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两人静默。
雷瑟全身如铁棒般僵硬,心臓似乎快翻出喉咙。
尸体本身以及浸过尸体的水所传出的呛鼻血腥味,在混杂了灯油燃烧的气味后,强烈地散发出来。
他们一动也不动地俯视那具浸过水、惨不忍睹的无头女尸。
连身的黑色洋装上附有白色绉褶围裙——但是如今已被染成血红色,年纪约在二十岁至四十岁。
在油灯照射下,色泽滑溜的手、脚等肌肤仿佛褪色般苍白。
脖子的切面相当凌乱,似乎是用斧头或劈刀之类的利器砍了好几次才切断首级。
圆形的丑恶切面露出了血、骨头、神经与发黑的肉,再加上又泡过水,整个变得浮肿软烂。
雷瑟仿佛听到恶魔夸耀胜利的低沉狂笑声穿墙而来。
犯人具有超乎常人的冷酷与狡猾,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找牺牲者遂行血祭。
这是汉妮吧!布洛克眯细了眼,断言道。
雷瑟也这么认为,从体型来看,更能如此确定。
厨师艾莉的年纪更大,体态也相当肥胖。
我认得她左手的戒指,那是汉妮的东西。
雷瑟凝视那只戒指,那不过是一只寻常的白金戒,我……我不知道。
我是警察,对人的观察力比你强多了。
布洛克自嘲说。
头呢……她的头在哪里?被雷瑟这么一问,布洛克挪动木凳,往另一个水瓮中探看。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
布洛克从跨下木凳。
当然,这间房间里,到处都没看到她的首级。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与柯纳根夫妇的情况不同,犯人似乎将斩下的首级带走了。
为……为什么?不知道。
对了,她……汉妮到底是何时遇害?雷瑟不断思索,提出疑问。
布洛克稍微想了一下,昨晚她与艾莉一起睡在四楼的女佣房,应该是为了准备早餐才下来厨房,然后便遭到犯人攻击。
艾莉也与她在一起吗?不清楚。
这么说来,我今天早上还没看到那个胖女人,或许她还在伯爵夫人那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汉妮是一个人来这里……我早就说过不要单独行动了!如果真是这样,她未免也太过大意,结果就落到这种下场。
你自己也小心点!布洛克语气不善地说完,接着开始检查汉妮湿透的尸体——搜她的衣服,将手伸进围裙口袋,然后又将尸体翻过来做同样动作。
翻动尸身时,脖子切口处再度流出黏稠的红色液体。
——身上没携带什么物品,除了脖子以外,没有其他外伤。
布洛克自言自语地站起来。
这样一来就很清楚了……雷瑟有种全身力气都被抽光的感觉。
什么很清楚?班克斯的死也可以视为谋杀。
嗯,没错,应该就是这样。
那么,杀人犯的目的果然是想将这座古堡里的人全部杀掉了?布洛克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雷瑟,当然。
这种事在水壶被下毒时就知道了。
你现在才在说这些?……是这样吧?是这样没错……雷瑟呓语似地喃喃重复。
牺牲者……已经变八个人了……那边好像是食物贮藏室,进去看看吧!我现在不想碰尸体,而且她这样子不拿条毛毯之类的东西盖住也不行。
布洛克提议。
雷瑟也不想再闻到血腥味,因此无异议赞成。
左边靠内侧还有一扇门,穿过门,里面有个木制的大型架子,上面整齐地并排了各式各样的食品,此外,一边还堆着应该是啤酒桶的东西,也有用钩子悬挂起来的烟熏肉类与腊肠等食物。
布洛克依序查看,用袋子密封起来的应该没问题,危险的是肉类那些生鲜食品。
不过,要怎么确认里面有没有下毒?抓只老鼠来喂它吃吃看吧?至少这里会有捕鼠器。
我等一下再问问玛古妲。
交给你了——这里的罐头还真不少!如果小心点,意大利面等干粮应该还能吃,这么看来,至少一个星期之内还饿不死。
雷瑟听了稍感安心,那么,问题果然还是在饮用水上。
这个嘛……我们先去酒窖确认一下吧!两人回到走廊,走向酒窖。
修达威尔伯爵会以自己的酒窖为傲并非毫无道理。
从中世纪开始,各诸侯都将自己城里酒窖的葡萄酒视为无土珍宝。
