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惊天动地的杀人行为、空前绝后的杀人动机、崩坏常理与理性观念的惊愕真相。
愈是了解这起事件,愈是接近真相,异样与怪奇也愈昭然若揭。
银狼城的遇害者全是德国人,而青狼城则全是亚尔萨斯人——这就是失落的环节。
兰子所指出的事实已让人很难接受,而她此次的推理也比事实更具神秘性与冲击力。
在人狼城进行德国人与亚尔萨斯人的无差别大屠杀——听闻此事的我,脑子仿佛被铁锤殴击,受到重击的头盖骨与脑髓粉碎四溅。
我不晓得该如何形容内心此时的不安,只觉得头晕目眩、视线模糊、喘不过气、双脚无力,整个人鉄坐在身旁的椅子上。
你还好吧?一回神,看到兰子担心地瞅着我。
一点都不好。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胸闷不已,很想吐。
一股可怕的嫌恶感贯穿体内,整个人像被吸入黑暗的恐怖漩涡中。
我感到体内深处涌起一股寒气,身体不住地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好不容易才能喃喃自语。
我抱着头,将脸埋在双膝中,不想看到如此丑陋的世界。
我想逃,也深深憎恨卷入如此恐怖事件的自己。
但兰子并不同情我,她只会嘲弄懦弱的我,黎人,这样就被吓到的话,是无法解决这起事件的。
因为之后应该还会有更多令人无法相信的事实陆续出现。
你……我终于抬起头,你已经解开了吗?你说,你到底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寻找答案。
可是……可是什么?这已经超乎我们所认知的犯罪事件,也不是单纯的杀人事件。
这是杀戮!是战争!是足以与战争匹敌的巨大惨剧!没错。
这是没办法解决的。
我激动得大力摇头。
兰子挺直背脊,俯视着我,我总是对委托的客户宣称,一旦接下侦探工作,绝对会努力到最后,追查出真相,即使等待我的多是悲惨结局……她说到此时就突然噤声,静静地凝视着我,眼睛似乎有些犹豫似闭上,然后又睁开,不过够了,黎人。
到此为止,我们放弃吧!现在就立刻收手。
我们已经充分尽到义务,况且我们本来就和此事无关。
就如黎人所愿,现在回日本,然后将这起‘人狼城杀人事件’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这么说让我非常惊讶,兰子,你在说什么?黎人不是很害怕吗?所以我们就不要再追查了!毕竟折磨自己很恐怖。
不管是谁都讨厌面对死神吧?你就老实表示自己没企图心不就好了?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觉得很迷惑,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还要继续侦查吗?兰子双目炯炯有神。
嗯!我大力地点头,当然!当然要继续追查下去!只见她嫣然一笑,拾起放在椅子旁的油灯。
语气也不同于刚才那般温柔,变成平常的伶俐声音,我们别待在这里了,去吃早餐吧!其他人大概都已经到齐了。
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很像兰子的作风。
像我如此平凡的人哪勘忍受她这种态度。
所以她才以试探的方式代替责备。
你一开始就在试探我吧?我边气自己,边问背对着我往门的方向走去的兰子,你为了激励懦弱的我,才说那些话。
兰子拨弄她的卷发,回头看着我,她的表情有股坚毅,不是。
那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为了拂去自己的怯弱与迷惘,所以才想要你帮我作决定。
看是要继续往前进,还是要就此收手。
我像被她用钉子刺住似地茫然不语。
对了,今早的新发现还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鲁登多夫主任他们。
我会先告诉修培亚先生,请他确认那些文字是不是古希伯来文。
我们到达二楼的宴会厅时,其他人早已开始用餐。
桌上摆着热咖啡与冰牛奶,主菜是刚出炉的面包,盘子里装的是满满的德国乡村料理。
暖炉里的柴薪啪啦、啪啦地燃烧着。
有别于昨夜,两旁彩绘玻璃闪耀出极为明亮美丽的彩绘图案。
城堡内部人员中有三名女佣负责张罗餐点,另有两名黑衣男子负责监督,但不见赫鲁兹秘书。
男子们依旧面无表情,犹如铠甲人像般,直挺地站着监看。
