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在救赎谁?

2025-03-30 06:18:23

01屋里的灯光投射到门外那人的身上,映照出一张充满棱角的脸。

他满身灰尘、头发凌乱,头上还顶着一个鸟窝。

想必是刚才的地震给他留下的纪念吧。

——他竟然是那个来自邻镇的脱线警察区雷!你怎么在这里?杜易惊诧地叫了起来,你不是打印了《夜葬》后,去陈医生的老家了?区雷甩了一下头,头顶的鸟窝落到了地上,浑身四周腾起一片灰。

在他的手里,还有一柄小巧的手枪。

他直勾勾地看着杜易与杨梅,眼神中却忽然多了一点忧伤。

莫名其妙的忧伤。

你们真以为我去陈医生的老家了吗?此刻,区雷眼中的忧伤一扫而光。

他语气缓慢地说道,正如杨护士说过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任何事。

是的,我是给你们说过,我们是要去陈医生的老家取回他的尸体。

不过,这样的事不需要我们亲自做的。

只需要给陈医生老家当地的派出所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我打了电话,那边回馈的消息是,陈医生家根本没有人到柳溪镇来抢尸体,那里更没有什么陈医生的尸体。

而更重要的一点——他们那里也没有什么夜葬凶死者的习俗。

我们又查了举报者打来的电话号码,是从柳溪镇医院打来的。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人想搅乱这里的混水,掩盖陈医生尸体失踪的事实。

从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而且还知道夜葬这个习俗,我们很快就将视线锁定在了刘畅身上。

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先假意称我和老张会去陈医生的老家,然后在暗中监视刘畅的住宅。

很幸运,今天是我在监视,所以看到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事情。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区雷慢慢走到了屋里的一隅,从冰箱后取出了一个微小的电子元件——那是一个小型的受话器,也就是窃听器。

这一定是他来打印小说的时候,偷偷藏在这里的。

区雷又从耳朵里掏出一个耳麦,扔在了地上,一脚踩得稀烂。

杜易目瞪口呆地问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啊?那你为什么不在王黎杀东婆婆的时候进来阻止?区雷冷笑一声,说:我为什么要阻止?我还想看看死人是不是真的会复活!啊!你想干什么?杨梅花容失色地问道,看着区雷手里的手枪,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忧伤又回到了区雷的眼中。

他黯然地说:我也想让一个人复活,这个人在我的生命里实在是太重要了!我也想学会复活之术!屋里顿时陷入坟墓一般的寂静中,空气似乎凝滞了,就像一个炸药桶,谁都不敢再说一句话,生怕有一点火星,就会让整间屋子爆炸。

屋外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大概是柳溪镇里又发生了余震吧。

屋里天花板上的灯管又轻微摇晃了起来。

区雷的影子被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良久,他抬起头来,望了一眼杜易与杨梅。

他的眼睛里竟然嗪满了泪水。

他喃喃地说道:难道你们真以为,我会喜欢一辈子都呆在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里,做个碌碌无为的小警察吗?其实我也是警官大学里的高才生,一毕业就进了刑警队里,梦想着要干出一番大事业。

可惜我只在刑警队里干了一个月,就因为一件事被发配到了这里。

什么事?杜易禁不住心中的好奇,情不自禁地问道。

那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捉拿一个毒枭。

我和队友来到了毒枭租住的房屋外,还没实施好包围圈,就被毒枭的马仔发现了。

毒枭住在居民小区里,他提着手枪就冲了出来,一场枪战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我很英勇,冲在了最前面,视死如归。

就在我瞄准了毒枭,正准备开枪的时候,突然从居民楼里冲出来了一个小女孩,事后才知道她只有四岁。

她在我就要开枪的时候,正好站在了我和毒枭之间。

我抠动了扳机,已经来不及了。

我眼睁睁地看到她倒在我面前,鲜血汩汩地流出。

我傻了眼,举着枪一动不动,毒枭冷笑着将他的手枪对准了我。

如果不是我身后的同事及时开了枪,说不定我已经死在了现场。

唉……杜易叹了一口气。

区雷继续说:小女孩是在我开枪的时候,突然冲了进来,我没有任何预判的时间,所以最后判定我也没有任何责任。

但是从那天起,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浑身染血的小女孩站在我的面前,慢慢向后跌落,再也站不起来。

我害怕,我恐惧,我不敢再去睡觉。

一闭上眼睛,我就看到她。

所以我成夜成夜地无眠,第二天总是头晕脑胀,精神集中不起来。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的工作接连犯错,先是不小心放走了一个刚捉住的在逃犯,然后又无意向犯罪嫌疑人透露了我们的工作进展。

