闭上眼睛,感觉此刻,自己就被丁厌拥在怀里。

幸福。

5.早晨,王晓峰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漠然地看了女人一眼,干枯了个血迹很肮脏,带着生命离去以后的肮脏。

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扯开她的头套,冰凉的手术刀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脸,似乎在寻找落刀的位置,以及落刀的力度和分寸。

求求你……女人已经无法出声,但依然用类似耳语的声音说道: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放心吧!王晓峰拍拍她的脸,用消毒剂擦拭了一下手术刀,我一定会杀了你,但不是现在。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割下她的脸颊,似乎是在取下一件十分宝贵的东西似的。

先是左边,然后是右边。

那人似乎已经痛到麻木,痛到麻木,脸上的肌肉条件反射得颤动着,眼睛里却没有了任何感情。

王晓峰小心翼翼地把两块脸颊放到托盘里,然后吹着口哨走进厨房。

他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因为昨夜感觉到了快乐,更因为今天约了丁厌。

王晓峰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饭盒。

他充满感激地忘了女人一眼,很真诚地说:谢谢你。

谢谢你的脸。

女人抖动着嘴唇:你这个变态……王晓峰没生气,依旧微笑着,任何人也不能怀疑他那微笑里的真诚,他说:真的很感谢。

为了谢谢你,我给你一天时间,思考你一生中最大的梦想。

我一定会帮你实现。

女人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梦想吗?妓女也有梦想吗?非常公寓的楼下,王晓峰小心地把饭盒递给丁厌:来,尝尝。

很好吃。

什么东西啊?丁厌探着脑袋,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吃东西啊,今天我有生意啊,得及时通知杨信呢!吃了再去,也不晚。

王晓峰捧着饭盒,脸上充满了幸福的表情。

丁厌无可奈何地接过,手刚刚碰到饭盒,就尖叫着跳开,汤和肉,零零散散的,洒了一地:你要烫死我啊!烫吗?王晓峰疑惑地看着自己的手,我一直……你这个傻瓜,你那么一直抱着过来的吗?不烫吗?丁厌冲到王晓峰身前,捧住他的手,像小孩儿一下,使劲吹着,心中想到,这双手要是烫坏了,一会儿可就没法帮忙了。

王晓峰痴痴地看着他,心里,哦不,是每一条血管,每一个毛孔,都灌满了蜜,甜得要死。

他颤抖了一下,我不觉得烫啊……我没事……你这家伙,皮厚!丁厌自己检查了王晓峰的手,确实没事,才放心地笑了。

她指着地上依然腾腾升起的热气,明明很烫,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烫吗?6.所有的自杀方式中,最容易被发现的,要数跳楼和投河及卧轨。

因为这三种方式,多数需要在公共场合,而这三种方式中,被及时救下而损伤最小的,又最数是投河和卧轨。

所以在最近的自杀咨询中,针对那些意志并不坚定的冲动型自杀者,老邮命令丁厌统统给他们推荐了投河或卧轨,一方面可以让那些自杀未遂者在获救后还能拥有完整的身体继续生活,另一方面,这些地方,也都容易发现。

丁厌完全可以找到令人信服的理由谎称是意外发现的案件。

喂!快给杨信打电话啊……丁厌悄悄指着一个站在桥中央的女孩,对王晓峰说:她一会儿就要跳啦,得快点!你干嘛不自己打?王晓峰不情愿地拿出手机,好不容易两个人约会一次,约会的内容竟然还是和那个杨信有关。

我上次打过一次了,这次再打,怕杨信怀疑啊……丁厌小声说。

王晓峰叹口气,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明明知道杨信是敌人,是对手,是危险的朋友,是需要敬而远之不可以太亲密的人,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要你管啊!丁厌冲他伸伸拳头,快打!要不就晚了!女孩木然得站了几分钟,四下看看,并没有人。

她慢慢从背包里拿出一根绳子。

绳子的尺寸,是丁厌叮嘱她的,只有这个尺寸,才能死得很彻底。

喂,怎么样?他来了吗?丁厌小声问。

说马上赶来。

太好了!丁厌继续看着女孩。

她在干什么?王晓峰疑惑指着那个女孩,只见那个女孩把绳子系在桥的护栏上,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打了死结,她打死结的手法很专业,也很特别。

打完了结,她又四下看看,然后把脖子伸在那个环套里。

这是我的新发明哦。

丁厌得意地说,绳子的尺寸,在她跳下去的时候,正好淹没到头顶。

她在水里越挣扎,环套勒得越紧,如果不被淹死,也肯定会被勒死。

丁厌有些焦急地看看两旁的公路,杨信怎么还不来,真够磨蹭的。

喂,你的手刚才没有被烫伤吧?王晓峰微笑地摇摇头,被丁厌关心,他觉得幸福,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就好。

丁厌继续说,如果杨信一会还不来,你顺着绳子把她扯上来。

其实这种自杀方式虽然万无一失,但是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如果被发现,会很容易获救。

只要快速顺着绳子把她扯上来就行了。

这是为杨信专门设计的,因为那个家伙,不会游泳啊!哈哈!哦……王晓峰低下头,黯然道:原来……是这样……他看着自己的手,恨恨道:原来,是这样……女孩慢条斯理地把两个铅球塞到兜里,回头看了看蒙蒙的夜色,咬咬牙,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丁厌从树后跳出来,看了看表,12分钟,如果杨信还不来,我们就去救!让她死了不好吗?王晓峰淡淡地说。

如果没有给杨信打电话,让她死就死了,但是打了电话杨信没赶到的话,他一定会内疚的,他一定会自责的,他一定会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感到才害死了她。

丁厌抬起头,望着王晓峰,一脸的认真,我不想让他难过。

7.杨信对女孩进行了急救措施,看着她被抬上救护车,才冷冷地看了丁厌和王晓峰一眼: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只是晚上出来散步……嘿嘿,散步……丁厌讪笑着,说:杨信,你真厉害啊!是啊,大英雄哪!王晓峰双手交叉放在脑后,不冷不热地说。

你们怎么不阻止她?我相信在她跳下去之前,你们就已经发现了,为什么不阻止?这你就不懂了。

丁厌说:决定了要自杀的人呢,如果在他们自杀前就去阻止,他们以后一定还会想其他方式继续死的。

你阻止得了今天,却阻止不了明天。

如果让他们先体验一下面死亡的恐惧,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一次,他们很可能就会因为惧怕死亡而放弃自杀。

也许就清醒过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自杀了。

你懂得真多。

杨信看着丁厌,表情奇怪。

哪里哪里!丁厌笑着,不如我们去喝几杯庆祝一下,庆祝杨大警官这次又立了功!去哪里?王晓峰问。

喂!丁厌冲着王晓峰挤挤眼睛,你不是说还有事要先走吗?哦……是吗……是啊……王晓峰笑笑,叹口气,那我先走了。

一起走吧,去医院。

杨信说,我觉得最近几起的自杀案件有点不寻常,不,是一直都不寻常。

晓峰,你是医生,可以给我一些专业的建议。

哦……王晓峰的情绪很低落,有什么不寻常吗?这些自杀行为显然都是精心策划的,他们自杀手段未免太专业了。

也许是他们自杀之前准备得比较充分呢?王晓峰看了丁厌一眼,丁厌的眼睛里充满了忐忑不安,王晓峰心里刺刺地痛了一下。

如果一次两次还可以理解,但是每次就如此,就肯定有问题。

我怀疑背后有人教唆他们自杀。

杨信正色道,从以前的割腕、到卧轨,以及安嘉和郎飞手机里的神秘号码,还有最近几起自杀事件,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关联。

包括今天,这个自杀者打的结,未免太专业了,似乎连绳子的尺寸都是提前测量好的。

一个一心想死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和心思来研究这些呢?!你、你说的、也有道理……丁厌看了王晓峰一眼,结结巴巴的说。

