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安娜换上了夜行衣,鬼鬼祟祟出了客栈。
来到黑湾,安娜取出罗盘,站在了那片烧焦了的树林前。
她看了看罗盘的方位,选择了一个缺口,一步踏了进去。
我以前倒也看过一些奇门遁甲的书,虽然知之不详,但也看出了这个地方就是阵法的生门。
我赶紧跟在安娜身后,走进了树林残迹中。
我明明看到安娜就走在我的身前,可眼前却莫名其妙一花,她的身影不见了。
就如同蒸发了一般,她消失在我的眼前。
这一定就是障眼法!幻阵所迸发出来的神奇力量!虽然知道安娜就在我的身边,只是某种力量让我看不到她罢了,但我心中还是生起一团寒意。
在亲身体验到这种不可思议事件发生的时候,肯定会让我感觉到恐惧的。
鬼神不会让我感觉恐惧,倒是那些未知的事物常常会让我感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幸好,一双温暖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安娜从一片漆黑的阴影种,渐渐露了出来,仿佛一个圣洁的女神。
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显得熠熠有神。
跟我来。
安娜说道。
我跟在她身后,听到她小声对我说:这个阵法其实很复杂,如果没对皇帝阴符经参透详尽,是根本建不出只有的阵法来。
哦?!我奇道,你不是说你也只学到一点皮毛,怎么连这么复杂的阵法也能找到出路?安娜答道:因为我以前在龙虎山跟师傅学习的时候,他在道观外,也建了一个这样的阵法,几乎和这里的一模一样。
他老人家给我说,这个阵法就是参透了皇帝阴符经才建造出来的。
原来如此。
我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个阵法难道与安娜的师傅有关?不容我多想,安娜领着我在树林里东转西绕,约莫十分钟后,我们走到了树林的另外一侧边缘。
安娜停下了脚步,说:好了,应该就是这里。
我还是有点疑惑,我们白天在这堆树林废墟里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还几乎掘地三尺,却没看到在这个地方藏有东西。
我敢肯定,现在我们来到的地方,白天我绝对在此伫立过,却根本没看到任何东西。
安娜显然看出了我的疑问,对我说道:奇门遁甲的神奇,就是在于——必须遵循一定的顺序来进行判研。
如果我们棺材走错了任何一条路,都不能到达这里,看到的只会是幻象。
白天,这里虽然被焚毁了,但阵势依然起着作用,所以我们看到的也是幻象。
只有现在,我们依照布阵者的顺序,一步一步,遵循万物发生规律,来到阵法的阵眼里,才可以看到真实的情形。
那我们现在看到了的,就是真实情形了?我问。
安娜点头道:是的,布阵者隐匿的东西,现在就在我们脚下。
我垂下头,脚下只有一堆土,但却是白生生的土壤,并没有一点被烧毁的焦黑痕迹。
一个就是这里了。
我蹲了下来,刨开浮土,看到地底的浅表下,埋着一直铁制的盒子。
盒子三寸长三寸宽,扁平,盖子上绘有一个乾坤太极图。
苏,快看看,盒子里有什么?安娜急切地说道。
我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只有一张纸。
打开一看,纸上仅写了一行字:见此纸卷,证明你我有缘。
请速来刀铺一唔,等你们到天亮。
字迹与我昨天在浴室里看到飞刀传来的纸条字迹一模一样,绝对出自同一个人手里。
我正准备把纸条递给安娜看,这时我手中忽然一热,纸条上蓦地腾起一朵碧绿色的火焰,纸条瞬间就被吞噬在了绿色的火焰之中。
纸卷上一定是被撒上了磷粉,一遇到空气就发生自燃。
以前我在孔雀女那里就曾经见识过,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
莫非这个神秘人与孔雀女也扯得上关系?错综复杂的关系令我的头有点疼了。
我使劲摇了摇头,才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告诉了安娜纸条上的内容,她问:苏,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还用说?当然是去纳威的刀铺!我头也不回地准备向树林外走去。
安娜一把拉住了我,说:别瞎走,当心踏错一步,你永远也走不出这个树林!我被吓了一条,连忙收住了脚。
安娜告诉我,这个阵法一直都出于运动之中,生门死门随时在变化。
刚才她也是依照罗盘与时辰,才确定了生门大开的机会,踏进了树林之中。