上级领导动了怒,把我发配到了乡村来当派出所民警。

直到现在,我还天天做噩梦,还是梦到那个小女孩,浑身是血地扑向我。

我知道我没法摆脱这个梦魇,除非,那个女孩活过来!他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死死地盯着杨梅,冷冷地说道:我一定要让那个小女孩活过来!不惜任何代价!可是……如果你要小女孩活过来,你就必须要让一个活人死去啊!杨梅凄声说道。

区雷说道:这好办。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坏人,做了很多坏事,却可以凭借手里的金钱逍遥法外。

这样的人,天不收,我来收!我用这种坏人的命来换回小女孩的生命,又有什么不好?我这是在救赎我自己!是的,的确没有什么不好!区雷伸出手来,指着杜易,对杨梅说道:现在你就挑选一具尸体来让它复活吧!否则,我就开枪打死他!不要啊!杨梅叫道。

还在拖延时间?区雷冷笑,同时抠动了扳机。

砰!杜易顿时感觉大腿一阵疼痛,接着是麻木。

他低下头来一看,鲜血正从他的大腿涌了出来。

他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好了吧,杨护士,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了吧?区雷说到,杨护士,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杨梅无奈地点了点头。

02杨梅选择要复活的尸体,是东婆婆的。

她不敢唤醒龙老头,她怕龙老头苏醒后继续虐待她。

她也不敢唤醒刘畅,她怕刘畅醒来后复活龙老头。

她只敢唤醒东婆婆,东婆婆不懂复活之术,如果东婆婆执意要她唤醒龙老头,那她还可以与杜易一走了之,永远不会到这里来。

东婆婆的尸体旁,到处是凌乱的,滴淌着血水的人体器官。

这都是因为地震,而从东婆婆的尸体上抖落下来的。

器官散发着恶臭,引来几只苍蝇嗡嗡直叫。

这血腥的气味也逗来了林中的无数乌鸦,这嗜食死尸的鸟类在屋外哀嚎着,似乎在觊觎着这可口的美味。

区雷很紧张,也很激动,他忙不叠地将地上的器官拣拾到东婆婆的尸体上,可他却不知道这些器官应该放在什么位置。

杨梅毕竟是护士,她很熟悉人体器官分布的位置,很快就摆好了。

杨梅从冰箱里取出了一个棕色的小瓶子,从里面抖出几粒药丸,塞进了东婆婆的嘴里。

她转过身来,对区雷说:该取活体里的大脑了。

她努了努嘴,眼睛望着地上还在昏睡的王黎。

区雷点点头,走到了王黎身边,双手捉住王黎的脚踝,活生生把王黎拖到了东婆婆的尸体旁。

而王黎,还在昏睡。

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将要遭受到的厄运。

或许这才是他最幸运的地方,要是他还清醒着,不知道该有多恐惧。

杨梅审视着王黎,突然对区雷说:拿盆水过来!干什么?我可不想让我妈妈醒过来的时候,还昏睡着。

活体是什么样的状态,尸体苏醒过来就会是什么样的状态。

现在我得让王黎清醒过来!杨梅答道。

地面隐隐有些摇晃,是余震的冲击波正慢慢向这边转移过来。

区雷去打水的时候,都有些感到重心不稳。

而杜易则被眼前的事惊呆了,再加上大腿的伤口涌着鲜血,他脸色苍白,几乎休克过去,只能靠在墙边一动不动。

区雷步履蹒跚地接回了水,正准备朝王黎身上泼的时候,杨梅却说道:等一下!怎么了?等他醒了,你准备拿什么取他的脑浆?!啊?是啊!区雷恍然大悟。

可是头盖骨是人体最坚硬的部位,他该用什么方法来取出王黎的脑浆呢?杨梅显然看出了区雷的困惑,她说道:区警官,你到里面的小屋去,在电脑桌下有个工具箱,箱子里一定有你合适的工具。

区雷进了小屋,过了一会儿,就满脸欣喜地走了出来。

在他的手里,握着一把结实的铁锤。

在经过龙老头尸体的时候,他又顺手从龙老头左胸上,把那把插进去的西藏匕首拔了出来,捏在了手里。

好了,可以开始了。

杨梅说道。

她端起了水盆,而区雷蹲在了王黎的脑袋旁,手中的铁锤已经仰了起来,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则平搁在了王黎的咽喉喉管上。

