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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哈梅林的恶魔

2025-03-30 06:17:53

1昏暗豪奢的房间里烛光摇晃,气氛神秘庄严,空气陈腐窒闷,黑影在冷冽的沉默里,悄悄地蠢蠢欲动……一身华丽的男人,夸张地摊开双手,做出迎接我们的动作,欢迎光临!欢迎来到这座地底王宫。

我最喜欢像你们这种勇猛果敢的正义之士!我衷心欢迎各位的大驾光临。

他虽然只向前跨出一步,但我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麻痹似的无法动弹。

他的眼神锐利,迫人的生命力与未知的意志力让他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瞬间,我本能的觉得他并不单纯,就某种意义而言,他根本是个非比寻常的怪物。

干嘛带这种可怕的东西?他对着早已被震慑住的我们,露出从容不迫的微笑。

起初我还听不懂他的意思,不过我和修培亚老先生立刻察觉他指的是我们手上的枪。

你们应该都有开过枪吧?杀一个人可是项大工程喔!枪法要够精准,精神力也得很强才行。

你们应该至少有过这种体验吧!听完他的话,我和修培亚老先生像作梦似的、又像是被施了催眠术一样,默默地将枪收进口袋。

没错,还是这样比较好,真是英明的判断。

他面露欣喜地点头。

你是谁?兰子眼神锐利地看着男人。

其实一开始就晓得这答案,我们双方早就知道彼此。

我啊……男人做作地说,这个嘛……有谁要回答吗?事到如今,我想应该没有必要再自我介绍吧!面对这番嘲讽的口吻,兰子用极为冷澈的声音说,你就是法兰兹·里宾多普伯爵吧?没错。

他双手一摊,挺起胸,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狼城城主。

你也是男仆佩达,与卢希安医师吧?兰子十分挑衅地问。

哈哈哈哈哈……连这都解出来了!没错,全部都是我。

不、不,依时间和场合,我还有许多名字喔!里宾多普伯爵以爽朗的笑声回应兰子的问题。

房内昏暗的烛光犹如舞台灯光,赋予他精明、高贵的模样。

他又轻轻地回头看了一下,别站着说话,各位请坐吧!这里的家具全是出自庞巴度公爵夫人时期的名工匠巴鲁梅尔,坐起来很舒服喔!我再叫女佣送点喝的过来好了。

我最近迷上红茶,味道很不错哦!英国流派的下午茶很有趣,连不识趣的我,都能体会个中乐趣呢!只要没下毒的话,什么都可以。

兰子强力反讽。

哈哈哈,不会下毒!里宾多普伯爵笑着,双眼闪亮,拉了拉沿着墙边垂下的呼叫铃绳。

立刻有位中年模样的女佣毕恭毕敬地从左边的门走进来。

帮我们拿些茶点来,并叫伊丽莎白过来。

告诉她有重要客人来访,请她过来招呼一下。

女佣静静地点了个头便走出去。

我们听从里宾多普伯爵的指示,乖乖地坐在沙发——不知为何无法违逆他——他则坐在我们对面那张黄色天鹅绒、有扶手的枞材椅上。

不好意思,能抽根雪茄吗?里宾多普伯爵摸了上衣口袋,真是的,就是改不掉抽烟这恶习。

修培亚先生,要不要也来一根?这可是从哈瓦那空运过来的顶级品,应该可以满足您的口味,如何?那就不客气了。

修培亚老先生紧绷着脸,伸出瘦削的手。

里宾多普伯爵打开金制烟盒,递了根雪茄给修培亚先生,然后用火柴点燃雪茄。

桌上放了一个大理石烟灰缸。

里宾多普伯爵!兰子拨弄刘海,显得有些焦躁,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开诚布公吧?我同意。

他点头的同时,金发随之晃动,二阶堂小姐,不用这么急,反正又没时间——至少对卑微的人类而言,等同于永远——限制,不如边喝茶边聊,不是比较好吗?兰子挑了一下柳眉,就算畤间是永远,但我们的人生有限,尤其是我们这种平凡人的人生。