怎么这么晚才来?修培亚老先生有些担心地看着刚坐下来的我们。
老实说,我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烛台的蜡烛味与从暖炉散出的松木柴薪味非常刺鼻。
兰子边拿起餐巾边轻轻点头,不好意思。
因为想看看城堡内部,于是和黎人走了一遍。
不过这里实在太大了,才逛了一半而已。
鲁登多夫主任一如往常,一脸不悦,喂,你们赶快吃早餐,等会就要工作了。
要从哪里着手?兰子伸手拿面包,平静地问。
鲁登多夫主任扬起他的浓眉,烛光映照在单片眼镜上,要做什么由你决定,我们全听你的。
兰子笑着点头,了解。
这样好了,大家先一块参观中庭,或是城门好吗?来吃饭之前,我们已经先做过暖身运动了。
我们去看了城墙隘口,也登上两旁的城门塔,远眺围绕这座城堡的黑森林。
那么,就与昨晚一样,请主任和两位警官们使用鉴识工具调查每个房间。
我认为先从放置尸体的地下室房间,与兰斯曼惨死的单人牢房开始着手。
也对。
若是这座城堡就是凶案现场,地上应该会有大量血迹,并留有痕迹才是。
那你们呢?我们会先去中庭等地参观。
趁大家要结束工作时,准备破解夏利斯夫人惨死的密室之谜。
哦,怎么个准备法?鲁登多夫主任眯着眼看着她。
非常简单。
将棉被做成人偶,并用绳子绑起来,这代替夏利斯夫人,然后再把此放到四楼凶案现场的床上。
这样就准备好大半了。
那之后呢?得请对方告诉我们了。
兰子一脸认真地回答。
就在此时,赫鲁兹带着一身黑衣的随从从西侧那扇门进来。
他与往常一样,一副耍弄大伙的表情。
房里涌起一股小小的紧张感,大家全都噤声不语。
只见赫鲁兹背对着暖炉站着,照顺序窥看着我们,然后满面笑容地说: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些事得处理。
对了,二阶堂小姐、二阶堂先生,昨晚睡得如何?还好吗?应该还习惯吧!房间虽然简陋了点,或许也有些寂寥,不过应该还蛮安静的吧?兰子很有礼貌的以笑容回应,是啊,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呢!非常的安静,只可惜幽灵没来拜访我。
赫鲁兹笑了出来,示意女仆拿饮料给他,然后便走到主位坐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也很想看看这座城堡的幽灵呢!要是有的话,应该是那种挺神经质、很害羞的幽灵吧!他边说边摊开餐巾,挤出小丑似的笑容,但这样反而让我们猜疑。
鲁登多夫主任故意干咳一声,喂,赫鲁兹,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主任?一个是昨天你提过,与里宾多普伯爵有关。
那个特别的主意何时实现呢?傍晚。
时间到了自会通知各位。
在那之前,请各位先在城内随兴逛逛。
要是想去城外散步也可以。
森林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只要别跑太远。
大块头的鲁登多夫主任斜睨着站在房间一端的黑衣男子们,然后突出下唇,他们还会亦步亦趋地跟着吗?唉呀,还请见谅。
赫鲁兹微微一笑,请在城堡看得见的范围内活动。
要是迷路了,是会造成大家的困扰。
鲁登多夫主任不屑地哼了一声。
还有其他问题吗?你昨天要我们在这又小又脏的城堡住两晚,可是你们不是也想早点放了我们吗?要是知道我们在欧能岗村失踪,不只史特拉斯堡警方,肯定会引起大骚动。
若真的展开大规模搜索,你们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哦,原来是这件事啊……赫鲁兹双手一摊,要是这事的话,请别担心,没问题的。
没问题?嗯。
老实说,我稍微借用了主任您的大名,托人带信给史特拉斯堡警局局长。
信上提到你们在人狼城获得非常珍贵的情报,全员正在追查中,请他们等待三天。
也就是说,这段期间警方就算无法联络到各位,也会按兵不动,等待各位的回复。
鲁登多夫主任为之语塞。
两位警官也屏息,不动声色地互看。
他们上当了吗?鲁登多夫主任歪着粗眉,忿忿地斜视赫鲁兹。
赫鲁兹大大地耸了耸肩,因为情报太少,所以警方并没有任何动作,只能静观其变。
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被主任您这么夸奖,真让我受宠若惊。
赫鲁兹点头回礼,故意装蒜,然后看着兰子,对了,二阶堂小姐。