去医院,我要等到她醒来,好好审问审问。

杨信说着就上了车。

王晓峰拍拍丁厌的肩膀,小声在她耳边说: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你想办法拖延一下时间……然后他大声对杨信说:你带着丁厌先过去,我还有点急事要处理,随后会马上赶到。

8.杨信……丁厌眼睛里含着泪花,对不起……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怎么了?杨信边飞快地开着警车,边侧头看看丁厌,皱起眉头,他最看不得女人哭,尤其是,看不得自己喜欢的女人哭。

杨信……丁厌突然扑到杨信怀里,吓得他急忙刹车,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做错了什么?杨信的心突然皱成一团,他害怕丁厌说出他不想听到的事实。

是的,害怕。

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他一直隐约觉得,丁厌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些秘密,很可能和近期的自杀案件有关。

但是他一直不敢深入地去想,也不愿意深入地去想,他故意的。

他担心自己认真调查起来,会查到一个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我……我……丁厌抬起头,其实我……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个女孩会自杀……你早就知道?!杨信颤抖着,这一刻终于来了。

对。

我和王晓峰路过桥头的时候,就觉得那个女孩不对劲儿……王晓峰本来要上前去阻止她的,可是我却拉住了他,让他给你打电话了……我太自私了……我希望那个女孩由你来救,我希望……你能够多多的立功,也好……也好……也好早点……丁厌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杨信松口气,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你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你对我……真好……你知道就好……丁厌在他怀里偷笑着,拖延时间成功!丁厌……嗯?你……我……我们……什么?丁厌抬起头,却又被杨信的大手温柔地按在怀里,似乎他此刻,很害怕看到她的眼睛。

你觉得……觉得我怎么样?杨信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很好啊。

丁厌笑着,心也禁不住嘭嘭直跳。

那我们……我们……你……做我女朋友吧!杨信一口气说完最后几个字,脸变得酱红。

呃?!啊,没什么……杨信推开丁厌,我随便说说而已。

好啊,我做你女朋友吧!丁厌笑着,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就算被打屁股,也要和我在一起。

好。

表白成功,杨信显得有点手足无措,我们快去医院吧,那个女孩可能已经醒了。

9.那个女孩没有醒,而且永远都不会再醒了。

王晓峰有些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们怎么才来啊?发生了什么?唉……抢救不及时……那个女孩,死了……王晓峰黯然道。

她死前一直是昏迷吗?她有说什么吗?杨信焦急地问。

她临死前,只说了一句话。

王晓峰看了丁厌一眼,继续说:她说,你们真是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杨信无奈地笑,是啊,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是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本身,就是多管闲事,费力不讨好!别那么说。

王晓峰诚恳地拍拍他的肩膀,你正在做的,是一项伟大的工作!是啊杨信!丁厌拉住杨信的手,王晓峰别过头,不愿意再看到丁厌和杨信的任何亲昵镜头。

杨信叹口气,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我会送丁厌回去的。

王晓峰拉起丁厌的手,你别太难过。

丁厌一边恋恋不舍地望着杨信,一边不悦地对王晓峰说:你干嘛拉着我啊,我还想多陪陪他!你以后最好离他远点儿,更要停止你那愚蠢地帮助!王晓峰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很严厉:和他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为什么?为什么?!王晓峰生气道: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还是故意忽略掉?我们跟他根本不是一类人,甚至根本就是敌人!你助人自杀,而我,更是靠杀人为生的艺术家!可是杨信呢?他是个警察!你该不会不知道警察是做什么的吧?我们只要小心一点就没问题了……丁厌低下头。

小心?王晓峰握住丁厌的肩膀:你可以小心一天、一个月、甚至一年,难道你能小心一辈子?难道你以为杨信真的就是傻子永远都不会有疑心?要不是我今天及时赶到医院做了手脚,你就死定了。

你知道那个女孩临死前说什么吗?什、什么?丁厌抬起头。

她说,幸好没死,她说,她是被坏人诱骗去自杀的……王晓峰看着丁厌,眼睛里充满了疼爱。

你晚上回去好好想想吧!10.王晓峰回到家,床上的妓女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她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脸,女人真是奇妙,从身体,到灵魂,都让人琢磨不透……女人微微张了张嘴:杀了我……好,我答应你。

王晓峰微笑着,内心突然喜欢起这个妓女来,她不跟你谈感情,只谈钱,这多单纯啊,我答应过你,会实现你最后的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女人闭上眼睛,轻轻说:爱情……我的梦想……是获得真正的爱情……穿上洁白的婚纱,成为……全世界,最纯洁的新娘。

好,我答应你。

王晓峰温柔地笑着,我会把你做成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尸塑。

谢谢你……不客气……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荒谬,荒谬到,那个即将被凶手杀死的女人在说谢谢的时候,竟然是发自内心的,竟然是真心实意的。

王晓峰附身,轻轻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我动手了……好……死的那一刻,女人的感觉是幸福的,因为梦想,竟然会以死亡的方式实现。

王晓峰能感觉到,自己对丁厌的渴望越深,感觉系统就越迟钝,甚至有时候,他都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除了和丁厌在一起。

唯一能让他获得快乐和幸福的,就是那些挣扎着的生命。

只有挣扎,才能证明生命的存在。

你抓过蝴蝶吗?或者蜻蜓?你是不是曾经,也和多数人一样,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它们的翅膀,感觉着翅膀在两指间挣扎,不断地挣扎,为了逃脱死亡而挣扎,为了获得自由而挣扎。

如果你也曾经这么做过,你一定还记得那种触觉,没错儿,那就是生命。

王晓峰要的,就是这种生命的触觉。

11.丁厌窝在沙发上,显得闷闷不乐。

王晓峰说,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啊,是该好好想想了。

美姨……丁厌从冰箱拿出一袋血,插入吸管,慢慢吮吸着,你以前……谈过恋爱吗?她那种吃小孩的老巫婆,谁会喜欢她啊!老邮说。

切,你这种半死不活的变态才没人爱呢!美姨瞪了老邮一眼,对丁厌说:当然谈过啊!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滋味呢?丁厌看着美姨,以前我觉得自己很爱苏米,就忍不住想要他的一切。

当时我觉得,既然相爱,就是彼此完全属于对方。

后来呢,当我爱上李蒙哥哥的时候,就想和他腻在一起,因为觉得很安全,我想,爱的话,起码要让对方觉得安全吧。

可是……可是什么?美姨和老邮异口同声地问。

可是这次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呢!丁厌吸了一口血,舔舔嘴唇,望着窗外的夜色,这次,我觉得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

可……我并不渴望拥有他的全部,和他在一起也没有觉得安全,不但不安全,甚至还觉得危险。

我只是想,想为他做我能做的一切。

只要能在一起,只要能让他快乐和开心,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你说,这是爱情吗?当然是了!美姨微笑着,是谁这么有福气?老邮叹口气,板起脸,这是危险的爱情。

那个人,是杨信吧?美姨闻言,笑容僵在了脸上,真的是他吗?丁厌猛地吸了一口血,点点头,今天晚上,他向我……向我表白了……我答应了……她的脸上闪着动人的光芒,真的好开心!他知道你喝血吗?美姨问。

嗯,我从小就这样。

那他肯定不知道,你从事的职业吧?肯定不知道,美姨的爱好吧?老邮正色道,他能接受吗?丁厌垂下眼帘,叹口气,美姨……你以后……不要再吃小孩好不好?老邮……我们改行吧……我们,就算不去做自杀咨询,只是收房租,或者靠着西黎的遗产,也会生活得很快乐很好的……老邮……这就是你所说的,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美姨坐到丁厌身边,拥住她的肩膀,丁厌,你还小,你不懂,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值得你为他付出一切,你迟早会后悔的。

