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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咖啡色的圣诞老人

2025-03-30 06:18:24

1晚饭后,我们转移到与起居室相邻的有一个家庭吧台的休息室里。

佐智子给大家做着往威士忌里掺水的酒精饮料,石町挥动着鸡尾酒调酒器为大家调制鸡尾酒。

他大学时期曾经在酒吧里当过临时工,所以做起调酒师来还是像模像样的。

二十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流淌着我喜欢的《金色贝卢克变奏曲》旋律。

这是巴赫为失眠的卡瑟琳公爵写下的美妙的摇篮曲。

不是用古钢琴,而是用现代钢琴演奏的。

是格雷·格鲁特的演奏吧?对音乐也很有研究的火村只听了一会就说。

格鲁特独创的《金色贝卢克变奏曲》的开头部分只要听上几秒钟就能知道。

这我也听出来了。

佐智子回答火村:是的。

这是光司君最喜欢的一张唱片。

你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光司和真帆在一起。

他在房门口停了下来, 欢迎光临。

晚上好!他向我和火村行了一个礼。

十几岁时候的一年变化真大。

那张没长一颗青春痘的白色的脸上虽然是留着稚气,但嘴角已经变得像男子汉了,肩膀也变宽了。

有栖川先生也喜欢这个曲子啊。

不听《金色贝卢克》就不能算是过新年。

您也去听音乐会吧?今年也去了吗?他用已经没有孩子气的粗粗的声音问我。

不知为什么在我们国家,这首曲目的演奏公演与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一样,经常在年底上演,每年到了十二月中旬我都会去听《金色贝卢克》音乐会。

我可以暂时忘记外面西北风的寒冷,沉浸在古钢琴的优美的旋律中。

我不去听《第九交响曲》的音乐会,因为在年底听起来太刺耳了,好像是在对大家说大家听着,该大扫除了。

贝多芬,请原谅我的不敬。

这家伙是一个格鲁特迷。

我说着将火村介绍给光司,看来他对火村颇感兴趣。

不是犯罪学家那一部分,而是格鲁特迷这一点引起了他的共鸣。

您是格鲁特迷啊?跟雷克达博士一样。

吧台里面的石町这么一说,真帆的两眼马上一亮。

雷克达博士就是《沉默的羔羊》里面的那个人是吗?是个杀人魔鬼的天才。

我,是他的FANS。

哎,火村先生也是吗?真帆有点激动地看了看火村。

原来她是杀人魔鬼的FANS啊。

真是搞不懂现在女孩子的思路。

哎,这张CD是不是有点怪啊?突然她声音变小了。

我好像听见一种怪怪的声音。

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人和着钢琴的演奏在唱歌?她是不是认为唱片里夹着幽灵的声音啊?那是格鲁特唱歌的声音。

光司马上回答了她的疑问。

接着,他开始兴奋地谈起这位说了声音乐会已经死了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唱片的录音中去,又在五十岁英年早逝莳天才的钢琴家的故事。

来,两个人都坐下吧?我在他与真帆并排坐着的沙发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两个肩并肩坐在一起的同龄人,简直就像是一对恋人,心里不由地产生了几分醋意。

喂,少爷和小姐。

石町倒了两杯橘子汁放在两人的面前。

谢谢!你真好,石町先生。

真帆双手放在胸前开心地作着拍手的样子。

光司说了一声不好意思还低下了头。

是啊。

石町先生是好嘛。

对吧,安永小姐?风子边说边用胳臂肘碰了安永一下。

从中看出什么意思的杉井马上站起身来。

啊呀,高桥先生。

这是什么意思叼?也许,说不定……就是那个说不定啊。

在座的先将目光集中到了彩子的身上,再移到石町的身上。

彩子有点难堪地低下了头,石町也显出吃惊的样子。

风子在愉快地微笑。

前几天,我看见你们两人了。

在六本木的那家叫‘布雷’的迪斯科舞厅的贵宾席上,两人头靠着头谈得正投机呢。

那时候,我正在舞池里舞姿奔放地跳着,你们却一点也没有在意。

要是我的话,绝对不会有在舞池里舞姿奔放地跳着这样的表现。

虽然风子经常出没迪斯科舞厅是有名的,但是石町和彩子恐怕连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那儿被她碰见。

说什么彩子小姐跟石町先生头靠头地坐在一起?啊呀,不得了了。

真帆瞪着眼睛喊道。

看来她对风子的这条重大新闻很感兴趣。

真是为难我了,FUKO先生。

石町尴尬地说。

FUKO是风子喜欢被人称呼的爱称。

被你这么夸张地一说,真是为难我了。

只不过是一起到迪斯科舞厅玩了一次而已。

我被人家误解倒没什么关系,只是会给她添麻烦的。

不,我也没什么麻烦的。

彩子摇着头说道。

彩子小姐,脸都红了。

见真帆在一旁起哄,光司轻轻地说不要这样,阻止了她。

真帆才不听他的呢。

真是般配的一对啊。

哦,让我听到了一条大新闻。

就这些话,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心里感到好笑。

不过又一想,这也的确能算是头条新闻了。

虽说石町辩解说只不过是一起到迪斯科舞厅玩了一次而已,从他刚才吃惊的反应和彩子害羞的样子看,两人已经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了。

