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要杀你们一点也不麻烦,可说比捏碎一只小虫还简单。
看来亚曼律师的确相当在意兰子所说的证据。
他的眼神犀利,瞳孔里反射出烛光,让眼睛看起来像是有火在燃烧。
我打从心底发颤,憎恶的波动也增大,漆黑诅咒宛如雾般地包围着我们。
兰子却丝毫无惧对方的威胁,扑哧地笑了出来,杀了我们?不可能!不可能?亚曼律师用凶恶的眼神斜睨着站在暖炉旁的兰子,你们还真是有勇无谋。
年轻人就是如此莽撞。
我们一旦决定要杀谁,可是毫不手软。
你应该晓得自己没什么底牌,劝你还是仔细想想现在的处境吧!亚曼律师,看来我有必要再清楚地说明一次。
我已经全盘了解你的秘密,甚至也知道你为何要杀害费拉古德教授、李凯博士以及巴黎大学的贝鲁纳尔教授,当然我也完全掌握这非比寻常的秘密全貌。
兰子以讽刺的笑容回击。
我的秘密?老律师神情骤变。
也嗅得出赫鲁兹秘书十分紧张。
兰子开口说道,如果我们明、后天没有回到史特拉斯堡,此事应该就会自动公布。
因此你们若想坚守秘密就得放了我们。
这是威胁吗?亚曼律师恨得牙痒痒。
可以这么说。
若你不带我们去‘第三城’,也不让我们平安无事回去的话,请想想后果。
若同意你们的要求呢?我们就会保守这个秘密。
只会公布此事件的具体杀人梗概。
你当真知道我们的秘密?亚曼律师十分狐疑地问。
当然!兰子的双眸闪着光辉,而且我还知道为何要在人狼城残杀无辜的理由。
少骗人了!亚曼律师憎恶地咬牙切齿。
那我就明说了!德国观光团和亚尔萨斯独立沙龙使节团都是你们进行人体实验,与特殊医疗的材料。
杀害他们是为了得其肉体。
兰子说。
什、什么?鲁登多夫主任惊愕得大叫,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拿尸体当人体实验材料?兰子瞅了德国警官一眼,点点头,是的。
怎么可能……修培亚老先生张大了眼,喉咙深处发出痛苦呻吟。
我的心则被巨大的恐惧贯穿,寒气逼得我全身犹如被冻结了。
虽然有部分是我的想像,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兰子先抛出前提,然后环视众人,从容不迫地向大家说明,刚才我说过,纳粹科学家克拉玛博士可能隐藏在‘第三城’的地下深处,他是这起杀人事件的凶手们——里宾多普伯爵与亚曼律师——的重要友人、伙伴与同僚。
凶手们杀了被害者们,并取走尸体的部分肢体、内脏器官、体液和其他必要东西……不,应该是为了夺取那些器官才杀了那些人。
我想克拉玛博士将这些器官用于生化实验,或是移植到其他被实验体上。
譬如要医治像罹患‘早衰症’那类罕见疾病的患者,也必须先藉由死者的身体组织,找出疗法。
众所周知,人体除了内脏器官外,神经、体液、血液和荷尔蒙等都有再利用的可能。
例如为了治疗血癌和先天性免疫不全症便要移植骨髓。
而珍贵的脐带血则可再造出红血球、白血球与血小板。
从人类胎盘和堕胎死婴中取出的副肾皮脂荷尔蒙,便能提炼成化妆品,这可是让女性肌肤更美丽的美容圣品。
还有移殖脑下垂体和甲状腺也能治疗体内某种荷尔蒙失调。
说不定这些物质对于治疗像是‘早衰症’等特殊疾病非常有效。
你是说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纳粹科学家们在人狼城地下实验室进行这些研究?克拉玛博士目前仍继续进行这项研究吗?鲁登多夫主任口沬横飞地说。
我们都知道由门格尔博士所率领的科学团队,曾造出‘星光体兵团’,而他们在那座城堡的地下室进行的研究与实验更恐怖。
也就是说,他们秘密搜集死尸,企图创造人造人新生命,挑战神力。
就像传说中的怪物Golem(译注:源自犹太教里一个非常古老的传说。
是由泥土做成的假人,只要在假人额头上写上特定的字母,便能够赋予假人生命,对施咒者言听计从。
)、法兰克斯坦博士(Frankenstein)、以及十六世纪的大魔术师帕拉塞尔斯(译注:帕拉塞尔斯,Paracelsus,一四九三?一五四一年,中世纪企图将医学与炼金术结合的医生。
)所创造的何蒙库鲁兹(Homunculus)那般,企图人造人。
在纳粹‘不死军队’的构想中,创造出包含‘星光体兵团’等诡异怪物。
纳粹科学家们每天从战地挖出许多死者,将那些尸体还原再利用。
因为若真的造出完全听命的战斗用人造人,纳粹党便有无穷尽的军队。
等等!额头频冒汗珠的鲁登多夫主任,伸手忘情大叫,法兰克斯坦不是恐怖电影里的怪物吗?兰子神色沉稳地颔首,稍微远离暖炉,嗯。
出自雪莉夫人在一八一八年所写的怪奇小说《科学怪人》。
主角就是维克多·法兰克斯坦医生。