男人啊,都靠不住。

这次老邮听到美姨诋毁男人,不但没有反驳,反而附和道:是,她说的对。

就算你现在停止了这一切,你能把你曾经做过的事情隐瞒一辈子吗?如果不能,他会怎么想?他是警察啊,他接受的都是常人的思想啊!你们不是一类人!丁厌看看美姨,又看看老邮,坚决地站起来:我决定了!这次你们都听我的!我们停止做任何自杀咨询的事情!美姨,你也尽量克制一下自己。

12.如果没有了丁厌,杨信觉得,自己的整个生活就是昏暗的,无聊透顶的。

近几天,每天晚上,都有小姐失踪。

局里很重视这个案子,几乎调用了所有警力重点侦破,连杨信那辆破旧的警车都被调走了。

其实杨信也曾积极争取加入这个案件的调查,无奈被领导排除在外。

不遵守潜规则的人,在他们眼中就是害群之马。

杨信依旧是可有可无的人。

他甚至觉得,领导们所等待的,就是他的一纸辞职书。

他不甘心,不服气,他一定要咸鱼翻身。

本来就郁郁寡欢的他,原本期望再救几个自杀者,以便引起领导的重视。

偏偏最近,连自杀的人都没有了。

似乎每个人都在过着没有烦恼的幸福生活,除了他自己。

他有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感觉。

喂,你干嘛不高兴?丁厌啃着草莓冰激凌,挽着他的胳膊,心里洋溢着幸福。

唉……杨信擦擦丁厌嘴角的草莓果酱,近来,都没有自杀的呢……那不好吗?丁厌歪着脑袋,那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是啊!杨信叹口气,笑笑,这……这是我所期望的……正是我所期望的美好世界。

那你就开心一点嘛!丁厌把啃了一半的冰激凌递给他:你吃。

然后就望着他甜蜜地笑。

心想,我一定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不会让你觉得我是坏人,努力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

路旁,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载着黄色的箱子,飞驰而过,箱子歪歪扭扭的,左右摇晃了几下,落在路上,甩在商店门口的一个小孩身旁。

丁厌急忙跑过去,想,表现自己善良的机会来了。

她扶起小孩,吼道:喂!骑摩托车的!你的箱子!送外卖的小伙子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还好没有出大事儿,唉!箱子总是捆不结实!笨蛋!丁厌得意地笑着,搬起箱子放在摩托车后座上,熟练地把绳子绕了两圈,打了漂亮的死结,以后这就像我这样打结,无论怎么晃,绳子都不会松哦!不但不会松,而且你晃得越厉害,它捆得越紧哦!谢谢哦!小伙子感激地说。

丁厌开心地转头看着杨信:我厉害吧?厉害……杨信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死结,又充满疑惑地看着丁厌,谁教你打的那个结?呃?!丁厌心里突然觉得不安:我忘记啦……好像小时候就会啊……你知道我从小都……是吗?杨信面无表情,今天你自己回去,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办!这种打结的方式,实在太特殊了,和前几天投河自杀者颈部的结,一模一样。

13.王晓峰温柔地望着鲜血淋漓的女人在床上挣扎,那张床的床单,已经变成了黑红色——被鲜血湿透,然后变干,继而再湿透,再变干。

整个房间里,都充斥着美妙的血的味道,属于丁厌的味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此刻正把丁厌拥在怀里。

他把猪肉炒粉条的残羹放在一边,惬意地打了饱嗝。

嗯,饱了。

是的,饱了。

饱这种老天恩赐给人类的最美妙的感觉,他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你自己品味过饱的感觉吗?那种充满希望的沉甸甸的活着的感觉。

谢谢你,我饱了。

王晓峰开心地笑着,却又笑得无比凄凉,原来饱了,是这么幸福。

你这个变态!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

你说的对!王晓峰把嘴凑到她耳边,笑着:你说的太对了。

我就是变态。

可是变态有什么不好?没有变态的人,怎么会知道变态的快乐呢?你真的快乐吗?女人冷笑着。

快乐!王晓风还是笑着,但笑得有些僵硬。

不,你不快乐!女人鄙夷道。

我当然快乐!王晓峰吼道,顺手拿过手术刀,狠狠地刺入她的心脏,脸上带着狰狞而兴奋的表情:我当然快乐!没有人可以怀疑我的快乐!他松开手,瘫软在地上,快乐吗?自从他知道丁厌和杨信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就拒绝接听她的所有电话,就打算以后都不见她。

他撕心裂肺地笑着:只要她快乐,我就快乐。

电话炸雷一般响起,是杨信。

这个家伙,现在正春风得意吧?他恶狠狠地挂了电话,禁不住泪流满面。

杨信放下电话,继续皱着眉头,看着书桌上的纸,纸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线索:米莉因丁厌干涉而自杀未遂,最后却死得更彻底;一起又一起专业的自杀案件;安嘉的死;郎飞的死;神秘的*号电话号码;相同的打结方式;非常公寓;非常咨询公司的名片;……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丁厌有着神秘的联系,但是,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按照常理推测,他都不相信,丁厌会这一系列自杀事件的主谋。

丁厌只是个孩子,虽然她喜欢喝血,但一直很善良,从来不会伤害别人。

不,不会是丁厌,一定不会。

14.王晓峰最近只在晚上出门,他在医院请了长假。

他不喜欢白天,不喜欢人多地方。

在那些热闹的场所,他总觉得自己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一个感觉系统正在退化的活死人。

活死人就应该是晚上出没的,这样才符合自然规律。

他缓慢地走在昏暗的小巷里,今夜,谁是我的救世主呢?今夜,谁能让我彻底得感觉到快乐、痛苦、幸福和不幸呢?他抬起头,前方一个人影琅琅跄跄地一路狂奔。

随着他的接近,王晓峰看到那是一个全身衣服破烂,一脸惶恐不安的男人。

他撞了王晓峰一下,就急匆匆地向前奔去。

边跑边说:全是阴谋,都是骗子!王晓峰拍拍被他撞过的肩膀,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世界,早就疯了。

没疯的,都是精神不正常的人。

小巷的尽头,是一条繁华的街头,三三两两的行人缓缓走过,哪一个,会在今夜邂逅魔鬼王晓峰呢?他站在巷口,无精打采地,等待鱼儿上钩。

不远处,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把半支烟仍在地上,妖娆地扭着腰肢,媚笑着向王晓峰走来。

王晓峰的脸上,荡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出多少?要多少,给多少?女人闻言,开心的拍拍手,认为自己遇到了大方的主顾,于是很坚定地伸出了5个手指。

5百?5千?5万?王晓峰并没有猜,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因为无论是5百还是5万,对于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钱对一个死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喂!旁边一辆轿车停下来,后座的窗户拉开,是丁厌,喂!你女朋友啊?行啊你小子,隐蔽工作做得不错啊!丁厌酸酸边说边打量着那个女人,还不错!不是不是……她只是来问路的!王晓峰急忙摆手,对那女人说:你啊,顺着这个巷子一直走就到了!女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顺着小巷向前走去。

喂!丁厌跳下车,你最近怎么一直不肯接我电话?比较忙……忙你个头啊!丁厌用食指点点他的脑门,医院你都请假,在忙什么?杀人放火啊?嘘——王晓峰回头望了望小巷,发现那个风尘女人一直没有走远,尤其在听到丁厌说杀人放火的时候,她的肩膀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嘘什么嘘!丁厌把王晓峰拉到车上,不悦道:真搞不懂你们两个,一个说忙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一个又说在办重要的案子不能接电话!搞什么啊?!杨信?他也不接你电话吗?是啊,他最近怪怪的。

