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不会让你得病的。
那是中国白。
中国白,一种纯正的海洛因。
据说产自东南亚,经由香港偷运到北美,故毒品交易中有此诨名。
这要是中国白,埃蒂说,那我就是德怀特·戈登。
德怀特·戈登(DwightGooden,1964—),上世纪八十年代美国黑人棒球明星。
埃蒂说这话的意思是,如果这不纯的海洛因也算是中国白,那不如说他就是黑人了。
谁?没你的事。
菜脸伙计乖乖坐下。
埃蒂坐在汽车旅馆房间里,旁边桌上摊着一小堆白色粉末,(不等条子赶到,他很快就能把这些玩意儿冲进厕所)。
电视里正在转播棒球比赛,勇敢者队被梅茨队——泰德·特纳的荣誉棒球队打得落花流水。
阿奎那饭店的屋顶上架设着硕大的卫星天线。
上来了一阵晕乎乎的平静感,这感觉好像跟在他的意识后面……当然还有他想来自己应该有的感觉——这来自他看过的医学杂志,是说海洛因上瘾者的神经系统非正常增厚会引起此种症状。
想做一个快速治疗吗?有一次他曾问亨利。
阻断你的脊椎,亨利。
你的腿就不会动了,鸡巴也一样,不过这一来你就能马上停止注射毒品了。
亨利不觉得这事儿好玩。
说实话,埃蒂也没想过这事儿有什么好玩。
如果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甩掉趴在背上的猴子,那就意味着你得对付更麻烦的猴子。
这不是什么卷尾猴,不是可爱的小吉祥物似的小玩意儿,而是一个大而丑的老狒狒。
埃蒂开始吸鼻子。
好啦,他最后说。
这就行了。
你可以滚出房间了,脏货。
菜脸伙计站起来。
我有几位哥们,他说,他们可能要过来跟你商量点事儿。
你最好还是告诉我钥匙在哪儿。
不在我这儿,用不着这样咋呼,埃蒂说。
你不是擦灯的孩子。
然后冲他微笑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是什么样儿,但肯定不会让人提神醒脑,因为菜脸伙计一转身就溜出了房间,飞快地撇下他和他的笑脸,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埃蒂·迪恩确信他已离开,便加热溶解那些粉末。
扎针。
躺下。
8这会儿他睡着了。
那个潜伏在他意识里面的枪侠(枪侠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那个被囚徒认作菜脸伙计的家伙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压根儿没说起埃蒂的名字)正观望他,就像他小时候,世界转换之前观赏各种表演似的……换句话说他以为自己就是在观赏从前那种演出,他可从来没见过眼前这路表演。
如果他见过一种活动的图像,也许首先会想到那上边去。
不过,确切地说他从囚徒意识中截获的东西是看不见的,因为二者几乎合为一体。
比方说名字吧,他知道了囚徒的哥哥的名字,却不知道这家伙本人叫什么。
当然名字是一种秘密,充满了魔力。
这男人的性格没什么可称道的,他有着瘾君子的软弱;而他的刚强又被埋没在软弱里了,就像一把好枪沉进了流沙。
这男人使枪侠痛苦地想起了库斯伯特。
有人走过来。
囚徒睡着了,没听见。
枪侠没睡,又一次顶了出来。
9酷呆了,简妮想。
他说他饿坏了,我连忙弄了点东西送过去,看上去他真有些可爱,三明治给他弄好了他倒睡着了。
这位旅客——那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个头挺高的,身上是干干净净有点儿褪色的蓝牛仔裤和佩斯利花呢衬衫——眼睛睁开一道缝,朝她微笑一下。
谢谢咦,女士。
他这么说——或是就是这么咕哝道。
听上去还有点老派腔调……要不就是在说外语。
说梦话,是这样的,简妮想。
不客气。
她露出最职业化的空姐微笑,相信他又睡过去了,可三明治还在那儿,没动过,现在倒正是供应航空餐的时间了。
好吧,这就是他们早就告诫过你的情况,不是吗?她回到客舱后面去抽烟。
她擦着了火柴,正要点烟,却又停了下来,算了吧,这可不是条令规定你应该做的事。
我觉得他有点儿可爱。
他那双褐色的眼睛。
然而,坐在3A位置上的男人把眼睛略略睁开时,她注意到那已经不再是褐色的了,睁开的是蓝眼珠子。
但不是像保罗·纽曼保罗·纽曼(1925—),美国著名电影演员,一九八六年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
那种性感甜蜜的蓝眼睛,而是蓝得像冰山一样。
它们——哇!火柴燃到了手指。
她马上抖掉了它。
简妮?保拉问她。
你没事吧?没事。
胡思乱想呢。
她又划了一根火柴,这次把烟给点上了。
她只抽了一口烟,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就出来了。
他戴着隐形眼镜,肯定是这么回事。
那种眼镜可以改变你眼睛的颜色。
他进过盥洗室。
他在里面呆的时间够多的,想来是晕机了——他脸色苍白无光,这种脸色的人通常身体欠佳。
其实,也许他是想摘掉隐形眼镜以便睡得更舒服些。
肯定是这么回事。
你也许觉察出什么,蓦然间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某种让你有点儿兴奋的事情。
你看见的可能不是真实的。
有颜色的隐形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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