这倒也是。

总之请放心,我现在不就好端端地在这里,没有逃跑或躲起来啊!就在此时,刚才那位女佣静静推了一辆银制小推车进来,推车上放着一整套华美高级的白磁茶具。

她恭敬有礼地将茶具一一放在我们面前,为大家倒出色泽非常漂亮的红茶。

夫人呢?里宾多普伯爵担心地问。

女佣面无表情地说:正在准备,会立刻过来。

喔,是吗?那就好。

之后女佣便躬身行礼,步出房间。

里宾多普伯爵像小孩子般的,迅速转换表情,看着我们,来,趁热喝。

这是使用阿萨姆地区最顶级的茶叶泡的。

最近我迷上这牌子,下午茶都只喝这种茶。

我瞬间想起谬拉老师在被毒杀一事,他就是喝了女佣葛尔妲给的毒红茶而丧命的。

因此我半警戒地喝了一口。

幸好什么怪味,只觉嘴里有一股清爽的感觉正在扩散。

应该没问题。

我说。

兰子与修培亚老先生也伸手拿起杯子。

如何,各位,很棒的红茶吧?还有饼干和戚风蛋糕哦!还是你们想吃点巧克力,或是威士忌牛奶糖?我可以叫女佣拿来。

这些可都是敝城引以为傲的甜点,搭配饮料风味绝佳。

看着我们喝茶的里宾多普伯爵一脸欣喜。

他仔细端详兰子一番,然后露出有些遗憾的眼神,二阶堂小姐,你的样子还真是狼狈!你的美貌毋庸置疑,不过为何穿了这么肮脏的破礼服?你到底是冒了什么样的险呢?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叫女佣帮你找件新洋装,我内人应该还留了几件。

我看你就接受,打扮得漂亮一点,如何?兰子以冰冷的视线回应,谢谢,不用了。

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

哦,是吗?还真是可惜!你不觉得没时间做这种事吗?没时间?是喔……里宾多普伯爵从腰际掏出金怀表,没错,二阶堂小姐,的确没什么时间。

虽然对你们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有很多约会,可都是些很重要的约会……要逃走吗?逃走?他冷笑,嗯,大概吧。

被想成要逃走,我也无可奈何。

现在还有多少人在这里?兰子毫不迟疑,单刀直入地问。

只有我、内人伊丽莎白,以及刚才的女佣。

就我们三人。

亚曼律师与赫鲁兹秘书已经逃走了吧?嗯,不在。

他们还有要事得处理,已经出门了。

我们刚刚发现克拉玛博士惨死在楼上,他为何要自杀?是你命令他这么做的吗?克拉玛博士吗?里宾多普伯爵扬起单边眉毛,烛光映着他那神秘的蓝色眼睛,他很有才能,可惜死了。

不过,那老头已经活厌了,就是这样。

我们已打算离开,而他大概因为年纪都一大把了,不想离开长年居住的地方,所以拒绝同行。

反正老人家很多愁善感,我想修培亚先生应该能了解。

修培亚老先生一脸心虚似地冷冷说:不太清楚。

伯爵完全不理会他的反应,二阶堂小姐,也许你不相信,不过克拉玛博士已经在这座地下堡待了二十年以上了。

他虽然从战后就没呼吸过外面的空气,但对他而言,这却是一种幸福。

他被幽禁于此吗?兰子讽刺地问。

拜托!是他自己选择来此。

对他而言,研究才是人生最重要的事。

你意思是说,这份幸福是你赐给他的吗?当然。

伯爵开怀地点头。

不好意思,伯爵大人。

夫人来了。

女佣打开门,恭敬地说。

接着一位贵妇走了过来。

为各位介绍,我深爱的美丽妻子来了。

里宾多普伯爵轻轻起身,精神抖擞地走到门口迎接。

女佣身后有个娇小人影,伯爵伸手接她入内。

我看了那妇人一眼后,无比的惊讶冲击了我的内心,我想修培亚老先生和兰子也一样。

说真的,我打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那种美丽绝非人类的美可比拟,只能说是神造,也可以说是人类倾其智慧与技术,而造出的顶级艺术品。

如果世上有完美无瑕的美,指的就是她。

不过那种美绝对不是与生俱来,应该是人工之美。

没错,庄严神圣这形容词,仿佛是为她而创。

各位,这位就是内人伊丽莎白。

与她并肩而站的伯爵,夸张地向我们介绍。

他那双异色的眼里满溢欢喜,光看那表情就晓得他有多么深爱妻子。

里宾多普伯爵夫人看起来大约二十到四十岁,身穿高级的灰色套装礼服。

身体娇小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却散发华奢的光辉,那模样让我想起制作精良、可爱至极的法国娃娃。

我的视线离不开她那张美丽的脸。

她的睫毛又细又长,眼神清澄无比,深邃的蓝瞳孔,金色发丝如棉花般柔软、闪闪发光。

白皙透明的肌肤被烛光一照更加闪耀。

直挺优美的鼻梁,红唇宛如少女般的小巧。

此外,她气质出众,一举一动犹如停在水面的白鹤般优美。

走起路来十分轻盈。

里宾多普伯爵执起她的小手,牵她走至沙发。

伯爵夫人轻轻弯膝,有礼地说:各位好,我是伊丽莎白,欢迎来到古堡。

高雅的她让我和修培亚老先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视线也被她那出尘不凡的美丽姿态深深吸引住,什么也无法思考。