他从坟墓盗走许多尸体,连接各具尸体的某部分,创造出一个新生命。
不过那怪物十分厌恶造出自己的博士,而博士的爱妻也因此而惨遭杀害,最后博士的梦想彻底破灭。
帕拉塞尔斯确有其人吧?修培亚老先生神情茫然,喃喃自语。
是的。
大魔术师帕拉塞尔斯的本名叫作荷埃汉姆,是第一位将金属应用于医药品,被称为生医化学始祖的知名瑞士籍医学家,但一般人却以为他是炼金术士、占星学家。
他曾用自己的精子造出类似现代的试管婴儿,名为‘何蒙库鲁兹的人工生命体’。
此外也进行各种神秘学研究。
修培亚老先生抚着宽额,以嘶哑的声音补充说明,Golem是我们犹太传说中的怪物,希伯来语的原意是‘没有形体的东西’。
这怪物散见于犹太经典中,会用咒语呼唤将生命依附在像是胎儿这类东西的泥娃娃,命令其行动……兰子点点头,是的,这般秘密仪式与咒语不是出自卡巴拉最古远的圣典《创造之书》吗?她的眼神投向亚曼律师方向,我也窥视着他们。
只见对方以充满憎恶的眼神斜睨我们,像凝固似地一动也不动。
修培亚老先生露出混杂了恐怖与迷惑的胆怯眼神,没、没错……《科学怪人》这部小说有加上‘现代普罗米修斯’这个副标,据说希腊神话里的英雄普罗米修斯也是黏土做出来的人。
而且就观念看来,雌雄同体的创造也算是这个范畴。
这也是犹太教——尤其是秘术家——与以古叙利亚和亚历山大中心为起源的基督教Gnosis主义(译注:Gnosis主义,基督教异端思想。
认为人类是从肉体与物质世界中净化自我成为神,而得到救赎。
)中的思想。
一个身体拥有男女双方的性特征也是炼金术的象征。
这可说是结合了性二元论与物质二元论,将所有金属变成黄金的炼金术理论。
我边为兰子的说明所慑服,边努力整理思绪,兰子,你的意思是纳粹继承了从太古流传下来的疯狂思想,偷偷地在人狼城地下室研究如何将死尸或是部分肉体等消耗品,应用于军队的方法吗?没错。
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什么结合尸体各部位,然后注入虚拟生命的道理!我的额头上直冒冷汗,大声反驳。
在蜡烛燃烧,充满中世纪氛围的屋内,确实有股类似这般恐怖与黑暗的力量。
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纳粹这个团体以征服世界为目标。
那种狂人集团会进行什么夸大妄想的计划,应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就像现今的人工受孕是人类自古以来的渴望。
在帕拉塞尔斯之前,十三世纪最著名的经院哲学家阿尔伯特(译注:阿尔伯特,Albertus Magnus,为天主教多明我会的主教和哲学家。
)便是一例,他可是圣托马斯(译注:圣托马斯,Saint Thomas Aquinas,一二二五?一二七四年,意大利多明我会的神学家,中世纪经院哲学代表人物。
)的老师呢!传说他以木头、蜡和铜做成人造人,供其使唤。
哪有可能从无机物中创造出有机生物呢?’我反驳。
当然不可能。
兰子沉稳地回应,所以那只是当时的知识分子表现自我是永无止尽的妄想罢了。
在这些传闻中,贝尼迪克天主教派与这次的‘人狼城杀人事件’可大有关系。
教会……修培亚老先生用更畏怯的声音反问,怎么说呢?兰子走到门前,怜悯似地看着修培亚老先生的脸。
我们的四周像是有无数条从地狱传来的黑影,显得愈来愈昏暗。
怎么说呢……对天主教而言、以人工创造生命的概念和行为是对神最大的冒渎。
那是对神以及信徒们的侮辱,是不被容许的行为。
基督教的教义原本就不着重神开创天地、创造人类,而是在于救赎。
但卡巴拉教义却是人类能以自己的知识获得宇宙秘密,近而接近神。
对基督教而言,卡巴拉信徒们根本是恶魔,是背叛神明的极恶代表。
因此教会计划将你牵扯进来,目的就是要你揭露真相,然后他们再悄悄善后吧?是的,为了不让欧洲的天主教社会秩序纷乱,所以才利用我这毫不相干的外人。
听闻至此,我的全身不禁颤抖,兰子,你刚刚的说法和这起杀人事件的性质根本不同。
你刚才不是说在‘第三城’地下室的怪异科学家们是为了医疗研究,才要大量的尸体;继承疯狂的思想,是为了创造新生命,因此才处心积虑地杀害雷瑟等人的宝贵性命,残酷地夺走多条人命……兰子还是保持一贯冷静的表情,就现代科技而言,是否能造出人工生命还尚有存疑。
但我想纳粹科学家继续利用人类尸体,进行医学研究确实有其理由。
这起杀人事件的真正目的,只要从费斯特制药与梅斯制药等药品企业的复杂关系着手,便能窥知一二。
什么意思?从纳粹兴起后,这些制药公司所生产的药品其效用是仰赖科学家的生化实验成果。
这推论应该是对的。
因此为了能继续研究,凶手便策划了这起残忍的连续杀人事件,而这可视为其中一个动机。