刚才从鲁登多夫主任那稍微听说,你昨夜已经解开了银狼城的密室杀人诡计吧?的确是在地下置物室……是啊,谜也解开了。
那么,在银狼城遭毒手的确实是柯纳根夫妇?是的。
此外,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这座城堡的置物室没有留下任何暴力痕迹。
的确是个好消息。
赫鲁兹拿起一杯柳澄汁,做了个干杯的动作,总之,各位只要愿意相信我昨天的话就行了。
这座城堡绝对不曾发生谣传中的惨案。
兰子也将杯子举起回礼,可惜的是,还没有结论。
赫鲁兹先生,我们才正要开始确认,刚才也和鲁登多夫主任商量了,等用完餐后便立刻继续工作。
这样很好,能够互相理解是很重要的。
请别客气,尽情放手去做。
赫鲁兹取下胸前的餐巾,规矩地叠放在桌上。
烛火随着他站起来的动作而左右晃动,那我就先告辞了,晚点再见。
赫鲁兹轻轻弯下那纤瘦的上半身,优雅地行了个礼后,快步走出宴会厅。
2兰子告诉修培亚老先生她的最新推理,然后出示她在城内找到的几样证据。
修培亚老先生看过后,虽然肯定她的推论,却像受到难以言喻的冲击,全身不住颤抖,最后终于巍颤颤地开口,从他的话语中,可见到他的思想、人生观、价值观和宗教观,真……真是不敢相信,竟……竟然存在这么珍贵的东西……脸色苍白的修培亚老先生看着兰子,用抖个不停的枯瘦食指指着她,兰子……你、你发现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原来你……之前……说要给我们看的东西……就是这个……修培亚老先生看过确定隐藏在城堡各处的文字与记号之后,确定那些是源自古希伯来文与犹太教义,尤其是卡巴拉。
(但那时的我和兰子还不晓得那些文字的意义,所以感受不到它的恐怖之处。
)他用油灯照明,仔细调查那个金属扣环。
泪水沿深刻的皱纹滚落,满脸苦恼,为、为什么我没发现呢?祖先他们……虽然无法得知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确定他心中有万千感慨。
他用手一个个地触摸、确认礼拜堂和城堡内各处的古希伯来文字。
如同兰子所言……被巧妙隐藏着……犹太人们……啊,不对,是卡巴拉……那、那也是……居然连‘教喻’也……修培亚老先生双眼湿润,目光不停地移动,连嘴唇、声音都在发颤,不会吧!居、居然在这……在这座城堡……啊,为什么?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修培亚老先生才逐渐平复心情,足见他承受的冲击有多么大。
不过,这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
即使现在的他没有信仰,然而身为犹太教徒,却长期住在信奉基督教的国家中,因此对于他内心和肉体的宗教认知,我们是很难体会的。
接着,为了证实兰子的推理,我们开始在城内展开搜索。
我们先登上东边的城墙塔,参观展望室之后,便到东侧的城垛通道。
从石头堆砌的枪眼间俯瞰萧飒的中庭。
通道的另一边是云海般的森林,茂密苍郁的树木高度几乎与城垛齐,并包围了城堡四周。
虽然有城壕可抵挡外人侵入,但树木枝叶早已碰到城墙外壁。
犹如抱着邪恶灵魂的整片森林,似乎以吞噬城堡为其目的,毫无缝隙地将整座古城包覆。
我们依序巡视东南城门塔的展望室、西南城门塔、城垛通道,以及西城墙塔,但一如预期并未有任何新发现。
不管所见、所触、所感受,全都一如雷瑟与罗兰德律师的报告那样,犹如老旧的中世纪傀儡。
去城外看看吧!回到城堡一楼时,兰子这么说。
她用食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应该可以从地下室的秘密通道出去吧!记得青狼城的秘密通道不是又叫做‘狼穴’吗?去那洞窟搜索似乎也不错。
兰子立刻向站在附近的女佣说明我们的要求,接着便到大厅等候回复。
那位女佣也许已向赫鲁兹禀明,因此只见手提油灯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带着我们走东侧的中折楼梯到地下室。
兰子,和他在一起没关系吗?会不会突然在洞窟里袭击我们?我很担心地嘀咕。
但兰子却出乎意料外的乐观,放心!若要杀我们,早就下安眠药了。
赫鲁兹秘书希望我们当证人,他不会出什么贱招。
通往狼穴的入口位于西城墙塔地下。
打开石板秘门,冷不防出现一个漆黑入口。
我们以黑衣男子为首,我紧跟其后,慎重地踏进洞窟。