两人的关系暴露了。

石町先生,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杉井用不恰当的词语拿他们开玩笑。

刚才真壁先生不是还跟安永小姐道歉了吗?先生说‘破坏了你和男朋友一起过圣诞节真不好意思’。

那可是说错了。

男朋友不就在身边吗?那时我心里痒痒的真想说出果。

风子说完还拍了一下手。

那让我们干杯吧。

庆祝一下两人的秘密暴露。

说完风子举起酒杯,大家也学着她的样子举起了酒杯,对着石町和安永两人发出了碰杯的声音。

干杯!祝你们幸福!我也笑着说:下次去迪斯科舞厅时要当心啊。

这个小小的插曲使整个聚会的气氛显得更加和谐了。

咳嗽声中我看见真壁用手抚摸着喉部。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举起酒杯,眼睛里也没有了笑意。

今晚到这儿,我就先失陪了。

他用稍稍有点嘶哑的嗓音说完便站起身来。

我条件反射地朝挂在墙上的钟看了一眼,才九点半。

可以说夜晚还刚刚开始呢。

怎么了,先生?您不是说过这是一年一度的聚会吗?不会是为了赶着写截稿期要到的书稿吧?大家都感到奇怪,第一个发问的是杉井。

我可不是那种没有计划性的人啊。

只不过好像有点感冒,身体觉得不舒服而已。

反正还有明天晚上嘛,今晚想早点休息。

在座的各位都一下子没了兴致。

不过饭后,真壁的话是少了许多,看上去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

实在是对不起大家。

只要好好睡一觉就会好的。

大家慢慢聊吧,少了我这个老头,大家可以更加尽兴嘛。

说是身体不舒服想早点休息,大家也就不好挽留了。

真壁再一次对大家打招呼,然后步履显得有点沉重地走出了休息室。

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一楼最里面的那间寝室里,然后是啪嗒的一声关门声。

很短的一段时间里,出现了冷场。

好吧,让我也来喝点吧。

各位听着,接下来大家就可以真的无拘无束地敞怀痛饮了。

佐智子为了活跃气氛大声地说着,自己给自己做起威士忌掺水的酒精饮料来。

被中断的谈话又开始了。

真壁先生看上去没有精神啊。

是不是白天硬撑的时间太长了。

彩子轻声一说,马上就被佐智子否定了。

好像是有点感冒了,不过我认为没有那么严重。

大家来了以后,他只会精神越来越好。

也许是想构思下一部小说吧。

那人就是这样,在这种时候总是喜欢闭门思考的。

船泽说。

听说构思已经完成,已经开始投入正式写作了。

大概是思路遇到障碍堵住了吧?提到小说,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说的那些话,大家有何感想?风子环视了大家一眼说道。

杉井说:先生的意思是宣布不再写关于密室作案的作品了吗?风子说:是啊,听了他这句话我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我做梦也想不到从真壁先生的嘴里会说出那样的话采。

杉井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说道:真是听不懂什么是‘天上的推理小说’。

先生是自己为自己划一条预防线,也可以说是出自他对文学的自卑感吧?看来他有点不高兴,也许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石町先生是如何认为的呢?对于风子的问题,他的回答简单明了。

有点狂妄自大。

狂妄自大?风子重复了一遍。

石町笑眯眯地取出一根香烟放进嘴里。

真壁先生又不是流行作家。

他作为日本推理作家的代表性人物已经得到国内外的承认。

是不是他没有就此满足啊?我认为他不是想做一个工作上做得最好的人,而是作为真壁圣一一个人想得到大家的承认。

我为之感动。

石町做了一个脱帽的动作。

你到底对什么脱帽呢?对真壁先生不满足自己掌门人的地位,还有更大的野心。

我就是崇拜那种精力旺盛的人。

啊呀,石町先生的话听起来有点色情啊。

风子笑着说。

这个FUKO小姐想得太多了。

那,先生是宣布不再写关于密室的作品了?光司温文尔雅地插了一句。

他称真壁为先生。

他不知道晚餐时说的那些话。

是啊。

风子回答。

因为厌倦了‘地上的推理小说’,他说要以‘天上的推理小说’为目标。

虽说我们搞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说得太突然了,让大家大吃一惊。

特别是三位编辑们。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光司一脸的惊讶。

因为他也是真壁作品的爱好者之一。

舅舅是不是有点糊涂了啊?真帆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说着,喝了一口橘子汁说,是不是故意说这种话引起编辑们的注意啊。

