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跟着司徒清一行大约三十个人,离开了黑湾,向沼泽地深处进发。
此时已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月朗星稀,四下无人,只有几只饿慌了的乌鸦在鸹噪着。
刚出发了十多分钟,沼泽地已经越来越湿润,脚踩进淤泥里也越来越难以拔出来。
约翰不禁埋怨说:为什么不用直升飞机将我们直接空投到目的地去啊?司徒清解释: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法子。
但是每次直升飞机到达沼泽地上空的时候,仪表盘就会自动失灵,更分不清方向。
据说是因为沼泽地里存在极为强烈的磁干扰,几次都全靠驾驶员的高超技术,才顺利返航。
所以,我们只能倚靠步行到达目的地去。
那目的地在哪里?约翰又问。
司徒清耸耸肩膀,说: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
你还是问阿瓦古丽吧,只有她才知道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而此时,阿瓦古丽依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手里的罗盘,一句话也不说,脸色显得非常严峻。
约翰知道,这块沼泽地几乎是一个从未经过开垦的处女地,没有精确的地图,也找不到向导,唯一倚靠的只有几张卫星鸟瞰图片。
看到阿瓦古丽注视着罗盘,他不一定问:不是说沼泽地里有强大的磁力干扰吗?罗盘就是倚靠地里的磁力进行工作,难道会不受影响吗?这句话被阿瓦古丽听到了,她转过头来望了一眼约翰。
约翰这才注意到阿瓦古丽扎着头巾,还戴了一张黑色的面纱,自从她一来到瓦青沼泽与司徒清汇合后,就没取下过面纱,从露出的眼睛来看,她的眸子非常亮,亮得像是两颗珍珠一般。
阿瓦古丽用半生不熟的英文说:干扰直升飞机仪表盘的,只是一种类似磁力的力量。
准确地说,那应该是一些互不相同的能量聚集在一起后,所形成的一种新能量。
这种能量可以影响一般的罗盘,却干扰不了我手中的罗盘。
为什么?难道你的罗盘与众不同?司徒清也好奇地问道。
阿瓦古丽点点头,说:是的,因为我的罗盘曾经请活佛开过光,可以驱鬼避邪,所以那些能量根本没办法干扰我的罗盘。
那……沼泽地里那些奇怪的能量到底是什么呢?听到驱鬼辟邪这四个字后,约翰立刻感觉有些隐隐地不妥,小心翼翼地问道。
阿瓦古丽没有回答他,她垂下头,继续看了一眼罗盘,然后招呼大家停下脚步。
此时,她们正好走到一个比较干的地带,四周都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阿瓦古丽让司徒清的手下肃立在一旁,不要说一句话。
然后,她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对红烛,点上,插在地上。
虽然夜间沼泽地里的风挺大,吹得四周树叶飒飒作响,但那对红烛的烛芯只是微微摇曳,并没有被吹熄。
阿瓦古丽又取出了一堆香,亲手递给猎人联盟的每个雇佣军都人手三支,让他们点燃后在红烛前三鞠躬,然后插在烛前。
约翰是个西方人,他对这样的举动感到无法理解,于是笑声问:这是干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真是莫名其妙。
阿瓦古丽闻声后,抬眼瞄了一下约翰,然后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是敬鬼神的香烛,这片沼泽地,是人间至阴至险恶的一个地方,也是最能聚集鬼魂的地方。
现在在我们身边,就有无数鬼魂在偷窥着我们,香烛就是给他们的食物,他们吃过之后,就不会再来跟随我们了。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约翰赶紧忙不迭地点好香,冲到红烛前,鞠了三个躬,把香插在地上。
燃好香,阿瓦古丽又烧了一堆纸钱,接着她拿出罗盘看了一看,嘴里大叫了一声:哎呀!声音里满是恐惧。
怎么了?司徒清吓了一跳,赶紧关切地问道。
阿瓦古丽指着指针不停旋转的罗盘说:这里有很多灵体,正向我们靠近,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大概是我们不应该在这里上烛敬香燃点纸钱,原本我以为打发一下小鬼,接下来的路就可以一马平川,没想到纸钱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小鬼,沼泽地里所有的孤魂野鬼都想来分一杯羹。