请尽量放松,别拘束。

伯爵夫人的声音宛若天籁般典雅,而且从她体内飘散出一股淡淡香味。

兰子屏息,像是要吞了她似的直盯着她。

里宾多普伯爵用无可比拟的优雅声音说,对了,伊丽莎白。

准备好要出门了吗?伯爵夫人微红着脸,害羞地回看丈夫,嗯,都准备好了。

我的伯爵大人。

那你先和葛尔妲一起出发。

我和他们谈完后再走。

老地方碰面。

我不能待在这里吗?不行,伊丽莎白,得照预定计划才行。

明白了。

那你要赶快过来哦!就在那如宝石般闪亮的视线移至我们的瞬间,她已翩然地走出房间。

当她的身影后,兰子才呻吟似地说:伯爵夫人,伊丽莎白……里宾多普伯爵调整坐姿,十分自满地说:是的,二阶堂小姐,她就是伊丽莎白。

她是我的宝物、无可取代的资产。

兰子看向他,压低声音问:一年前那事发生时,她也在银狼城吧?她谎称自己是修达威尔伯爵夫人,现身于德国观光团一行人前。

是的,没错。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里宾多普伯爵一反亲切万分的神情,倏地变脸,然后抽出新的雪茄,挟在纤长手指间,正确来说那是以前的伊丽莎白,现在的伊丽莎白已经完全不记得那时的事。

那件事与她无关。

二阶堂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

2以前的伊丽莎白?现在的伊丽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啊?不过对现在的我而言,实在没什么闲工夫去探索这些问题。

兰子愤怒地看了里宾多普伯爵一眼,以严峻的声音回应,我无法理解。

像你这种人,我实在无法理解。

你们不是为了质问我,想要了解我的行动,才特地来这里的,不是吗?伯爵语带嘲讽,用火柴点燃衔着的雪茄。

窒闷的空气与烛光混杂,散出一股磷味。

没错。

若是这样的话,不用客气,开始问吧!我想问题应该堆积如山。

别客气。

碍于时间有限,也为了回报你们的努力,我会尽可能坦白。

他吐了一口烟,细细的紫烟缓缓地往天花板上方的吊灯升去。

兰子直盯着对方,冷冷地说:你残杀了那么多人,竟还能如此沉着!我再也忍受不住,不禁怒吼:里宾多普伯爵,十几个人在一年前于人狼城惨遭杀害一事,全是你干的吗?里宾多普伯爵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手挟着雪茄,稍微转向我,二阶堂先生,事到如今,我的答案很重要吗?装蒜也没用!兰子已经完全解开你们的恶行恶状!我晓得,亚曼律师已经告诉我了。

二阶堂小姐的推理确实很精彩,世上大概没几人能识破‘人狼城杀人事件’这般巧妙的计划。

不亏有名侦探之称!这不是很值得称赞吗?他有礼又充满魅力地对兰子轻轻点头,和你们见面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呢!兰子发出低沉、充满怒气的声音,我们根本就是照着你的脚本行动,不是吗?嗯?将半死不活的雷瑟放出城、刻意将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交给他女友,这全是你耍的把戏吧?里宾多普伯爵睁开眼睛,表情欣喜,二阶堂小姐,我打从心底感到雀跃。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你的表现比我期待的更出色!没想到你居然能够看穿我全部的计划,你真是太厉害了!我的脸因极度愤怒而扭曲。

修培亚老先生也以颤抖的声音问:所以放雷瑟出城、将罗兰德律师的日记辗转交到兰子手上等事,全都是照着这男人所写的脚本进行?兰子尚未回答前,里宾多普伯爵嘴角上扬,没错,修培亚先生。

我精心企划的精彩舞台剧,要是没有半个观众,不是很无趣吗?什么跟什么啊!哑口无言的我凝视着他,仿佛看到令人无法置信的东西一样。

这家伙不是人!正常人是不会做出那般残忍行径。

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还故意让人知晓,他根本是个疯子,是可怕至极的杀人狂!我再也找不出比恶魔更适合的字眼来形容他。

将日记送给萝丝的农夫其实就是你乔装的吧?兰子轻蔑地问。

正确来说,是我指使赫鲁兹去的。

你们再怎么搜索,也不可能找到那个农夫。

也是故意放雷瑟出城的?里宾多普伯爵露出有些犹疑的神情,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其实他的逃脱并不在我的计划内。

因为他是克拉玛博士的实验材料,当然随他处置。

他是某天趁克拉玛博士不注意时,偷偷逃出去的。

而我为了补救,所以才策划出那样的计划。

不过你们自己不是也饱尝各种冒险的乐趣……贝尼迪克天主教派之所以有所行动,也是你居中牵线的吧?呵呵呵呵。

那些家伙绝对想不到。

他们早就想要毁灭蒙塞古叙事诗教团,只是不敢明着出手,因为蒙塞古叙事诗教团根本就是没有具体组织的团体,所以要怎么和这种对手交战?虽然贝尼迪克天主教派只是由一堆庸俗、愚蠢的家伙组成,不过却足以与一国匹敌,因此就算我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大概像被蚊子叮到那样不痛不痒吧!里宾多普伯爵伯爵眯着眼笑。

