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丝儿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并不是丝儿?!这是什么意思?丝儿木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地说道:我并不是丝儿,我的名字叫蜜雪儿,芬兰人。
我并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丝儿。
我的头嗡地响了一声,大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在海豚馆里驯养星星的丝儿吗?怎么又说是什么蜜雪儿?我快让你弄糊涂了……平时丝儿在驯星星的时候,都一直是笼着面纱的,你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吧?那你怎么又能肯定我就是丝儿呢?她反问道。
这个……我也回答不出来了,张目结舌坐在沙发上,连手里的红酒都抖在了茶几上。
其实,我不仅不是丝儿,而且,我还是一个秘密警察……她一字一顿地对我说道,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这句话真的令我极度震惊,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继续说道:你从坎苏精神病医院逃脱后,拉沙瓦和司徒教授都料到了你是被孔雀女救出来的。
而你曾经说过,你来坎苏的目的就是为了来看丝儿小姐的表演。
他们就猜到了你在逃脱后会再次来到海豚馆。
于是,找到了我……等一等,我的脑子有点乱了,你慢一点说。
我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你是司徒教授的手下?不,她答道,我只隶属于拉沙瓦高级警官,司徒教授不是我的上级,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警察。
司徒教授不是警察?是的,他自从退休后,就加入了猎人联盟,以猎取赏金猎物为生。
但是他好象很有背景,很多人都要卖他的面子。
拉沙瓦已经排得上警察机关里的前三号人物,可是在司徒教授的面前,他也很是顾忌,对他言从计听。
那他们叫你干什么?叫你冒充丝儿?我有点急了。
是的,正是这样,你是个聪明人。
丝儿,不,应该是蜜雪儿,答道,其实你应该早一点猜到的,因为真正的丝儿小姐,是不会在更衣室里就卸掉面纱的。
我点了点头,对她的说法表示认同。
本来司徒教授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从下水道里逃出来,他们就在后面跟踪,看你会不会把他们引到孔雀女那里去。
可是没想到下水道里的水流是这么地急,我们差点死在了里面。
而河水也是不受我们控制的,竟将我们冲到了这里的部落来。
我的身上原本藏有联络器,可是当我们上了岸后,那联络器却莫名其妙地丢失了,想必是被湍急的流水给冲走了。
我已经和司徒教授他们失去了联系,而我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圈子里去,也不想再和他们联系。
所以我才会留在狄力度的身边,所以我才会告诉你这些事。
蜜雪儿的语气相当坚决,令我不能不相信她的说法。
可是,既然她不是丝儿,那么真正的丝儿又在哪里呢?蜜雪儿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说道:你一定想知道丝儿在哪里吧?我点了点头。
她是个很神秘的女子,甚至我认为她的神秘程度与孔雀女不相上下。
蜜雪儿说道,本来今天该她演出的,我在更衣室里等了她一上午都没等到,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甚至拉沙瓦还在开玩笑,说丝儿说不定就是孔雀女呢。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丝儿一头金发,多半和我一样也是北欧女子。
而孔雀女则是纯粹的亚洲人。
我的头有些晕。
这两天遇到的事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也发展得过与迅速,竟有些让我感觉眩晕。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于是一口饮下了高脚杯里的琥珀色的液体。
酒精让我稍稍好受了一些,我偏过头来望着蜜雪儿,心里揣度着真正的丝儿现在究竟在哪里。
蜜雪儿幽幽地看了我一眼,问道:苏,你恨我吗?我摇了摇头,说:我不会恨你的,你没有错。
你只是一个秘密警察,服从上级的命令,是你的天职,我理解你。