杨梅点点头,说:只要我把水泼下去,他一清醒过来,你就立刻割断他的喉管,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他的头盖骨敲碎。

趁着脑浆还是热的时候,敷在我妈妈的额头上。

明白!区雷高声答道,他的声音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杨梅的手稍稍晃了晃,盆子里的冷水顿时全淋在了王黎的身上。

王黎浑身哆嗦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显然对自己所处的境况大吃一惊,因为惊吓,他的脸煞白一片,就连眼珠也变得浑浊起来。

他感到颈项的冰凉,皮肤似乎已经被划开了口子,他也感觉到匕首的刃口正缓慢地来回游移,即将割断他的喉管。

王黎努力地将眼睛向上翻,他那双如死鱼般浑浊的眼睛终于看到了区雷。

他一定在奇怪,为什么区雷会在这牙医馆里!当王黎与区雷四目对视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区雷的手里的匕首突然停顿了,他的手僵持在那里,既不向喉管割去,也不收回来。

区雷,你还愣着干什么?杨梅叫了起来。

可区雷就想是喝醉了一般,他抬起了手,匕首的刀刃也离开了王黎的颈子。

而王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笑意。

区雷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腿蹒跚,上身不停摆动。

他抬起了手,手里依然抓着那柄锋利的西藏匕首,另一只手还死死握住了铁榔头。

区雷!区雷!你这是怎么了?杨梅大叫,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她转过头,正好看到王黎嘴角的微笑正在慢慢消失,她明白了——区雷被催眠了!一种绝望的感觉在她心里滋生,如舔噬沙滩城堡的潮水一般。

恐惧占据了她所有的情绪,她开始颤抖、颤抖,不停地颤抖。

区雷惨然一笑,突然扔掉了手里的西藏匕首,举起了另一只手中的铁榔头,猛然砸了下来,正好砸在自己的天灵盖上。

一汪鲜血从他的头发丛里淌了下来,但他却像不知道疼痛一般,又举起了手,再砸下。

一下,一下,又一下!鲜血从他的头顶涌出,如喷泉一般。

他却巍然不动,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一样,重重地用铁榔头继续砸着自己的头盖骨。

终于,白色的脑浆如逶迤的蛇一般,从头发里向下淌了出来,而他的动作也戛然而止,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很有意思吧?这样的脑浆一定比杀死他之后再取要新鲜多了吧?王黎阴鸷着眼睛,冷冷地说道。

他的眸子不再浑浊,反倒透出几分清亮。

你是怎么催眠他的?呵呵,你以为催眠都要拿个悬吊的铁球在人的眼睛前晃动吗?一个好的催眠师,只要眼睛对视一瞬间,就可以达到催眠的效果。

王黎答道。

但是他马上又说道:好了,言归正传。

各个部位的器官已经齐了,药丸也塞进了你妈的嘴里,现在就连新鲜热乎乎的脑浆也给你准备好了,现在你就让你妈妈活过来吧,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有复活的秘术。

他又转头望向几乎昏厥的杜易,说道:你也少跟我耍花招,要是你骗我,我也用同样的办法让杜易也取出自己的脑浆!好吧……杨梅无奈地答道,我现在就开始,你千万不要对杜易做什么。

杨梅用手指从区雷的脸上抠下来一块白花花的脑浆,然后敷在了东婆婆的脸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出了几句咒语。