不过,说得明白点,在那个时候,一点一滴的葡萄酒就相当于诸侯领地里的每一滴人民血汗。
酒窖对面就是发现柯纳根夫妇尸体的置物室。
即使心中再不愿意,脑海中仍会浮现当时的凄惨景况——摆在品酒桌上的两个首级,被随意弃置在地的两具尸身,还有不断流出的黑色血液、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就在雷瑟恍神时,布洛克正一一确认封在酒桶里的葡萄酒,就与检查饮用水时一样,他滴了几滴葡萄酒在掌心,然后用舌头舔舐。
虽然不苦,但却无法确定。
布洛克低沉的声音在酒窖中回响,因为葡萄酒本身的味道,我无法断定是否有毒,如果要将这边的瓶装葡萄酒全数确认过,那会相当耗时。
那该怎么办?瓶装的应该是安全的,就赌了吧!选那种用软木塞与蜡封住的就好了。
布洛克说完,就从手边取了两瓶葡萄酒,放进上衣两侧的口袋。
如果犯人用针筒之类的东西将毒药注入里面怎么办?雷瑟反问。
犯人的思虑若真那么周详,我们再怎么抵抗也没有胜算,大概只能束手就擒了!怎么这样……此时布洛克以讶异的眼神看着左侧墙边的酒架深处。
怎么了?雷瑟不可思议地问。
有什么闪了一下……布洛克从那个酒架的最下层拿出好几瓶酒,放在地上,有镜子!他蹲下移近油灯,向酒架里侧窥探,是这个反射油灯的光线,才会一闪一闪的……布洛克将手伸进酒架层板间,拿出两片约莫七十公分平方的方形镜子。
镜子没有框边,也没有任何装饰,就像嵌在洗手台上的普通镜子。
为什么镜子会被放在这种地方?是谁故意藏的吗?布洛克歪着脖子寻思。
他翻过镜面,枣红色的镜背有许多擦痕与霉菌,镜面虽然被擦得光亮洁净,但仍能确定是相当古老的东西。
这……雷瑟偏着头,随即想起珍妮因恐惧而跑到自己房里的那个夜晚——她说自己在走廊上看到某个东西往走廊角落奔逃的影子,而黑暗中的梯间平台则有闪着灼灼目光的跪异瞳眸。
雷瑟知道在魔术表演或奇幻秀上也会利用到镜子。
如果那是犯人为了吓她,而在走廊底端装设镜子呢?寝室前的走廊与楼梯旁的走廊都是一直线,若在两者交会的地方——譬如铠甲立像的脚边——放置镜子,再从别处摇晃蜡烛或油灯,这么一来,在房间前面走廊的珍妮,就会在一瞬间以为是小鬼之类的东西飘来荡去的了……哼!算了。
布洛克将那两面镜子竖在酒架边,拍掉手上的灰尘,镜子又不能吃,要在吸血鬼出现时才派得上用场吧!接着,他们走下位在酒窖里的小楼梯,那是收纳特级美酒的地下仓库入口,但出入口的木门也上了锁。
要撞破吗?布洛克站在门前说。
咦?我是说,我们最好撞开它,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
布洛克话还没说完,便猛地踹向那扇木门。
木门出乎意料地轻易开启。
地下仓库狭小得可一眼尽览,空气也更加冰冷森然。
有一面墙塞满了年代久远的葡萄酒瓶,地上也堆满酒桶,完全没有可以躲人的空间。
看来没什么收获……雷瑟的心情混杂了安心与气馁。
布洛克却毫不在意,是没错。
不过,我本来就不抱任何期待了。
你想想看,如果这座城里有犯人的同伙,犯人就没必要躲在这种地方了。
什么?雷瑟,你都没考虑过共犯的事?布洛克冷笑,难道你觉得这么多起事件都是一个犯人单独作业吗?从杰因哈姆的尸体被迅速运走这件事来看,我就认为有两个以上的犯人了,也就是说,犯人不只一个。
雷瑟被这出人意表的论点冲击,一时无法回应。
布洛克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
我与费拉古德教授在这一点上意见一致,这座城堡的某处,应该真的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通道存在。
若非如此,犯人不可能如此神出鬼没。
在雷瑟的脑海中,这些新的观点形成一圈圈打转的漩涡。
的确是如此,犯人已遂行多起谋杀,除了雷瑟与佩达曾看到的那个罩着黑头巾的可疑身影外,犯人的行动似乎都尙未被目击过。
好了,走吧!布洛克推开雷瑟似地从他身边穿过,早一歩回到上面。
2——至少,汉妮被切下的首级并没有在厨房里找到,她的死因也无法正确推断,因为她有可能是头部被钝器重击致死,也有可能是被勒死,就算想确认这一点,最关键的首级却被带走了,另外,我没有解剖知识,没有办法从体内检查出毒素或加以确认。