怎么会呢。

他又不是高中的女孩子。

杉井幸灾乐祸地叹了口气。

看着他的样子,我问:先生的下部作品预定在什么时候完成啊?预定是在明年的春天,但是真壁先生可能要拖到夏天吧?八月份能出版的话,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没关系,不是已经动笔了吗?就算是再慢,四月份也能完稿吧?真是难得啊。

像这样能得到真帆小姐的肯定。

杉井抓了把花生米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2啊,是啊是啊。

真帆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胳臂肘推着光司.什么啊?在房子的附近有没有看见一个奇怪的老头?几时?今天。

什么样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秃顶猫着腰,有点吓人。

鬼头鬼脑地朝着我们这边看着,脸上的这边,说着她用手指着右脸颊和脖子的部分,有烧伤的疤痕。

哦哦。

光司君,你的这个哦听起来怪吓人的。

对光司不感兴趣的回答,真帆好像有点不高兴。

你是在什么地方几点钟看见的?两点钟左右吧。

就站在我们家门口,看着门口的牌子呢。

你是从哪儿看见的?从自己房间的窗口。

是无意中发现的。

看得真清楚啊,连烧伤的疤痕都看见了。

光司兴趣全无地应答着。

我有意无意地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周围的人好像也是这样。

当时没有看见伤痕。

那是在傍晚时分再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发现的。

傍晚?嗯。

这一次是在房子的后面。

那人好像在白桦林中走来走去。

那种地方到底是谁为什么进去呢?是不是很奇怪?还在下着雪呢。

嗯?当时我正好在院子里。

我想起有一本看了一半的书忘在车上,正打算去取的时候,就在那时看见了那人脸上的疤痕。

他也看见你了?嗯。

正好面对面看见了,那人还笑了呢。

牙齿也露出来了,样子非常粗俗。

后来呢?就这些。

他突然转过身去朝林子深处走了。

那人是来干什么的呢?看来话题引起了光司的注意。

谁知道。

好像是在观察我们家里的动静。

佐智子一脸认真地问:是真的吗?真帆。

是真的。

不是在说刚看完的推理小说里的故事。

那就太令人担心。

母亲说道。

不可能是到这附近的别墅里来度假的。

直径两公里以内除了我们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要是说有人在这附近转来转去的话就奇怪了。

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住了吗?听火村这么一问,佐智子赶紧作了肯定的回答。

说不定是专偷别墅的小偷吧?还是注意关紧门窗为好。

临床犯罪学家作了个实在是太普通的忠告后,又举起了装着威士忌的酒杯。

还有哪一位看见那个怪人了吗?真帆转过身来问大家。

要是这么说的话,发出反应的是船泽,我到达这里是下午一点半左右,在半路上看见一个人在附近走动,个子不大看上去像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还背着个登山包。

因为只看见一个背影,所以没有看见那人脸上的伤疤。

是穿着一件咖啡色的夹克衫吗?被真帆这么一问他歪着头想了想。

这倒不记得了。

因为当时我根本就没有注意。

不过现在想想是有点奇怪,他一个人走在风雪中到底要到哪儿去啊?这里的别墅除了星火庄以外没有其他的了。

不会有人从北轻车站走到自己的别墅去吧?不会有这么傻的人的。

要是步行的话,恐怕要一个多小时吧?风子说着,展开双臂仿佛是命令开始起飞的飞机停下来一样。

那么,那家伙到底是谁呢?石町一边将手里的白兰地酒杯对着灯光照着一边随口说道。

是专偷别墅的小偷吧?就像火村先生说的那样。

我的这番话好像惹火了石町。

喂,有栖,不会是在做梦吧?发挥一下自己的想像力。

这是什么意思?我是觉得好玩,让大家把情节想像得更加有趣一些。

他放下酒杯,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把十个手指头合在一起。

比如说,那个男人是一个狂热的推理小说的读者,他对过去和现在的堕落的推理小说抱有强烈的不满和忧虑。

现在,他终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接着呢?我为他加了把劲。

消息灵通的他得知圣诞节之夜推理作家和他们的专职编辑将在星火庄聚会,于是他觉得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好好惩罚一下这帮让无聊的作品在世间流传的家伙们的绝好时机。

