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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寻找罪犯,寻找密室

2025-03-30 06:18:24

1火村和我为了能休息一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朝床上一坐,都松了一口气。

心想总算能坐下来喘口气了,一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在屋顶上好像跟杉井先生和石町先生谈得很热闹嘛。

火村问我。

我将刚才听到的关于佐智子和风子之间互相告状的事情讲了一遍。

哦,调查动机?这也是当然的嘛。

这么一来已经查出了几个人有作案动机呢?于是我们将至今为止的发现作了一个小结。

也许佐智子为了挽救恋人的经济危机想把哥哥的遗产搞到手。

风子以为遭到遗弃一直怀恨在心,因为昨天晚上的事终于爆发了。

石町也许心里在想即使杀了真壁也不想让他得到彩子。

也有可能彩子为了能与石町结合,想与真壁来个彻底的了断。

以上四点作为杀人动机都显得有点不够充分,或者还只是想像,具体情况等一会再问问警视吧。

于是,我们两人的动机验证会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了。

实在是证据不足,要是能尽快查明咖啡色圣诞老人的身份,说不定破案工作还会有进展。

怎么样,犯人是不是有点眉目了?听我这么一问,火村转过身去。

这可不是翻开问题解答就可以找到答案的,不经过仔细地考虑的话。

你还不知道吗?我故意讽刺他。

他转过头来朝我白了一眼。

证据还不全嘛。

等证据收集齐了,我会告诉你和犯人,的。

还告诉犯人?是啊。

无论是谁都是你认识的人吧?我要是比警察先解明真相的话,会把自首的机会交给那个人的。

我没有想到他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这是你的做法吗?那也要分时间和场合的。

不过这一次想这么做。

我的心情稍微感到了一点轻松。

关于地下室的密室是怎么做成的?你有什么想法吗?还不清楚,先把这一点交给你吧。

好好看看那本在书库里发现的珍藏本,考虑考虑吧。

他面对着墙壁躺下了。

好吧,看我的。

我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密室杀人》翻开看了起来。

扉页上有作者罗伯特·艾迪漂亮的签名。

———TO JAPANESE JOHN DICKSON CARRWITH BEST IMPOSSIBLE WISHES赠日本的约翰·迪克逊·卡充满爱意的。

要是有这样的签名的话,拿到旧书店里可以卖大价钱了吧?我竟然会有这种不该有的念头。

我决定从目录开始看起。

一开始是从坡的《莫格街杀人事件》到斯拉迪克的《看不见的绿色》的密室推理小说的历史概论,接下来是序文。

作者在自己的推理小说研究史的记录中提到卡的《犹大之窗》可以被称为历史上出色的密室案情之最。

二十九页开始是正文,首先是[出版数据与谜]。

按照作家名字的英文字母的排列顺序,从ABBOT,ANTHONY到 WELLS,CAROLYN,列举了密室作品的题目、发表年月、出版社等,还有出场侦探的名字,密室的类型等,洋洋洒洒一百三十三页,其中涉及一千二百八十个例子。

谜底的破译,也就是解答篇都在作品的最后。

在我国有收集了八百二十一例的各种各样的案情之谜,并将其分类、解说的江户川乱步的大作《侦探技巧类别大成》,可是像这样的光是密室案情之谜就收集了一千二百八十例的作品真可以被称作是伟大的作品了。

可能我的说法有一点职业病之嫌。

看来想成为某种行业的专家的也不光是日本人啊。

我自言自语地开始有选择地看起书的正文部分。

因为是自费出版的数量有限定的书,所以印刷质量不太好,有些地方歪歪扭扭的。

不过,这些都与书的内容没有关系。

总之我的眼前出现的是陌生的作品和作家的名字。

想到这些作品中最终都以什么样的形式揭开谜底的,不由得感到一阵兴奋。

只是,书中关于案情之谜的记述都非常简单,诸如在密室中被切断喉咙而死或者是在密室中遭殴打致死等。

看看最后面的答案也就是杀人犯持有另一把钥匙或者是犯人在尸体被发现时将钥匙放回了房间里等极为普通的东西。

我感到有点失望。

不过,也不是都像这样的东西。

个别地方还是插入一些特殊的谜面设定和古怪的解谜方法。

我是拼命地寻找类似这样的东西。

在那些奇怪的谜里发现了这样的东西。

二千年以前的埃及木乃伊骑过的杀人现场的自行车来自人类不曾拥有的巨剑的威胁用鱼店的某种东西进行远距离放火三角钢琴从房间里消失了天窗上掉下来的溺水致死的尸体没有任何痕迹地出现在路上的无头尸每次出航都是船员全部死亡后归来的船只这只是一部分,内容非常惨烈,解谜方法也无懈可击。

最初的两个有点可笑,谜底竟然是自行车使用遥控器控制的和犯人将巨剑装在汽车上开动的。

真是傻瓜。

最后的两个是曾经被译成日文的《铁路之死》的美国的正统派,迪利·金的特雷维斯·特兰朵侦探的短篇,解谜方法非常有意思。

特别是最后的《特曼特四世号插曲》可以被称为杰作,所以,解谜的方法不能告、诉、你。

我发现光是看后面的解谜方法也很有趣。

被害者遭到了锯齿鲑的袭击附着巨大的章鱼汽车被藏在地铁的隧道里小孩上了锁,从装饰窗口逃了出去将绳子的一端系在巨石上,从阳台对面的旗杆上滑了下去到底都是些什么样的小说啊?我突然回过神来,现在可不是兴趣盎然地看这些东西的时候。

这东西看了半天又能发现什么呢?虽说,看了这本书以后,可以知道几个未知的密室之谜,但又有什么意义呢?犯人用到的是书房里被烧毁的真壁的创作笔记里写着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写在这本书上。

不,那倒也不一定。

不能保证犯人用了真壁笔记里写到的手法。

再回想一下鹈饲记录下来的那些片断,想不出什么与这次的密室有什么相关的地方。

虎。

太阳和月亮和星星的引力。

这些东西与地下室门上的搭钩,还有那狭窄的烟囱到底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想想还是没有关系。