布洛克将发现汉妮尸体、饮用水被下毒等状况与调查结果,向集合起来的众人说明。
宴会厅里除了因痛心与疲倦而缠绵病榻的修达威尔伯爵夫人、她的贴身女侍爱丽丝,与担任护卫之责的佩达以外,城堡里的所有人均到齐了。
宽广的室内被一股寂静与严重的气氛包围,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限。
事实上,他们的处还没有发生任何事。
换句话说,犯案时间应该是在晚餐之后,到睡前女佣分送水壶的这段时间。
布洛克发出怒吼,畜生!原来如此!就在我们发现谢拉尸体而往来奔波时,犯人早就准备好遂行下次的谋杀了!我刚才听你说到‘没有特定目的的谋杀’,事实的确如此,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不论是这里的谁喝下那些水、成为犯人的牺牲品,都不算奇怪。
我们还活着只能感谢幸运之神的眷顾。
只是延迟了死亡的时间,不是吗?我们的名字早被记在执行死刑的黑名单上了!布洛克语气不善地骂道。
莫妮卡听了布洛克这番不经大脑的话,再度肩头一震,哭了起来。
她断断续续的抽咽声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搅乱众人早已受创的心绪。
闭嘴!费拉古德教授目光锐利地瞪向布洛克,严厉地说。
布洛克只是耸了耸肩。
就算这样好了,犯人又为何要将汉妮的首级带走?雷瑟质问。
犯人都将杰因哈姆的尸体搬到别处去了,这种事根本不重要。
布洛克轻蔑地说。
是这样吗?但是汉妮的尸体却被藏在水瓮里!放在那种地方,早晚都会被人发现的,换句话说,犯人并非真的打算藏起汉妮的尸体,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何又需要一个被砍下的首级?我不知道。
抓到犯人后再问好了——对了!伯爵夫人有没有说些什么?教授?布洛克随随便便就换了一个话题。
费拉古德教授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关于这一点,发生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什么事?伯爵夫人与女佣爱丽丝一起上到顶楼瞭望台,将自己关在里面了。
上了楼梯,要转进她寝室所在的走廊那边,有道铁门可以通到瞭望台,如今门被上了锁,因此,谁也无法去她那里了。
你说什么?众人皆愕然地睁大眼睛,张口结舌。
但是,是她自己说瞭望台不能使用的啊!雷瑟说。
我们被骗了。
教授一脸意兴阑珊的表情。
可恶!这骗子!布洛克怒吼,那女人到底还说了什么谎?她真的没将犯人藏在瞭望台?您在胡说什么!是玛古妲的声音。
她昂起头,瞪着布洛克,长长的马脸浮现强烈的愤怒,伯爵夫人是考虑到自己若发生什么万一,伯爵大人会很伤心,她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做的!那女人从一开始就在装病吧!我是认真的,伯爵夫人真的身体欠佳!如果她能下楼到这里来,她就会下来,但就是因为不行,她才郑重地向各位道歉,不是吗?您为何要将夫人说得如此不堪?就算您是贵宾,也不容您胡乱造谣!布洛克的激动有增无减,不论她是不是病人,她的城里可是死了这么多人了!犯人搞不好是个疯子,而这个可能性还很高。
你自己想想,这么一来,所有人又会暴露在什么样的危险之下?就连你们这些仆人也面临或多或少的危险!您之前不是说过,犯人就是那位客人——提欧多尔·雷瑟先生吗?玛古妲突如其来地伸直手臂,指向雷瑟。
玛古妲!珍妮语带责备地叫道。
雷瑟绷紧了脸。
但布洛克却嘲讽地笑了,哼!玛古妲,很遗憾,我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人不可能犯下这一连串的案子。
更何况,你也知道,谢拉死亡时,他正被监禁在地下室,不是吗?的确是如此。
玛古妲别扭地撇过头,没再作任何反驳。