兰子不理睬他所说的,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今天早上,你在银狼城的属下和女佣遭到毒杀也是你下手的吗?闻此,伯爵的心情初次有些动摇,什么意思?亚曼律师的属下全都死在对面那座城堡。

兰子将今早见到的状况详述一番。

什么?里宾多普伯爵体内喷发出憎恶的黑雾,蓝绿色的双瞳因为愤怒而充血,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难道不是你指使的吗?兰子以怜悯的眼神瞅着他。

什么?我指使的?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没这回事!那些人全听命于亚曼律师。

我没有下达那样的指令。

所以是亚曼律师做的?不,倒也不是。

他也希望那些人能继续效命,在现今世局中要找到能信任的人并不简单。

若是这样的话,就能理解了。

兰子直盯着对方说。

怎么说?看得出来里宾多普伯爵恨得牙痒痒的,因为他那端正的脸庞正因愤怒而扭曲。

兰子以高亢的声音爽快地说:杀死那些人的应该是去年‘人狼城杀人事件’中,谎称自己是汉妮·修蓓尔的女人吧?我一脸愕然,修培亚老先生则倒抽口气。

汉妮·修蓓尔?那个女佣?就是她杀死黑衣男子们吗?可是当看到里宾多普伯爵的反应时,我想这应该是正确答案。

哦,汉妮……里宾多普伯爵吐出这句话。

没错,八成是她干的好事!能脸不红气不喘地干那种事的人只有她!那女的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修培亚老先生狐疑地看着兰子,可是汉妮不是同伙吗?兰子点头,在一年前时是。

不过,现在关系应该不只伙伴……关系不只是伙伴?兰子并未立刻回应、只是以嘲弄的眼神与微笑瞅着城主,里宾多普伯爵,这么信任那女人可是你的一大失算喔!那女人基于某种理由,不小心将我们误导到此,因此必须将不利自己的证据毁灭,于是才毒杀了所有下人。

说得难听点,搞不好你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她的目标。

伯爵双手交臂,神情严肃地点头,是吗?我居然会相信品德如此卑劣的女人,还把她当成伙伴呢!真是感谢你的忠告。

老实说,那女人可是比我们还恐怖、棘手!我是说真的,她是个狠角色。

他收起方才的从容,意有所指的看着兰子,我也想问问你,二阶堂小姐,你应该晓得那女人有多恐怖吧?惨死于银狼城的福登等三个男人,还有青狼城的谬拉老师,都是她下毒杀害的,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兰子一脸嫌恶,尖声地问:那个冷血魔女就是原巴黎检察厅助理检察官安杰姆·德尔赛的妻子蕾蒙特吧?只见伯爵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没错,那女人就是蕾蒙特·德尔赛。

为何你会知道?从你和她的关系推理出来的。

兰子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关系?嗯,从几种状况来说,你成立了蒙塞古叙事诗教团,从好几年前开始就一直都是这组织的核心人物。

也就是说,你就是那个诡异宗教团体的神秘教主。

而从小就对女巫和黑弥撒非常感兴趣的蕾蒙特,得知有此团体后,便立刻入团,然后想办法接近你,有夫之妇的她和你之间不只是普通的男女关系。

这番话又让我心中的恐怖因子扩增,全身汗毛直竖。

听说蒙塞古叙事诗教团的教主曾经创出各种神迹,十分令人畏惧。

此外很少人目睹过他的庐山真面目,简直是个谜样人物。

可是没想到里宾多普伯爵就是这个恶魔!你的说法还真是婉转。

里宾多普伯爵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那双眼在烛光反射下,闪着光芒,没错,我们是亲密爱人,但那是我最大的疏失。

我起初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女人。

只能说我识人不清吧!二阶堂小姐,喜欢美女、好女色是我唯一的缺点,而且蕾蒙特很聪明,又是个标致美女,所以我甘愿耽溺于她的肉体。

你知道吗?她的化妆技术可真高明。

早餐前故意装扮成女佣,瞒过丈夫,来参加蒙塞古叙事诗教团的黑弥撒。

她现在在哪里?伯爵发出诡笑,拨开落在前额的头发,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蕾蒙特的个性反复无常,她有时像个天使般美丽动人,对男人非常温柔,可是有时又非常凶恶。

如果可以的话,我已经不想再和那女人有所牵扯。

如果我不这样的话,就会像前助理检察官那样,被她啃食殆尽,成了废人。

所以她现在人不在这里?兰子再次确认。

不在!我劝你最好也小心点,二阶堂小姐。

千万别想逮捕蕾蒙特,就这样离去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怎么说?里宾多普伯爵重新翘起他那双长腿,露出意有所指的眼神,对了,她之前曾说过很有趣的事。