等、等一下……修培亚老先生喘气,也就是说……是以赚钱为目的……为了确保医学实验材料和器官来源,才策划杀人吗?你的意思就是这样吧?可以感觉到修培亚老先生那张以清澄双眼看着兰子的脸,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几十年。
兰子说:我不知道是不是以赚钱为前提。
不过我知道为了完成偌大的医学成果,一般临床试验和合法的人体实验等素材,若严重不足,就需要新的尸体。
在战时,新鲜尸体并不缺乏;但处于冷战的现今,要有大量的尸体很困难,因此只好自己动手制造。
这当然是罪无可赦的行为,不过跨时代的新药也才能因应而生,让药品公司从中获取莫大利益。
反过来想,现代企业间的竞争本来就是这么丑陋、残忍、缺乏道德感。
表面上,市售的药物均标榜已经由白老鼠、天竺鼠、狗和猴子等动物安全性实验,以及临床试验的认可。
但事实上都是在安全与效果未明的状况下,利用大学附属医院,对病患反复进行药物试验反应。
不只在欧洲,日本,甚至是世界各国的药品公司都是使用这方式。
制药公司除了提供大量、免费的药品给医院与药局,并让末期患者使用研发中的新药,观察其反应与症状,或是雇用打工性质的活体实验者,将他们悄悄隔离到某处,让其连续服用新药好几周,观察他们的身体变化和药效。
制药公司当然不会告诉活体实验者这是未经许可的药物,大多都佯称那是不会致命的新型维他命。
市面上大多数的药,都是历经这种非法方式才得以上市。
兰子停了下来,征询众人的意见,但没有人开口,就连亚曼律师和赫鲁兹秘书也闷不吭声,一动也不动的以可怕的眼神瞅着兰子。
微微摇晃的烛光像蠢蠢欲动的生物,在他们脸上刻下阴影。
还记得吗?兰子没有询问目标地问,费斯特制药近年发售的长寿药与健康食品,因效果不错而热卖。
虽然他们公布了药物的详细成分,但在人狼城的秘密研究才是造成热卖的最大功臣,不是吗?而贩售这些新药给费斯特制药的人是谁?其实就是里宾多普伯爵。
那时,我的脑中突然涌现一个念头,但对这想法感到异常而显得茫然无助。
心思纷乱的我出声,兰子难不成〈哈梅林吹笛人〉的传说就是暗喻这件事?不晓得是魔术师,还是炼金术士的诡异人物带走许多小孩的传闻,其实就是暗示这些人在杀害那些孩子后,就肢解他们,作为人造人的实验素材吗?不,黎人,不太一样。
关于〈哈梅林吹笛人〉的恐怖秘密……我没有听完兰子对这问题的回应,是因为她正要说时,亚曼律师突然怒吼,够了!看到亚曼律师那张铁青的脸,至少证明了兰子所言不假。
也就是说,他和赫鲁兹秘书都是凶手,第三城的地下深处也确实藏着一位科学家,从事秘密研究。
看来你们已经充分了解了。
兰子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嗯……老律师面露凶光地点头。
兰子轻蔑地瞅着他,亚曼律师,刚才我也说过,两天后,如果我们没有回到史特拉斯堡,法、德两国的报章杂志就会报道‘人狼城杀人事件’的真相,这之中当然也包括〈哈梅林吹笛人〉的庐山真面目。
如此一来,那流传了好几百年、一直隐藏的秘密便会完全曝光。
亚曼律师大大地深呼吸,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放了你们,你就会保留杀人事件以外的秘密?这点我可以保证。
我真的能相信你吗?亚曼律师咬牙切齿,狐疑地看着兰子。
兰子露出怜悯神情,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以你现在的立场也只能选择相信。
另外我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带我们去‘第三城’和里宾多普伯爵见面。
亚曼律师以深不可测的眼睛凝视着她,经过数秒的沉默后才开口,了解。
我明天早上就带你们去‘第三城’。
2我凑近展望室窗边,稍稍打开半边的百叶窗,遮住表面,确认时间。
四月二十四日,早上五点二十分。
大半乌云遮住天空,没半颗星星也没有月亮,虽然没什么风,但破晓前的空气却寒气迫人。
我轻轻关上百叶窗,靠坐在西侧墙下,重新裹上摊在地上的毛毯。
环视昏暗的室内,兰子与修培亚老先生并肩靠坐在我对面,他们两人和我一样都披着毛毯熟睡。
我没瞧见鲁登多夫主任,定睛一看,靠近楼梯的那扇门开着,也许他又凭着打火机的火光下楼,调查上锁的铁门。
我闭上眼睛,感觉疲累无比,但精神却很敏锐,也许是因为硬邦邦的地板不好睡,让我惊醒过好几次。
亚曼律师并没有将我们幽禁于地下室的单人牢房,反而我们幽禁在东南城塔,这样做肯定别有用心。
城塔的方形楼梯有两扇上锁的铁门,宛如一座牢狱,凶手们便是利用此处犯案。
