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弄硬币的把戏只不过把实验进行了一半,不是吗?他从弹囊里取出一个弹壳,把硬币塞进弹壳握在手心里。
罗兰又从那扇门里穿了过去。
5囚徒的硬币还在,攥在握紧的手心里。
他并不是一定要检验一下弹壳能否通过这道门,他料知弹壳不可能通过。
他还是想检视一下,因为这件事他必须弄清楚,必须看见。
于是他转过身,好像要调整一下身后座位上的小纸片一样的东西(看在上帝分上,这个世界里到处都是纸),透过门他看见自己的躯体,颓败如前,脸颊上还添了新伤,血从伤口淌出来——肯定是刚才穿过门时被石头划的。
那个和硬币在一起的弹壳就落在那门的旁边,在沙滩上。
还是那句话,囚徒必须通过海关。
守在那儿的警卫也许会把他从头到脚搜个遍,从屁眼摸到肚子,再从肚子摸到屁眼。
当然,他们什么也找不到。
枪侠满意地折返,只是还不知道时间是否来得及,这是他还不能掌控的问题。
6波音727降落了,平滑地飞越长岛的盐沼地,拖出一道燃料耗尽的尾痕。
在引擎轰鸣声中飞机重重地落在地面上。
73A,那个眼睛有两种颜色的人挺身站了起来,简妮看见——真的是看见了——他手里拿的是带有狮鼻纹饰的纸片,她这才看清那是他的通关申报单,还有一个带拉链的小包,那是人们用来装护照的。
飞机滑行得像丝一样顺畅。
她从虚惊中回过神来,旋紧了红色的保温瓶盖子。
我是个蠢货,她低声对苏茜说,现在要系紧安全带也太晚了。
她把刚才的怀疑告诉过苏茜了,这样苏茜也好有个准备。
你说得没错。
不,苏茜说。
你刚才做得很对。
我太过敏了。
今晚吃饭我请客。
事情还没完呢。
别看他,看着我,微笑,简妮。
简妮微笑着,点着头,心想,上帝啊,这又发生什么事啦?你刚才盯着他的手,苏茜说着,笑了起来。
简妮也一起笑了。
当他弯腰去拿包时,我注意着他的衬衫。
那里面够藏下伍尔沃思伍尔沃思,美国零售业大公司,在北美和欧洲许多城市设有百货商场。
一柜台的东西。
不过我可不觉得他藏的是你也能买到的伍尔沃思的货色。
简妮脑袋朝后一甩,又笑了起来,感到自己像个木偶。
我们怎么办?苏茜比她早入行五年,简妮一分钟之前还紧张得要命,现在有苏茜在身旁感到安心多了。
我们不必动手。
飞机进港时告诉机长。
让机长通知海关。
你的朋友会和其他人一样走过那条线的,只是他得在别人陪同下通过,然后走进一个小房间。
我想,那小房间只不过是开了个头,后面还有一长串事情等着他呢。
上帝啊。
简妮微笑着,却不禁打了个寒噤。
脸上的表情亦喜亦忧。
飞机反向助推器开始慢慢停止时,她啪地甩开安全带,把保温瓶递给苏茜,然后起身去敲驾驶舱的门。
原来不是什么恐怖分子,只是个毒品走私犯,感谢上帝小小的照应,不过她还是感到有点别扭,本来还觉得他挺可爱的呢。
不算挺可爱,只是有那么一点儿。
8他还没看见,枪侠愤怒地想,开始感到绝望了。
上帝啊!埃蒂弯腰拿起自己那些须在海关出示的纸片和证件,这时他抬头看见了那个军人似的娘们正凝视着他,那双眼睛有点鼓凸,脸色白得像座椅背后的纸片。
那个头上带红帽的银色圆筒,他原先还以为是什么水壶呢,其实是一件武器。
她现在正举在胸前。
罗兰觉得她或许会把那玩意儿投掷过来,要不就旋开红色顶端朝他射击。
但她又松弛下来,系上了安全带,尽管飞机重重的落地声使枪侠和囚徒都明白这架空中飞车已经着陆了。
她转向刚才站在身边的那个军人似的女人说着什么。
另一个女人笑着点点头,但看上去不像是真实的笑,枪侠想,他可是老甲鱼了。
枪侠想知道暂时成为了他灵魂的寄居之所的这个男人怎么会如此迟钝。
当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放入体内的那些东西……这世界的一种鬼草。
但这只是部分原因,不是全部。
他既不像有些人一样软弱、也不像另一些人一样不管不顾,但到时候他没准也会那样。
他们就是他们,就因为他们生活在光亮中,枪侠突然这样想。
这种文明之光是你曾被告知应该顶礼膜拜的。
他们生活在这个没有转换的世界里。
如果这就是人们生活的现实世界,罗兰就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一定更喜欢黑暗了。
那是世界转换之前的事儿,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人们会这样说,听上去那语气通常并无感伤和悲哀……当然,也许是压根儿没想过什么叫悲哀,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还以为我/他——弯腰找纸片卡片时是要掏出什么武器来。
她看见那些纸片卡片后才松了一口气,就跟其他同伴一样,去做空中飞车落地前要做的事了。
现在她和她的朋友在说笑着,可是她们脸上——特别是她那张脸,那个身上带着金属圆筒的女人——那面容不大对头。
她们在聊天,没错,但她们只是假装在笑……显然,她们谈论的是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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