今天中午时分他一到别墅附近就赶紧勘察地形,并在严寒中等待着黑夜的来临。

然后,等大家都入睡了以后,他便举着猎枪冲进星火庄将我们大家一网打尽。

啊呀,那是什么声音啊?石町突然的发问,吓得真帆大声尖叫起来。

哈哈,我是开个玩笑。

看你,石町先生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没关系,真帆。

我安慰着她。

你和妈妈会得救的,还有光司君。

因为你们没有写过什么无聊的推理小说啊。

我也没事。

火村说。

你可不一定。

不是还有被卷人事件的人吗?呸,我可不想死得像狗一样。

在大家的笑声中真帆也笑了。

不要老想些可怕的事情,石町先生。

要是我的话,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假设。

听彩子一说,他朝着她一笑。

哦,你的假设是什么?就是那个老人的真面目。

她没有对石町而是对着真帆眨了一下眼睛。

说不定是圣诞老人啊。

是啊。

还是彩子小姐的想像浪漫。

原来是圣诞老人啊。

是啊,正是白色的圣诞节嘛。

要是圣诞老人的话,那他的背影也太可怜了。

虽说背着一个小小的登山包,可是也看不出里面放着许多礼物的样子。

而且也没有看见小鹿啊?对目击者船泽的这番话,彩子毫不介意。

我认为圣诞老人并不是凭外观来判断的。

真是服了你了。

船泽夸张地说着,还用手敲了敲光秃秃的额头。

玩笑归玩笑,我们还是要注意关好门窗。

大家不要忘记把窗子上的插销插好。

一听到要插好窗子上的插销,真让人兴奋。

这不成了密室推理小说了嘛。

石町一说完,彩子赶紧说了他一句:你这是毛病。

雪还在下着呢。

船泽看着窗外说。

那个穿着咖啡色夹克的 圣诞老人在这寒冷的夜空下到底在干着什么啊?那还用说,在准备今夜的礼物啁。

真帆开心地大声说道。

突然大家的谈话停了下来。

《金色贝卢克》快要结束了。

经过了三十小节的变换又回到了最初细腻的独奏部分。

这幽缓又带着哀怨的优美旋律不正是在歌唱着夜晚的宁静吗?3第二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我们迎来了圣诞节的早晨。

我睁开眼睛看见火村衣服都已经穿好了。

他在黑色T恤衫的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的外套站在窗口。

身上穿得倒挺干净的,可是头发还是乱糟糟的样子。

他拉开了白色的窗帘,好像是在看着窗外的雪景。

还下吗?我问。

不下了。

不过是阴天。

在北海道出生的人看见雪景还感到稀奇吗?是啊。

我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北海道了嘛。

听说他离开了北海道以后,因为他父亲的工作调动,跟着辗转到过广岛、大阪、京都、金泽、东京等地。

他父亲工作调动得真厉害。

他考进了京都的大学,念完研究生后留校当了副教授,便在京都定居了下来。

父母于去年和前年相继去世,现在他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听说学生时代借住的那家房东老太太像疼爱自己的儿子一样疼他。

几点了?才七点半。

对你来说是早起了吧?看你说的。

睡懒觉不是你的专利吗?到了别人的家里,我是七点钟前一定会睁开眼睛的。

还怪娇气的嘛。

是啊。

因为太娇气了活着有点累。

去你的。

这种话讲给初次见面的人听就可以了。

我真想拿起枕头扔过去。

到了楼下,有一半人已经坐在餐厅里了。

不二会,剩下的几个也陆续到了,最后到场的是真壁圣一,他穿了二件灰色高领的羊毛衫。

先生,感冒好点了吗?大家打完招呼,杉井赶紧问道。

谢谢。

好多了。

看来睡眠果然是感冒最好的良药啊。

他看上去血色不错,好像没有什么大病。

那就放心了。

也就是说我就可以毫不客气地商量下一部作品的事了。

对杉井的这番话,真壁的表情显得有点不耐烦。

我不是说过让大家到这儿来玩的吗?我是带着顺便能够谈谈工作的想法来的。

是不是想看看我到底在不在工作吧?不,不。

没有那样想过。

我是完全相信先生您的。

只不过是想谈谈下一部作品的事情。

因为下个年度的计划书不得不交了。

真拿你没办法。

那好吧。

早餐以后就谈了吧。

真壁做出了决定。

彩子和真帆端来了羊角面包和培根鸡蛋,还有香浓的牛奶。

佐智子忙着给大家斟上咖啡。

房间里弥漫着早餐的香味。

上完早餐后,佐智子和真帆回到了厨房。

她们是去厨房和光司一起用早餐。

一边看着窗外的雪景,一边坐在暖洋洋的房间里吃着美味的早餐,简直是太幸福了。

风子满脸幸福的样子说着。

跟平时的早餐简直太不一样了。

再加上和大家一起,真开心。

我的早餐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吃着前一天剩下的东西的。

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此刻真壁的表情。

看他在风子说孤零零的一个人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见风子的那番话一样,自顾自地朝咖啡杯子里倒着牛奶。