说什么她很久以前曾看过你。

我不认识她!兰子爽快地回应。

不好意思!他做出像舞台剧演员似的动作,摇摇手,蕾蒙特指的好像是前世。

反正她是个魔女,就算死了,还是能变成别人复活,而且还是个喜欢下毒杀人的毒魔。

闻此,我全身发颤。

蕾蒙特的爸爸罗修佛尔也曾说过,蕾蒙特相信自己是杀人魔伯朗比利夫人的转世……兰子语带挑衅地说:伯爵,你也有害怕的东西吗?喔,当然有,我胆子可是非常小呢!所以其他人才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只有苟延残喘地活着。

毕竟大胆的人有勇无谋,容易身先士卒。

我觉得这种人很愚蠢。

你是说因为很胆小,所以才杀了德国观光团的人、亚尔萨斯独立沙龙使节团、李凯博士、贝鲁纳尔教授、吉普赛的老婆婆安达露西亚与希尔狄卡多吗?我看这一切都是为了自保!惊人的是,里宾多普伯爵竟爽快承认,你说得没错,二阶堂小姐。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

就某种意义而言,也是无奈的牺牲。

若不是费拉古德教授和谬拉老师干涉过多,也不会发生那些事件,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

修培亚老先生发出哽咽似的声音,从旁插话,什么事干涉过多?兰子晃着一头卷发看向修培亚老先生,这么回答:当然是隐藏于〈哈梅林吹笛人〉的恐怖秘密!以费拉古德教授为首的多位历史学家,对〈哈梅林吹笛人〉传说有各种解释,例如诱拐、黑死病传说、疯癫、战死、移民、东方殖民、十字军童军、买卖奴隶等各种说法。

但这些都不是定论,因为孩子们到底被拐去哪儿、被谁拐走、为何要拐走他们等,都是无解的大谜题。

费拉古德教授曾对雷瑟暗示拐走孩子的是恶魔……里宾多普伯爵耸耸肩,愉快地笑着,是啊!二阶堂小姐,一切都如你所言。

谁叫他们就快发现那个秘密。

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或是知道保守秘密,也许就不会有人沦为牺牲品。

费拉古德教授和贝鲁纳尔教授为了解开这传说之谜而进行调查,结果发现隐藏于〈哈梅林吹笛人〉传说里的恐怖秘密,并在探索期间,晓得有你这号人物的特殊存在……没错。

城主脸上浮现一抹残忍的笑,点点头,他们发现了不该知道的事。

兰子,到底是什么秘密?我大叫,迫切想知道这谜究竟为何,毕竟这是关于人狼城杀人事件的实情与恐怖的起因。

里宾多普伯爵那张五官端正分明的脸缓缓地看向我,二阶堂先生,你应该也晓得吧?哈梅林镇被拐走的小孩们,全都被带到某个地方,在那里沦为一项冒渎神明的研究与实验材料!你是说从前的炼金术士或魔术师,和纳粹科学家一样,为了创造人造人与人工生命体,因而使用孩子们的身体进行恶魔研究?连我自己都不愿说出这般令人胆寒的推测。

只见里宾多普伯爵觉得很可笑似地摇头,不是,完全不对,你误会了。

这样好了,再给你一个提示吧!为何那些孩子中,只有身体有残疾的小朋友被释回村子呢?那是因为他们一点用处也没有!我拼命思索,就像命令一堆奴隶参加十字军东征、开拓殖民地,若身体有残疾,可免除这些苦刑。

当年的日本军也是,身心残疾者可免除兵役……所以你认为是当奴隶使唤?哈哈哈哈哈!这说法还真是可笑、幼稚。

请想想,并不是所有的奴隶都会被征召入伍,也有人被当仆役使唤,做杂工。

虽然身体有些残疾,但应该不会被特别释回。

那你说到底是什么?我怒气冲天,不耐地吼着。

魔女将尸体丢入制作魔药的釜中这说法如何?他带着冷酷视线揶揄我。

我虽然懊悔万分却也无力反驳。

呵呵呵呵呵。

看来能正确解答出的人,果然还是只有二阶堂小姐。

里宾多普伯爵双手交臂,整个人瘫靠椅背上,不留情面地说。

我当然晓得,伯爵。

兰子毫不迟疑地说,并瞅了我一眼,黎人,这个秘密只要一句话就能说明清楚。

她神情认真地如此断言。

什么?一句话?嗯。

兰子自信满满地点头,那头美丽、膨松柔软的卷发也随之摇晃,从哈梅林拐走孩子的恶魔们所从事的研究,以现代的说法,就是所谓的‘优生学’!3‘优生学’?我像是受到极大的冲击,只觉眼前一片昏暗。

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打击为何如此之大。

总之四周景色全都变得歪斜,更激烈地摇晃着。

没错。

就是‘优生学’。

兰子拨开刘海,冷冷地瞧着我们,应该听过这名词吧!这是英国遗传学家古尔敦(译注:古尔敦,Francis Galton,一八二二~一九一一年,英国远传学家、统计学家,首倡优生学。