丁厌撅着嘴,王晓峰溺爱地勾勾她的鼻子,好啦,你的嘴再翘,就可以到我家猪圈里生小猪了!你才是猪呢!丁厌笑着捶打着他的肩膀。

老邮罩着一个黑色的外罩,坐在驾驶位上,叹口气。

虽然他并不喜欢像王晓峰如此阴沉的男人,但他毕竟是安全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杨信,不能给丁厌带来任何幸福,只有无尽的危险而已。

去你家吃猪肉吧?丁厌也不等王晓峰回答,就对着前面说:老邮,去王晓峰家。

等等!王晓峰急忙制止,家里,太糟糕了,臭气熏天的。

还是在外面吃吧。

丁厌歪着头,也是,你这个尸塑专家,家里肯定也全是尸体的味道。

15.哎,你怎么不吃?丁厌边嚼着一大块牛排,边问。

哦,刚才在家里吃过了。

吃过了也可以再吃啊,难道一定要觉得饿才吃东西吗?难道,一定要觉得饿才吃东西吗?王晓峰一愣,低下头,切了一块牛排,就像,无数次切下女人的脸颊一样,动作优雅而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怎么那么能吃啊?王晓峰温柔地擦擦她嘴角的菜丝。

哦,我心情不好就会不停的吃东西。

你现在心情不好吗?恩!为什么……不知道。

是因为杨信不肯见你,不肯陪你,不肯接听你电话吧?王晓峰黯然道。

不全是。

丁厌狠狠地咽下一口浓汤,伸伸舌头,其实……是因为我把非常咨询公司关闭了。

关闭了?嗯……我想……我想做个好人,作个配得上杨信的人。

丁厌故作轻松地笑笑:是不是很傻?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否定了以前的自己,否定了自己以前做的一切,你觉得自己以前不是个好人,对吗?呃?!丁厌低下头,点点头,又摇摇头,苦恼地说:这就是我不开心的主要原因……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可乐杯子,里面装了满满一罐血——王晓峰之前送的。

她恶狠狠地吸了一口,你知道吗?关闭了非常咨询公司以后,我觉得自己……好像空了。

你看我今天吃了这么多是吧……肚子都鼓起来了,她拍拍自己的肚子,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饱,还是觉得很空啊……那种空……她痛苦地望着王晓峰,在这里……在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脑袋,是灵魂深处的饥渴。

因为灵魂深处的饥渴,所以我们,才要通过别人的死亡,来获得生存的意义吗?王晓峰叹口气。

昨天,丁厌继续说,昨天,我从电视上看到一个服毒自杀未遂的女孩,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看着她充满了对人世厌弃的眼神,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在镁光灯下,在人们八卦的表情里,那众人鄙夷的议论里,那么无所适从,似乎活着,就是她最大的痛苦……丁厌眼睛里含着泪:我多么希望……能够帮她,帮她真正踏上死亡之路。

那你就去帮啊……不,我现在是警察的女朋友,我不能那么做。

丁厌把头埋在手掌里,痛苦地摇摇头,继而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东西。

16.王晓峰看着老邮载着撑到胃疼的丁厌疾驰而去,又抬手看看表,已经快12点了。

他叹口气,望着丁厌的尾灯笑笑,转身向家走去。

小巷是回家的近路。

嗨!帅哥!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小巷的尽头响起,是那个女人,你不是让我在这里等你吗?你还真能等啊……王晓峰皱起眉头,他从未见过这么执着这么耐心的妓女。

像你这种出手大方的豪客,等再久,也是值得的。

女人媚笑着,怎么样?现在我们可以回家了吧?回家?王晓峰冷笑着,好啊!他轻轻搂住女人的肩膀,边慢慢抚摸着她的胳膊,边向家的方向走去。

不,她不是妓女。

王晓峰假装调情,轻轻捏捏了她的手臂,手臂上,有结识的肌肉。

妓女的手臂,是不会有肌肉的。

他停下来,打量了一眼女人,皱着眉头思索了几秒钟,拿出手机,拨通了杨信的电话。

杨信啊?你下午找我的时候,手机正好没电了,怎么了?有事吗?王晓峰继续搂着女人的肩膀,当他说到杨信两个字的时候,女人肩肌轻轻颤抖了一下。

哦,是找你有事,我们能不能见面谈谈?杨信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整理出了眉目。

是什么大事情?王晓峰松开女人,看到女人似乎正在屏气凝神听自己电话的内容。

关于丁厌的……杨信叹口气,有些不安地说。

哦……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了……王晓峰故意说得莫若两可,余光瞥了瞥女人。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面?杨信急切地合上笔记本,拿着电话,站起来。

随时都可以……这可是警局的大秘密……王晓峰冷笑着,把话说得一箭双雕。

你……你知道了……知道了我在调查丁厌?!嗯。

谢谢你的信任,连这么机密的情报也跟我说。

果然,王晓峰暗道,果然他在调查丁厌,哼!王晓峰挂了电话,对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王晓峰挂了电话,对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我现在马上要去见一个朋友。

没关系。

那我先走了。

女人竟然爽快地转身就走,竟然没有一丝不悦。

王晓峰看着她的背影,微笑着:去吧,去告诉你的警察同伴,杨信就是泄密者。

他看看表,然后急匆匆向家走去——家里,必须得好好处理一下了,因为杨信马上会来。

当然,还有那个女人带来的警察。

17.喂?杨信,你到了?王晓峰边审视着乱得恰到好处的家里,边接听了杨信的电话。

我还要再晚一会儿!杨信似乎在捆着什么人,我正好在小巷里遇到鱼伟了,送到他到精神病院!你等着我啊!鱼伟?王晓峰皱起眉头,那个有着被害妄想的男人,哦,是他!他突然想起在小巷里撞到自己的男人,这个精神病,竟然逃亡了这么久,逃避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追杀者。

阴谋!这一切都是阴谋!你们这些警察,早就被他们收买了!鱼伟挣扎着,放开我!你们这些贪污受贿的坏警察!杨信是实在懒得和这个神经病多费口舌,三下两下拷住了他。

我要给丁厌打电话!她是唯一相信我的人!鱼伟大吼着,我有她的名片!丁厌?名片?杨信皱起眉头,他从未听过丁厌还有什么名片,在哪里?鱼伟指了指自己的裤兜。

杨信从他的裤兜里,摸出一张破旧的已经被磨出了毛边的名片,借着手机的灯光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红色的名片上,印着非常咨询公司几个打字。

哪来的?杨信厉声问道。

丁厌给我的!鱼伟理直气壮地说,表情里甚至带着得意。

杨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愣了几秒钟,突然打开手铐:你走吧。

哈哈!我就知道,丁厌是个很厉害的人!鱼伟甩开杨信的手,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丁厌……杨信喃喃着,果然……是你吗?18.王晓峰注视着杨信,这个老乡,这个好友,这个兄弟,这个情敌,这个对自己爱着的女人有威胁的男人。

杨信的眼皮很沉重,似乎上面坠了千斤重石,似乎他不想、不愿意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灰色的黑眼圈,干裂的嘴唇以及鼻头上略略凸起的黑头,这一切,似乎都证明了他内心的挣扎。

丁厌怎么了?王晓峰给杨信倒了一杯茶,明知故问,一脸的无辜。

她……杨信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从说起,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奇怪?她本来就不是个普通的女孩。

王晓峰笑着,望了望窗外,继续说:从小时候开始,一直都是……这个我知道。

杨信一口气喝完了茶,然后自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我知道她很特别,我知道她嗜血,知道她与众不同,我也喜欢她的这些特别之处,但是,我不是说这个……那你是说什么?她……我怀疑她……她可能在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或者说,不道德的事情……不道德?王晓峰望着杨信的眼睛,脸几乎要凑到杨信的鼻尖:什么是不道德的事情?你觉得,道德又是什么?这个……杨信向后靠了靠,竟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道德就是这个!王晓峰从抽屉里扯出一根绳子,是束缚。

