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的意思是说,除了我们被关在这座城堡里,连犯人也和我们一起待在城里?布洛克的脸色遽变。
是的。
费拉古德教授沉声回答。
骗人!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愚蠢的事?布洛克叫了起来。
我没骗你。
不然,你到各处铁门去亲眼看看吧!好!我这就去看!布洛克大声地这样怒吼道,挟着巨大的脚步声、气势十足地走出房间。
众人沉默地等他回来,却无法再保持冷静。
但除此之外,大家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布洛克脸色铁青、十分沮丧地回来后说:情况正如教授所说。
玄关铁门的确被锁上,钥匙孔也被弄坏了。
看来你总算了解了。
费拉古德教授扭曲着脸、给他一个苦笑。
杰因哈姆将烟往迈森制的烟灰缸里捺熄,难道不能用斧头或其他工具把铁门弄坏吗?教授无力地摇摇头。
虽然值得一试,但恐怕还是没用。
这里每一道门都是防御之用的坚固门扉;铰链被埋进石墙当中。
只有用燃烧器才能将门板熔切开来、或是从入口处用炸药将门炸开。
但那两样东西这座城里大概都没有。
真的吗?杰因哈姆用一种仿佛要压制对方的眼神,看向福登。
是……是真的。
福登战战兢兢地回答。
城塔里有窗子吧?不能从那里逃出去吗?谢拉胆怯地发言。
费拉古德教授对他投以轻蔑的眼神。
我不是说过不可能了吗?你难道没在听?听着!城塔之下可是断崖绝壁!不论怎么做,都会坠落上百公尺的深谷!你要示范给我们看看吗?……不。
谢拉垂头丧气地说道。
真是有毛病!布洛克十分激动,犯人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举动?这绝不是正常人做得出来的!艾斯纳眯起锐利的双眼,没有特定对象地说:与其只会怒吼,还不如想想怎么跟外界取得联繋吧!费拉古德教授却遗憾地摇了摇头,我也想过了,但没有任何方法。
没有电话,电报不能打,也没有传信鸽。
完全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络!如果从城塔的窗户、想办法通知山谷对面的‘青狼城’呢?那要怎么做?挥旗子打信号吗?还是点烟或烽火?或用油灯?当然,各式各样的方法都可以试试,但我想效果不大。
那干脆抓只乌鸦拿来代替信鸽吧!艾斯纳故作没事状,又说出这般不负责任的话。
等等!今天不是有弦乐四重奏的乐团要来吗?雷瑟突然想起这件事,提高音量询问福登。
福登,如何?听费拉古德教授一问,福登惊慌地抬起脸来。
……是、是的。
是这样没错。
他们预定下午三点抵达。
教授神色阴郁地说:但他们也无法进来吧!城门已经被紧闭,甚至铁栅门都放下来了。
就算室内乐团那伙人来到这里,也无法进入城里,不是吗?有人倒抽了一口气,发出绝望的呻吟。
这么说,昨天铁栅门坏掉,也是有人……也是犯人蓄意做的罗?谢拉似哭非哭地说。
是有这种可能性。
教授交叉双臂,深深点了点头。
但是如果进不了城,被叫来的乐团人员应该会觉得可疑吧?雷瑟想寻求支持般看向左右的人,却没有得到任何附和。
说不定是这样,但结局还是一样的。
他们并不晓得位于森林中的‘狼之密道’的出入口。
就算知道,那边的门也被关起来了。
他们还是没办法跟城里的我们取得联络。
怎么会这样呢?谢拉满脸冷汗、垂头丧气。
布洛克,费拉古德教授问道,假设室内乐团的成员来到这座城里,却不得其门而入——你想那些乐团成员们会怎么做?这……大概也只能打道回府吧!回到镇上后,与经纪公司再次确认预约的行程,经纪公司就会联络雇主吧!福登,是谁请乐团来演奏的?……是我。
福登垂下头,以蚊鸣般的音量回答。
有人带他们过来吗?只把地图交给他们而已。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莫妮卡站了起来。
到底是谁?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是谁!是谁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把我们关在这种地方!他想做什么?谁是犯人?老实说出来吧!我累了!我要出去!我已经没办法忍耐这个阴暗恶心的地方了!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莫妮卡痛哭了起来。