)在一八八三年提出的,一般称为应用遗传学,也就是研究什么样的社会能提升,或是降低人类遗传基因,防止遗传基因恶化,改善遗传基因。

换句话说,要优良的下一代,避免不良的遗传因子,只留下好的遗传因子。

说得极端点,就是要排除劣等人种,只留下优秀人种。

修培亚老先生睁大眼瞅着我们,身子向前探出,什么?遗传研究?好几百年前就有?我也语无伦次地问:可是,兰子,〈哈梅林吹笛人〉发生于十三世纪,那不是很久以前的事吗?兰子做了个深呼吸,我说的当然是指现代医学这方面的知识。

十三世纪不像现在,有先进的医疗器具,也没有可供研究的显微镜,当然也没有遗传因子概念与理论。

因此大概只是像中国人从鲫鱼交配过程中培育出金鱼那样,将一群人关在一个地方生活,藉由观察与抽检,找出人种与个体上的优劣之别。

最终目的就是找出培育最优良人类品种的法则。

法则?譬如,我们现在所处的社会也是。

请认真思考男女问题。

人类的诞生是自然界的偶发状况,但想要操控它的人很多,不论是医生或一般人都是。

因此才会衍生出这么多研究与各种方法,例如在做爱时要注意体内的酸碱性、体位、受孕时机等。

此外,有些女人之所以希望能和智商高的男人,或是一流运动选手结合的理由,是因为这样才能孕育出优秀的下一代。

为何有此渴望呢?大概人类下意识认为遗传因子有优劣之别吧!优胜劣败是每一种生命的演化原则。

说得明白一点,生命是为了进化而进化。

总之,出现在哈梅林,拐走孩子们的恶魔便是以强制的方式,进行优生方面的深奥实验。

他们也或许是一部分的人——隐居在这座人狼城,瞒着教会,悄悄地在欧洲各地收集孩童,视这些孩子为达成自己邪恶愿望的研究材料。

你是说他们将孩子关在这里,经年累月地观察他们的成长与变化吗?是的。

哈梅林镇被拐走的小孩中,之所以只有身体有残疾的小孩被释回,就是因为这些小孩的条件不符合这项研究目的。

‘哈梅林的恶魔们’只要优秀——不管是肉体还是精神——的小孩,因此不是放逐不适合的孩子,便是在之后将他们杀害。

兰子这番令人意外的言词,让我那一时无法理解的脑子像快爆开似的,等等!优生学在当今可是正派学问,绝不是什么邪恶研究啊……兰子轻轻地看了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的里宾多普伯爵一眼,然后说:优生学当然是项正派学问,不过其中研究所含的思想与目的,其实是很悖德、甚至有些龌龊。

什么意思?就像结婚后,为了成功留下优良的遗传因子,因此才有优生手术。

具体而言,就是结扎,使其丧失生殖力。

你们应该晓得这会造成什么后果吧?说得极端点,就是剥夺那些可能无法生出优秀小孩的父母的生产机会。

兰子!修培亚老先生张嘴,悲痛地大喊,这就是纳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公然施行的非人道行为吗?兰子镇静地点头,是的。

由希特勒领导的纳粹德国,其第三帝国的中心思想便是以优生学为基础,让德国成为优生学推广中心。

据我调查,普洛兹在一八九五年出版的《民族卫生学基本方针》,便是德国优生学的滥觞。

一般认为,优生学是德国政治极右派的主张,但其实不然。

当时有许多社会主义学家与自由主义思想家,都对此十分感兴趣。

普洛兹也是其中之一,他的书也结合了优生学与社会主义理想。

修培亚老先生闭上眼,回想那段辛酸的过往,是啊。

德国在一九二〇年代后期,设置了‘凯萨威廉人类遗传优生学研究所’,因而优生学在纳粹时代非常蓬勃。

这之中,最重要的是建立第三帝国的希特勒的思想——国家是由生物学人种所构成的民族共同体,优生学就是保障这些成员的遗传因子健康。

这思想可说是纳粹威权奉行的规臬。

具体而言,他们制定出所谓的‘绝种法’,将不苟同的人——甚至好几万人——灭种。

高唱日耳曼民族至上,与强化反犹太的纳粹政权,依保护人种这理由,一一剥夺犹太人的权利,虐杀了六百万以上犹太人,甚至将数万身心残疾的德国人,以优生学这借口,送进毒气室……连自己的同胞也……我吓了一跳,实在太悲惨了!是啊!真是太残忍了!黎人。

修培亚老先生的双唇微微发颤,眼角浮现些微泪水。

我觉得异常干渴,忍不住吐出这句话:这种行为太不人道、也不可原谅。

虽然这么说对修培亚先生很失礼,但德国人——纳粹分子——实在太残忍了!兰子看着如此激动的我,语带哽咽地说:黎人,你在说什么?我们日本人也一样!你难道不晓得现在的日本还有‘优生保护法’吗?你说什么?我自出生以来从没这么惊讶过。