这么说犯人自己独创了自己的密室技巧?还是借用了以前的推理小说里曾经写过的东西呢?我的脑海里浮现了高桥风子和石町庆太的面孔。

两人都曾经写出过密室推理小说的佳作。

要是她或者是他将自己未发表的作品中的技巧用到了现实的杀人中去了呢?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想像。

首先,想得出密室杀人技巧的也不光是职业的推理小说家。

说不定正因为犯人获得了新的密室手法才使整个事件变成了现在这样。

也就是说,只要把作案现场布置成密室,包括我在内的推理小说作家的作案嫌疑就会变大。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不太现实,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按照刚才所说的反推理,就可以得出犯人是非推理小说作家的结论。

啊呀,这样的话不等于扔骰子一样吗?扔到单数就是单数,扔到偶数就是偶数了吗?非推理小说家,这种说法虽然可笑,不过他们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与真壁圣一同居在一起的佐智子、真帆、光司。

另一部分就是真壁的责任编辑船泽、杉井、彩子。

要说他们中间有谁想出密室手法……要说佐智子、真帆和光司他们,实在是难以想像。

他们对推理小说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就是自称爱好者的光司也不一定将真壁的作品全部看完。

他们想出什么密室技巧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他们是真壁最亲近的人,也有可能听到真壁嘴里露出来的只言半语受到了启发也不一定。

接下来该轮到编辑们了。

他们在与真壁讨论稿子的时候,有很多机会接触到真壁的想法的。

不过,也有可能没有,真是说不准。

听说真壁喜欢将完成以后的作品交给编辑的,没有中途征求意见的习惯。

这么一来,要说那些编辑得到了真壁的真传的话,也有点牵强附会。

那么,是他们独创的呢?也有可能。

特别是船泽常年担任各种类型的推理作家的责任编辑。

也有可能,某一天技巧女神会对他发出微笑呢?他所在的部门又是负责筛选金阿罗奖获奖作品的部门。

金阿罗奖?那可是每年都要从三百篇作品中脱颖而出的推理小说界屈指可数的登龙门的奖项DN。

在那些早期落选的作品中,一定有一些作品的设计技巧还是非常出色的。

或者是说,作为小说来说缺乏娱乐性,但是却非常有实用性呢?要是船泽将它们来个废物利用,那不是很危险吗?光怀疑船泽一个人感到有点不公平的缘故,我又对其他编辑进行了分析。

先分析一下彩子吧。

不是可以认为她的男朋友石町向她提供了作案的技巧嘛。

当然石町有可能不会直截了当地对她说只要这样做,就可以将真壁杀死在密室里了。

有可能是在开玩笑时,讲起没有成为作品的一些密室之谜的设汁,又被她巧妙地改良了呢?有可能。

剩下的杉井又怎样呢?对于他,我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也可以说他与真壁正在讨论最新作品,一般来说应该是最值得怀疑的了,但是因为真壁对自己正在创作的作品是一字不提的,所以对他只有保留了。

实在是一起奇怪的事件。

为了找到犯人,竟然要先去寻找设计密室的出处。

我慢慢地将书合了起来。

密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千二百八十种密室。

为什么,要玩这么幼稚的游戏?密室。

密室。

密室。

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密室……反反复复地重复当中,渐渐脱离了这个词语本身的意义。

这时,火村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2IN CURVED AIR火村看着天花板上的一角小声嘀咕着。

喂,不要紧吧?先生。

我看着他的侧影问道。

他又朝我这边白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

你不要笑得那么吓人好吗?怎么了?我是个傻瓜。

我知道。

闭嘴,比你好一点。

我家里有一张CURVED AIR的唱片。

CURVED AIR的唱片?我问。

是什么唱片啊?CURVED AIR是英国的一个摇滚乐队的名字。

我在高中时向朋友借了这个乐队的唱片。

还在家里的话,就是你没还给人家啊?只不过是一直借到现在而已。

我想起了CURVED AIR这个乐队的名字的来历。

那是怎么回事呢?地下室壁炉里留下的字迹的意思就可以知道了吗?他咬着嘴唇没有说下去。

我欺负这个烦恼的侦探是不是有点过分啊?我知道了那句话表示的意思,不过接下来的就不知道了。

哦,已经知道意思了?快讲出来听听啊。

他转过身朝着我坐着。

CURVED AIR这个名字来自美国的实验音乐人特里·拉里的名曲的名字。

我曾经听过那首曲子,曲名叫《一条彩虹在拐角处的空气中》。

我没听说过。

是以电子合成器为乐器的反复音乐。

什么叫反复音乐?就是系统音乐。

逐渐改变音乐的类型并不间断地重复演奏。

这要是用电子合成器演奏出来的话将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应该想像得出吧?我明白。

现在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了,在七十年代是相当新奇的东西。

<一条彩虹在拐角处的空气中)就是这样的一首曲子。

那么又怎么样?壁炉里的那句话把彩虹给漏了。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现在再回到前面那句句子‘你院子里的玫瑰在威尼斯开放’。

原文是……ROSES OF YOUR GARDEN BLOOM IN VENECE.对。

那么这又表示什么意思呢?我们应该看到的是,这个短文是由七个单词组成的。

七个也可以代表彩虹的颜色。

说到这儿你该懂了吧?我还是不懂。

那就把七个单词的第一个字母提出来看看。

R、O、Y、 C、B、I、V。

这就是彩虹的七种颜色的第一个字母。

是吗?RED, ORANGE, YELLOW, GREEN, BLUE, INDIGO, VIOLET。

赤、橙、黄、绿、青、蓝、紫,与排列顺序也相符合。

是相符啊。

原来如此,句子里还藏着这种意思呢。

而且,在ROSES前没有加定冠词。

高兴吗?不,没什么。

我也是。

他伸手去拿骆驼的香烟盒。

现在已经知道前面一半是彩虹的七种颜色,后面是暗示着彩虹。

但是,我们一起说出来吧。

好啊。

预备起。

那又怎么样呢?火村叹了口气。

真是的,那又怎么样呢?与白色的恶作剧一样嘛。

虽然找到了隐藏其中的内容,却不知道它的实际意义。

啊,同样的脑袋创造出来的谜真臭。

举手投降了吗?还没到时候吧?他吐出了一口紫烟。

事件发生到现在还只有十个小时啊,不见得这么快就举手投降了?这倒也是。

等证据都齐了再说吧,先生。

我又想从火村那里拿一支骆驼牌香烟,伸过去的那只手却被他啪嗒打了一下。

只剩下最后一支了。

真是个小气的家伙。

我只好走出房间找个人讨支烟抽抽。

不过,仔细想想被称为小气鬼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借口难得抽一支的,所以自己从来不买烟总是抽别人的。