我顿了顿,说道:我只是在担心丝儿,不知道她会在哪里,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麻烦。
毕竟在司徒教授与拉沙瓦的眼中,她是找到我的唯一线索。
说不定他们发现和你失去联络后,会以为我发现了你的身份,将你除掉了。
呵呵……蜜雪儿抿嘴一笑,拎起了酒瓶,为我又满上了一杯红酒。
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站在外面的正是狄力度。
因为我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看他的眼神略带了一些同情。
但他显然并不在意我的眼神,他笑嘻嘻地问蜜雪儿:你们谈完了?蜜雪儿答道:是的,亲爱的,刚刚我还向苏谈起了你呢。
呵呵,让苏先生见笑了。
蜜雪儿,你有没有给苏先生说我们准备今天晚上结婚的事呢?啊?!我叫了起来,什么,你们准备今天晚上就结婚吗?是的,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择日不如撞日’吗?既然我们是真心相爱,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只要我们开心就行了。
狄力度说道,脸上写满了幸福。
我点了点头。
他说得没错,他们不需要看别人的目光行事,只要自己觉得开心就行了。
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来吧,大家都在等着我们呢。
狄力度笑吟吟地伸出手来,蜜雪儿开心地将手挽在了他的臂弯中。
他们走在前面,先出了房门。
我已经听到了一阵欢呼,是屋外狂欢的土人们。
我跟着走了出来,这时,欢呼声陡然狂烈了起来,直上云霄,声响又比刚才欢迎狄力度与蜜雪儿高出了好几倍。
我有些纳闷。
这时,狄力度走到我身边,不无醋意地对我说道:你看到了吧?他们现在都以为你是他们的神了。
你知道吗?你是我们部落里第一个让他们消除了对飞蛾怪物恐惧的人。
这是前无古人的,看来他们会为你建造一个雕塑了。
在我们这里,只有死了的人才会得到如此的礼遇……我一听,头皮都麻了。
居然将我与部落的死人相提并论。
不过我也理解这样的说法,死者为大,并不仅仅出现在中国的文化中。
在东南亚的丛林部落间,对死亡的崇拜,一直都是个长久亘古的传统。
他们将出生与死亡看作两个,他们并不认为死亡是终点,而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只有他们真正崇敬的人,才会在死了后为建造雕塑。
可是,我真的承受得了他们的崇拜吗?我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已,又怎么可能被抬到了神的高度?我有些茫然。
我转过头来,对狄力度说:我要离开这里,我准备去天坑。
天坑?狄力度叫了起来,你想去天坑?我点了点头。
你不要命了?你一定是疯了吧?他不敢相信似的看着我,你知道吗?就连我们部落的人也不敢结队去那里,更别说一个人去了。
去那里的路上,遍布瘴气,还有看不见的危险——沼泽。
在路上,到处都铺满了树叶,一层又一层,几百年都没有人清扫过。
腐烂的树叶散发出恶臭,产生毒素,不一样的毒素交织在一起,又产生了新的毒素。
这些毒素是你们外界的人闻所未闻的,你们根本无法知道解毒的办法。
这就是瘴气。
而沼泽更是致命,他们潜藏在树叶的下面,没有一丝痕迹,只有当你陷入其中,才会明白踏入了沼泽。
而就算你有一身绝世的武功,也不能施展出来。
唯一的结局就是,你只能慢慢地陷进泥沼里,你的眼睛会看着腐烂的泥土缓缓地从下眼皮漫过上眼皮,然后一片漆黑。
这样的死亡,是缓慢的,是最痛苦的。
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无助地毁灭,却没有半点办法。
我承认他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但是我苏幕遮从来就不是一个胆怯的人,更是个不会轻易改变决定的人。
既然我做了决定,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去达到。
当然,我也不是一个盲目的人,在准备去做的时候,我肯定会做好一切必要的准备。
我用最坚决的眼神回答了狄力度,我一定会去实现自己的决定,任何人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狄力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大声向屋外草坪上的土人们说了我的决定。