谢拉和珍妮惊慌地抱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珍妮安慰的话语和莫妮卡啜泣的哭声,响彻在深幽的室内。
但房间里每个人的心情都和莫妮卡大同小异。
就连雷瑟,也感受到挥之不去的巨大恐惧,想大声叫喊。
大家镇定一点!说话的是布洛克,如果太激动陷入恐慌,就正合犯人的意了。
要冷静!我们先将所知道的事情做个整理,资讯不足再重新找寻就是了。
费拉古德教授也点头,布洛克说得对。
大家别惊慌着急,犯人不见得在沟之中!可不能陷入疑心生暗鬼的情况。
怎么说呢?这座城堡相当大,全部加起来有许多房间。
比如地下室,很多隐密的地方吧!犯人正躲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杰因哈姆戴上单片眼镜,冷静地说:还有,我觉得犯人不在我们这群人当中,至少不需要怀疑这个旅行团的成员。
因为我们在参加这趟旅行之前素未相识,住在完全不同的地方、过着回异的生活、未曾见面,简直毫无交集。
有鉴于此,应该不会起杀意才是。
因为没有动机!费拉古德教授进一步强调,没错,犯人应该是我们完全不认识的人!还用奇怪的方式混进城里。
我们确实有必要调查城堡内部的每个角落,让犯人无所遁形。
若是这样,我们应该尽速成立搜索队!从四楼到地下室都检查看看,或许会意外发现犯人!不过……那个‘犯人’……到底是谁啊?那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谢拉害怕地说。
大概本来就是个犯人吧!比如逃狱的囚犯等。
依我看,犯人很有可能是男性。
像此等恶魔般的作为,也很难想像是女性做的。
还有,切断柯纳根夫妇首级的斧头,并不是普通之物,而是被称为‘战斧’的重量级武器,还是用两手握住方能使用的类型。
很重吗?杰因哈姆问道。
非常重。
大大的半月形钢制刀锋,附在木柄前端。
在波斯等地是很常用的武器,大概是十字军带回来的战利品。
总之,那是一款使起来不轻松的东西。
犯人大概是从一楼的武器房拿来的!然后用以砍下柯纳根夫妇的首级。
而且,从尸体被移动过这点来看,推定犯人为男性也非常可能。
这样一来,教授,我觉得问题还不如导往‘犯人什么目的’这个方向……目的?对啊!杰因哈姆用手指捻起胡须的前端说,也就是——那家伙将我们关在这座城里,到底作何打算。
懂吧?若柯纳根夫妇的谋杀,是在城堡被弄成密室状态以后才发生的,我还不会这么担心。
因为这表示犯人的目的可能只是夺去他们两人的性命。
但实际上,门却是在这场谋杀之后才被上锁的。
那……那又表示什么呢?福登以怯懦可怜的声音询问道,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蜡烛的光线让他的脸看似小丑般扭曲。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这就表示犯人接下来还计划要杀害另外的人!杰因哈姆拿下单片眼镜,用手帕擦拭镜片。
2福登顿时脸色发白,连在这昏暗的房里,也能清楚看出。
雷瑟也同样大惊失色。
什么!这……这不是真的吧!福登反问道。
杰因哈姆露出超然的微笑,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要是不当心点,这个谋杀事件恐怕才正要揭幕呢!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椅子剧烈敲击地板的声音。
提欧惊讶地往旁边看去,只见莫妮卡又哭着站了起来,不要!我不要!骗人!住手!我还不想死啊!莫妮卡小姐!莫妮卡小姐!冷静一点!谢拉和珍妮起身赶紧安慰她。
莫妮卡想将两个人挥开,甚至连玛古妲及汉妮都过来帮忙,才勉强让她坐下。
杰因哈姆!费拉古德教授很生气地说,你讲话注意一下措词!别故意吓人!我不是开玩笑,教授。
这可不是其他的情况,是谋杀,关系到我们自己的性命;应该有必要认真检讨所有状况。
两人以一触即发的表情互瞪。
四下静寂,还可以听见枝状吊灯上蜡烛灼灼燃烧的声音。
布洛克脸上露出下流的笑容,插嘴说道:对了,教授,我有一个提议。
什么提议?也该请坐在那里的伯爵夫人说几句话吧?这座古城是他们夫妇的产业,就连这趟招待旅行,也是他们筹划的。
我们来到这座城,却发生谋杀案,不应只当作单纯的偶发事件处理。
关于藏匿在古城当中的杀人犯,也许她有线索。
说得也是……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坐在桌边首位的伯爵夫人身上。