现在反省也没有用了,我心里想着来到了走廊上。

可以听见从楼下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和什么东西的响声,而二楼却是一片寂静。

看着那些紧闭的门想伸手敲门,却又没有勇气,便下了楼。

楼梯口站着一位目光敏锐的刑警,盯着我看。

我说了声不好意思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这时看见休息室里鹈饲警视和大崎警部头凑在一起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他们的声音很小,所以什么也听不见。

我一直朝里面走去,不久来到了光司的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这里也许是现在的星火庄里惟一的不需要多加考虑什么便可以敲的门了。

请进。

推开门一看,房间里不光是光司,还有真帆也在。

光司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真帆坐在床上,两人都面朝着站在门口的我。

真帆也在这儿啊?是啊,正跟光司在讲话呢。

有栖川先生找他有什么事吗?被真帆或者是光司称为先生的时候,我实在是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可是他们称我有栖的时候,佐智子却训斥他们不叫先生太不懂礼貌了。

没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他。

打扰你们一下没关系吧?当然。

光司说。

真帆动了动,腾出了位子让我坐。

你们在屋子里调查过了吧?发现什么线索了吗?什么也没有。

只是知道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

火村先生不是名侦探吗?真帆的这句话,真想让我的朋友也听见。

谁说火村是名侦探的啊?他是学校里的老师。

不是普通的犯罪学学者,也参加事件的现场调查吧?舅舅曾经说过的:这次圣诞节里,有栖川先生带来的客人就是这样的人。

今天早上,警察先生问了我们许多问题,但是火村先生不是协助他们调查了吗?这孩子还真机灵。

真是感觉敏锐,被你说中了。

有栖川先生也去帮忙了吧?我只是出于友情参加了一次义务劳动罢了。

两人听了这话,对我投来了敬佩的目光。

不,说敬佩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先生们是不是怀疑我妈妈啊?看来真帆已经知道警察们找到了佐智子有杀人动机的证据。

听上去她在努力地使自己说话的口气显得轻松一些,可是事实上却没有做到。

不,我们可没有那样想过。

警察是怎么说的?是不是说佐智子有独占真壁先生遗产的动机?是啊。

那些家伙也太单纯了。

那可不叫单纯。

我倒是认为他们的工作理论就是为了取得成果的坚实的手段。

不过我没有说出来。

你知道你妈妈男朋友的事情吗?对我的问题,真帆有点不开心地低下了头。

知道,比妈妈还小一岁的胖男人。

表面看上去不错,但是总是用贪婪的眼神东张西望的。

那种家伙要是可以成为实业家的话,我就该出国去避难了。

那家伙啊,钱,这个字从来不用日语说的,一定要用‘马内’,听了真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从真帆可爱的小嘴里一口气吐出了这么多的怨气。

看来她是从心底里讨厌妈妈的男朋友。

再看看光司,他正不知所措地看着窗外。

不知道真壁家里会是这样的情况。

真是各家自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算了,真帆。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男的。

那么,你妈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那个只会说‘马内’的男人好了的呢?是从今年年初开始的。

听说是在轻井泽的网球场上认识的。

又不是天皇陛下,简直让人笑话。

不过,你认为皇太子和有栖川先生哪一位先结婚呢?我可不知道。

这个答案要在两年以后才会出来。

你们是同年的吧?实在是太不敢当了。

不过,听说那个‘马内’男人在钱方面出现了危机。

关于这件事你妈妈跟真壁先生商量过吗?’,我知道妈妈好像不好意思跟舅舅开口的。

也不知道妈妈跟舅舅说了没有。

即使没说的话,总归也要说的。

不跟舅舅商量也是不行的嘛。

是啊。

不过,看来恋爱的烦恼可不是小事啊。

真帆你也应经历过吧?我虽然不了解那个‘马内’男人到底有多少讨厌,不过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真帆虽然鼓起了腮帮子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可能是故意装的吧。

为了争夺先生的遗产而杀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光司冷静地说道。

因为先生讲好如果去世的话,财产全部留给真帆的。

听了这句话,我吃了一惊。

是吗?一般来说,是留给妹妹佐智子小姐的吧?不对。

先生讲过,如果让阿姨继承遗产的话,将来还是要留给真帆的,这样要负两次遗产继承税,于是就留下遗言将财产的大部分留给真帆继承。

光司君,你知道得还不少啊?我虽然担心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在讽刺他,但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先生公开说嘛。

还对我说‘无论我有什么意外,都一定会让你安心学习到大学毕业的’呢。

我心里还想过这种事情还早着呢,从来没有当真的。

我重新看了看真帆。

这个不喜欢妈妈的男朋友的十七岁的少女,从现在开始已经继承了几个亿的遗产了。

还有恐怕同时也继承了真壁的著作权,接下来将带来无数的马内,不,金钱。

我成了亿万富婆了。

少女说。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妈妈会不会找我帮忙啊?‘真帆,我现在需要钱啊。

借一点给我吧。

’然后,我会说‘不借,坚决不借’。

我感到一阵冰冷的风吹进了心头。

马内正在成为分割她们母女之心的决定性的东西。

这种事情可不能说得这么轻率。

我虽然没有权力插嘴,不过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些妈妈的心情呢?要好好地想一想才对啊。

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对这个处于烦恼当中的十七岁的少女,我自知自己还没有能力马上就拿得出对她有益的忠告。