虽然我脑海深处有股意识正慢慢融化,催促我进入梦乡。
但我仍回想起昨晚兰子要求亚曼律师带我们前往第三城一事。
当亚曼律师勉强答应兰子的要求时,兰子也不管当时已晚,立刻回应,我希望现在就去。
只见赫鲁兹慌忙地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他的口气很不高兴。
要是早上醒来发现你们不见踪影,来个金蝉脱壳就不妙了。
你说是吧,赫鲁兹秘书?兰子从容不迫地说。
坐在椅上的亚曼律师傲慢地将身体往后靠,发出高亢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事到如今我们还会挟着尾巴逃跑吗?问题是你们很难取信于别人。
兰子露出丝毫不敢大意的眼神。
原来如此!你还真是细心。
应该说是比较固执。
也许吧!老律师忍住愤怒地点头,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大老远地从东洋来到这偏僻之地了。
你的答案呢?兰子无视对方的冷嘲热讽,用冷澈眼神,开门见山地问。
亚曼律师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用邪恶、深不可测的眼神瞅着兰子,然后突然解放紧绷的情绪,捧腹窃笑。
他看着自己的属下,像安抚猫咪似地说:赫鲁兹,我们到底是哪里出错呢?为何会输给如此年轻的女侦探?她为何能够轻易识破我们这愉快的游戏呢?骇人的是,赫鲁兹秘书的眼神也变得和缓,露出拼命忍住笑意的表情,亚曼律师,都是因为你那口带着英语腔的德语,所以才在扮成班克斯管家时泄了底。
我之前不是提醒过你吗?要注意说话语气。
而且兰斯曼尸体上的戒指,也是你的一大失言。
他们两人突然无视我们的存在,自顾自地聊了起来。
亚曼律师耸耸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带着英语腔?是喔?的确是我太轻率了。
都是和帕麦斯顿(译注:帕麦斯顿,Palmerston,一七八四?一八六五年。
建立现代英国政治体制及国际霸权的首相。
)那家伙混在一起时就染上的习惯,改都改不掉。
嗯,我记得你那时在英国待了好久。
对了!亚曼律师稍微调整一下姿势,极度轻松地问,我和你这次的打赌,谁赢了?赫鲁兹神情黯然地说:当然是你赢了!亚曼律师。
我太低估这个年轻女子的智识和侦探力。
我可以说是完全惨败。
我就说二阶堂小姐应该能揭发我们的庐山真面目吧!对了,我记得你那时还不太苟同呢!是啊。
赌资是多少?五枚意大利金币。
赫鲁兹说完后,便站了起来,从口袋掏出几枚金币递给他的上司,这回是我输了。
到目前为止是三胜五败。
我也算是上了一堂课,千万不能小看人类这种动物。
对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赫鲁兹?亚曼律师双手交臂,像思索什么似地微微扬起脸,然后收敛起之前半戏谑似的表情,用像冷血动物的冰冷眼神环视着我们。
杀了他们吧!赫鲁兹冷笑,以冷漠的声音说,游戏到此告一段落。
可是,赫鲁兹……老律师叹了口气,伯爵并未下达这样的命令。
我知道。
但这个年轻侦探可是个烫手山芋,要是现在不立刻除去的话……我想伯爵大人会允许我们的独断。
不,赫鲁兹,我可不想擅自出手。
亚曼律师的声音听得出有些畏怯。
是喔。
赫鲁兹有些失望,那该怎么办?就如她所愿吧!伯爵似乎也对她颇感兴趣。
把他们带到那里,接下来就交给伯爵大人处置。
然后亚曼律师以命令口吻对兰子说,一阶堂小姐,等天一亮,我就带你们去‘第三城’,这已是我们的最大让步……亚曼律师摇了一下呼叫铃,指示那些黑衣男子将我们强押至东南城塔。
我们一被推进城塔,身后的鐡门立刻关上并上锁。
展望室内没有任何照明,一片漆黑,只能贴着墙摸索。
通往瞭望台的方形楼梯途中有扇铁门,不过当然也上了锁。
亚曼律师他们只丢给我们一人一条毛毯。
我们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石室里,只好无奈地裹着毛毯,忍耐饥饿。
鲁登多夫主任终于发飙了!只见他在房内来回踱步,对着发霉、发臭的墙壁不停破口大骂,畜生!我们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二阶堂小姐,你的威胁根本没有用!那些家伙不是说要带我们去‘第三城’吗?怎么会变成将我们关在这里?而且不给我们食物!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要像雷瑟一样,从这扇窗纵身跃下溪谷吗?主任,我劝你还是稍微睡一下以保持体力。