她将身体深深靠在轮椅椅背上,合眼沉默;美丽的容颜如石膏像般没有表情,从刚才开始,姿势便完全没变过。
雷瑟心里也产生可怕的疑虑,难道……是城里的人为了要杀我们,才请我们到这里来?布洛克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从班克斯之死来看,就可以怀疑这桩谋杀是他们所为。
姑且不论柯纳根夫妇,就说管家好了,他与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们对那家伙掌管城里钥匙的事也毫不知情。
艾斯纳歪起一边的脸颊,舌头弹得啧啧作响,难怪打从这趟旅行一开始,我就觉得哪里怪怪的!杰因哈姆则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等等,如果班克斯的死是谋杀,那时我们不是还在郊游的回程途中吗?这样应该是无法犯下罪行的。
布洛克对此嗤之以鼻,冷笑一声,很遗憾,发现尸体是在第一轮的人回城之后的事。
也就是说,费拉古德教授、你,以及珍妮都有机会犯下罪行。
你说什么!杰因哈姆的眼中满含怒意。
即使如此,布洛克的追击仍未稍缓,玛古妲听到时钟倒地的声音,确实是你们回来三十分钟前的事。
但那毕竟只是听起来像是巨大重物倒地的声音,她其实并未亲眼目睹那个场面。
以其他声音伪装在那个时刻犯案,好做出不在场证明,是犯罪者常用的手法。
杰因哈姆用侮蔑的表情回瞪布洛克。
布洛克愈发得意地说道:就连有共犯的假设也可以考虑!说起来,玛古妲的证词都可能有问题。
费拉古德教授对他喝斥道:住口!真是不像样!讨论是没关系,破坏同伴情谊、口出恶言,就不必要了!也不是什么中伤。
布洛克嘴硬地说,这是事实的验证。
教授。
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如果要指出能够杀害班克斯的人,你自己也是当时待在城里的人之一。
也就是说,城里的人,有伯爵夫人、艾莉、玛古妲、爱丽丝四人;而宾客方面,则有费拉古德教授、杰因哈姆、珍妮三人。
反过来说,也就是我和莫妮卡、谢拉、艾斯纳、雷瑟,还有佩达与汉妮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好了。
我已经说过不要再讲了——我们要先将犯人设定为我们这群人以外的某人;关于这一点,请大家不要再抱怨。
与其说这些,布洛克,还不如着手你刚才提议过的事!费拉古德教授略略转身,朝向有如雕像般静止,默默倾听众人讨论的伯爵夫人。
他恳切有礼地询问,伯爵夫人,非常冒昧,但关于这件事,您有没有什么线索呢?如果您知道些什么,希望您能告诉我们。
其他人也都好奇她的答案,以兴味十足的目光注视她。
3修达威尔伯爵夫人先前说过一次话,之后整个人好像就没再动过。
雷瑟看着她在烛光映照下的白皙肌肤和高贵脸庞,觉得她简直是大理石凿刻而成的人偶。
她的容颜底下,仿佛真存在着坚硬而冰冷的东西。
她缓缓张开眼睛,慢慢抬起头来。
发生这么不幸的事件,我也觉得非常遗憾。
她那似乎一本正经回应的声音,低沉瘖哑,显得无限沉静,声音中连丝毫愤怒、悲伤或抗拒等所有不安定的情绪都感觉不出来。
在城里的这几天原本应该充满欢乐,却演变成这种令人悲痛的情况,我真的很抱歉。
而已经亡故的两位客人,也实在令人同情。
在此谨祈祷他们能平安回到天生的怀抱。
但是,我本人与我重要的佣人们都和这桩事件毫无关系。
这点我可以用贵族的名誉保证。
所以我恳切地请求大家,请不要再对我们加诸无理的怀疑。
你也太自私了!要是没被邀到这座老旧破烂的城堡,柯纳根夫妇也不会死得不明不白!布洛克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大声怒喝。
那能请您提出一个令人可以接受的理由,说明我们为什么要加害自己重要的客人?伯爵夫人一动也不动,像是装了发条般,静静地望向他。
那种事情我哪知道!那——说不定,是你杀害了那个管家,却又被柯纳根夫妇撞见。
于是他们要挟你,向你勒索,为了自卫,你便杀了他们——事情不也可以这样想吗?伯爵夫人垂肩微叹了一口气,布洛克先生,这么说还真是有些不入流呢。
班克斯管家就像我们的家人,您难道不能理解我们失去他的悲伤与打击吗?布洛克一脸不满,不予回应。
费拉古德教授说:伯爵夫人,为了确认,我这边也有事请教。
谁是犯人,您心里有数吗?还有,除了聚在这里的人,还有没有人潜藏在城里?这几点请您回答。
伯爵夫人微微摇了摇头,不。
这些事情我都没有答案。
我们被邀到这座城,是出于偶然吗?理应如此。