我看真壁的反应是有道理的。

因为我知道他和风子之间曾经有过一段非常亲密的关系。

当时我还是新人,连我的耳朵里都听到了,可想而知我们这个行当里的人一定都知道的。

现在在场的各位也一定都知道。

不过,虽然两人都是名人,有关他们的关系却没有成为花边新闻被那些杂志报道过,所以一般的老百姓是不知道的。

这件事谁都知道却避开了花边杂志的追踪。

我并不是在吃流行作家的醋,只是觉得他们有点狡猾。

至于他们的亲密关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大家就只有想像了。

虽然有谣传说看见他们两个人经常在赤坂的旅馆里幽会。

不过这说不定仅仅是两个大人之间的游戏,其中的一个或者是两个人都没有结婚的打算,这谁也说不清。

听说风子当时非常主动,大概在三年前两人的关系彻底结束了。

这些只不过是谣传而已。

不过听说真壁年轻时还真的是艳福不浅呢。

即使是搬到了这种闲静的地方以后,现在每个月还要到东京去住几天透透气呢。

大概是我了解了这些情况的缘故,从刚才风子的话里,我好像听出她是在怪真壁丢下她一个人不管。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我的胡乱猜测。

火村先生!主人在叫我的朋友。

哈依!副教授嘴里正塞满了羊角面包,抬起头答道。

是什么原因使你开始对犯罪感兴趣的呢?火村举起一只手,意思好像是在说请等我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

是因为我自己曾经有过杀人的念头。

我知道他精神上曾经受过巨大的创伤,不过,大清早的这种事你就不要说了嘛。

在座的各位好像有点搞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哦。

看来真壁是当真的。

那是对谁产生了杀意的呢?我不想说。

嗯。

真壁噘起了嘴唇。

那倒也是啊。

船泽半信半疑地问道。

火村先生,这是真的吗?是的。

是真的。

因此,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人被逼到了要去侵害另一个人的那种精神状态。

另一方面,我们只要稍微发挥一下想像力不是就可以理解人往往是因为一时冲动而夺走另一个人的生命的吗?人类复杂到了极点也简单到了极点,是这两种极端状态的混血儿。

正因为如此,人类才会去写小说,然后再去阅读的。

杉井轻声说道。

彩子又向火村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火村先生对犯罪搜查也有兴趣,听说还有过实际经验。

当时您在想些什么呢?犯罪搜查的动机是不是出于与犯罪分子有过同感而产生同情心的呢?火村做着他的习惯动作,用食指抚摸着自己的嘴唇,然后目光严肃地对着她。

与同感没有关系。

我从来没有做过让那些因为担心自己的罪行暴露整天胆战心惊的罪犯舒服的事情。

不如说是因为我对那些犯罪分子的仇恨。

您仇恨那些犯罪分子吗?她盯着火村的眼睛问。

我们举个例子,有一个男人工作了一天,总算可以回家休息了。

他说。

当他回到位于地铁沿线的新开发住宅区里的自己家的时候,发现自己家的门半开着,他觉得有点奇怪,便走了进去。

说了声我回来了却没有反应。

于是他赶紧走进客厅一看,发现自己的爱妻倒在了血泊中。

对这种惨案我是忍无可忍的。

这的确是惨无人道的事情。

只有彩子一个人有所反应。

还有就是当到场的警察官在凶杀现场给死者亲属打电话。

那时心里难过得简直就要吐出来了。

是啁。

那种事情我也非常痛恨。

石町咣当一声拖了一下椅子。

说话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刑警一样。

不过,火村先生,这个世界上不是存在着许多被逼到绝路上,在极限状态下犯罪的人吗?刚才火村先生不是说过自己也曾经被逼到那种状态下的吗?我是彻底的无神论者。

如果无意义地说宇宙是斯皮诺扎神创造出来的,那我相信。

不过……火村的宣言显得有点突然。

这个世界里充满了许多难以忍受的不平等。

仅仅为了活下去,人们每天要经过多少努力克服多少困难啊?没有什么可以保证早晨离家出门的人,当天晚上可以平安地回到家里,也许会遇到什么不幸。

石町听着火村的这番话心里也许在想,说什么看破红尘的话呢。

有人会因为被没有驾照的少年乱开的车撞倒而丧失生命;也有人会被从建筑工地掉下来的钢筋砸死。

这个世界上既然存在着这么多不讲理的事情和不幸的命运,我怎么还会相信可以主宰人类命运的神的存在呢?所以,我只有成为无神论者了。

这和刚才的话之间有什么联系呢?在这个不存在值得崇拜的神的世界里,命运这种有着不可回避的力量主宰着我们。

我无法从这种认识中逃脱出来。

因此,我绝对不能原谅剥夺我们的可怜同胞的惟一拥有的宝贵生命的人。

听起来真像是一位人道主义者的发言啊。

石町说着点着了手中的香烟。

而且,听起来您所说的犯罪好像只是指的是杀人吗?是啁,你说得对。

因为我最关心的就是这点,也可以说我本身最为接近的犯罪就是杀人吧。

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吗?我否定神的存在,热爱人类这种可怜的动物,于是就产生了对像神一般为所欲为的犯罪分子的厌恶感。