反正也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兰子的语气颇为辛辣。
靠墙席地而坐的她,看起来似乎也很疲累。
你可真轻松!都什么时候了,哪睡得着?主任,我可是一点也不想再消耗体力。
必须让精神状态与思绪维持最好的状态才行。
若在重要时刻,脑子动不了可就麻烦了。
所以多少还是得睡一下才行。
你要睡就睡。
鲁登多夫主任怒吼。
接着黑暗中传来喀嚓、喀嚓的金属声,瞬间炫目的光——原来是打火机发出的火光——映照出鲁登多夫主任怒气冲天的脸。
我去看一下铁门!他丢下这句话后,便立刻走下那道方形楼梯。
只是白费力气罢了……修培亚老先生无力地喃喃自语。
对啊!那扇铁门可是坚固的很。
我在黑暗中点点头。
从窗子窥视外面,对面的城堡只有一处亮着灯,谁在对面城堡,也就是第三城呢?这问题因两城之间挟着断崖也不得而知。
而且若到了早上,铁门还是不开,我们也许真的会如同鲁登多夫主任所言,惨死在这座城塔里。
靠墙抱膝而坐的我,将头埋在臂膀里,试着睡觉。
虽然有睡意也很疲劳,但脑里还是盘旋着各种思绪,因此迟迟无法入眠……黎人。
兰子摇醒我。
我一时还不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感觉好像睡了良久,双眼重得睁不开来,梦境、思考与现实混成一团,阻碍意识运作。
黎人,赶快起来。
兰子又摇了摇我的肩膀。
身体与头脑都好重。
我是在何时睡着的?我努力睁开眼睛,发现室内已很明亮,天大概亮了。
百叶窗正敞开着。
我摇了摇沉重的头问:怎么了?天已经亮了!都快八点了。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再次环视室内。
鲁登多夫主任站在窗边,正抽着雪茄,瞧着外头。
修培亚老先生则在兰子身后,他与主任都是满嘴胡渣,气色不太好。
而兰子也是一脸憔悴。
我边抓着兰子的手边起身,真奇怪,亚曼律师昨晚不是说早上七点要放我们出去吗?我望着窗外景色。
被薄云围绕的第三城,默默耸立在对面峡谷。
我知道了。
鲁登多夫主任看向我们,口气不好地说,那家伙说谎,欺骗我们!那家伙打算将我们囚禁在这里,把我们关到死。
我和心中的恐惧战斗:那怎么行!下去试着呼叫看看!也许他们只是迟到而已。
说不定会有哪个女佣听到,再叫她帮我们开门。
没用的,亚曼律师分明毁约,打算置我们于死地。
他早就这么决定了。
那家伙的话根本不能相信!兰子看了我一眼后就做出决定,我们再等个三十分钟好了。
若还是没人来,再试着想办法逃出去。
兰子,我们哪有什么办法?从这扇窗户逃出去等于是自杀!而且我们什么道具也没有,要怎么破坏那扇铁门?放心,我自有办法。
兰子看着鲁登多夫主任,打火机还能用吧?可以。
他扬起一边的粗眉,点点头。
等时间一到,也只能那么做了。
兰子颇有自信地说。
结果三十分钟过去,八点半了。
我们走下方形楼梯。
兰子提议要破坏的门是离玄关较近的一楼铁门,那里与通往瞭望台的铁门比起,是比较容易脱逃。
拿着打火机的鲁登多夫主任走在最前面,来到方形楼梯最底部后,我们慎重地拉了拉把手,铁门依旧一动也不动。
我们也试着大叫,但门的另一边连一点回应也没有。
为何没有任何回应呢?经我这么一问,修培亚老先生一脸担忧地说,城堡内可能没人了。
那些人将我们囚禁于此后,便逃走了。
经过一夜的愁苦,感觉修培亚先老生的脸上多了好几道皱纹。
鲁登多夫主任转过身说,出去后自然就知道了。
话说回来,二阶堂小姐,要如何破坏这扇坚固的铁门呢?用这个。
兰子从衣服胸襟凹处取出小小的化妆瓶,幸好没被搜身,若没这东西,连我也会举手投降。
这是什么东西?兰子将小瓶子放在手上给大家看。
瓶子的下半部是白色毛玻璃,里面装着带点黄色,看起来像金粉的粉末。
要用化妆品破坏这扇铁门?修培亚老先生也一脸不解地问。
兰子笑了出来,修培亚先生,这粉末叫作‘雷酸金’。
是我为了预防万一,特地拜托在大学专攻化学的男朋友做的。
我一直带着,看来真是带对了。
什么是雷酸金?一种爆炸物。
制作方法其实很简单,只是用些金盐溶液,产生氨水沉淀物,然后抽滤洗涤,就产生粉末,之后再加热烘干即可。
猛力敲击,会产生强大的爆炸力。
真的吗?鲁登多夫主任大叫。
他那粗野低沉的嗓音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清楚地回响。
嗯。
兰子取出一些像盐的粉末,然后放在门下,接着将长裙卷至大腿处撕破,做成一条长绳。
黎人,我们尽量往上面躲。
记得一点着后,你也要赶快跑开。
小心点!知道了。
我咽了一口口水。