并未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
洞穴里没没有什么显眼的特征,头上的岩壁又低又窄,也十分狭长。
我们提着油灯小心翼翼地走着。
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
洞穴出口位于苍郁的森林中段。
走在前面的黑衣男子拨开草丛前进,我们终于来到通往城门的小径,总算离开快令人窒息的洞窟。
树荫遮天的森林非常安静,茂密树林间弥漫着沉郁、毛骨悚然的氛围。
城门吊着尖端如狼牙般锐利的格状吊栅。
我们穿过其下,来到青狼城中庭。
铺着灰色石板,被四方高墙围绕的空间宛如牢狱。
兰子提议勘查中庭东、西两侧的水井亭和打铁亭。
打铁亭里只有老旧道具杂乱地排放着,并没有什么惹人注目的东西。
看尘埃厚积的程度,明显可知近年来都未使用,不过兰子还是仔细调查内部。
她搜出布满尘埃的缆绳和铁丝等物品,并要我拿着,她认为这些东西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而水井亭的地上有口由小石头堆成的井,沿墙壁有道木梯,下楼时还会发出叽嘎、机嘎的声音。
我们用水井的水壶试着打水。
水井似乎颇深,费了点时间才拉上来。
侦探小说中常出现的场景——水井底部或途中有个秘密房间或出入口,但是这里并没有最后我们到城堡地下室大略调查一遍。
兰子对于厨房和仓库显得特别有兴趣,她收集了一些像是线、剪刀等裁缝用具,以及麻绳、破抹布之类的东西。
你是要开杂货店吗?我边走向东侧楼梯边问。
必须进行像宋戴克博士那样缜密的实验才行。
黎人,别抱怨了,学学那一流的侦探精神。
兰子还嘴。
宴会厅的大钟报时十一点,大家全在此时集合到四楼莱因哈特的房间。
那房间是从偏东北方数过来的第二间,夏利斯夫人就是惨死在此。
这房间如何?验得出血迹反应吗?被兰子这么一问,鲁登多夫主任边抽着雪茄边露出一脸无趣的表情,不可能验出。
房间竟然还真整齐,难得吧?他挖苦似地说,然后便看向窗户,请仔细看看床的装饰木板和百叶窗等处,既没有损伤痕迹,也没血迹附着。
兰子关上敞开的百叶窗,然后手握每根穿过窗子的铁棒,加以确认。
我依照奉兰子指示,调查暖炉。
我抬头查看布满煤灰的烟囱,并用火钳东叩西敲,铁制格子窗也很牢固。
就某种意味而言,和置物室相比,这里的密室状况更令我无法相信。
鲁登多夫主任平静地说。
他用拳头敲着自己身旁的矮柜,揶揄地说,二阶堂小姐,你最喜欢的那个行动便捷的小人,应该可以装进狭窄的这里吧?兰子环视房内,说出那件恐怖的事,夏利斯夫人惨遭杀害时,这里变成监视用的密室。
听到房内传来她的惨叫声时——她的头也在瞬间不晓得被谁用什么方法残忍揪下——门是锁住的,而女佣法妮和阿诺医师则站在外面走廊。
他们两人慌忙开门进去,已看见她的尸体倒卧床边。
而且不仅没看到凶手,更遑论看见亡灵了!的确,我记得罗兰德律师他们确认过房内、暖炉、床下和柜子,并没有任何人躲在里面。
此外,窗户的百叶窗是关着,而且还上了锁。
阿诺医师稍早之前才帮夏利斯夫人看诊,惨案是在他出了房间不久便发生。
再详细点说明,是在法妮锁上门,叫住阿诺医师差人送水瓶过来而走出房间时发生的。
没错。
兰子站定,抬起头,所似凶手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侵入房间呢?还有,犯了如此凶残恶行后,又是如何从房间脱逃呢?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
走廊的两个人离开房间不过才几秒,凶手根本不可能从门口逃脱。
从窗户呢?可能性也很薄弱。
就算打开百叶窗,也还有四根铁棒,而且铁棒之间的间隔只有十公分。
况且窗户四周都是墙壁,外面则是深不可测的溪谷。
不管是谁,都无法从那窗户逃脱。
兰子微微苦笑,瞅着鲁登多夫主任,那么,要放弃解谜吗?你在说什么啊?他有些不高兴,就没有验出血迹反应这点看来,只显示这里不是实际的杀人现场。
若真如二阶堂先生所言还另一座青狼城,那里应该会有解开密室的钥匙吧!不对。
兰子立刻加以否定,密室杀人可不是像解决地理问题,就算有两座一模一样的城堡、房间的情形也一样,既然这里都已无法解开,那里同样也解决不了。
那么到底要怎么办?面对勃然大怒大吼的鲁登多夫主任,兰子依旧保持一贯优雅笑容,不管是数学还是杀人之谜,都不是一次就能解决的。
必须沉住气,专心一致地慢慢解决,我们所要面对的可是堆得如山、包含了好几道琐碎又复杂的谜团。