只见里宾多普伯爵露出满意的笑容,还真是可笑!居然不知自己国家的法律。

二阶堂小姐,你要不要详细说明给他听呢?兰子不理会里宾多普伯爵,对我继续说:昭和十五年,也就是太平洋战争开始的前一年,日本也仿效纳粹的‘绝种法’,成立了‘国民优生法’,若有遗传疾病,或是智障,就算本人不同意,只要医师取得相关机构许可,便能施以结扎手术。

此外,在昭和一二十三年公布的‘优生保护法’里,还有强制绝种的一些条文。

我记得是这么规定的:‘就优生观点,这是为了防止生出不健康的下一代,以及保护母体生命健康。

’内容甚至更明定,为了优生与保护母体,可进行合法的堕胎手术、或节育指导等。

但事实上保护母体只是其名目,因为除了堕胎以外,其他的方法几乎是空谈。

根本就没有按照‘优生保护法’的条文来进行各种措施。

这分明是侵犯人权,不,是已侵犯人权。

我一脸愕然,而且觉得很羞耻。

就像里宾多普伯爵伯爵所言,我居然连自己国家的法律都一知半解(译注:日本的优生保护法到一九九六年为止,才一一删除优生条例,并更名为母体保护法直到现在。

这期间有数万人以上被强制施以结扎手术。

)。

手术的具体内容是结扎,使其丧失生殖能力。

又分为有经过医生同意的自发性手术,以及送交优生保健咨询委员会审理的强制性手术。

若本人或是配偶、四等亲以内的亲友在身体与心理上患有遗传性疾病;再者,配偶除了上述情况外,若在怀孕、分娩会危及母体生命,都适用自发性手术。

若本人患有明显的遗传性疾病或精神病,则得先交由优生保健咨询委员会审理,然后再执行强制性手术。

要实行的结扎手术方面,男性除了切除输精管,或进行离断变位手术(译注:早期的男性结扎方式有两种,除了切除输精管外,还可实行离断变位手术,在输精管相距化公分处各绑一个结,再将中间的轮精管剪断。

);女性则是切除输卵管或输卵管间质部。

总之,在日本也有所谓的优生保护法这种类似纳粹思想的法律。

对我而言,这般恐怖事实可说是目前最大的冲击。

我对自己的无知,发出了近似惨叫的声音,所以这就是为何在世人眼中,认为只有德国和日本是崇尚这种疯狂帝国主义的国家吗?只见兰子神情忧伤,摇头说,可惜不是。

她又说了更让我惊讶的话,刚才所说的古尔敦思想也广为美国接受。

美国是最早制定优生法律的国家。

到一九三一年为止,全美有三十州成立‘绝种法’并加以实行。

这法律也可限制移民。

美国在一九二四年先成立了‘绝对移民限制法’,这是为了‘防止因为劣种移民增加,恶化美国血统’。

这些歧视人种的法律直到在一九六五年颁布的移民国籍法才消除。

不仅如此,据我在巴黎图书馆和外交部资料室调查的结果,其实为了净化民族而施以强制避孕手段的国家相当多。

譬如瑞典在一九三四年制定‘避孕法’,强制住在少年感化院中的青年男女们进行不孕手术,理由是这些人是‘行为放荡、不适应社会生活’。

可是在执法医师的档案资料夹中,居然发现被在这些人当中,有被标示‘皮肤黑’等字样的案例,这明显和当初制定法条的目的不同,根本就是受人种主义影响而施以手术。

你们知道类似这样的受害案例有多少吗?足足有五百人以上呢!我被这数目吓得噤若寒蝉,而修培亚老先生大概也想起那些在二次大战时被残杀的犹太同胞——因而一脸恐惧、痛苦,紧咬着薄唇。

里宾多普伯爵目光闪闪地听着我们之间的谈话,然后从容地从旁插话,二阶堂先生,不需要那么惊讶。

其他国家,像是挪威、瑞士、芬兰和法国等,在‘保持民族纯血’这思想下,也做了同样的事,就算南斯拉夫种族纷争不断,还是高呼‘民族纯种化’口号。

这是……真的吗?我瞪大眼,哑口无言。

当然是真的,二阶堂先生。

伯爵嘲笑我的无知,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在瑞士也有心理学家提倡‘民族优生学’。

他们在一九二八年成立了‘强制避孕法’,法律内容饶富趣味,除了‘会带来危害社会的遗传疾病’这种理由,还有像是‘愈贫困的家庭生的孩子愈多’等理甶。

如何?很好笑吧!这不是好不好笑……也对!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里宾多普伯爵虽然这么说,但那恶魔般的笑容却愈来愈凶狠,依此法律,在瑞士的德语圈内有很人都被施以不孕手术,理由就是‘拯救社会脱离贫穷’、‘为了更有效率地建设社会’,甚至最后将理由简化为是‘人类的效率化’。