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据外子所言,受邀的客人是由费斯特制药随机选出的。
只有费拉古德教授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您曾透过各种管道,一再提出来访这座古城的要求,所以才特别安排,将您加入名单当中……这样的话,这座古城除了‘狼之密道’,没有其他能够到外面的秘密通道吗?关于这点,虽然遗憾,但就我所知没有。
这点我听说外子在进行城内装修工程之前,就已经确认了。
虽然有点可笑,但这座城是否真有幽灵出没,或存在着类似狼人的妖怪?城里应该没有驯养那种怪物吧?对雷瑟来说,教授这番话听起来颇有戏谑成分。
然而谁也笑不出来。
伯爵夫人的表情仍旧没变,对这样的疑问,我该怎么回答才好呢?不……是我失礼了。
费拉古德教授干咳了几声,接着转向房间后面的佣人们,大声询问,我也要请问你们。
你们是否知道任何与这桩杀人事件有关的事?即使是琐碎的事情也行。
如果有人知道,请务必告知。
大家如果知道些什么,请告诉教授,完全不必顾虑我。
伯爵夫人也用柔和的声音补充。
但佣人们都没开口。
厨师艾莉红彤彤的脸上仅露出难为情的笑容。
女佣玛古妲依然面无表情,汉妮不悦地低着头。
佩达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默不作声,保持直立的姿势。
真的没有吗?费拉古德教授难得露出焦躁的模样,事情发生时,我们人都在三楼,喝了酒睡得很沉。
但你们的房间在地下室啊!真的没听见任何声音吗?依旧无言。
艾莉,你来说!费拉古德教授点名胖胖的厨师作答。
她不满地回瞪教授,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的房间在远离西边厢房的里侧,晚上根本什么也听不见!汉妮,你呢?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听了这些话,伯爵夫人满意地点头,然后转向教授。
如何?费拉古德教授?您也同意吧?我们完全没必要隐瞒。
我知道了。
教授不再勉强,对了,备存的饮用水大概有多少呢?您是说食物吗?嗯。
我们被犯人囚禁在这栋建筑,要是外面没能来救援,也许暂时就出不去了。
这么一来,在救援到达前,一定得撑下去。
应该没问题。
以这样的人数来看,储备的食物至少够我们吃上一个月。
这样我就放心了。
还有,昨天我叫要下山的佩达邮寄要给外子的信。
除了告诉他班克斯的死讯,我还拜托他马上回城。
等外子收到信,应该就会回来了。
伯爵到哪里去了?他从奥地利出发,往意大利绕一圈回来。
现在人应该在威尼斯。
费拉古德教授沉思着?……也就是说,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一、两天之内回来?嗯。
伯爵夫人轻轻点头。
室内又蔓延着沉默的气氛。
喂!布洛克不客气地插嘴,说到外来力量,我们可不能悠闲地坐以待毙。
我们得想法子逃出去。
不管怎样,这座古城可是藏着谁也不知道的杀人魔啊!费拉古德教授严肃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那当然。
布洛克骄傲地说。
谢拉用摇摆不定、慌慌张张的声音问,那该怎么做?费拉古德教授环视所有人,首先,从今以后,不论是谁,都不要单独在城里徘徊闲逛。
因为我们不晓得何时何地会被杀人魔袭击。
懂了吧?一定要两个人以上集体行动,连睡觉也一样。
往后,男性分为两组,一组负责搜查向外逃脱的路径,一组负责搜索城堡全部的房间。
要彻底调查,确认安全。
要是能抓住犯人,我们大家也就可以安心了。
杰因哈姆却轻轻摇着头,男性分成三组比较好,留一组在这里守护女性。
因为在男人外出期间,她们可经不起犯人的袭击。
教授同意,很有道理。
那么,守护女性的骑士角色,就交给你和卡尔!找出脱逃路线的这一组,则请布洛克和艾斯纳担任。
调查城里的工作,就由我和雷瑟——再加上佩达——来着手,这样没问题吧?没人有异议。
教授确认过后,便将身体转回正面。
伯爵夫人,希望您们女性能尽量待在这间宴会厅。
这可不行!在伯爵夫人回答前,女佣玛古妲就以坚定的声音告诉他,教授,伯爵夫人身体不好。
光是起身这么久,就会让她很难受,得让她在床上好好休息。
好了,玛古妲。
伯爵夫人以柔和的口气说。
这样才不好,伯爵夫人。
我们下人一定会被伯爵大人骂的!玛古妲以顽固的态度坚持着。
费拉古德教授烦躁地说:知道了。