这个神秘面纱必须仰赖我们将手中的线索一层层揭开,一点一点地剥除。
如此一来,最后剩下的就是赤裸、贫乏的真相。
所以,到底是什么样秘密?到底是什么样的面纱要解开?分割困难。
兰子又冒出这句口头禅,可以借用中国老子的格言‘千里之遥始于一步’来形容。
夏利斯夫人是遭到什么方法杀害,以及凶手又是如何从室内消失,这两点必须分开思考。
指的还不是同一件事。
德国主任警官从喉头深处发出声音地喃喃自语。
完全不一样!对凶手来说很花脑筋,因为必须让人以为所有的事都是同时发生。
所以,不只主任,还有其他人,甚至连罗兰德律师他们都上了凶手的奸计。
不要再说了。
要是你已解开的话,就赶快让我们看看密室诡计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鲁登多夫主任一脸愤怒。
兰子笑着故意说:话说回来,我忙着在城内到处闲逛,所以东西都还没准备呢!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一位警官权充一下助手吗?嗯,可以!那么,二阶堂先生要做什么?他在这里担任阿诺医师一角。
兰子要我用床上的羽毛被做出一个人形,佯装被杀害的夏利斯夫人。
她则带着一位警官,不晓得要去哪儿。
我和留下来的警官立刻展开一场和棉被大战。
我们将羽毛被弄成长圆形后,塞入枕头当成人头,并用麻绳分别在棉被的上、中、下与枕头下方绑好。
兰子在十五分钟后回来。
她的手上拿了水瓶,但不见同行的警官。
她看着我们用羽毛被做出的替身,说道:黎人,太棒了,做得很好哦!她边说边拍手,似乎显得很高兴。
接着她又检查房内,然后指着床上说,羽毛被似乎太轻了,重量可能不到一个人的体重。
将矮柜放在替身的脚边以增加重量。
我和警官合力将矮柜搬到床上。
那你担任什么角色?真凶吗?鲁登多夫主任一脸狐疑地将雪茄扔进暖炉里。
我要饰演的是女佣法妮。
这么说,凶手是法妮?修培亚老先生直截了当地问。
只见兰子微笑,待会儿就知道了。
因为还得准备一样东西,所以请大家先离开一下。
大家依照兰子的指示,半信半疑地走出去。
不一会儿,兰子将门打开,示意我们进去。
仔细环视房内,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你做了什么?鲁登多夫主任的单片镜片发着光。
兰子又露出微笑,我并未在房内动什么手脚。
好了,可以准备正式开始了吗?请各位确认一下房内没有任何可疑人士和物品。
嗯,没有。
鲁登多夫主任环视四周后,代表大家回答。
修培亚老先生也用力点头。
那么请各位再出去一次,模仿阿诺医师走到放在走廊转角的铠甲像旁边。
了解。
鲁登多夫主任回应。
大伙儿乖乖照着指示,关上门,走到走廊,往转角的铠甲像走去。
煤油灯的火光反射着铠甲的金属胸板,发出冷冽的光芒。
就在我们正要从走廊转角走向楼梯的瞬间,莱因哈特的房间传来上锁的声音,接着便听到兰子的尖叫声。
阿诺先生!她模仿事件发生时法妮慌张的从后面追过来的样子,然后将水瓶递给我们,清楚地说:就是在这时从莱因哈特的房间传来夏利斯夫人的惨叫声,这是她遇袭,揭示惨剧发生的恐怖信号!3兰子又催促着我们快步走回莱因哈特的房间前。
她打开刚上锁的锁。
门开一打开后,我们就被眼前的光景给吓得目瞪口呆。
无数羽毛在靠窗处翩然落下。
床头有许多羽毛,床上的羽毛被残破,有一部分已遭扭曲,枕头也滚落,压在棉被上的矮柜也随着羽毛被往床头靠近,不过上半部则稍微斜向门边的墙壁。
很明显的,那是重现密室杀人景象。
重现杀害夏利斯夫人的魔力。
——代替夏利斯夫人被杀的是我们准备的羽毛被。
有人在兰子关门的瞬间潜入这里,用力拉扯羽毛被的头部分。
兰子热切的声音唤醒一脸茫然的我们,好了!各位,得去叫罗兰德律师他们了。
请先走到走廊转角处的铠甲像后再回到这里!大家没时间仔细观看房内的惨状,就被兰子赶出去。
我们依照她的指示行动。
之前在空中飞舞的羽毛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少了许多。
我们藏不住惊讶,拼命张望房内。
百叶窗是合上的,并上了窗锁,也没有人藏在暖炉与矮柜里。
令人难以置信。
兰子究竟施了什么样的魔法?她如何在极短时间内模拟出惨状呢?二阶堂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鲁登多夫主任大声嚷着,是你扯破羽毛被的吗?我?兰子若无其事地回应,我吗?才不是呢!我什么道具也没有,空手怎么可能办到。