从她的口气可嗅出这工作有多么危险。
我一边听着兰子他们上楼的脚步声,一边使用打火机。
黑暗中出现一道油臭火光,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待兰子们的脚步声已远,就点燃放在地上的绳子。
刹那间火光燃起,我飞也似地往上面跑去。
绕着方形楼梯跑了三、四圏后,便听到下方传来轰隆声响。
感觉整座塔摇晃,接着一阵暴风由身后袭来。
我被这股巨大力量推着往前走,扑倒在前方的台阶上。
3不久,我就听到兰子他们从上面冲下来,并呼喊着我的名字。
我确认自己没事后站了起来,点燃打火机,等着与他们会合。
黎人,你没事吧?兰子担心地跑向我。
没事,只是有点耳鸣。
兰子听到我回应的瞬间,思路立即转换,那我们走吧!我们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快步下楼。
亚曼律师他们若是还在城内,是不可能没听到如此巨大的爆炸声,所以应该会有人立即跑来逮住我们才对。
楼梯下面有些明亮。
凑近一瞧,铁门已往外倒下,炸成粉碎的壁石滚落在四周,走廊的煤油灯穿透被炸开的门,斜射进城塔中。
成功了!兰子兴奋地说。
是啊!雷酸金的爆炸力真是惊人。
我们步出走廊,侧耳倾听,但没有任何声音。
我们小心地来到立着铠甲像的走廊转角。
可以窥见走廊只有煤油灯无声地燃烧着,城堡内安静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居然没半个人影,犹如死寂般的沉静。
这真是诡异。
那么巨大的爆炸声是不可能没人听见,但是真的没有半个人跑过来察看,看来城堡内大概已经没有人了。
没人在吗?我有些戒慎恐惧地说。
城内的人搞不好在我们被关进城塔后,便趁机逃走了。
亚曼那家伙果然摆了我们一道!鲁登多夫主任气急败坏地说。
兰子,接下来呢?要迅速出城,还是试着搜索一遍?修培亚老先生悄声地问。
先到二楼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当武器。
兰子提议。
我们从武器房里拿了一些刀、剑,虽然也有枪,但因为找不到子弹所以只好放弃。
我们一行人蹑手蹑脚地往宴会厅前进。
二楼走廊也点着煤油灯。
除了我们的呼吸声,听不到任何声响。
我们站在宴会厅门前,窥看里面。
一片静寂。
鲁登多夫主任轻轻地开门,我们走了进去。
眼前的恐怖光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
怎么回事?你们看,全都死了!鲁登多夫主任大叫。
极度紧张的我根本无法出声回应。
总之,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宴会厅宛如一座坟场,吊灯和烛台上的烛光清楚地映照出死尸堆叠的凄惨模样。
大桌上还摆着装着面包与其他菜肴的盘子、玻璃杯。
有人脸朝下趴着、有人脖子转向一旁,瘫坐在椅子上,还有人从椅子上滑落,跌坐在地一共有五名黑衣男子和三名女佣。
这些人的神情都拫痛苦,就这么以扭曲的表情和动作冻结着。
从暖炉中飘散出的松木味,闻起来却像死尸臭味。
兰子走近大桌,从早餐已准备好的情况看来,这些人显然是死于食物中毒。
我想酒里已被下毒。
仔细一瞧,被害者首先碰触的餐具就是酒杯。
有人手里还握着酒杯,有些人的酒杯则滚落到地上摔裂。
主位的一旁还摆着冰桶,里面插着三瓶酒,而其中一瓶已开。
烛台上的蜡烛很短,看来在很早之前就已点燃。
我们的走动让小小的烛火也随之摇晃着。
红色的烛火照着死者的侧脸,在他们的双颊与眼窝处形成黑影。
我摸了一位女佣的手腕,发现还残留着些许体温,应该刚断气。
兰子凑近瞧着脸部发黑的黑衣男子,他的口中流出的黑血与口水濡湿了桌巾,有一股像是杏仁的独特臭味。
看来好像是被下了氢酸钾。
只见兰子拿起男子手中的杯子,嗅了嗅。
那男子大概误以为苦味是红酒的涩味吧!是集体自杀?还是惨遭杀害?鲁登多夫主任环视四周这么说,但没人回应,会不会是认为自己逃不了,所以才自我了断?可是,没看到亚曼律师和赫鲁兹秘书……修培亚老先生的口气极为沮丧。
对了!说不定是那些家伙先干掉这些人,然后再喝下毒酒,死在别处。
他们应该是为了封住这些下人的嘴才下手的吗?身形瘦削的老人,惊讶地问。
应该是吧!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兰子仔细确认被拔掉的软木塞,果然没错,软木塞有针孔的痕迹。
凶手用注射器将氢酸钾注入密封瓶内。
我也调查放在冰桶里的其他两瓶酒,同样也发现软木塞有小孔,可见这两瓶也被下毒。