虽然我们活着,确实需要各种各样的束缚,法律、规则、潜规则、良心、习惯,也包括道德。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束缚都是正确的,都是正义的,都是应该的……你说的这些,很深奥……我大概也明白。

可是……杨信咬咬嘴唇,丁厌很可能,一直在做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情。

如果继续下去,很可能会害了她自己……你到底想说什么?!王晓峰抬高了声音。

我……杨信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不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他,毕竟,这也算是机密,我只是想问问,你认识丁厌以来,有没有发现她什么可疑的地方,或者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

王晓峰微笑着,听着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我尊重别人的秘密,所以,对别人的秘密根本没有兴趣。

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丁厌除了性格特别,除了喜欢喝血,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相反,我倒是觉得你似乎有什么秘密。

警笛停在楼下,整栋楼开始有了小小的嘈杂和骚乱,杨信皱起眉头,站到窗边,看着全副武装的警察奔下车,自语道:发生了什么事?19.王晓峰微笑着打开门,为首的警察正是那个妓女。

我只是晚上和一个妓女搭讪,确实打算叫个小姐回来打发一下漫漫长夜,况且还是嫖娼未遂,你们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王晓峰嘲弄地吹了声口哨,看着那个乔装成妓女的警察:怎么?被我打发走了不甘心,难道要动用警力逼着我睡你么?哈哈……住口!女警冰冷的枪口顶住王晓峰的下巴,从兜里拿出一张纸:这是搜查令,我们怀疑你和最近的女子失踪案有关。

那就搜吧。

王晓峰胸有成竹地说。

既然知道自己在做这么有风险的买卖,自然就早已准备了万全的对策。

况且,他这个聪明的专业医生,更知道怎么做才能不露声色,怎么做,才能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这是怎么回事?杨信一脸愕然地看了看王晓峰,又看了看四处搜索的警察。

王晓峰的家并不大,不但不大,家具也都很简单,可以藏匿什么东西的地方并不多。

墙壁也都是实心的,而且不厚,当然也不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把尸体砌在里面。

况且,墙壁的表面都是旧的壁纸,没有任何重新加工过的痕迹。

很快,警察们就聚集到狭小的客厅,互相对视一眼,摇摇头。

女警冷冷地瞪了杨信一眼,喃喃道:还是来晚了吗?王晓峰抬手看看表,已经凌晨2点了,你们确实太晚了。

杨信疑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女警冷冷地说:杨信,你跟我们回警局,到了警局再说!王晓峰依旧微笑着,表情很轻松:我想你们根本怀疑错人了。

就算没错,你们这么贸然行动,不是打草惊蛇么?哼!收队!慢走,不送!王晓峰关上门,马上收起笑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他靠着门呆呆站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拨通了丁厌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遍,里面才传出丁厌迷迷糊糊的声音:杨信,你终于肯打给我了?我不是杨信。

王晓峰叹口气。

哦……王晓峰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嗯……要怎么跟她说呢,你以后,离杨信远一点吧……怎么了?大半夜,就为了说这个?丁厌坐起来,揉揉眼睛。

他已经怀疑你了,怀疑你就是近期自杀事件的主谋,他在调查你!什么?!丁厌跳起来,他怎么知道?我也不知道他现在都掌握了什么证据,但是他刚才来找我了,希望从我这里能得到进一步的线索。

当然,我什么都没说。

哦,我知道了……丁厌挂了电话,把自己摔在床上,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为什么呢?我已经决定洗手不干,忍耐着一切,努力让自己有一个配得上杨信的身份。

可是命运,还是如此死死咬住不放么?或许命运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捉弄人类?20.局长说,你先停职观察吧。

杨信没有反应。

他本来应该跳起来据理力争,本来觉得觉得委屈、愤怒、无奈。

可是他竟然没有。

他自己也奇怪自己竟然没有。

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其实,以他目前的状态,和停职又有什么区别呢?在警局,从王晓峰出现的那一天,他就变成了可有可无,一无用处的人。

这一切似乎都显得莫名其妙,可又在情理之中。

以前,他听到别人说,人与人之间,最根深蒂厚的关系,就是利用与被利用。

每当听到这种言论,他都会跳起来反驳,他心里,人和人之间不是那样的,维系人们的关系,应该是亲情、友情和爱情。

可是,亲情、友情和爱情的骨子里,不也是利用和被利用吗?人们总是需要利用一些人,然后再被一些人利用,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竟然不被利用了,那说明什么?说明你很差劲儿,很没用,已经失去了被需要的意义。

他茫然地走在大街上,叹口气,原来不被认可的感觉,是这么轻飘飘的,就好像空气一般。

不,连空气都不如。

人人都需要空气,可没有人需要杨信。

他觉得不甘心,不服气,不公平。

他紧紧攥起拳头,不,不能这样。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决定用尽一切手段,也要重新成为被需要的人,重新得到领导和同伴的认可。

他回到家,专心致志地钻入那些自杀案件的线索里。

他坚信,他一定能找出这些看似是纯粹的自杀案件背后的真相,这个真相,一定和丁厌有关。

最起码,丁厌也有着不可逃脱的干系。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紧紧纠结在一起,如果真的是丁厌呢?他要把她抓起来吗?要出卖自己最爱的人吗?要把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像个祭品一样献上,来获得自身的利益吗?如果真的这么做,会不会过于自私了呢?他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不,不是那样的,不是自私。

他这是正义,是真理,是大势所趋。

是大道所在。

他站起来,从抽屉里找了一些关于警察大义灭亲的电影,此刻,他需要这些电影给他力量,给他继续努力查出真相的力量。

21.王晓峰明白此刻正在风口浪尖,他暂时停止了自己那伟大的事业,在医院消了假,继续上班。

他现在是医院里最年轻的外科医生,诊断准确,下刀干净利索,最重要的是,他和别的医生不一样。

别的医生每次做完手术,都会觉得疲惫,可他不。

似乎做手术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美妙和快乐的事情。

每次他从手术室出来,眼睛里都闪着兴奋而快乐的光芒,然后找一家小店大吃一顿。

院长总是表扬他:这小伙子,有干劲儿!有前途!王晓峰擦擦嘴,惬意地摸摸肚子,细细品味着,享受着饱的感觉。

然后抬手看看表,向非常公寓走去。

丁厌的非常咨询公司虽然一直有着良好的保密措施,但是就他们本身而言,在以往的工作中,并没有特别的警惕,毕竟,自杀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人家自个儿死自个儿的,关别人什么事呢?可是,谁会想到警局会设个什么自杀专案组,而且还是个总是不得志强烈渴望通过工作成绩来获得认可的小警察,这个小警察,偏偏和丁厌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这样一来,就显得很棘手。

杨信最近似乎拿到了什么把柄,怎么也不肯接丁厌电话,更不要说见面了。

与其说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倒不如说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更为确切。

风雨欲来风满楼。

王晓峰到了丁厌家里的时候,丁厌正和老邮、美姨以及大米吵得不可开交,甲乙丙丁只是怯怯地蹲在一边,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保持什么样的立场。

丁厌如一只受到攻击的小母猫一般,和他们三人对峙着,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执着。

杨信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他不会伤害我,他是宁愿被打屁股也会坚持和我在一起的人!丁厌!老邮叹口气,你成熟一点好不好?是啊,美姨也说,我们现在并不是要你怀疑他,不信任他。

只是希望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做好完全的准备。

虽然老邮已经删除了所有的电脑资料,烧毁了所有可疑的东西,但是我们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万一杨信手里有确凿的证据,我们必须有个对策。