修培亚老先生十分肯定地摇头,说得也是。
女人是无法使出这般力气。
不过,就算是男人,也不可能有这般怪力吧?况且,从破坏的杂乱景象来看,也不像是使用刀之类的道具。
可恶!德国警官急忙巡视房内,一定有将什么钩状道具绑在枕头下,然后用力拉扯。
对了!暖炉的火钳如何?不是吧!主任,请仔细看那羽毛被的状态。
麻绳并没任何异状,所以不是你所说的方法。
那到底是什么?凶器到底是什么?你是如何办到的,兰子?修培亚老先生平静地问。
和凶手同样的魔法呀!兰子装模作样地说。
为求谨慎,我窥看暖炉内部与脱落的窗锁。
窗户上的铁棒依旧牢固,一点异状也没有,可以看见灰蒙蒙天空下的银狼城,那里也没任何变化。
我也尽可能地调查墙壁、地板和天花板等处,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秘密门和通道。
请你说明。
鲁登多夫主任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
兰子将落在太阳穴附近的头发大大地往后拨,刚才我就说过,要‘分割困难’。
就这房间的犯罪情况来看,必须分开思考杀害夏利斯夫人的方法与房间为密室状态。
也许就理论而言是如此。
但在没有人出入房间的状况下,要如何杀害夏利斯夫人?根本不可能,不是吗?不。
其实夏利斯夫人遇害时,这房间还不完全算是密室,某人只施了一半诡计。
不完全是什么意思?站在窗边的兰子面向我,大家第一次看到这房间时,其实窗户是没有上锁的。
你说什么?鲁登多夫主任扬着粗眉,瞪大的眼睛像是快迸出来似的,可是窗锁确实锁着,而且刚才也确认过啊!那是我在大家再次出去时,连忙锁上的。
请回忆一下。
当时,大家都被羽毛被的惨况震慑住,根本无暇查看窗户是否完全关上,或窗锁有没有锁住。
再加上我又立刻奔出房间追上你们……鲁登多夫主任一脸惊惶失措,嗯,的确。
被羽毛被的惨状吓到后,只顾着注意房内有没有躲藏什么可疑人物。
难不成凶手是从窗户的铁棒间逃出?修培亚老先生讶异地问。
我想就某种意味而言,可以这么说。
兰子语带保留。
等等。
鲁登多夫主任伸手打断谈话,先统整一下整个状况吧!二阶堂小姐,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你一开始要我们走到铠甲像那边,所以我们不晓得你做了什么事才完成杀害替身的机关。
然后你走出房间,上了门锁,追上我们,我们也在那时,听到惨遭杀害的惨叫声——当然是装出来的。
房内的羽毛被假人为何会遭受如此的虐待呢?一切如你所言。
接着我们打开门锁后进入。
房内的情况就和阿诺医师看到的一样,床上的羽毛被——夏利斯夫人替身——已被一分为二。
兰子默默地点头。
之后,你又叫我们再出去一次——象征去找人——其实这就是表演阿诺医师告诉罗兰德律师他们又有人死亡。
是的。
你趁机关上百叶窗,并上了窗锁,让房间成为完全密室状态——我的叙述流程还对吧?一点也没错,一百分的模范解答。
修培亚老先生眉头深锁,视线穿过我身旁远眺窗外,然后以难以了解的表情回头,你曾说过那窗户附有某种机能吧?窗户嵌着铁棒,铁棒之间的间隔约十公分,宽度仅容手通过。
就算身体像蛇一样又细又柔软的动物可以进出,但外面可是悬崖峭壁啊!不管如何都会坠落,所以无法逃出,也不能求助呀!瞬间,这番话让我兴起一个不太舒服的空想。
有种叫作人狼的怪物,他会变身成像是烟或果冻般不定型的模样,可以穿过嵌着铁棒的狭窄空间。
那怪物溜出后又回复原样,攀在垂直陡峭的石壁上,用尖锐的爪子抓着夏利斯夫人的首级,并紧搂着不放……兰子背对着暖炉站着,环视房内,称赞修培亚老先生,不愧是修培亚先生,真是明察秋毫。
是的,如你所言,外面可是深不可测的谷底。
不过,这却是解开这不可思议的密室杀人的最大关键。
若更留意,就会发现那样残忍的杀人秘密会从梦幻故事变成极为单纯的事实。
我不懂,兰子。
可以再说得具体点吗?凶手到底是如何杀害夏利斯夫人?又是如何从窗缝间逃走?修培亚先生,你刚才不是说,若是蛇的话,就可以从这窗户出去吗?有没有想到什么东西也能从铁棒之间钻出去呢?像是布、纸、绳子之类的东西吧!要说凶器的话,也许是没有刀柄的薄刀,或是小镰刀、枪之类的东西。
听闻此,我忽然开窍,忍不住击掌,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原来被骗了!是你的助手——那个警官——从窗口递器具给你。
没错吧,兰子?黎人,试着说明到最后吧!兰子浅笑地催促我。