兰子双手叉腰,环视大桌,可是,人数还是不对呀……人数不对?我还以为是什么事。
你看,桌上的餐具一共有十组,杯子也有十个。
可是这里只有八个人,而且主位以及西边数来的第三个座位是空着的……还有其他人在场?没错。
坐在主位的人肯定是下毒者。
然后迅速离开现场。
那另一个人呢?不晓得。
不过就位子的顺序看来,应该也是其中一个属下。
鲁登多夫主任在我和兰子谈话时,依序翻找黑衣男子们胸前的口袋,发现三把小型手枪,一定是里宾多普伯爵干的好事。
来个杀人灭口。
只见兰子摇头,发丝也随之飘动,至少坐主位的不是里宾多普伯爵。
应该是个女的。
女人?何以见得?鲁登多夫主任扬起右边粗眉。
放在桌上的杯子中,只有主位的酒几乎是满的。
此外,杯口还留有口红印,也就是说拿这杯酒的人,只是假装干杯,根本一口也没喝。
兰子指出这部分。
原来如此!鲁登多夫主任从兰子手中接过杯子,遮着烛光,的确有口红印,也就是说凶手是女人罗?那么会是谁?女佣们都没有涂口红,所以应该是外人。
而且口红还蛮高级的。
大概是这那女人将毒掺入酒中,杀了这些人。
搞不好是里宾多普伯爵派来的死神使者。
会不会是伯爵夫人?也许是,也许不是。
兰子慎重地回答。
也查一下其他的房间吧!修培亚老先生脸色苍白地说。
他之所以不舒服大概是因为待在布满东倒西歪的尸体的房间吧。
好啊,就仔细探查一番吧!也许那个谜样的女人还藏在附近。
鲁登多夫主任说,然后将找到的手枪递给我和修培亚老先生,这是华尔沙(译注:华尔沙,Walther,德国真枪制造商。
),知道怎么用吧?只要解除安全装置,扣上扳机就可以。
手枪拿在手上感觉很沉重,有种金属的冰冷感。
我们以两人一组的方式巡视二楼所有房间。
鲁登多夫主任与修培亚老先生调查西侧房间,我和兰子则负责确认东侧房间。
过了一会儿,鲁登多夫主任回到宴会厅时问,如何?有发现吗?我们摇摇头,果然是那个谜样的女人杀了所有人,然后逃出城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修培亚老先生不安地问。
兰子微偏着头思索,出城吧!留在这里也没用。
负责开车的黑衣人全都死了,所以停车场应该有车才对。
赞成。
德国警官也同意,反正再待在这种鬼地方也没用。
不过,我的肚子有点了,但我可不想拿桌上的东西,去厨房看看吧。
我们走到地下室,在厨房找到面包,大水瓮里也还有水,当然是仔细确认后才敢喝。
再走回一楼大厅的途中,四周依旧阴森,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煤油灯照耀下的走廊,看起来就像个昏暗的洞窟。
这里宛如一座死城,有的只是立在各楼的铠甲像……停车场要是有车就好了。
站在游戏间的修培亚老先生说。
我点头,是啊。
走路下山可会累死人,而且我们也不晓得走到附近的村子或城镇有多远。
糟了!鲁登多夫主任皱眉,轻轻地叫了一声后顿时沉默,忘了车钥匙——上面的死人身上应该有吧!我去拿,你们在大厅等我。
他向后转,在铠甲像那儿转弯往楼梯方向跑去。
我们则继续往前走,来到大厅。
就在那时,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枪声,划破四周的静寂。
鲁登多夫主任!兰子惊叫,急忙往枪响方向奔去,我和修培亚老先生也握紧枪,跟了上去。
兰子,等等!小心!即使我拼命地大喊,却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
兰子与我几乎同时来到中折楼梯,修培亚老先生也气喘吁吁地从后面追了上来。
就在那时,有个不晓得是什么的庞然大物,从上面发出巨大声响,滚落下来。
我们三人吓得全身僵直,直往后退。
原来是鲁登多夫主任。
他庞大的身躯最后停在在我们的脚边。
他呈大字形仰躺,胸口插了一把粗粗的长剑,鲜血从伤口大量喷发。
鲁登多夫主任!兰子悲痛大叫,然后扶起主任的身体。
只见他全身抽搐,翻着白眼,黑色的鲜血从半开的口中溢出。
我举起枪,跨过主任,警戒并迅速地登上楼梯。
来到楼梯平台处,就发现有人倒卧在上面的楼梯。
是其中一名黑衣男子。
他的上半身中了好几枪,衣服早被黑色的血给浸湿。
只看一眼,就知道他早已气绝身亡。
赫鲁兹的属下死了!我回头朝下面怒吼。
不行了!鲁登多夫主任也死了!从下面传来修培亚老先生的悲鸣声。
我谨慎地摸了摸头发散乱、倒卧在地的黑衣男子的手腕,他的帽子和太阳眼镜已滚落在一旁。
脉搏已停,脸部翻黑,喉头附近的领口处还沾着混着血的呕吐物。
鲁登多夫主任的射击应该不会造成脸部发黑,看来这人也是喝下毒酒的牺牲者之一。
不过,勉强保命的他却在城内四处徘徊时,在楼梯和鲁登多夫主任撞个正着,为了自卫,才将手中的长剑刺向主任。