费拉古德教授为了收拾局面似地开口,刚才,我本想先与伯爵夫人谈谈,请了玛古妲过去传话——顶楼瞭望台与四楼的仆役房间,大概有通话器相连。
但是,伯爵夫人依然坚持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因为对方是病人,我也不好拿出太强硬的态度,真是伤脑筋。
她还真是悠哉!布洛克也鼓起了脸颊。
玛古妲,艾莉。
费拉古德教授面向女佣们,请你们仔细听。
虽然修达威尔伯爵夫人也这么说,但我仍想拜托你们——如果你们知道任何与这起事件相关的事,请一定要告诉我们,任何事都行,非常琐碎细微的事也没关系。
总之,我们找得到与事件相关的情况与线索。
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玛古妲立刻回视教授的脸。
真的吗?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说谎做什么?费拉古德教授,我们也爱惜生命啊!共事的班克斯先生与汉妮死得那么凄惨,我们也有很多问题想问各位贵宾——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这样只是在原地打转呀!费拉古德教授悲伤地摇摇头,我们两方都认定对方才是犯人,互相憎恨,这样对事情不会有帮助的。
我知道。
玛古妲态度生硬地回道。
艾莉,你呢?有没有听见或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年迈而脸色红润的艾莉眼睛哭得红肿。
她吸着鼻水,抬头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杀人的事……什么都不晓得,我只是……觉得……汉妮好可怜……她好可怜……在艾莉再度埋头哭泣的同时,坐在长桌尾端的莫妮卡也将金发摇得凌乱不堪,尖声高叫,不要!够了!我要回去了!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我可是有工作的!戏剧院还有许多客人等着我!大家都等着看到我精湛的演技!我不能再待这种地方了,这样会错过开演时间!我要赶快回去!3雷瑟感到背脊发凉,莫妮卡的眼神已经与平常不一样了,她已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恐惧了。
现在的她因为无法面对现实,已躲进了自己的幻想中。
莫妮卡踉跄地站起来,试图走向最近的一扇门。
莫妮卡小姐,等等!不行!莫妮卡小姐!珍妮惊慌地想阻止她,却似乎还不明白莫妮卡发生了什么事。
莫妮卡挣开了珍妮抓住自己袖子的手,貌如厉鬼,别挡着我!我接下来还有舞台表演!然而,莫妮卡接着便无力地瘫软在地,像个少女似地嚎啕大哭。
珍妮、玛古妲、雷瑟抓住莫妮卡的手,好不容易才让她站起来。
大家拼命地安慰她,让她再次坐回椅子上。
莫妮卡的泪珠落个不停,莫名地喃喃诉说起自己的童年、成为女演员后的事、与她传出绯闻的男人的事等等。
精神错乱的她,现在完全处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恍若未闻。
这股阴郁沉重的气氛在室内飘荡,连油灯与吊灯似乎都无法承受这股压力,原本照亮室内的亮度仿佛减弱不少。
虽然可怜,但就先让她维持这个样子吧!费拉古德教授的口吻带着不忍,看向视线四处游移的莫妮卡,想让她睡一下,但又不能放她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她。
珍妮表情悲凄。
谢谢,那就拜托你了。
不过你先等一下,我还有非讲不可的事。
珍妮默默点头。
费拉古德教授再度转头面向玛古妲与艾莉,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希望你们无论如何都能回答我——真的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离开主堡吗?譬如密道、没有栏杆的窗户?什么都行,我们一定得逃到外面。