你对死刑是怎么看的呢?杉井问。

对国家权利像神一般为所欲为地杀人的制度作何感想呢?这是我与火村之间存在着分歧的问题。

只听火村干脆地回答:我赞成。

因为能够对人作出裁决的也只有人,并不是神。

如果说把执行死刑的任务交给你的话你会做吗?我想我会的。

这样的心理准备我是有点。

杉井又问:难道法律的裁决真的是那么绝对的东西吗?我没有断定法律是绝对的。

但是,在人类世界里不执行相对化不是也有它存在的价值吗?要是不这样的话,无论说什么都是空谈。

我认为绝对犯罪是存在的。

那就是人做出像神一样为所欲为的事。

难到想像神一样为所欲为的就是犯罪分子吗?那不是当权者吗?与你有着协作关系的警察机构让手下服从的权利不正是那样的吗?我并不是在为了维护权力机关而甘愿当维持秩序的走狗。

为了维护人类的尊严,我愿意鞠躬尽瘁。

蹂躏着人类尊严的恶毒势力不是还存在着吗?我只能说,我有我自己的斗争的方法。

不知道是对火村的回答很满意还是什么,杉井结束了提问。

只是……看来火村还想做一些补充。

我并不是一味地去厌恶那些杀人犯。

可以说是被他们那种无法抗拒的魅力所吸引才与他们接触的。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从他们的身上了看到了神光,也许他们就是架在人间与另一个世界之间桥梁上的一个或是两个桥墩。

关于他们的思考也使我的思维能够去另一个世界畅游。

也使我这个曾经险些加人他们的队伍的人有了更进一步的自我认识。

还有,我并没有抱着要将犯罪分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灭和一定要实现完全消灭犯罪的信念。

只是想抓住逍遥法外的罪犯,给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死者家属有个交代。

哦!这是风子发出的声音。

在我的小说里虽然有名侦探的登场,不过他在侦察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这我倒要考虑考虑了。

火村先生,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

船泽说。

这是一个认真的问题。

要实现您刚才说的,与当教师或者是研究者相比,去当警察不是来得更方便吗?他们必须绝对遵循和服从漏洞百出的法律。

还要为此在罪恶势力面前低头。

与其那样的话,我还是愿意做自由自在的游击队。

也许一名游击队员在强大的警察机构面前会显得势单力薄,但是我认为在某些时候还是很有力量的。

这样还真不错。

风子轻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让我的侦探先生以这个为指导思想进行工作。

火村让佐智子为自己再添一杯咖啡,然后点起一支烟休息起来。

他看上去就像是刚做完早锻炼,脸上露出一种非常爽快的表情。

关于火村先生刚才说的看到发出神光的罪犯的事,等一会我还想再仔细地问一下。

真壁喝着第二杯咖啡说道。

那是可以的。

不过不能给您的新作里设置密室疑团带来什么启发哦。

对他那轻松的口吻大家都笑了起来,可是真壁却不一样。

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听起来真壁是为了再一次申明昨晚所说的不再写密室推理小说的宣言是真的。

杉井的表情马上就严肃了起来。

您说的那番话,让我也顺便求您了。

等一会。

好吧。

我们到书房去慢慢地谈吧。

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是啊,是还有时间。

那样的话,我们大家就可以谢天谢地轻松地度过今天的圣诞节了。

在这个所谓无宗教的国度的都市里,正在蔓延着不正常的狂躁。

街上充满了与醉汉一起谈情说爱的空虚的男女。

4我在休息室里读着一份半个月前的杂志。

突然觉得有谁站在了我的身边,抬起头来一看,原来是石町。

到街上去,你不去吗?他的身后是彩子的身影,大概是准备和她一起到北轻井泽的街上去买东西吧?不妨碍你们的二人世界吗?没关系的,又不是几年没见。

呆在屋子里不无聊吗?还好,从孩提时代开始因为喜欢幻想,所以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无聊。

不过,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也不是一件坏事。

如果不妨碍的话,那就跟你们一起去吧。

火村先生呢?他让真壁先生抓住,说不定正在书房里进行他的犯罪学讲义呢。

那,我们走吧。

去买点酒,再到附近转转,总比呆在屋子里强多了。

突然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我手里的杂志上了。

拍得还真不错嘛。

杂志的封面上登的是真壁圣一和船泽的照片。

因为这本杂志里面有一篇名为《老搭档的近况》的连载,总是登载着著名作家和他的专职编辑的合影,然后再添上一段短短的随笔文章。

这一期登的是船泽的一段回忆。

我想这里怎么放着这么旧的杂志,一看上面还登着真壁先生和船泽的照片。

他们的确能算是老搭档了。

这里不是写着从先生的第一本作品开始就一直与他打交道二十多年了吗?船泽的随笔里写下了,从他第一次遇到真壁时就觉得这人将来一定成为大人物开始,到真壁的作品被译成英文在海外出版的迂回曲折的故事。