那就请伯爵夫人和玛古妲、爱丽丝一起待在四楼自己的房间里吧。
记得门一定要上锁。
伯爵夫人眼睛微张,像在忍耐什么似地回答,知道了,教授。
谨照您的指示,因为我们也觉得自己的性命很重要。
语毕,玛古妲立刻站到她的轮椅旁,对佩达做了个手势。
佩达连忙过来推轮椅,将伯爵夫人带到房间外。
玛古妲、爱丽丝也跟在后面。
我们也开始活动吧!目送她们离开后,费拉古德教授说。
众人从位子上起身,雷瑟却像是有难以启齿的话,打断了他们。
对不起,可以请大家稍等一下吗?一直到刚才,他几乎都保持沉默,因此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视线一下子全集中在他身上。
什么事?费拉古德教授有点疑惑的眼光看着雷瑟。
雷瑟对自己出人意表的行动,强烈地感到后悔、害羞和紧张。
然而他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
就是……我有一件事想要知道,是我一直很在意的一件事……不要紧。
不用客气,说出来听听!是。
在来这座城的途中,艾斯纳对我说过一件事。
我当时觉得是个玩笑,但是这样的悲剧真的发生,就不再是听听就好的事。
因此,我想问艾斯纳,他怎么会预先知道那样的事?所有人带着责备的眼神,一起望向坐在桌边最角落的艾斯纳。
艾斯纳则是将他严厉尖锐的视线投向雷瑟,哼!白痴!难道你把我胡说八道的话当真了?雷瑟拼命鼓励自己,不能就此落了下风,没错,而且你不是还说,为了要逮捕那个犯人,连警察也变装藏在我们之中?费拉古德教授从桌上探出身体,问艾斯纳,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艾斯纳!好吧,我是说过那些话。
那是事实吗?不,不是的。
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艾斯纳额头直冒冷汗,眼睛瞟向地上。
到底是从谁那里听到什么,快告诉我们!老教授毫不客气地说。
知道了。
我说就是了!是女佣汉妮,就是坐在那里的汉妮。
我从她那里听到这些话,然后又告诉雷瑟。
艾斯纳自暴自弃似地,指向坐在房间后面的汉妮。
全体目光这次集中在汉妮身上。
她在椅子上手足无措,眼里浮起恐惧。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她摇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抗辩着。
不要说谎!艾斯纳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说,那件事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我不知道呀!艾斯纳先生,为什么您要说这么过分的话!你这女人!难道是我在说谎?艾斯纳咬牙切齿,用憎恶的眼光看着她。
这时,汉妮旁边的厨师艾莉突然说:请等一下。
她用压低的声音制止争执,接着觑着汉妮的脸,将自己胖胖的身躯转向那边,汉妮,老实回答!不可以说谎。
如果让伯爵大人知道你这种态度,你一定会挨骂的。
好好把事情全说出来!老实地回答各位贵宾!这样的话,谁也不会生你的气。
就是啊!费拉古德教授也温柔地劝导她,所幸伯爵夫人也离席了。
如果你能对我们说实话,谁也不会责怪你,而且这会是只有我们知道的秘密。
好……好的。
汉妮满脸涨得通红,软弱无力地颔首,这个……我……那,这件事其实是在特里尔镇上参观时,那边那位布洛克先生告诉我的……而我在无意中把它……把它告诉了艾斯纳先生……汉妮说完,立刻趴在围裙里哭了起来。
大家都觉得混乱不解,用不满的表情盯着布洛克。
费拉古德教授追问,布洛克,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事实呀!只是我一时马虎,对汉妮说溜了嘴。
请你仔细说明。
布洛克双手撑在桌上,站起来,用手理理领口,将大肚子上的上衣拉正。
教授,这只是很单纯的事,而且本来就是真的。
事实是——我们当中的确混有一个杀人犯。
布洛克突然露出野兽征服猎物时的狰狞表情,用力伸直手臂,指向雷瑟。
好吧!各位,杀害柯纳根夫妇的,就是这个人——提欧多尔·雷瑟,绝不会错!这家伙以前也犯过残忍的杀人罪行,只有这个可能性了!对这个预期外的指控,雷瑟受到不小打击。
一切意识都被黑暗吞没,在他的耳边,勉强听见珍妮发出了小小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