大米也说。

可是,可是你们的对策未免也太过分了!丁厌含着泪:说设计让杨信死于意外我肯定不答应……还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让老邮去承担一切罪名这一条,我也不会答应!那你打算怎么办?老邮无奈地看着丁厌。

我、我、我不知道啦!丁厌蹲在沙发上,抓起茶几上的血袋,恶狠狠地咬开一个小口,气呼呼地喝着。

现在还不必着急。

王晓峰坐下来,拍拍丁厌的肩膀,听说杨信现在已经被停职了,估计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大行动。

22.如果王晓峰说杨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大行动,那他可完全想错了。

杨信根据目前的证据,再加上仔细审问了前些日子因为丁厌的帮助而自杀未遂者,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有3个自杀者,都可以辨别出非常咨询公司接线人的声音,还有两个自杀者和这个公司的成员见了面,记得他们的大概样子和身型,根据当事人的描述,那两个人就是老邮和大米。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丁厌、老邮和大米。

他把那些资料摆在刑警队队长的办公桌上,说:我知道自己目前在停职,应该停止手头所有的案子。

这些资料都是我长期以来得到的重要线索,目前已经可以确认多数的自杀案件,都和非常咨询公司有关。

他咬咬牙,回忆着电影里的神勇侦探大义灭亲的情节,咽了口吐沫,继续说:这些证据,足以拘捕那些人了。

我现在把他交给你,希望你能够了结这个案子。

这样啊……队长抬起头,你知道,你现在在局里是个不被信任的人,因为你有把机密泄露给嫌疑犯的嫌疑。

我知道……杨信抬起头,我并不是渴望能将功赎过,或者希望立功。

功劳不是我一个人的,是大家的。

我只是希望,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能重新回到警队工作。

这个案子侦破以后,就算不提到我的名字,也没有关系。

你能这么想,真是成熟了许多。

队长拍拍他的肩膀,这个社会,无论是谁,一个人都不可能做成大事的,你记住这一点。

谢谢队长教诲!杨信立正,一脸的虔诚。

行,你先到外面等消息吧,我把这些资料向领导汇报一下。

谢谢队长!杨信出了门,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杨信,是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

23.总之,我不会放弃非常公寓到国外去,也不会伤害杨信,更不会出卖老邮!丁厌一脸的固执,一脸的不容置疑。

警察们似乎一夜之间提高了工作效率,当他们发现停在非常公寓门外的警车时,整个公寓已经被包围了。

想不到这么快……王晓峰站起来,只犹豫了一秒,就顺手拿起一只大花瓶,狠狠地向丁厌头上砸去,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你干什么!甲乙丙丁冲过去,拉住王晓峰。

王晓峰叹口气,老邮,大米,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如果以前没有丁厌,你们根本不会惬意地活到现在。

以后没有了丁厌,你们更不会像现在这么幸福的活下去。

你们放开他。

老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挺起了胸膛,像一个人一样,像一个男人一样。

他推开甲乙丙丁,右手扶起昏迷的丁厌,挡在自己身前,左手拿起一片花瓶碎片,抵住丁厌的咽喉。

大米!王晓峰拿起碎片,在自己身上割了几道伤口,靠在大米身上,大米心领神会地胁持住王晓峰。

美姨,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王晓峰看着手足无措的美姨。

美姨点点头,一头向墙壁撞去。

杨信带着警察们破门而入,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景象。

你们别过来!老邮和大米分别拖着王晓峰和丁厌,一步一步向后退。

别乱来啊,老邮!杨信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他/她!老邮和大米异口同声。

大米!老邮!你们不是最疼丁厌的吗?杨信叫道。

谁会疼她?老邮冷笑着。

我们,不过是在利用她,利用她这个蠢货!大米靠在玻璃上,冷冷地说。

这个世界上,这么蠢的人,已经不多见了。

老邮看了大米一眼,又看看紧紧逼近的警察。

甲乙丙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似乎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他们只知道,王晓峰伤害了丁厌,而现在这些穿着制服的人,要把这些对自己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人逼上绝路。

保护大家!小甲大叫一声。

四兄弟立刻像发怒的猎犬一样,扑向警察们,撕咬,殴打,客厅里乱作一团。

嘭嘭嘭……一阵纷乱的枪响,四只全世界最可爱、最勇猛、最忠诚的狗狗,倒在血泊里。

小乙抬起眼,看了老邮他们一眼,又看着已经毙命的兄弟们,嘴唇颤抖着,似乎要说什么,张了张嘴,然后重重地倒下。

傻子……老邮含着泪。

白痴!弱智!大米大吼。

两个人对视一样,猛地向身后跳去。

残碎的玻璃落了丁厌一脸,窗外,几朵白云悠闲地飘荡在湛蓝湛蓝的天空。

老邮说:终于,见到阳光了。

大米说:小米,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24.杨信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做了一个警察该做的。

他没有继续深究下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丁厌靠在病床上,木然地喝着血酸奶。

那是最后一盒血酸奶,已经变质了,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美姨对警察说,一切都是她和老邮、大米三个人做的。

那些自杀者在电话里听到的女人的声音,就是她。

她还说,她是个专门吃小孩的老巫婆。

丁厌知道,让她自己承认自己是个老巫婆,比让她死还难受,但是王晓峰说,美姨就是那么说的。

美姨还说,老邮和大米以及她自己,都是变态,完全变态的精神病。

变态的人,做出那种教导别人自杀的变态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简直没有任何不合常理的地方。

丁厌轻轻舔舔嘴唇,定定地望着手中的塑料盒。

盒子已经空了,里面再也不会有血酸奶了,就好像,老邮、美姨和大米,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一样。

病床一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玫瑰,血一样的红,据说,老邮和大米的尸体周围,也曾绽放过如此美丽的红色花朵。

你醒了?王晓峰推门进来,穿着白色的制服,就像天使一样,好些了吗?丁厌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要责骂他吗?还是要感谢他?王晓峰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

他知道在那种时候,怎么样把损失降低到最小,怎么样,保住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杨信说,等你醒了,还有一些问题要问。

不过你放心,只是例行公事。

王晓峰轻轻擦擦她的嘴角,伸手要拿走她手中空了的酸奶盒。

不。

丁厌死死握着酸奶盒,放在心口,轻轻抚摸着:我不想见杨信,如果一定要问,就换别的警察来问吧!好。

王晓峰轻轻扶起她,把枕头放下来,又替他掖了掖被角,你知道该怎么说,对不对?丁厌眼神空洞洞的,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我让他们进来了……他走到门口,又不放心地转过身,记住,老邮他们,是为了什么才死的,不要辜负他们……丁厌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轻轻地流下来。

她第一次后悔,没有听老邮的话。

或许,从一开始,从她决定帮助杨信获得所谓的成就感那一刻,她就错了。

并且,一步错,步步错。

25.破损的玻璃已经修补好了。

王晓峰在她住院期间,让一切恢复了原样,并且很细心地清理了老邮、大米、美姨和甲乙丙丁的一切东西。

这所空荡荡的房子里,已经没有了他们的气息,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就好像那一切只是一场梦。

她打开冰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血酸奶,丁厌猛地转过身,大叫道:美姨!然后定定地望着厨房。

她希望美姨梳着少女发式,端着一盆热气腾腾得婴儿汤,笑吟吟地走出来,然后把汤放在餐桌上,双手俏皮地摸摸耳朵。

这个时候,甲乙丙丁会伸着舌头等在餐盆前,小米会嗔怒着责怪美姨总是做这种汤,然后红着脸去楼上叫大米下来替自己主持公道。

老邮这个时候一定卷在窗帘里。

丁厌含着泪,望着窗帘,窗帘空荡荡地晃了晃。

大家都不在了,这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一家人,此刻,只剩下了丁厌一个。

是,不错。

他们都是变态的,有着严重的精神疾病,但是,谁又能说,他们不是可爱的呢?不是美丽的呢?每个人都是为了点什么东西而活着,他们也只是,按照自己想法活着而已。

丁厌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把自己浸泡在黑暗里。

门锁轻轻响了一声,门开了。

丁厌不敢去看,她多么希望,老邮、美姨、大米和甲乙丙丁鱼贯而入,带着恶作剧式的微笑,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们故意逗她的,都是恶作剧。