而现在,阵势又发生了变化,生门死门也随之移动。
我们不能沿着原路返回,要是我一步不小心踏进死门,将永远在这个树林里徘徊,就如鬼打墙一半,永远绕来绕去也只能回到原处。
我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看着安娜用罗盘调整方位。
等到她调整好了之后,她大声喝了一声:破——她拉着我的胳膊,一步踏了出去。
我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似乎周围出现了许多若有若无的白色影子,不停围着我旋转。
闭上眼睛,那些都是障眼法!安娜小声对我说道。
我赶紧闭上眼睛,任凭安娜在前面指引着我。
我只能听到呼呼风声从我耳边掠过,脚底还不停被隆起的石块碰触到。
几分钟后,我耳边的风声突然静止了,没有一点声音。
睁开眼睛,安娜正朝着我微笑着,我们已经走出了树林布成的幻阵。
一小道月牙从密实的云层里挣扎着跳了出来,月华之下,我看到安娜的脸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香汗。
累了吗?我问。
她摇了摇头,说:没事,我们快去刀铺吧。
淌过沼泽地,我们回到通往摩罗奇镇的小路上。
一路上,我与安娜走的飞快。
我有内家的功力,一点不觉得劳累。
安娜也不错,始终跟得上我的步伐。
看来她的功夫的确不错。
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了纳威刀铺所在的镇尾。
刀铺的门开着,因为纳威有些害怕会有危险,所以他今天晚上到客栈去睡了,屋里并没有人的。
我想起白天来的时候,门框上曾经被设下了埋伏。
所以我有些小心翼地走到门边,拿电筒朝里面照了照,并没看到里面有任何人。
我又嗅了嗅屋里的气味,没有硫磺的气味,也没有汽油的气味。
看来里面是安全的,我拉着安娜柔软的小手,慢慢走进了刀铺。
刀铺中,原本躺着一直铁柜,现在已经被扶了起来。
哎呀!我突然听到身边传来安娜的一声惊呼。
这么了?我扭过头来,望着安娜。
安娜的脸上满是惊异,她的手中捧着罗盘,罗盘上的指针正飞快地摇摆着。
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说:苏幕遮,有些奇怪,按照罗盘的指示,这屋里应该也有一个布好了的奇门遁甲阵法。
哦?!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说,是什么样的阵法?不知道,但是从罗盘上的指示来看,应该是一个能量不太大的阵法,或许是障眼法吧?安娜答道。
障眼法?我立刻想起白天在这屋里曾经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铁柜撞到,引发了一起小型的火灾。
有了前车之鉴,我顿时小心了起来,蹑手蹑脚不敢再向前多走一步。
安娜,你能测定出这个阵法是布在什么地方的?我问。
安娜点了点头,说:我试一试,也许可以吧……她托起罗盘,左摇右移,仔细观察着指针的移动,还不时捏着手指进行计算。
几分钟后,她突然大喝一声:苏,我测出来了!我找到阵法布在什么地方了!她脸上先是露出开心的笑容,但随即就被一层严霜遮盖住了。
怎么了?阵法布在什么地方?我诧异地问。
安娜的声音有点犹豫,她一字一顿地说:苏,阵法的边缘,就在你的脚下。
阵法的中央,就是你的身前,不到一米的距离。
她的话音一落,我就突然感觉面前传来一阵轻微的空气流动,就像有人在我面前朝我哈气一般。
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如空气因为热气而发生扭曲似的。
本来我直视着身前摆满刀具的货柜,而此刻竟变得模糊了起来,恍恍惚惚,宛若梦境一般。
眼中的景象似乎一点一点变成类似颗粒状的东西,接着,颗粒缓慢重新组合,一条身影悠悠忽忽地从一片虚空中陡然出现。
这是一个身着白衣的老人,长髯及胸,仙风道骨,眉目慈祥。
从相貌来看,他是个中国老人,他望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从面相上看,这应该是个祥和的老人,难道他会是杀死差诺的凶手吗?我偷偷将手伸进了口袋里,握紧了那把手枪。
突然之间,我赶到身边的安娜身体正不停地颤抖。
我低声对她说:怎么了?别怕,这里还有我。
安娜没有理会我的说话,而是直愣愣地望着我面前的那位老人,齿缝里迸出了几个字:师傅,真的是你吗?师傅!这个老人就是安娜的师傅?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