只是那时,毒性大概也发作了。
另一方面,身负重伤的主任也本能地开枪还击,双方就这样厮杀起来。
我走下楼。
跪在鲁登多夫主任尸体旁的兰子,用衣袖拂去眼角的泪水,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虽然让我非常悲痛,但我只是呆站在一旁,俯视着主任的尸体,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刚刚还活着的同伴的突然离去。
过了一会儿,兰子将主任的眼睛合上,静静地站起来。
大家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修培亚老先生低着头说,怎么会这样……这么优秀的警官……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走吧!兰子眼神悲壮地说。
我和修培亚老先生只能默默点头。
我们回到宴会厅,继续翻找黑衣男子们的口袋。
果然其中一人身上有车钥匙。
走出城堡,天空阴沉,森林彼端看得见黑云,也许待会儿就会下雨。
我们在进入森林之前就被淋成落汤鸡。
穿过铺着石板的小径,来到位于山坡下的停车场。
太好了!有一辆宾士车。
我们赶快将车钥插入,幸好可以发动。
我坐上驾驶座,兰子与修培亚老先生坐上后座。
我将引擎发动,确认残油量,不行,兰子。
油剩不多,肯定到不了城镇!兰子也瞄了一眼仪表板,斩钉截铁地说:那就去‘第三城’吧!什么?我惊讶地回头,那不是很危险吗?你想送死吗?就算从半途走到城镇向警察求救也得花费一段时间,那时里宾多普伯爵早就逃之夭夭了。
他是这起杀人事件的幕后黑手,无论如何,我都得和他见上一面。
太莽撞了。
不要的话,那我自己一个人去好了。
兰子十分顽固,说话总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瞄了修培亚老先生一眼,他也像是下定决心似地点头,就照兰子所说的做吧!要是不立刻逮捕里宾多普伯爵,就没机会一睹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而且这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你不想看看这世间少有的罪人吗?了解。
我能够明白。
既然如此,就要对危险所觉悟。
当然,我也想亲眼见证第三城是否真的存在。
车子飞快地往目的地前进。
我依照兰子的指示先下山,看到路标后,就沿着山麓拐进乡间小径。
这方向与城镇是完全相反,过了一会儿后,再拐个弯,就看到另一条完全不一样的山路。
四周被茂密森林包围,让人觉得不论是哪里都是一样。
若是没路标,根本很难区分。
将雷瑟一行人诱骗至翡翠湖时,凶手的其中一名同伙就偷偷地将路标移位。
蜿蜒曲折的山路终于在山顶附近的森林告一段落。
这条山路和先前下山的道路十分相似,而油量到此也刚好消耗消耗殆尽。
我们下车,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
丛生的杂草和经过规划的道路全和银狼城的停车场一模一样。
抬头望着天空,黑云已经垂至林梢,感觉有些寒冷。
一看脚边,无数道轮胎痕残留在泥泞路面,足见今早确实有人来此。
我们再往森林深处前进,走进通往城堡的小径,我身后的兰子叫住我,黎人,这条路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附近还有类似‘狼之密道’的入口,那才是通往‘第三城’的门。
了解。
我找找看。
我说完后就率先走进濡湿的森林中。
若是有入口的话,除了位置像银狼城附近的狼之密道那样,也应该会有一扇铁门。
果然在附近的草丛中有个像馒头似的东西从地面隆起。
那是一扇铁门,这证实了第三城确实是存在的。
我拉了拉生锈门把,发现并未上锁。
兰子再次看了我们一眼,走吧。
我走在最前面,用从车内拿出手电筒照亮狭窄的洞穴。
里面飘散着一股臭霉味,手电筒的灯光轻易地融进这片黑暗中。
最里面就是第三城。
不晓得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但不去又不行。
这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奇术诡计。
是死神的计谋,也是恶魔的欺瞒。
我们为了揭开这起事件最深处、最后的秘密,抱着必死的决心,勇敢直捣敌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