一九三四年,德国大使馆向瑞士索取了这条法令内容的复本,进行研究。

也就是说,瑞士的法律成为追求民族净化的德国纳粹的法律与行动蓝本。

兰子静静地点头,黎人,这种残酷行为的根本问题就在于很多人被无辜地扣上大帽,被贴上‘劣种’的标签而遭到迫害。

智障、身心障碍者与习惯性犯罪者都是社会问题,因此在寻求国家的损利点上,这些人自然成了箭靶。

此外,像是混血儿、孤儿、未婚生子、妓女、吉普赛人等弱势族群,也成了迫害标的。

‘迫害’或‘杀戮’等字眼已无法形容这些行为了。

所以,哈梅林的恶魔们也对那些遭诱拐的小孩施以如此残忍手段?我半发狂似地问。

没错,很多孩子都成了优生学的临床实验材料。

就像孟德尔以豌豆,摩根(译注:摩根,Thomas Hunt Morgan,一八六六~一九四五年,美国生物学家,提出染色体为远传基因要角的学说。

)使用果蝇,研究进化论与遗传学一样,哈梅林的恶魔则收购小孩,并从中挑选以进行交配,繁衍后代;留下优秀的,剔除有缺陷的。

他们将人当成材料,实际尝试优生学的可能性。

而且收购之地并不限于哈梅林镇,而是遍及全欧洲。

实、实验材料?我全身像是被雷击中似地痛楚,将活生生的人……那些小孩……像天竺鼠和小白老鼠般?……是优生学研究与实验观察的材料?是的。

这是欧洲历史上最黑暗、最隐密的恐怖秘密,也是最大秘密!兰子露出哀伤的眼神,轻轻地点头。

我脑子一片混乱,拼命思索,可、可是……人类并不像果蝇一样,短暂经历生老病死啊……所以这恐怖的秘密研究已经过了好几年、好几十年、好几百年的漫长岁月。

从智商高的小孩、长相俊美的小孩、体力很好的小孩,或是都拥有上述特质的小孩中,选择出优良的进行交配、繁衍下一代。

就这样重复进行了好几代、好几十代。

这么久……我继续拼命找话说,可是进行实验的那些人呢?那些人将长期进行的研究和实验成果展现于世人面前之前、不是早就死了吗?兰子看着修培亚老先生和我,黎人,综合各种事实与证据加以推理。

所谓的‘哈梅林的恶魔’并不是指某人的名字,而是指某个研究团体。

其实应该把它想成是某个企划。

也是此思想的统称。

统称?我大叫,可是实体呢?若是思想的话,那以此思想为目的的实体究竟是什么?当初又是谁决定进行这项研究的?就算不亲自下手,也会命令别人做吧?当然是由当时的权威者主导一切,然后再由其聘雇的哲学家、医师、会操纵占星家与炼金术士的魔术师们,以及宗教相关人士实行。

特别是魔术师们,我想优生学研究应该是以这些人为中心而进行的,由雇主出资,收购欧洲各地的穷人家小孩。

连宗教相关人士也……我感觉背脊发凉,打了个寒颤,也就是说那些崇尚正义的僧侣们,也染指如此可怕、骇人听闻的研究吗?因为修道院多半与世隔绝,自然是从事秘密研究的绝佳场所。

只要对外表示那些孩子们是实习的修道士就行了。

可是对基督教徒而言,那么做不是违反戒律吗?他们不是认为是神创造人类,所以这样做不就犯了禁忌吗?没错,不过那只是表面上。

以撒马利亚的邪术师西门(Simon Magus)为首的反基督教的诺斯底教派(Gnosticism)、在正统基督教宗派中的反对信仰教条的卡特里派、阿摩利派、使徒兄弟会、精灵派等团体,当然还有卡巴拉,这些都是……都是为了反抗基督教神说,所以致力研究优生学?没错。

他们严选进行交配的人类,再从其中孕育出高智商、完美思考力、超凡体力的个体,更创造出眉清目秀、有绝世美貌的人种。

总之,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是培养出健康、有强健体魄的人,甚至是具有无比生命力、不会生病、能长生不死的人种。

也就是说,这项研究的终极目标就是创造出‘不死人’。

如果世上有完美的人,应该就是这种人吧!换句话说,哈梅林的恶魔就像从无机物中提炼出金子般,将凡人塑造成具有超能力的‘超人’,并经连累月地持续研究。

瞬间,我像被噎住一样地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说,‘超人’?是的。

我想那应该也是当时主政者的愿望。

享尽权力与财富的人的最终愿望,应该都是长生不死吧!那……这个男的……修培亚老先生以颤抖的手,指着坐在有扶手椅子上的里宾多普伯爵,他是‘不死人’……是‘超人’吗?兰子在回应前,瞅了一眼那具有完美姿态与容貌的城主,他也一副兴趣盎然地看着我们。

兰子慢慢将视线移到修培亚老先生,是的,修培亚先生。

他就是所谓的‘超人’中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