是用一种怀旧的调子写的。

我不由得想到,什么时候我也能登在这一页上啊?照片虽然不错,不过不能说是近影吧?好像是在星火庄前面照的,大概是在去年的圣诞节吧?是的。

好像就是杉井咔嚓咔嚓照的一大堆照片的其中一张。

因为他们两人都对这张照片很满意,虽然不能说是近影但还是希望用这张照片的缘故吧?正好与杂志发行的季节相符合嘛。

见彩子无精打采地等着我们的样子,我赶紧将杂志放回了书报架。

走吧。

石町的车子看上去挺新的,是白色的GOLF。

我让彩子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死活不愿意,一定要坐在后座上。

虽说是他们邀请我去的,可是我总觉得自己是在做电灯泡,嘴里不由得说不好意思。

有栖,你这个O型血的家伙还这么在意。

跟你的性格可不符啊。

石町边发动着车子边说。

一个大男人还相信什么血型算命,我随即作了反击。

你可不要这么说。

我跟你说这是经过科学统计的。

不是迷信。

他这么一说,我只好耸了耸肩说:真不巧,O型血的人是不相信血型算命的。

你还真会说啊。

车子驶入公路,石町来了个大转弯,只见他使劲扳动了方向盘,使坐在后面的彩子东倒西歪的。

真壁先生的感冒没什么大事真是太好了。

彩子从后座爬起来时说。

啊啊,是啊。

石町看着后视镜中答应着。

要是发高烧爬不起来的话,我们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啊。

这家伙说出话来一点也不客气。

真的是感冒吗?说不定是因为安永小姐被你夺走了,真壁先生心里有点不舒服吧?我是说者无心,可是石町听了这话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废话少说。

你也认为那老头曾经称她为‘可爱的小猫’吗?没想到他的声音会这么冷冰冰的,我有点狼狈。

啊呀,没有那样的事。

知道没有那样的事的话,就不要说。

我说了声对不起,又对后座的彩子说:要是觉得不高兴的话,我向你道歉。

我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石町先生,有栖川先生又不是故意的。

要想装酷的话,在你的读者们面前装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呀。

石町呲牙一笑。

我要想在我的读者面前装酷的话,恐怕还要等十年吧?在我的读者们面前,我只会满膛堆笑地搓着双手,对他们我只会鞠着躬说‘今年也请大家多多关照’之类的话。

对,对。

只能像傻瓜一样搓着双手。

要是我们都能成为在读者面前可以摆架子的大作家就好了。

是啊。

要是不成功的话,恐怕手指上的指纹都要磨光了。

他说着,转过头来对着我,哎,你最近出版的那本书初版有多少册啊?你这家伙问起话来直截了当,对自己的后辈一点也不客气。

只有你平时的八成。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初版部数的?我只是建议你,要是这样想的话心里不就高兴了吗?事实大概也差不多吧。

你嘴里虽然这么说,心里不会在盯着被列为畅销书吧?要是你写着正统派的作品心里有那样的野心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我的野心只是超过真壁先生向海外进军。

石町说了句亏你说得出。

这倒也算了,从镜子里看见彩子在后面用手捂着嘴在偷偷地笑着的样子时,我受到了伤害。

我嘴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盯着指纹变浅的手掌就像在盯着石町。

就这样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无意中已经到了街上。

我们买好了葡萄酒和威士忌,又给真帆和光司买了巧克力之类的零食以后,顺便来到附近的照月湖。

说是湖,实际上不过是个池子而已。

夏天可以看见全家老小或者是谈恋爱的在湖上划船的身影,现在是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湖面上刮过的冰冷的寒风。

彩子掖了掖大衣的前襟撒娇似的对石町说: 我们回去吧。

于是,我们立即上车返回星火庄。

你与火村先生是在学校里认识的吗?彩子问我。

是啊。

是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

我第一次看见他时,觉得这家伙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后来熟了发现跟我想的一样。

当时的情景我还记得很清楚。

是在那一年的五月七日,黄金周刚过完。

那天天气特别好,简直就像是从天国发出来的一样,温暖又柔和的阳光从阶梯教室的窗口射进了进来。

我坐在最后面的座位上缩着脖子写小说。

关于亲属继承法的讲义内容在慢慢地进行着。

刚进教室时,我是准备认真听课的,可是过了十分钟左右就将草稿纸取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因为我准备投稿参加推理小说的新人奖比赛的截止日期就要到了,我再也没工夫去听什么甲先生和乙先生之间的遗产继承问题了。