啊古啦德克里基鲁乌……哈哈哈!这刘畅果然骗了我!他给我说的咒语根本就不是这些!王黎狂笑起来,他用力使劲,一脚向区雷的尸体踢了过去。

王黎的脚劲很大,区雷的尸体在地上翻滚了几下,竟飞到了杜易的身边。

杨梅还继续念着咒语,一遍又一遍。

她目光凝重,额头渗出了汗液。

汗液顺着脸颊滑落,她却腾不出时间去仕王黎在继续狂笑:哈哈哈,我听出来了,原来刘畅给我说的咒语,也不完全是假的。

原来你是倒着在念咒语。

我倒要看看,在念过九九八十一次咒语后,东婆婆是不是会醒过来。

杨梅没有理会他,继续念叨着那几句简单的咒语。

啊古啦德克里基鲁乌……啊古啦德克里基鲁乌……啊古啦德克里基鲁乌…………其实杨梅也不知道这些咒语有没有用。

这是她第一次使用,而且以前龙老头和刘畅都没有用过。

虽然说龙老头说他已经可以确信复活之术一定能成功,但毕竟这是第一次使用,杨梅的心里也像揣着只兔子一般,忐忑不安。

九九八十一遍!就快要念完了……杨梅的心都抓紧了。

东婆婆真的会苏醒吗?03屋外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到处都在余震。

杨梅也感觉到地底似乎有股热流正在暗中滋生,地板渐渐发烫。

啊、古、啦、德、克、里、基、鲁、乌!杨梅的声音陡然大增,一字一顿念完了最后一遍这九字咒语。

她突然听到一阵诡异奇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正是从东婆婆身体之下发出来的。

杨梅垂下头,定睛望去。

天哪!东婆婆的手腕动了动,原本握紧的双拳突然之间竟然张开了。

手臂微微抖了一下,然后慢慢抽搐颤抖了起来。

——东婆婆真的复活了!这复活之术竟然是真的!是真的!!!杨梅的心跳猛然加剧,而王黎则更加激动。

他高兴得跳了起来,手舞足蹈,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太好了!这咒语真的有用!我的女儿,你有救了!爸爸终于可以让你重新活回来了!在王黎的眼眶里,竟不知不觉滑出两行泪水。

而此刻,屋外的轰隆声更加清晰,屋里的日光灯,摇晃得也更加厉害了。

无数蚂蚁从敞开的房门涌了进来,密密麻麻遍布一地。

杨梅静默不语,呆呆地望着东婆婆即将复活的身体。

牙医馆里,只有王黎在疯狂地庆祝。

砰——一声突然的巨响。

杨梅蓦地一惊,这声音像把重锤敲在了她的心上。

她骇然地回过头去,却看到王黎正捂着胸口,一缕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慢慢渗了出来。

他的脸上,布满不敢相信的惊恐与绝望。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忽然向前倾斜,接着重重跌落在地上。

在他的背上,还有一个细小的血洞,还汩汩地涌出鲜血。

杨梅疑惑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她看到了杜易。

——在杜易的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

这把手枪,正是从区雷尸体的腰间取下来的。

而区雷的尸体,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了杜易身边的地上,已经冰冷僵硬,像一具等待腐烂的木头。

杜易猜,如果王黎知道这把手枪是怎么来到他的手中,一定会后悔自己将区雷的尸体踢到了杜易的身边,啊?!杜易?你杀了王黎?真是太好了!复活的秘密,绝对不能让他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得到!杨梅开心地说道。

可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凝固了。

因为,她看到杜易手中的枪口缓缓移动,正对着指向了她的头颅。

杜易,你疯了?你要干什么?杨梅惊骇地问道。

呵呵……杜易冷笑了起来,现在的牙医馆里,有那神秘的药丸,至于收集死尸里的各种器官与找到取脑浆的活体,都不是什么很难的事。

而咒语,我也背下来了,不就是‘啊古啦德克里基鲁乌’这九个字吗?念上九九八十一遍,就可以让死人复活。

我已经学会了复活的秘术,还留你干什么?杜易,你什么意思?杨梅愤怒地质问道。

哈哈!杜易狂笑起来,你知道复活的秘密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可以用复活的秘术,让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重新活过来!你最重要的人?你是说……杨梅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没错!就是苏叶!她死在了我的面前,我也一定要让她在我的面前复活回来!杜易一字一顿地说道。

苏叶!原来你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忘记苏叶!难道你的心里就一点也没有我?杨梅的声音变得凄楚起来,还带了一点绝望初显的哭腔。

如果说,我的心里从来没有你,那是假的。

但是当我看到你指挥区雷,准备在王黎的活体里取脑浆时,我就感觉你这个人实在是太残忍了。

你哪有苏叶温柔体贴漂亮可人善解人意?既然我学会了复活秘术,苏叶自然就可以复活过来了,我还留着你干什么?杜易的话音一落,他就抠动了手枪的扳机。

砰——杨梅捂着左胸,身体晃了晃,鲜血喷涌出来。

她应声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了一下,渐渐停止了呼吸。

但是,她的嘴角,却幽然浮现出一个怪异的微笑,像是嘲讽,又像是讥诮。

——她在嘲笑什么?是在嘲笑这个疯狂而又可笑的世界吗?杜易也笑了,这是满足的笑容。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世界的主人了!忍住大腿枪伤的剧烈疼痛,杜易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单腿跳到了冰箱旁,从里面取出了所有用棕色遮光瓶装着的药丸。