可是,那不可能。

进来的是王晓峰。

他把门轻轻碰上,坐在丁厌旁边,温柔地把她揽入怀里,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这种时候,有个人的怀抱可以依靠,并不是坏事。

丁厌小声抽泣着:一切都好像又回到了原点……我又是一个人了,就像小时候一样……不是还有我吗?王晓峰轻轻擦擦她的眼泪,冰箱里的血酸奶好喝吗?我还没有喝……那你尝尝,那天在医院,我看你抱着空盒子不肯撒手……以前,都是美姨给我做……虽然不知道美姨是怎么做的,但冰箱里那些,是我2天没睡觉调配的……如果你愿意,我也会像美姨一样,一直做给你喝。

谢谢你……傻丫头……26.事情并没有像杨信想象的那样的发展,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真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咬着牙,违背着良心,放弃了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爱情,最终的结果,只是回到原地。

队长并没有因为他慷慨地把功劳让给他们,就对他另眼相看,似乎无论他怎么努力,别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他像个愣头青一样抢功劳的是那样,他处心积虑地放弃功劳的时候,依旧是如此。

他当然不明白,无论是他的单纯,还是他的心机,都过于明显了,都显得太刻意了。

他从骨子里,就和警队其他人不是一类人。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都没有办法和他们融为一体,没有办法真正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队长说,你这次提供线索有功,就恢复原来的岗位吧,依旧负责自杀专案组,依旧还是一个人负责。

队长说完这些,还憨厚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通过这次事件,充分证明你术业有专攻,适合专门负责自杀案件。

杨信有些哭笑不得,努力到最后,自己依旧是个无所事事的警员,依旧做着可有可无的工作。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这句话似乎是丁厌说的,又似乎不是:人生就像拉屎,有时候你已经很努力了,到头来却只是拉出一个屁。

杨信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屁。

他摸出手机,想给丁厌打一个电话。

可无数次按出那个号码,又无数次失去拨出去的勇气。

就算通了,要说什么呢?说,对不起?可是,既然知道对不起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说,你好些了吗?可是,她好不好,他又有什么资格过问呢?说,请节哀。

可是,不正是他才造成了她今天的哀恸么?他叹口气,把手机塞回衣兜里,开着警车,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悠着。

是的,他迷路了。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迷路了。

不知道以前活着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活着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将来活着,要为了什么。

有那么一刻,他竟然理解了那些自杀者,理解了老邮他们为什么要帮助别人自杀,因为在那一刻,他是那么热烈地渴望有个人告诉他,怎样死,才能死得干净利索。

【尾记:总要为了什么而活着吧?】1.真的,要封存起来吗?王晓峰抱着一个精致的木箱子,那里是老邮、大米、美姨和甲乙丙丁曾经生活在这座公寓里的痕迹,唯一留下来的痕迹。

嗯。

丁厌把自己卷在窗帘里,撇撇嘴,似乎是在微笑,但笑得,比哭还凄凉,我们,总要继续活下去,不是吗?老邮他们那么做,不就是希望我们继续活下去吗?而且还要活得很好……很好……你要真那么想好了。

王晓峰叹口气,把那个箱子塞进墙壁里,然后继续在房间里敲敲打打。

老邮他们离开后,丁厌无法忍受这房子里静到窒息的空旷,邀请王晓峰住到了非常公寓,并把对面的房子腾出来专门做王晓峰和她的工作间。

两套房子,王晓峰都进行了改装,一则是完全抹煞丁厌以前的生活环境,给她一个全新的空间;更为重要的是,改装以后的房子,进行了精心的布局。

两套房子都有难以觉察的暗室,以及良好的警报系统。

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房子没有什么区别,但其中机关密布。

从居室到工作间设计了秘密通道,而工作间又有通向天台的秘道。

天台上放了小型的直升机,准备紧急之需。

你一定觉得这太夸张了,但是,如果你也经历过丁厌和王晓峰所经历的,你就能理解这一切。

哦,汤差不多快好了!丁厌从窗帘里轻轻转出来,跑到厨房,关了煤气,然后把汤盛到汤盆里。

她微笑着吹了吹热气,然后端起汤盆,小心翼翼地放到餐桌上,继而俏皮地捏捏耳朵,好烫!你先别忙了,这个汤要趁热喝,5个月的,正是营养丰富的时候……王晓峰站在木梯上,定定地望着丁厌,有那么一刻,竟然很想哭:丁厌,你别勉强自己……我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丁厌盛出两碗烫,然后从兜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充满爱意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就镜子里的人,是另外一个人,是她深爱着的一个人,她说:大米,小米,来,出来喝汤……丁厌……你别这样……王晓峰担忧道。

丁厌看了王晓峰一眼,伸出舌头,从左向右舔舔嘴唇,也不用筷子,直接用舌头舔着碗里的汤喝起来,就像狗一样。

就像,甲乙丙丁那四个傻兄弟一样。

2.时间这种东西,就像橡皮筋一样,是可以伸缩的。

当你开心快乐的时候,它就会缩得很短;当你无聊郁闷的时候,它就会无限拉长。

你越无聊,它就拉得越长。

杨信觉得自己这无聊的一天,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一直延伸,延伸,好像延伸到了世界的尽头,延伸到了世界末日。

他把警车靠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确实,他以前不怎么抽烟的,但是最近,却发现烟真是个好东西,看着灰色的烟雾慢慢聚集,继而变化成各种奇怪的形状,最后飘散。

这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最近,自杀的人好像少了呢。

他喃喃自语,望着车外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把表情固定在了一种,仿若戴了一张永恒不变面具。

或者,并不是自杀的人少了,而是他们都选择了低调的方式,悄悄的死,甚至,连尸体都不留下。

他抬头看了看两侧高楼大厦,渴望上面会突然站出一个人,犹豫着,踌躇着,准备坠落。

老天终于眷顾了他一次,右侧的大楼上,果然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他突然觉得兴奋起来,身体上的每个细胞都跳跃着。

他奔下车,冲入大厦,直奔顶楼!想开点!不要跳,不要死!杨信冲上去,拉住男人的胳膊。

这个男人穿着破旧的外套,脏兮兮的,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

估计是以跳楼的方式来讨薪的民工吧。

你神经病啊!貌似民工的男人推开他,我只是维修天台护栏的工人!哦……杨信失望地松开手,哦……你不是自杀啊……你才自杀呢!工人不再理他,继续拿出面具,呲呲啦啦地焊着护栏。

电焊的光很刺眼,以至于他重新坐回警车的时候,眼前还黑一块,红一块的,如补丁一般。

他闭上眼睛,那些补丁依然挑衅似的晃来晃去。

他说我有病!他恨恨地按了声喇叭:我他妈的就是有病!他睁开眼睛,又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然后爬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

可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就是想哭,于是哭了。

正哭到痛处,突然一片阴影从天而降,然后一个男人跌落在车前,正是那个维修护栏的工人。

这不是意外,这是自杀!他止住了泪,前前后后忙碌着,勘查现场,拍照,叫救护车,记录笔录。

这绝对就是自杀。

杨信很开心,真的。

有人自杀,就证明他这个自杀专案组的组长,还是有存在的意义的。

不错,绝对有存在的意义。

杨信露出满意的微笑,突然,街道旁边的垃圾筒跳出一个满脸胡子的流浪汉,大叫着:这个人不是我杀的!我知道,你们又要栽赃给我!流浪汉说完,掉头就跑。

杨信紧追不舍。

3.流浪汉如箭鱼一般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似乎熟悉这个城市里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若不是居民楼阳台上突然掉落的花盆正好砸在他的肩膀上,杨信绝对不可能追上他。