不过,我的这种说法是不是有点假装善人呢?这时另一阵冰冷的风又吹进了我心里。

她不是也有杀她舅舅的动机吗?不光是为了得到财产,而是为了阻止母亲的这次令她难以忍受的结婚,她所作出的一点可悲的努力吧?可是,我马上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无论如何,眼前的这个依然充满着稚气的少女是不可能做得出那么残忍的事情的。

两个高中生好像看出了我心中的矛盾。

怎么了?什么话也不说。

是不是听说我和妈妈之间的不开心的事情,心情不好啊?对不起。

不,没有那回事。

我微笑着否定了。

在有栖川先生敲门之前,我和光司一直在谈论那个‘马内’男人呢。

因为我想他会不会是犯人啊?那倒挺有意思的嘛。

我情不自禁地冒出了这句话。

不,说有意思可能不太好吧。

也就是说,真帆想说的是,那个‘马内’男人认为只要杀了真壁先生,遗产自然会到佐智子小姐的手里,到那时自己也就可以得救了。

猜中了。

要是那样的话就最好了,因为就可以证明我喜欢的各位的清白,大家不是就有救了吗?对我来说,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了。

真帆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

要是那家伙是犯人的话,那么将我打倒以后他又是怎么不留任何痕迹地逃离星火庄的呢?我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做得到。

她低下头。

有栖川先生,总之那个人不是犯人。

真帆的假设是不对的。

我们正好说到,‘真是太遗憾了’这里。

光司仿佛是为了让处于兴奋状态的真帆冷静下来一样,沉着地说道。

为什么?因为那个人有不在现场的证明。

我想起来了,阿姨说过两天前那人到九州出差去了。

是真是假,警察只要一查就知道了。

一个男人进入了嫌疑犯的名单,还没问出姓名,就已经被否定了。

妈妈要是早日醒悟过来的话就好了。

真帆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道。

光司的视线又转移了,这回是脸朝着书桌。

我发现书桌上并排放着两只照相架。

一只是两年前因为交通事故不幸去世的妈妈。

旁边的照片架里有一张穿着消防服的男子的照片,一定是因公殉职的爸爸了。

他好像正看着爸爸的那张照片,从照片背景上的消防车来看,这张照片一定是在工作的地方留下的吧?看上去是个魁梧又刚强的男子。

眉毛微微地扬起给人一种刚毅的印象,但是从微笑的嘴角来看性情又显得十分温厚。

与父亲死别的时候,光司还只有七岁。

爸爸的身影一定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里了吧?与父亲的死给他带来的悲痛和对父亲深深的崇敬之情一起。

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知道了遗产继承人是真帆,还有她反对母亲的婚姻这个新的事实以后,使我想到,真帆也不是没有杀害她舅父的动机。

与此同时,也不是说佐智子就没有可能杀真壁的。

因为未成年的真帆在继承遗产的时候,作为抚养者的母亲是不可能一个指头也不碰的吧?也许她有说服自己女儿的自信呢?母亲和女儿都有动机。

想到这儿,我心头涌上了一阵不快。

我是自己投入到探索他人的心灵深处的丑恶和自私而感到不快。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谈话无法继续下去了。

我说了声一会见便起身告辞了。

3正好碰上杉井猛地从休息室里冲了出来。

他愤然盯着前方,大幅度地摇晃着肩膀朝楼梯口走去。

见他的样子有点怪,我将他叫住了。

看见你从休息室里跑了出来,又被警察叫去了吗?转过身来的他,烦躁地用手撩起了落在眼前的刘海。

是啊。

说是有一点问题要问,可都是重复着一些无聊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心情非常不好。

大家又都受到了询问吗?不,只有我。

好像对我很感兴趣。

怎么会呢?没有理由对杉井先生严加盘问的啊?能为我说话的只有你了。

可以说出来给我听听吗?看上去他虽然有点不愿意,但还是对我说:好吧,到我的房间里好吗?我们来到了二楼,发现船泽正站在杉井房间的门口。

他好像正举起握着的拳头打算敲门。

哦,杉井先生,原来你在楼下啊。

我有话要对你说。

杉井朝我看了一眼问船泽。

有急事吗?不是什么急不急的事,是重要的事。

一定要告诉你。

我等一会也没有关系的。

我说。

是吗,那就不好意思了。

哦,不过,也许还是有栖川先生在场的好。

先到房间里好吗?船泽说着顺手推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

杉井也沮丧地跟了进去。

我也在场的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边想着边跟进了房间。

好,先坐下来吧。

船泽像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样,招呼着我们,自己在床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好了吗?有栖川先生可是证人啊。

他分别看着我和杉井说。

什么事?杉井非常不耐烦地问。

船泽伸了伸脖子,双下巴看上去更为明显。

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真壁先生的遗作?杉井好像不知所云。

我可没有得到遗作。

第四十六号密室的题目还没定下来,大概连第一章也没有写完吧?不,不对。

船泽摇了摇胖胖的脑袋。

先生的绝笔不是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吗?我说的是已经完稿的《愚者之死》啊。

什么《愚者之死》?杉井这么一反问,船泽作了一个没有声音的咂舌。

请不要装傻了。

《愚者之死》才是真壁圣一最后的密室作品呢。

他希望能在自己去世以后发表,是在他创作的鼎盛时期的三十八岁时写出来的自信作品。

你不要说你不知道。

啊呀,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反正你说的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明白。