顿时,草坪上的土人们结束了喧闹的狂欢,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悲伤的眼神看着我,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我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难道我的决定真的是盲目的吗?一个上身极为健壮的土人必恭必敬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向着是鞠了一个躬,说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话。
我问狄力度:他说什么?他问你,是不是做好了决定?不再更改了?我使劲地点头。
那个土人又紧跟着说了几句话。
狄力度有些激动地对我说:苏,他说他有办法让你安全到达天坑。
我的心中大喜,叫道:你有什么办法?这个土人弯起了他的胳膊,显露出他惊人的肱二头肌,什么也没说。
但是,我从来不为自己的聪明感到惊讶,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沼泽与瘴气都是遍布在丛林的低处,靠近地面的地方。
只要避开它们存在的地方,就可以躲开它们的威胁。
既然躲开了,自然就不会再面对这些危险,危险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在大多数的时候,我们会对简单的道理视而不见,总以为远在天边,其实就近在眼前。
这个土人的意思是,让我学着他的样子,像人猿泰山一般,利用树藤在树枝之间行走。
这样的话,就不会贴近地表,更不会跌入沼泽,也不会受瘴气的攻击。
难怪在我和蜜雪儿被他们捉住的时候,他们是把我们吊在空中荡回来的,而不是把我们牵回来。
可是,我能做到像他那样在树林之间飞跃吗?我哪里又能练到像一般的上身肌肉呢?啊……狄力度也像是明白过来了,他拍着我的肩膀,说道,苏,你的功夫那么好,一定是个练家子。
你一定也懂轻功吧?每个懂功夫的人都会轻功的。
你只要会轻功,就可以在树枝当中飞行,哪里还会受困于沼泽与瘴气呢?我不禁苦笑。
功夫我的确是懂的,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精通。
但是,轻功我却是没有半点造诣的。
在武侠小说里,一跃几丈的说法倒是比比皆是,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是不可能达到的。
从科学上来说,人的质量与重量是实实在在的,这是由地心引力所决定了的,哪里可能纵身一跃,就摆脱了引力?如果真有这可能,奥运会的跳高金牌早就归了我们的武林高手,哪里还有外国人的份?在武侠小说中,常常有一种说法,在腿上绑着铁块练习跳跃,当练到一定程度时,就取掉铁块,到那个时候,就可以炼就轻功,一跃上天。
其实我在习练国术的时候,也尝试过这样的做法,但是并不是为了学习轻功,只是为了达到身形更加迅速的目的。
这样的目的可以达到,但是轻功却不可能练到的。
轻功是一种只存在与文学艺术里的东西,绝不可能在现实生活里出现。
我很难向狄力度解释这一点,只有苦笑苦笑再苦笑。
狄力度明白了我的意思后,无奈地向那个上身健壮的土人问道:你有办法让苏先生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你在树间攀越的手段吗?那土人使劲点头,唧里呱啦地大叫着。
我知道了,他有他的办法可以让我做到和他一样在林间飞跃。
喜悦溢满了我的脸,可是我却不知道,他怎么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没有再容我多想,草坪上的土人见我紧蹙的眉头缓缓张开,都知道我心情暂时好转,于是一起又爆发出了欢呼声。
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篝火,几个上身精赤的土人手里举着火把,大口大口向火把吹着气。
火把向四处射出星星点点的火星,就如节日绽放的礼花一般,煞是好看。
又有土人将狄力度屋里的音箱搬了出来,在CD机里放进了一张唱片,柔若无骨的音乐像丝绸一般滑向了草坪之中,如水波似的荡漾在空气之间。
狄力度与蜜雪儿的婚礼开始了,每个人的脸上的快乐都在无止境地洋溢着。
这次我也不例外,跃进了他们的人群中,和他们一起跳起了姿势怪异的舞蹈。
月亮挣扎着从厚实的云层中跳了出来,这时我才发现,曾经的雨点都早已经停了下来。
是老天爷也在祝福两位新人吗?我暗暗双手合什,祈祷狄力度与蜜雪儿可以一声幸福,永远开心。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过头来,正是那个答应要教我攀爬之术的上身健壮的土人。
他的手里抓着一个怪异的东西,而狄力度则笑嘻嘻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