我想转移到图书馆去写又觉得太费事,于是一边觉得有点对不起讲坛上的教授一边动笔写了起来。

一开头竟然还很顺利,三十分钟便写完了四张稿纸。

我将这些稿纸反过来放在已经写好的一百张左右的稿纸上。

哦。

右边的谁嘴里发出了声音。

就听见一阵沙拉沙拉的翻纸张的声音。

我朝那边瞄了过去,看见一个穿着皱巴巴的白衬衫的男同学,一边用手挠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看着我的原稿,还不时地用食指摸着嘴唇,看到写得不好的地方皱起了眉头,鼻子高高的,长得还不错。

这家伙真有意思。

我想,偷看坐在旁边的人手里看的杂志或者是报纸事是常有的,自说自话地拿起旁边的人写到一半的小说来看的人还真是少有。

不过,在大庭广众之下写小说的人也不多。

别管他。

我自顾自地写了下去,不过那篇小说在半年后的预选中落选了。

其间,旁边的这位男同学也在继续读我的稿子,终于他追上了我写的速度。

这回他竟然伸长了脖子来看我手里的稿纸了。

这倒真让我难为情起来,真是个不懂道理的家伙。

就在我打算教训他的时候,正好下课了。

我松了口气。

在我忙着收拾摊得乱七八糟的课桌的时候,旁边的这位男同学一点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还不快走,我有点不高兴。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突然被他那浑厚的男中音一问,我觉得就像被一尊佛像问了一句一样。

他的东京口音非常标准,问题表达得也很清楚,我没有理由不回答他。

当然隐藏着惊人的真相。

接下来他说了一句真想知道。

真的吗?当然。

说得好听,我虽然是这么想,心里倒觉得还不错。

他说,一起去吃午饭怎么样,因为看了你的小说所以我请客。

那天他请我吃了咖喱饭,当时一盘咖喱饭是一百五十日元。

这就是你跟火村先生的第一次接触吗?是啊。

他是喜欢听法学部的讲义的社会学部的秀才。

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

我故意用恐怖片的旁白的腔调说完了这番话,石町和彩子却没有反应。

今天我好像是当不成逗乐的小丑了。

那么,火村先生在有栖川先生获得‘金阿罗奖’的时候,一定是感慨万分吧?虽然当时他只说了一句干得好,但是我心里清清楚楚地感到那是发自内心的祝福,所以对他的这句话我从心里说了声谢谢。

有一点必须订正的,那就是我不是金阿罗奖的获奖者,只不过是佳作人围者而已。

朋友才是最宝贵的。

石町冒出了一句。

说话间,我们已经回到了星火庄。

车子进了门驶入车库。

就在这时我看见车库的后面有什么东西在动,好像是个人影。

会不会是……我突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真帆的话,身穿咖啡色夹克的圣诞老人。

喂,你们看。

就在我用手指的时候,正在步履沉重地走在河对面的小树林里的小个子人影一下子停了下来。

他转过脸来的时候,目光正好和我合在了一起。

我清楚地看见了那人从右脸颊一直到脖子根处的被火烧伤而留下的紫红色伤疤。

跟真帆说的一模一样。

那人看上去六十出头。

一开始他好像也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就笑了起来。

你们看那儿。

啊?那个有伤疤的男人慌慌张张地朝白桦林深处跑去。

那样子好像我正在用枪对着他一样。

什么?在哪里?石町朝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已经晚了。

那人已经无影无踪了,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了。

因为光线很弱,树枝又挡住了那人的身影,再加上那人跑得飞快。

我可什么也没看见。

石町惊讶地说着,将车子放人了车库。

车子一停,我马上下车朝刚才看见那个人的地方跑去。

到底怎么了?石町在我背后嚷着。

我在树林里跑了大约五六米,雪地里果然留下了脚印,而且乱七八糟地往林子深处延续着。

看来身穿咖啡色夹克的圣诞老人是存在的。

我对追过来的石町和彩子说。

我看见了伤疤。

哦。

石町察看着地上的脚印说道。

那个伤疤是他打算从烟囱里爬进屋子时被烧伤的吧?我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要是真的话,那就太可怜了。

怪吓人的。

在这种地方来到底想干什么啊?彩子担心地说。

那人是不是已经使了坏啊?我就担心这一点。

查查看吧。

车库里的车子好像没有异常情况,再到旁边的储藏室里看看,幸好也没什么,我们这才放下心来。

今天夜里一定要提高警惕。

从储藏室里一出来,石町仰望着白色外墙的星火庄说道。

啊呀,为什么要说今天夜里一定啊?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看着女朋友的脸仿佛在说。

不是还没有收到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