算了,我知道,虽然没有看到过实物,但我从先生那儿听说已经完稿了。

那应该归我的。

我也听得糊里糊涂。

好像是真壁为了在自己死后发表,留下了遗作《愚者之死》的稿子。

阿加沙·克里斯蒂写的关于波洛的最后一部作品《帷幕》和马普尔小姐的最后的作品《神秘的别墅》,前者虽然结果是在作者生前发表的,但听说那是为了死后发表而写的。

船泽先生请不要随便猜测。

我不知道这部作品的存在。

连这个《愚者之死》也是第一次听说的。

要是真的有这样的东西的话,请一定交给我们出版社发表呢。

那可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啊。

船泽不管杉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才是真壁圣一最好的搭档。

我才应该有发表《愚者之死》的权利。

有栖川先生,您不这样认为吗?被他这么一问,我有点不知所措。

不,不,我实在是……杉井先生。

船泽盯着杉井。

你是不是作为赔偿费抵扣将那部作品拿去了吧?什么?杉井紧张了起来。

这么失礼的事情实际上我是不应该说的。

你应该从真壁先生那里获得了赔偿。

凭先生的为人,应该会拿出赔偿费的。

而你呢,是不是不满足又向《愚君之死》伸出了手。

你!不要再说了。

杉井一拳将身旁的椅子推倒了,脸涨得通红。

我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说话要有分寸。

船泽先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不光是我,你还有真壁先生也曾经玩弄过我的妻子。

这可是不能原谅的。

你必须马上向我道歉。

我的确说得太过分了,对不起。

船泽丧失了斗志爽快地道了歉。

我可能太兴奋了,不小心说漏了嘴。

请原谅。

他低下头露出了秃了大半的头顶。

可是,等他抬起了头,又开始讲了起来。

不过,杉井先生。

《愚者之死》对我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作品啊。

我对真壁圣一这位天才的推理小说家可以说是到了痴迷的程度。

求你了,请把那部稿子给我吧。

你!不要这样。

我真的不知道。

杉井先生。

厚颜无耻。

杉井伸直了手臂用食指对着门口。

给我出去。

一时间,时空冻结了。

杉井一动不动地指着门口;船泽和我缩着脖子坐在床上暂时没有动弹。

房间里一片寂静,偶尔只听见远处传来的积雪从树梢上掉下来的声音。

就这样过去了大约十秒钟,就听见船泽叹了口气说:是吗?我明白了。

杉井的右臂慢慢地放了下来。

你明白什么了?就是你不肯交出《愚者之死》的态度。

我还是离开这里 D巴。

没有什么这里那里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猜测请不要再来了。

我夹在中间像是裁判一样,要判断两位编辑哪一位话说得更难听。

我们走吧?我起身对船泽说。

他也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

朝着门口走到一半,船泽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去又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又停了下来跟我一起来到了走廊上。

船泽先生,我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开口对他说。

听了以后应该猜得出来了吧?他垂头丧气地说。

真壁先生有一部没有发表过的长篇小说《愚者之死》,我听他本人说过,那是为了死后出版而写的。

你看,《愚者之死》这个题目,听起来就是一位为追求密室作品而生的大师的值得骄傲的作品啊。

他亲口对我说过‘将来会把这部作品交给你的’。

书房里没有吗?站在这儿说话也不方便……我把他带到了房间里。

虽然不知道与事件有没有关系,不过我想让火村也听听。

可是,火村却不在房间里。

那就我一个人先问吧。

《愚者之死》到底是一部什么内容的作品呢?不知道。

据说是能够为先生的创作生涯打上一个完美句号的作品。

他口气坚定地回答。

即使《愚者之死》那部作品书房里没有的话,也没有什么可以着急的嘛。

这么珍贵的东西,说不定会放在银行的金库里,或者是其他的地方保管起来了呢?胖胖的编辑一只手不定地挥着。

不会那么夸张吧?哦,不管怎样,我是掌握了先生与杉井之间有过交易的证据的。

交易?你听说过杉井在几年前与他漂亮的老婆离婚的理由吗?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虽说讲出来有点不太道德,不过实际上都在传杉井的老婆跟真壁先生的关系不一般。

我惊呆了。

真的吗?那只是在极少部分人当中传的话。

说是关系不一般,但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不是先生在犯老毛病,听说是杉井的前妻主动呢。

你看,先生他真是不可思议地讨女人的喜欢啊。

啊?杉井遭到了妻子的背叛愤怒地责问他的妻子,她只好逃离日本,听说现在还住在美国的姐姐那儿呢。

算了,这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不过后来听说杉井承认是自己的老婆不好,没有对真壁先生兴师问罪。

当然,他们之间的关系要完全像以前一样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工作还是工作,真壁没有要求更换编辑,圣诞节晚会也跟以前一样请他参加。

还有这么回事?我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那当然,这些都是秘密的秘密。

可是,尽管说工作归工作,一旦有了这种事情肯定会结下疙瘩的吧?表面上看,先生和杉井之间好像什么也没有嘛。

,’船泽的眼睛在嘲笑我,不会看人。

那两个人啊,特别是杉井,肚子里想的东西是不会放在脸上的。

是吗?那你刚才说的赔偿费,是不是说先生他付钱了?’,传说是杉井爽快地接受了。

也许这件事情就算是了结了。

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

杉井他实际上知道《愚者之死》的存在,并且已经搞到手了吧?我感到实在是难以理解。

不可能吧?《愚者之死》这部作品对爱好者来说也许是一件宝物,可是对一个编辑来说又有什么价值呢?最多也就是得到主编的夸奖,多拿一点奖金罢了。

船泽第一次沉默了,皱着眉头像是在考虑问题。

有栖川先生说得也有道理。

作为对工作负责的编辑来说,他与我相比好像是差了那么一点。

可是,不是他又会是谁呢?我想还是换一个话题吧。

听说只有杉井先生又被警察叫去问话了。

我看见他刚才从休息室里出来时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了。

他说警察对他很感兴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船泽马上就把答案告诉了我。

哦,就是刚才说的事啊。

因为他老婆和真壁之间的关系,他才离婚的。

我把这事告诉了警察,他们一定是问他事情的经过的。

他说话时候的表情有些冷酷。

原来这里也有一个打小报告的人。

当然这应该算是协助警方的调查,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愚者之死》要是让给我也就算了。

不过,有栖川先生说得也对,他也不可能装得那么像吧?反正不管是装傻还是什么,将来要是出版的话,他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我的头脑里又开始怀疑了。

有一种假设是将真壁葬身于地下室里的犯人用的手法恰恰来源于真壁自己的《第四十六号密室》。

被扔进壁炉里烧掉的正好就是记录着那一部分内容的笔记,犯人曾经考虑将那一部分占为已有。

但是,如果真壁真的留下了打算在死后出版的作品的话,把这部作品称为《第四十六号密室》不就行了吗?那么犯人到底是怎么获得布置密室的手法的呢?因为壁炉里被烧掉的笔记上的内容好像与本次事件中的密室布置手法无关,我考虑先把这一点除外,然后再试着计算一下密室布置手法的来源可能有几点。