杨信大汗淋漓地把手铐套在他的手腕上,气喘吁吁地说: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这一切都是阴谋,有人要陷害我!流浪汉揉着肩膀,抬起头,这个花盆,也一定是提前预谋好的!杨信有点哭笑不得地盯着他的脸,张大了嘴巴:鱼伟!又是你!你怎么还在逃亡啊?!是……是你啊……那个警察……你放开我!我认识丁厌哦!丁厌!丁厌你知道吧!不要再跟我提这个名字!杨信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永远不要再提!鱼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又惶恐不安地看了看四周,如受惊的困兽一般:你……你是不是也被他们收买了?杨信无奈地望着他,看着他不安又无助的眼神,突然觉得很悲哀,替他悲哀,也替自己悲哀。

他此刻,很想找个人说说话,痛痛快快的,敞开心扉地。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个精神病,没有人会听他唠唠叨叨了。

根本没有人追杀你,也没有人预谋要陷害你,你真的不知道?我知道。

在女儿的葬礼上,我就知道了。

鱼伟淡淡地说,眼睛里依旧充满了不安。

那你为什么还要不断的逃亡?安定下来踏实地生活不好吗?不好。

鱼伟坚定地说:逃亡,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我没有资格安定下来,绝对没有。

我没有资格在间接害死了女儿,又让父亲背负上杀人的罪名之后,还坦然地活着。

只有逃亡,才能减轻我内心深处的愧疚。

一切因为我的精神变态而起,那么,我就应该坚持下去,否则,父亲和女儿,不是就白死了么?!这是个谬论,但你无法反驳。

鱼伟说完,脸上马上恢复了一个精神病应该有的表情:阴谋!你让我说出这一切,也一定是阴谋的一部分!你这个恶魔!这个骗子!杨信死死拉住他:我只是想让你听我说一些话,听完了,我就放你走。

那你说!不过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的!我……我可能要被裁员了,虽然没有人那么说,但是我有预感。

局里所有的领导和同事,都讨厌我,都在处心积虑找机会把我扫地出门……这不是我的妄想,是真的。

我能感觉到。

因为在整个警局,我是最没用的人,最不被需要的人!这么说,也有人要害你?鱼伟瞪大了眼睛,原来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和自己一样遭遇的人。

不是有人要害我,而是已经在害了,他们早就开始行动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和我一起逃跑吧!逃跑?不行!杨信摇摇头,如果我走了,就正中他们下怀了,他们就是希望我走。

所以,我一定要想办法继续留下来。

杨信看了看鱼伟,仿若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知己,唯一肯理解他的人:为了继续留下来,必须证明我存在的价值;要想证明我存在的价值,就必须让他们知道我是有用的人,我是被需要的人!所以呢?所以,必须不断有人自杀,才能证明我的存在。

可是,别人是否自杀,你又怎么能左右呢?一定能!我一定会想出让别人自杀的办法。

杨信坚定地说。

随即,他的目光里又充满了不确定,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对!鱼伟冲他点点头。

有时候你向别人征求建议,并不是真的想得到意见,只是想获得认可,给自己的行动争取一份信心罢了。

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是杨信现在就很自信,并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4.看到丁厌发脾气,王晓峰的心,总算放进肚子里了。

肯发脾气,充分说明她正在从悲痛中慢慢走出来。

她越生气,他越开心。

你这个混蛋!丁厌站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镜子:你的花瓶砸哪里不好,偏偏砸到脑袋,把我的脸都划花了!以后让我怎么见人?!丁厌指着右脸上一道长长的疤痕。

你终于注意到自己被毁容了……王晓峰开心地说,不容易啊……我早就看到了!不过以前顾不上在意而已!你现在肯在意,我很开心……你少在那里幸灾乐祸了!丁厌照着镜子蹲在沙发上,怎么办……怎么办……我觉得很好啊。

这道疤痕从嘴角斜上去,显得你好像永远在笑一样,还是邪邪地笑,别有韵味啊!王晓峰坐下来,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韵个头啊韵!丁厌推开他奸笑着的脸,盘起腿,继续对着镜子皱着眉头。

对了丁厌,你最近,有接自杀的项目吗?没有啊……老邮他们都不在了……我也不想再做以前的事情,免得触景生情……这就怪了。

最近医院里,自杀的人很多呢。

王晓峰皱起眉头,我好几次在医院里看到杨信把自杀者送过来……我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丁厌低下头。

王晓峰叹口气,不想听到,是因为还是很在意吗?难道还有别的自杀咨询公司吗?丁厌放下镜子,望着王晓峰。

王晓峰摇摇头:不像……因为自杀的方式很单调,似乎所有的自杀者都喜欢从天桥上跳下来然后被汽车撞个粉身碎骨。

这样啊……丁厌甩甩头发:管他呢!谁爱死谁死去吧!王晓峰笑笑,突然说:谢谢你,丁厌。

谢我干嘛?丁厌一头雾水,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气势汹汹地说:你住我的公寓,我可还是要收房租的!不过装修的事情是你自己执意要装的,我可不管掏钱!除了这些,你还要谢什么?!王晓峰笑得更开心了:谢谢你。

你有病啊?我有病!王晓峰笑着躺在沙发上,指指自己的心,我这里有病。

是你治好了。

没有和你在一起以前,我这里是空的。

什么感觉都没有,饥饿、痛苦,开心或者不开心,每天只有在……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他含情脉脉地:现在,因为你,我觉得,活着原来是,这么好!切!丁厌站起来,你别老孔雀了!真是一厢情愿!一厢情愿我也愿意,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就愿意!肉麻!丁厌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血酸奶,我可没功夫陪你肉麻!放弃了非常咨询公司,我得尽快找到新的梦想,新的,活着的意义。

5.医生的专业是救人,但是往往他们杀起人来也很专业;警察的专业是破案,但是往往他们做起案来也很专业。

杨信就很专业,他不动声色地松动了天桥上护栏的螺丝,就开始守株待兔。

只要有人漫不经心地靠上护栏,他立功的机会就来了。

在一开始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还会觉得不安,觉得惶恐,觉得内疚。

但是做得次数多了以后,一切都变得那么理所当然,那么理直气壮了。

每个活着的人,都得想办法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不是吗?总得,为了点儿什么而活着吧?6.感觉就像……自己是上帝一样。

丁厌轻轻在老邮的脸上描了最后一笔,然后微笑着看着王晓峰。

真是崇洋媚外。

干嘛要像上帝?捏土成人的,是女娲吧?王晓峰把一尊尸塑装到特质的箱子里,贴上标签。

我又不是捏土,我捏的是人肉!她把老邮的尸塑放在窗帘后面,然后欢快地跑到厨房,看着正在做汤的美姨,下面该做大米小米和甲乙丙丁的了!喂!合适的尸体你找好了没有?嗯,大米的应该有了,昨天晚上医院刚刚死了一个跳天桥自杀的男人,虽然不如大米帅气,但是没关系,反正脸已经摔烂了,到时候按照大米的样子雕塑就行了。

嗯!那就好!最近的自杀者真是无聊,干嘛都要跳天桥啊?丁厌撇撇嘴:突然很怀念以前做自杀咨询的日子啊……想重操旧业吗?丁厌摇摇头:还是做尸塑好。

做自杀咨询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死神一样。

但是做尸塑时呢,就觉得自己是上帝。

我是不是很变态?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变态呢?王晓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杨信的警车飞驰而过。

看来,又有新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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