地面还在轻微地摇晃。

余震的震感似乎越来越强烈。

杜易忽然想起自己应该还要做一件事。

是的,还应该在复活的东婆婆身上,再补上一枪。

他打着单腿跳,跃到了东婆婆身边。

东婆婆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手臂隐隐悬空,在悠悠地顺着逆时针方向摇摆。

她为什么还是一动不动,像具尸体一般?杜易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勾下了身体,定睛一看,顿时发狂似的跳了起来,大声咒骂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东婆婆还是躺在地上的。

她根本就没有复活,依然是一具尸体。

在她的身体之下,有几块地板翘了起来,一定是地震余震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当她手臂下的那块地板拱起来的时候,支起了她的肘关节,所以她的手臂就动了动。

而当她手腕下的地板拱起来的时候,正好刺到了她的指骨,让她那紧握着的拳头陡然张开。

她根本就没有复活,她依旧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可以让尸体复活的古术!04杜易歇斯底里地怒骂,他将世界上最肮脏的词汇全都用了出来。

等他骂累了,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底全是密密麻麻的蚂蚁。

蚂蚁们正前仆后继地想从鞋底爬上他的身体。

杜易抓狂般抖落掉蚂蚁,大声叫道:就连你们这些蚂蚁也想来找我的麻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我疯了,就是这个世界全都疯了。

当他骂完这句话后的一瞬间,杜易突然感到脑袋一阵生硬的疼痛,而屋里也同时陷入一团黑暗之中。

无可救药的黑暗。

摸了摸头顶,热乎乎的,粘粘的,腻腻的,还有些腥臊的味道。

是鲜血。

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突然落了下来,正好砸破了杜易的头。

杜易啪地一声点燃了一只打火机,四周顿时显现出一丝光明。

就在站感时候,轰隆——一声巨大的响声,他看到身边的四面墙突然向里坍塌了下来,腾起一片灰尘。

不好,是地震了!这次不是余震,而是一场更剧烈的地震!杜易想要逃跑,但大腿被区雷手枪击中的伤口,却发出刺骨的巨痛,这令他几乎不能移动。

他眼睁睁看到就块天花板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身边。

杜易庆幸这几块巨大的混凝土预制板没砸到自己,他呼出一口气,点着打火机向头顶望去。

这时,他看到头顶一块水泥块正呼啸着落了下来。

啊——杜易绝望地一声惨叫,脑袋一阵疼痛,他的眼前一片漆黑。

杜易的手指一丝松动,打火机熄灭了。

这一次,才是陷入了真正的黑暗。

永远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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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镇上的居民三三两两地上了街。

你们看,所有的房屋都没有坍塌,竟然只有刘医生的牙医馆坍塌了。

一个居民指着废墟说道。

另一个居民则说:镇尾的东婆婆说过,那个从城里来的姓杜的小子,是罗家老宅的继承人。

他和刘医生放出了罗家老宅地基下囚禁着的邪灵。

邪灵注定是要上他们俩的身,说不定这次的地震就是邪灵带来的哦。

这么说来,邪灵一定要带走刘医生和那个姓杜的小子了?嗯,很有可能。

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被压在了这片牙医馆的废墟里了。

哦,谢天谢地,但愿他们已经变成了两具尸体。

但愿吧。

对了,咱们谁都不要去动这片废墟里的砖块。

说不定邪灵又埋在了这下面,当心又被放出来!嗯。

居民们一哄而散。

太阳渐渐升高,废墟中隐隐冒出了几缕青烟。

阳光越来越刺眼,那几缕青烟渐渐散去,再也不见一点踪影。

几个月后的夜晚,几个从邻镇来的小青年,来到了这片废墟前。

一个人问道:就是这里吧?另一个答道:对,没错。

这里以前是个牙医馆,听说老板特别有钱。

房屋坍塌后,还没有人来挖掘过。

我们是头一遭,大家快行动吧。

他们拿着铁铲努力挖掘着废墟里的砖石。

忽然间,一个小青年大声叫道:你们看,这是什么?在他的手里,握着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

瓶子里,似乎还装满了一颗颗滚圆的药丸。

与此同时,在废墟另外一隅辛苦挖掘着的小青年也大声叫了起来: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几个人一起涌了过去。

在这个小青年的手里,捏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毛边已经卷起,说明这本书已经有过经年的历史。

是古书吧?不知道值钱不。

一个年轻人问道。

不知道,这封皮上好像有四个字。

你们看一下,写的是什么?嗯,我看看,这四个字真难认。

要是我没猜错,好像是——《古术大全》嘎嘎——废墟的天空上,突然飞来了一群乌鸦。

它们目光尖利,冷冷看着这几个面露狂喜的年轻人。

【完】2006-8-3第一稿2006-8-6第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