首先第一点可以考虑是可疑的推理小说家风子和石町,即犯人自己设计出来的。

还有就是与真壁住在一起的佐智子、真帆、光司他们无意中捡到了真壁的手稿看到的。

再就是船泽利用工作之便借用了落选作品中的密室布置手法。

还有彩子会不会从男友石町那儿得到启示想出了布置密室的新手法呢?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杉井将《愚者之死》中的密室布置手法付诸于实践,如果是真的话,也就难怪船泽追问他的时候他要说我不知道了。

杉井是犯人的话,他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愚者之死》这部作品。

无论这部作品对推理小说爱好者来说是一部多么有意义的作品,杉井都会放弃的吧?不,也许原稿已经被他销毁,早已不存在了。

这一切都符合逻辑。

那么,杉井不是也有杀害真壁的动机吗?也许他对真壁是恨之入骨呢?他隐藏这种仇恨一直在寻找着报仇的机会。

听了各种各样的传闻,关于密室布置手法的来源和杀人动机都在接二连三地出现。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4船泽离开房间以后,我到楼下去找火村。

先到休息室去看看。

这里不要说没有火村的身影,连刚才还在的鹈饲和大崎的身影也不见了。

难道又重新到书房和地下室里考察现场了吗?还是到房子的四周?我来到书房一看,只见一个年纪大的刑警正蹲在地上,停下来过去一看,那位刑警右手正从地板上慢慢地举了起来,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是钓鱼丝。

他是在用透明胶布和钓鱼丝作着布置密室的实验呢。

我看着他的动静,过了一会,就听见咔哒一声,刑警手放在把手上打算将门推开,但是门没有开。

哦,锁住了锁住了。

从房间里传来高兴的声音,门开了。

这个搭钩这么简单就放下了。

房间里出来的是另一个刑警,好像是配合做实验的。

原来如此,密室就这么简单地成功了。

拉动钓鱼丝的那个刑警站起来高兴地说:一次就成功了。

门打开着,差不多可以看见里面的一切了,但还是没有看见火村和鹈饲的身影。

目光正好和从书房里出来的刑警对上了。

我发现他看见我以后笑容马上就不见了,只好低着头离开了现场。

不满意业余侦探和助手介入他们的工作也是正常的嘛。

我决定到书库里去看看。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了说话声,我要找的人们好像都在下面。

这可是原来就是这样的。

只是冬季有点不方便,其他季节倒没有感到什么不便。

是佐智子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她也在勘查现场,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赶紧加快脚步下了楼梯。

开着一条缝的门前站着四个人,火村、鹈饲、大崎、佐智子。

果然是我意料中的几位。

这时正好听见火村在确认:的确是这样的吗?佐智子肯定地回答:哈依,是这样的。

谢谢!可以了。

火村道了声谢,她也行了一个礼然后一转身,正好看见我,表情虽然显得有点惊讶,但还是对我点了点头。

因为楼梯很窄,我赶紧快步走下楼梯为她让道。

她又跟我打了声招呼,从我身边穿了过去。

有栖,你到哪儿去了?双手插在腰间的火村问我。

我并没有到外面去,只不过是收集了一些情报而已。

不知道你收集到了些什么情报,不过这里可是有很大的进展啊。

哦。

我的情报也挺有价值的啊。

什么进展?真冷啊。

到里面去说吧。

他用下巴对着书库指了指。

我跟在鹈饲和大崎的后面也走了进去。

虽然他说外面太冷到里面来,可是书库里没有暖气跟走廊里也差不了多少。

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门开着一条细缝。

我将门关上,没想到手一放,门像是在嘲笑我一般又无声地打开了。

火村说:听说原来就是这样的。

坏了吗?哦,是门上的铰链坏了,一放手,就会打开一两公分。

这么说,刚才问佐智子的就是这件事了?我听见她说‘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因为当时我只是用锤子把门砸开了,我也认为门上的铰链本来就不好。

哦,这才说‘冬天有些不方便’的原因啊。

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回到休息室里去谈吧。

我在征求鹈饲和大崎的意见。

因为我讨厌门缝里吹出来的风。

要是冷的话,就关上吧。

门上不是有搭钩的吗?火村好像执意要呆在这里。

我只好按照他说的去做。

门上的搭钩是很紧。

刑警在书房里用钓鱼丝做了布置密室的试验。

这里的搭钩好像不行啊。

我这么一说,警视和警部都一言不发地点了点头。

看来这儿已经做过试验了。

可是,你说的进展是……夹克衫男人的身份查明了。

哦?虽然我知道警察们一定在竭尽全力,可是没想到结果会这么快就出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警视再详细地说明一下好吗?有些内容我还想边听边确认一下。

对火村的要求,鹈饲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耐烦。

他取出笔记本看着记录说了起来。

男人的名字叫诸田祯一。

年龄,五十二岁。

籍贯,群马县高崎市。

现住所,不定。

曾经犯有伤害、伤害致死、强盗、盗窃、恐吓、诱拐未遂等前科。

今年八月二十日从府中监狱刑满释放。

因为强盗和伤害致死罪被判处九年徒刑。

从十八岁开始犯伤害和盗窃罪开始,受到关押,在监狱里的时间要比外面的时间长。

虽然他像会计在念数字一样,我却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原来被开玩笑地称为圣诞老人的家伙,是这么个劣迹斑斑的家伙。

此刻我想起了车库后面的树林里看到的那双阴暗的眼睛。

从小偷、吃饭赖账,到诱拐未遂,这是个什么坏事都做得出的男人,从来就没有做过正经事。

听说有一段时候还与东京的暴力团有关系呢。

原来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啊。

见我感到意外的样子,鹈饲胸膛稍微挺起了一些。

只是靠在隔壁采集到的指纹的话,也不会这么快吧?其实,是大崎警部提供的线索。

我朝警部看去,发现他也挺起了胸膛。

我知道诸田祯一的事情。

那是十年前他被逮捕以后逃跑了,他住的那家旅馆被大火烧掉,才把他给烧了出来。

因为当时我曾经负责调查浅间太阳旅馆的火灾调查,曾经在那里对他进行了两次审讯。

浅间太阳旅馆的火灾。

我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好像在那儿听说过,对了,不就是桧垣光司的父亲殉职的火灾吗?我想起了刚才在光司房间里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笑容。