另外,任何与这些事件或犯人有关的事,不论多微不足道、有没有直接相关,只要你们觉得可疑、奇怪,都请说出来!玛古妲表情肃穆,直直地回视费拉古德教授,艾莉仍兀自抽咽着,视线落在地面上。
过了一会儿,玛古妲开口:关于如今这些事,我一无所知。
但是,前阵子的确发生过一件让我不太舒服的事。
是什么?费拉古德教授激动地问。
那是在各位贵宾来这里的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我想两者应该没关系。
无所谓,我们现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请你务必告诉我们!你可别有所隐瞒!布洛克从旁威胁。
玛古妲只是皱了皱眉,不为所动地缓缓开口——那是某天半夜的事。
就寝前,我必须确认城里的烛火都熄了。
我习惯从上往下巡起,最后熄掉厨房的灯。
就在我巡到一楼,从东侧铠甲立像的位置看向大厅时,突然看见一道黑影掠过大厅,似乎跑进了图书室里。
我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又因为那黑影看起来像个男的,我便猜会不会是佩达?我走进图书室,却没发现任何人,为了确认清楚,我甚至还拿油灯照过桌子底下,却什么都没发现。
我又想,会不会是我看错了?那个人影说不定是进了隔壁的武器房,又或者,那只是油灯的火光造成的错觉?我决定到武器房确认一下,便从图书室与武器房相通的那扇门进去。
我不怕幽灵,但是武器房里的那些铠甲立像确实给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周遭静到只听得到我自己的脚步声……我出声喊‘有人在吗’,然后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终至渐渐消失。
当然,没有人回答我,我也不觉得武器房像有人的样子。
油灯一照,里面陈列的各种武器与铠甲便产生了无数影子与暗处,我不禁有点害怕,便快步想从通往走廊的门出去,但那扇门却被锁上了——后来我问过班克斯先生,他说那扇门一直是锁着的——我这才知道在走廊看到的那抹人影只是自己的错觉,所以我便回到图书室,从那里离开。
隔天,我问佩达,半夜他是否到过一楼,佩达说没有。
然后我又将这事告诉班克斯先生,他听了笑说,‘玛古妲,你说的那个是幽灵,我以前也见过。
你放心,那不是坏幽灵,那是住在武器房里的中古骑士幽灵!不用管他没关系。
’现在的我仍不相信幽灵的存在,不过,在班克斯先生与几位贵宾陆续遇害后,这个想法多少有点改变了,尤其在听到谢拉先生与杰因哈姆先生是被放在武器房的石弓射杀……那么,你决定相信幽灵的存在了?至少,我会试着以不被诅咒的方式,低诵主的话语——接受圣灵吧!汝等原谅他人的罪,便会从该罪愆中得到赦免;阻止他人犯罪,便得从该罪愆中获得解脱。
玛古妲以烦躁的表情在胸前画十字。
……原来如此。
费拉古德教授的声音干涩,点了点头,接着静静地将视线转向艾莉,你呢?艾莉。
你知道幽灵的事吗?年长的艾莉上下点了点圆润的脸庞,我知道……我……我也看过一次。
一样是在夜里。
我下楼替伯爵准备宵夜,从西侧楼梯下来后,看见走廊的转角站着一个男人,他的头上似乎罩着黑色头巾。
我吓了一跳,停下脚步,那个人随即转过转角,一溜烟地跑向武器房的方向。
我战战兢兢地从走廊转角往那边窥探。
但走廊两侧的门全是关上的,没有半个人影。
那是何时的事?也是差不多一个星期前。
艾莉微微偏头,想了想后说。
那时福登在吗?这个……因为那时要讨论行程,我想他应该有来……我不记得了。
费拉古德教授闭上眼,交抱双臂沉思。
接着,他看向布洛克,两人视线交会后,教授深深地点了点头,如何?布洛克,你也觉得图书室与武器房挺可疑的吧?不论可不可疑,都得彻底做个调查!除了地下室之外,那里可算是主堡的最下面一层,而且又有好些工艺品,应该不至于毫无通往主堡外的方式。
布洛克眼神严肃地说。
既然如此,那就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