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的思路急速运转着,你的助手其实躲在楼上的房间,他用纲线,或是麻绳之类的东西绑着刀子或别种凶器,并从窗户抛出,垂放到这里的窗外。
然后你趁我们走出去时,打开窗户将凶器拉进来,割下羽毛被假人的头部,接着立刻将凶器扔出窗外,然后再追上我们。
而躲在楼上房间的助手只要再将凶器拉上去就行了。
我自信满满地披露自己的推理,但每次总会遭兰子嘲笑。
只见她撝着嘴窃笑,真是有趣呢!黎人。
你的解答只对了一半,后面不行。
为何不对?我根本没有时间拿凶器砍下假人。
换句话说,夏利斯夫人的惨案发生时,法妮根本没时间做这种事。
还有,又该如何解释惨叫声?惨叫声可是在法妮叫住走到走廊转角的阿诺医师时,从房内传来的。
那是……我再次拼命思索,有了!听好,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惨叫声是从房内传来,但因墙壁阻隔的关系,所以并不清楚,事实上根本也搞不清楚是从哪个房间传出的,也许是走廊另一头的读书室、或是施莱谢尔伯爵夫人的房间。
对了,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不是也说那时伯爵夫人和女佣克劳蒂德也在隔壁房间(法国篇:四五〇页),肯定是她们其中一人配合隔壁杀人的事件,算准时间发出惨叫。
但是如果法妮用刀还是什么的凶器割下夏利斯夫人的头,她应该会被溅得满身鲜血才是,因为大量的血迹都飞溅到墙上和地板上。
的确,这看法没错。
只见鲁登多夫主任再也克制不住,握拳怒吼,说清楚!到底法妮是不是凶手?不过,夏利斯夫人的惨死,法妮是要负上绝大部分责任。
兰子一脸平静地回应。
那么,那个女佣是如何利用窗户呢?这次我会当着各位的面前实际表演一次。
兰子这么说完后,便再次要我用别的羽毛被做个替身。
接着她走出房间,大约过了十分钟后才回来。
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做准备。
兰子一进房间后,立刻走向窗边,打开窗户,然后从铁棒之间往外瞧。
那时,有个东西轻轻地横过窗外。
兰子从右边数来的第一根与第二根铁棒间伸出手。
刚才那东西又飘过窗外。
兰子似乎企图捉住那东西。
黎人,刚才你推理时,所说的钢线比较好用。
她说话的同时顺利抓住在外面飘飞的薄物,然后将其从铁棒间拉进房内。
什么?吓一跳的我们看着她手上的东西。
那是她的红绢手帕,上面还绑着裁缝用的白线。
我们在确认那东西时,她趁机将白线拉进房间。
进入房间的白线有好几公尺,绳子的一端除了绑着细钢丝,还用铁丝在钢线的最前端缠出两圈直径约四十公分左右的环。
在大家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兰子又拉了两公尺纲线进来。
不晓得那条纲线是从哪弄来,不过既然是从城堡外部墙壁拉进来的,可知线应该蛮长的。
那东西就是杀害夏利斯夫人的凶器吧?兰子让大家看清楚钢线前端的铁丝圈后,就将线切断,丢到地上,黎人,帮忙一下,做两条两公尺左右的线。
好。
我急忙拾起地上的线,照她所言去做。
而她则将铁丝圈套进躺在床上的羽毛被上方。
兰子向鲁登多夫主任们说明,我是用便宜的铁丝做这东西,而凶手应该是用钢线或钢琴线之类更牢实的线。
夏利斯夫人被杀时,凶手事前在窗外准备好铁丝圈——我换成手帕——等到垂到窗子附近时再伸手捉住。
因为凶手的时间很充裕,不像我这么麻烦。
我想,阿诺医师替夏利斯夫人诊疗时,凶器已用线之类的东西穿过窗户的铁棒了。
那钢线的另一端是在哪儿?鲁登多夫主任走近窗边,翻眼瞧着上方,是在上面的房间,还是瞭望台呢?都不是。
另一端是在东北城塔展望室,是从那边的窗户垂下来的。
城塔展望室?为何是从那里?为什么呢?因为那边有巨大的石弓,也就是弩炮。
这条绳子就是绑在从弩炮射出的箭上。
黎人,可以将线递给我吗?我将线递给兰子。
她将两条线分别绑在铁丝圈上,然后各将另一端穿过呈半开状态的窗锁。
好了,请大家离远一点!兰子下达此令。
在确认惊慌的我们都已退到门后,兰子便用力拉了两次抛出窗外的钢线,接着也立刻飞快退到暖炉边。
然后便听到有个像是蛇吐信般、令人不太舒服的咻咻声。
原来是二公尺长——从窗边到床上的长度像是一条弧线——的钢线突然绷张。
下一瞬间,床上套着铁丝圈——由钢线与钢线连接着——的羽毛被浮了起来,但再下一瞬间,那部分就被硬生生地撕开,而脚边借以压住棉被的矮柜则往门那一侧的墙壁倒下。