要是厚此薄彼,吃到了香烛的小鬼是满意了,但没吃到香烛的小鬼就会心生愤懑,对我们进行报复。
怎么会这样?司徒清问道。
阿瓦古丽答道:在这个沼泽地里,充满了各种鬼魂制造出来的幻象,我之所以要敬鬼神,就是想让它们不要捣乱。
上香,其实是在贿赂这些孤魂野鬼。
我没想到这里的鬼魂竟是那么的多,带来的香烛竟然会不够。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司徒清的脸上开始露出恐惧的表情。
他的功夫的确不错,但仅限于对活人作战,他从来没见过鬼魂,更没有和鬼魂比划过功夫。
阿瓦古丽定了定神,说:解决的办法当然有。
既然给这些鬼魂敬香,它们不给面子,那我自然就得来硬的了。
她又从背包里拿出了几样东西。
一只血淋淋的动物眼睛,几根红绳,一叠黄裱纸,还有一把桃木剑。
这只眼睛,是从一只活着的黑猫头上挖下来的。
黑猫是最为通灵的动物,它可以看到鬼魂。
将黑猫的眼睛挖下来后,两颗用牛的眼泪浸泡,再加以咒语的封印,这眼珠就可以拿来作为寻找鬼魂的法器。
阿瓦古丽解释道。
至于带来的红绳,也是由活佛开过光的,只要在地上绕一个圆圈,人站在里面,就不会受到鬼魂的袭击。
而黄裱纸则可以令鬼魂定身不能移动,桃木剑则可以将鬼魂劈得魂飞魄散。
阿瓦古丽勾着腰,将红绳在地上拉了一圈,让雇佣兵们站在里面,而她则一个人站在香烛前。
她把那只黑猫的眼珠塞进了自己的眼眶里,远看上去,一只眼睛血糊糊的一片,在红烛的照耀下,真像一个刚进入冥界的女鬼。
约翰与司徒清的手下站在圆圈里,战战兢兢看著绳外的阿瓦古丽。
此时,阿瓦古丽正肃立在红烛边,定定地望着烛光之后的黑暗丛林。
突然间,她暴喝一声:呔,哪里走!一张黄裱纸从她手中飞了出去,黄裱纸平稳匀速向前飞行,就仿佛有只手托着一般,飞进了黑暗之中。
刹那间,阿瓦古丽双足猛一蹬地,身体也跟着黄裱纸飞了出去。
她扬起了桃木剑,向身前空中的黄裱纸劈了过去。
在桃木剑劈下的一瞬间,阿瓦古丽的嘴里厉声喝出了九个字:太——上——老——君——急——急——如——勒——令!阿瓦古丽的身体保持着静止的状态,剑微微上扬,黄裱纸刺穿在剑刃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约翰看得目瞪口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阿瓦古丽收回了姿势,身体颤抖着,大口喘着气,仿佛很劳累的模样。
只过了一会儿,阿瓦古丽就调匀了呼吸,双眼圆睁,瞪着周围的黑暗,大声喝道:太上老君在此,百无禁忌!大鬼小鬼快闪开,要是阻我道路,格杀勿论!话音一落,黑暗中的丛林立刻响起一阵树叶摇曳的声音,刷刷刷,刷刷刷——阿瓦古丽戴着黑猫眼珠,四下又张望了一下,转头对红绳中的司徒清说道:出来吧,这里的鬼魂都逃跑了。
司徒清将信将疑地从红绳围成的圆圈走了出来,他看到桃木剑的剑尖正缓慢地淌下几滴鲜血。
这是鬼魂的血。
阿瓦古丽淡淡地说道。
那鬼魂真的会不再来报复了吗?司徒清心中忐忑地问道。
是的,刚才我从猫眼里看到,这里起码来了一百个孤魂野鬼,但所有的鬼魂都听命于一个身着中国清朝官服的男鬼。
那个男鬼全身都黑了,绝对是个修炼成精的老鬼。
所谓擒贼先擒王,捉鬼也是一样,先制服它们的首领,其他小鬼自然就不敢再来骚扰了。
刚才我将黄裱纸钉在了那只老鬼的天灵盖上,让它不能动弹,接着就一剑刺死了它,让它魂飞魄散。
果然,其他小鬼立刻一哄而散。
阿瓦古丽说话的时候,依然面无表情。
这一下,司徒清稍稍放心了一点,他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呢?当然是去目的地啦!阿瓦古丽说道,我刚才用的是奇门遁甲里太上老君收妖的方法,驱走了小鬼,而这种方法正是引用了太上老君的能量,这也是鬼魂最害怕的灵能。
只有有灵能在,小鬼使出的障眼法就会自动消失。
司徒先生,请你向左边看——司徒清立刻向左边望去。
那边依旧是一片黑暗,而阿瓦古丽点亮了一盏手电,向那边照去——在那里的沼泽淤泥上,竟凭空多出了一条硬地路,就像农家水田里的田坎一般。
这条路笔直向前,伸向了看不到底的黑暗之中。
阿瓦古丽兴奋地说:司徒先生,这就是通往龙穴的道路——那些鬼魂听到太上老君的威名后,立刻吓得四散逃开,它们在这里所设置的迷人魂魄的障眼法也一并被消除,所以这条被鬼魂隐没了的小路现在也显现了出来。
我们只要沿着这条路走,就可以走到龙穴去!当然,我们就可以在龙穴里挖掘出蚩尤的心脏!听到阿瓦古丽的话,司徒清的眼里顿时出现了贪婪与向往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