被卷进这场火灾的不单是光司的父亲。

当天夜里真壁圣一和船泽辰彦也因为住在那家旅馆里,遇到了灾难。

这真是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谁也想不到的交叉点啊。

继续听了鹈饲的说明以后,我才知道这并不是偶然的巧合。

关于对诸田的调查,起先是作为调查火灾的原因开始的吗?火村问道。

大崎还是用那种唱小曲的嗓子说:让我来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

因为他是最后被救出来的,不但脸部被烧伤了,而且一氧化碳中毒立刻送进了医院。

我是为了调查起火的原因,第三天去看他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他就是县警察局正在搜捕的那起前桥伤害致死事件的重要参考人。

他在医院里就被逮捕了。

原来是畏罪潜逃啊。

是啊。

对他的同伙说是到东京去,实际上却打算潜伏在浅间和轻井泽一带。

要是不遇上火灾的话,可能抓到他还要费点时间的。

这一点也可以说是他的运气不好了。

被最后一个救出来的人,也就是说,光司的父亲当时不惜牺牲生命救出来的旅客就是诸田祯一。

大崎警部的话还在继续。

诸田死了心,马上就认了罪。

可能是脸上被火烧伤受到相当大的打击吧?与他那无可救药的罪恶本性不相符的是,本来他长的倒是挺潇洒的。

这个好吃懒做的男人,是靠干坏事和吃软饭活着的。

遇到火灾的时候,正好是搭上了一个到轻井泽来旅行的二十岁的姑娘住进了那个旅馆的。

与其说是玩,倒不如说他是想给他的逃亡生活制造一点掩护。

后来他死了心,把以前的罪行都交待了,第二年被判了九年关进了府中监狱。

鹈饲接下了他的话茬。

当时,有栖川先生说看见了右侧的脸部一直到脖子都有被火烧伤后的疤痕,大崎警部马上就想到会不会是诸田呢?于是在县警察局对了指纹,这才证明在这里被杀的就是他了。

也有可能大崎警部负责这次搜查是我们的侥幸啊。

即使是其他的搜查官也会知道诸田的。

因为他是当地有名的坏人嘛。

原来是这个原因才这么快就查明了死者的身份。

但是,这个诸田祯一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又为什么会成为尸体倒在这里呢?为什么刚出监狱的诸田会来到这儿呢?关于这一点,并不是没有答案。

事实上,在我们查明他的身份的同时就派人赶到被关押在高岭拘留所里的他弟弟那里。

请允许我问一个问题。

我插了一句。

诸田祯一的家里人也在关押中,那是犯了什么罪啊?鹈饲和大崎互相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鹈饲接着说明。

诸田是八个兄弟姐妹中的长子,他的双亲已经去世了。

其他七个弟妹都还健在,不过全都是心理上有问题的人。

所以就被关进拘留所了吗?当然是触犯了法律。

七个兄弟姐妹中的一人在拘留中。

另外有三人分别在界、宫城、高松等地服刑。

剩下那些也都走在哪所监狱的围墙边上了吧?真是些无可救药的弟兄啊。

两人又互相苦笑了一下。

都不是省油的灯,全是些胡作非为的坏蛋,要是在地图上标出关押他们几兄弟的监狱的所在地的话,差不多要遍布全国了。

他们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好人,酒鬼的父亲在与醉汉争吵时被刺身亡,曾经当过妓女的母亲因为染上性病成了废人,最后病人膏肓不治而死。

不要说在县内,就是找遍全国也找不到这么一家子是血缘这个东西在作怪啁。

这句话使我想起了到这来之前,在京都的课堂上听到的火村的讲课内容的一部分。

那就是美国的犯罪家族朱克一族的故事来。

火村称这种东西是非科学调查的产物,对学生们说那是迷信。

现实生活中这种家族不是存在吗?我朝副教授看了一眼,见他眯着眼睛提出了问题。

诸田兄弟的事情已经清楚了。

那么,去拘留所审讯的结果又是如何呢?拘留中的那个兄弟是与诸田祯一关系最好的一个,听说在诸田祯一服刑时曾经与他有过书信往来。

在他的信中也许可以找到有参考价值的东西。

祯一在浅间的旅馆里因为某种原因而贻误了逃离火灾现场的时间。

刚才已经说过,他和搭来的年轻女子一起住在四楼的一个房间里。

当时是因为没能马上意识到发生了火灾才耽误了时间。

那个女子被烟熏倒,使他们陷入了困境。

如果这是真的话,看来这个恶棍还是有点良心的。

他没有扔下女子自顾自地逃命,而是想方设法将她一起救出去。

可是就在他扶着那个女子准备逃出去的时候,他自己也被烟熏倒,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两个同样是晚逃出来的男子,于是拼命地向他们求救。

可是,那两个男子将诸田和那个女子推开并跨过他们的身体逃到了五楼。

不久,大火烧到了天花板,并从头顶上落了下来。

如果是真的话,这也将成为美谈。

听说他扑在女子的身上保护了她。

当时,他已经被火烧伤,浓烟呛得他已经绝望了。

但是……得救了。

是啊。

勇敢的消防队员不惜自己的生命将他和那个女子救了出去。

哦,是啊。

听说他在信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听说那个消防队员不幸殉职,我决定向警察供出自己所有的犯罪事实。

我真后悔。

’也就是说,在燃烧中的旅馆曾经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接着他又写道: ‘绝对不能原谅那两个男人。

等我找到了他们一定狠狠地整治他们。

’现在正在他弟弟家里寻找祯一的信。

另外,也有必要找到当事人的那个女子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吧?不过,因为那个女子当时几乎已经处于昏迷状态,是否能够成为证人还不知道。