只见铁丝圈像鞭打床板似地大幅度跳起,瞬间从窗子的铁棒间往外飞了出去。
就在我们还搞不清楚状况时,百叶窗已发出瞬间关上的声音,房内突然一片昏暗。
所有事情就在不知不觉间告一段落。
羽毛从床上沿着窗边在高高的天花板上飞舞。
在灯火的照射下,宛如被血染红的雪翩翩落下,这番景象令人印象深刻不已。
大家茫然地看着那景象。
看来这次也顺利解决了。
兰子微笑地环视着目瞪口呆的我们。
她拉开百叶窗,房内立刻又变得明亮,如各位所见,线是为了自动开启两边的百叶窗而设计的机关。
当钢线与铁丝圏飞出窗外时,百叶窗受线牵引便能自动关上。
如刚才的说明,我趁大家不注意时再锁上窗锁,所以就算有一小截线还留在窗锁上,我只要利用那时赶快除掉就可以了。
鲁登多夫主任咽了口口水,窗缘不会留下痕迹吗?若是纲线的话,能那么快穿过吗?因为速度很快,所以不会留下痕迹。
尤其钢线穿过的地方是这样的铁棒之间,不论是钢线还是铁丝圈,都不会碰触到窗缘。
况且石头很脏,就算有摩擦痕迹也不明显吧!修培亚老先生赶紧将脸凑近窗户,你的意思是方才所见光景,是由那弩炮发射的箭,拉扯凶器所造成的结果吧?是的。
兰子双手一摊,做出结果就是如此的动作,弩炮的投射力非常强。
此外,物体坠落时的重力加速度更加助钢线与铁丝圈的力量,因此不管是羽毛被,还是头颅,都能够轻易砍断。
夏利斯夫人丧命时,发出的那声惨叫又是怎么回事?法妮总不可能有不在场证明吧?我想那声惨叫应该如同黎人方才的推理。
有人从左边,或是右边的房间窗子看到此情形,然后算准凶器从隔邻房间飞出后,在瞬间发出惨叫就可以了。
若是使用镜子的话,可以从窗子的铁栅格间窥看这房内。
所以施莱谢尔伯爵夫人和女佣克劳蒂德是共犯?可能性很高。
共犯可能藏身在东侧那间女佣房,不过没有明确的证据就是了。
搞不好那边的房间离城塔较近,更容易瞧见落入溪谷的箭矢和连接凶器的钢线。
鲁登多夫主任摘下单边镜片,神经质似地用手帕擦拭,那是谁发射弩炮的箭?那家伙肯定是法妮的共犯。
很可惜,因为没有特定的物证,所以无法判断。
哦,也有连你也解不开的事啊……我又不是万能的,也会有不知道的时候!兰子对着一脸认真的鲁登多夫主任苦笑,如您所知,杀人现场虽然鲜血四溅,但因为犯案的瞬间,凶手并不在房内,当然也不会留下足迹,或是存在的痕迹。
修培亚老先生摸着下巴,原来如此。
得先接到法妮的暗号才能发射弩炮,所以就算晚一点行动也没关系,因为这样才能让她有充分的时间走出房外,锁上门,叫住阿诺医师。
就是这么回事。
之后大伙全部前往东北城塔展望室。
帮忙兰子布置机关的史特拉斯堡警局的警官,以及赫鲁兹的一名属下都在那里。
入口附近的地上散落着之前我和兰子一起收集的钢线、绳子、铁丝、裁缝道具等东西。
冷风从犹如将灰蒙天空装进画框般的窗户吹入。
我们从窗边探出身子眺望溪谷,专心地搜寻发生密室杀人事件的那间房间。
最后发现莱因哈特的房间就位于左斜下方。
线头连接着手帕是为了利用风力吗?我问兰子。
嗯,是的。
利用横扫而过的风,将凶器送到莱因哈特的房间。
在罗兰德律师的日记中也有提到山谷与风势之类的事。
和现在一样,风总是从东往西吹(法国篇:五四三页)。
凶手应该是用气球之类更轻便的东西;这是因为钢线刚垂下时,若凶器太重就无法送达到那房间,所以才用了比较轻的线。
为何会想到弩炮是道具?毕竟莱因哈特的房间距离这里相当远,不是吗?无论如何,仍觉得这样的联想依然不太合理。
因为箭数不足。
箭?是的。
兰子将衣领的头发往后拨,指着放在东侧墙角的木制箭筒,里面放着弩炮专用的箭。
她对着鲁登多夫主任和其他人说,罗兰德律师与摩斯、阿诺医师在‘诗人之塔’试射弩炮时,箭筒里应该有四枝箭(法国篇:四一四页),他们对银狼城发射一枝,所以应该剩下三枝箭。
但罗兰德律师临死前,这里只剩两枝箭。
他也认为应该剩下三枝箭,因此也对此感到狐疑(法国篇:五三二页)。
我在思索夏利斯夫人的密室之谜时,想起这件事。
箭数的不合让我看破凶手的狡猾手段。
大家一时噤声不语,深深地折服兰子的睿智与想像力。
但一想到凶手用这般非人道的残虐手法,接连夺走好几条宝贵性命,就算破解密室诡计也高兴不起来。
了解了。
二阶堂小姐。
鲁登多夫主任静静地行了个礼,不过还是没有完全解开谜团。
你是否还推理出其他的谜团呢?嗯。
我下次再告诉你们葛罗德·兰斯曼的死亡方法。
那根本是犹如恶魔般,极度狡智的杀人诡计。
兰子这么说后便走向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