是真壁和船泽。

祯一憎恨的那两个人一定就是他们。

因为当时他们是倒数第二个被救出来的。

正如所料到的那样,对于诸田的求救充耳不闻的就是真壁圣一和船泽辰彦了。

不知道诸田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他出狱以后仅仅花了四个月的时间就查明了当时的两个男人的身份。

接着,为了报仇他来到了星火庄。

我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找到他们的。

对我的这番话,不光是两位警察,连火村也表示惊讶。

去看看放在休息室里的杂志吧。

两个星期前的那一期,封面上登着真壁先生和船泽先生的合影。

里面的介绍里还写着大致的地址,而且照片中的背景就是星火庄。

看了那个以后,找到这儿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那么诸田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这本杂志的呢?鹈饲嘀咕着并用鼻子深深地吸了一下。

噢,可能是在咖啡馆或者是在小饭店里偶然看见的吧?因为两人面孔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了,所以一看见照片马上就唤起了他的记忆也有可能啊。

他的遗物里有新桥的桑拿浴场的毛巾,所以他应该到过东京吧?我现在可以想像得出在东京的某个大众食堂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仇人的下落时,那个男人咬牙切齿的身影。

是吃惊,也是欢喜。

于是他拿起了放在旁边的那只登山包站了起来,回到住处以后,便开始制定复仇计划。

计划成形以后,他便收拾行李来到车站买好了开往轻井泽的车票……有栖川先生,也许你说的有道理。

如果是两个星期前的杂志的话,从时间上来看也是符合的。

可是仅仅两个星期他的复仇计划就考虑周全了吗?听鹈饲高兴地说着,我又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两个星期的时间也许不是为了制定复仇计划而空出来的。

但是,诸田不是与真壁先生和船泽先生两个人有仇吗?这样的话,趁圣诞节之际来星火庄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因为这时为了参加晚会船泽也一定会来的。

而且关于这些杂志上都登载着呢。

原来如此。

就在警察们嘀咕着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又闪过了一个想法。

介绍作家和责任编辑的名搭档的那一页内容是由照片和编辑的随笔组成的。

船泽写的内容是关于真壁初出茅庐时的回忆和一直到真壁的作品翻译出版时的经历。

现在回忆起来那些内容好像有点不太自然。

虽然写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不正常,可是为什么不写一起外出采访时遇到火灾,两人九死一生的故事呢?难道这不算是印象深刻的人生插曲吗?虽说不是必须写的东西,但是一般都会写的吧?可是,即使诸田曾经给自己的弟弟写过那样的信,是不是事实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还是向船泽先生证实一下为好。

如果是真的话,对船泽来说一定是巨大的打击吧?这可是一种耻辱啊。

一段不愿意触及的痛苦的回忆。

对他来说是与真壁两人藏在心底的一生的秘密。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由警察提起来,他一定是难以平静了。

诸田的身份和他的访问,在人家房子周围转来转去算不算是访问还很难说,不过他的目的基本上已经清楚了。

接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向在场的三人提出了这个疑问。

开口说话的是鹈饲。

如果说,只有真壁一个人被害的话,那么也许可以说是诸田为了报仇而夺取了他的生命。

另一方面,如果只有诸田被害的话,可以认为是前来恐吓或是敲诈的诸田反而被真壁占了上风,丢了性命。

现在两个人都被害了,最先应该受到怀疑的就是船泽了吧?也许他是担心发生在浅间旅馆里的事情暴露了以后,自己的名誉受到损害吧?例如,诸田威胁要将那件事情公布于众,而真壁对此没有做出反应。

船泽认为这样两个人如果活在世上,自己的秘密就有可能暴露。

心中不安的他便将两人都杀害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我们都不知道燃烧中的旅馆里发生了什么。

当时真壁和船泽为了逃命作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现在也只有船泽一个人,知道了。

可是,难道那真是值得不惜杀害两条人命去守住的秘,密吗?肯定不是什么名誉的事情。

但是,当时不在现场的第三者去责备他也可以说是假仁假义。

不惜杀了两条人命死守秘密,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过于本末倒置了?揭开书房里被害者的身份之谜,无疑是搜查工作的一大进展。

可是这样的话,与我发现的真帆的杀人动机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是那两个人的动机不能算是特别有说服力的东西,还是暂时不报告警察为妙。

这次事件真的与火有缘。

在屋顶上时,不知是杉井还是石町说过这样的话。

现在又跟火有关系。

十年前使真壁、船泽还有诸田陷入绝境的火的地狱。

倒霉的诸田将当时的记忆刻在了脸上。

大雪覆盖的这所房子,很久以前是不是曾经与火结下了什么缘分啊?还有两件事情也搞清楚了。

鹈饲将笔记本放到内侧口袋里时说。

关于诸田的话题好像到这儿结束了。

凶器就是院子里找到的那个壶。

留在上面的血迹经化验,与真壁氏的血型一致。

这也不是什么新的发现。

还有,火村先生吩咐保存起来的拖鞋,遗憾的是,经检查没有从鞋底上找出白色的石灰粉。

火村先生和有栖川先生的也检查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令人失望的事情。

发现踩到石灰的犯人只要仔细地擦拭,那一点粉末也一定能够擦掉的。

好吧。

我们还是先回到休息室里找船泽氏问话吧?脚底下太冷了。

鹈饲说着打了一个哈欠。

连夜的搜查太累了吧?对他来说,无限期地将与事件有关的人留在这儿,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啊。

离门口最近的我伸手把门上的搭钩取了下来,随即门自动打开了。

就在这时,一个灵感像一道闪光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爆发了。

虽说自己还是一个阅历不深的作家,但是在我的经历中还是有几次这样灵感从天而降的时刻的。

但是只有这次的灵感令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

就这样想着双腿在不知不觉中向前移动了起来,现在好像踏上了楼梯。

在我身后的火村和鹈饲的说话声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十分遥远。

我们一起去找船泽谈谈好吗?不了。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对我来说,这种话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事件已经真相大白了。

此刻的我仿佛站在一个高高的山丘上了望着眼前一片宽阔的原野,我相信自己已经看见了整个事件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