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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密德斯降临

2025-03-30 06:18:25

想要跟死去的人说些什么,这是多么悲哀的人类的习俗啊。

——川端康成《抒情歌》1我跟着拓海一起穿过树林,顺着巨大声响迅速地跑了过去。

少年的腿脚真是快,缺乏运动的我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就算是起跑晚了,输给一个十岁的孩子简直是开玩笑。

我自沃无策着,努力追着前面那个小小的背影。

杂树林的另一边,在一块两个网球场那么大的空地上,小型直升飞机正在着陆。

野草波动,尘土像曼珠沙华一样轻舞飞扬。

在那个花朵的中央,机轮落了下来。

有栖川先生,这边!拓海拽了拽我的袖子,藏在了树的后面。

虽然不顾香鱼的担心跑了出来,但他可能觉得如果真的是凶恶的逃犯的话还是很危险的吧。

不管怎样,我还是顺从了他。

白色的机身上有几道红色和青色的线。

整个机身沐浴在夕阳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虽然已经着陆了,可是叶轮并没有停止转动。

舱门打开后,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出现了。

他背着很大的行李袋,左手拎着一个鼓鼓的包,脚穿运动鞋。

被染成淡茶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

他身穿白色格纹夹克和西裤,里面是红色的衬衫。

这种时髦的装扮怎么看也不像银行强盗或者银行职员。

那个包里没准儿装满了从银行抢来的钱呢。

我随口这么一说,拓海紧紧抓住了我的双手,我这才感觉到自己失言了,怎么可以随便吓唬小孩子呢。

从直升机上下来的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回过身去举起了闲着的手,向同伴示意可以走了。

操纵员点了下头,很快就使直升机离开了地面。

在地上也就停了不到二十秒。

我跟拓海呆呆地目送着在乌鸦飞舞的天空中远去的飞机。

男人也依依不舍般地眺望着。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好像是到这个岛上办事的。

我去打个招呼。

没关系吗?万一……嗯,万一他拿出武器了,等我把它打掉,你一定要捡起来哦。

哈哈,别当真,跟你开玩笑的。

我从树荫里走了出来。

拓海也下定了决心跟着我。

来访者注意到我们的时候,笑了起来。

嘴巴大张,发出男人特有的爽朗的笑声。

欢迎来到黑根岛。

我和乌鸦一起欢迎您!不是我说的。

开口的是这位刚刚到来的男人。

哈哈,我是觉得这个岛上不会有人向我致欢迎辞的,就自己和自己说了。

坐直升机不请自来,惊扰到您了吧?如果不这样,今天就来不了这儿了。

对初次见面的我语气非常友好,态度拿捏妥当,不会让人觉得疏远也没有过分亲热。

他的说话方式与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好像得了中年健忘症了,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这里不愧是被称为乌岛,这些黑家伙们嘎嘎的真够吵的。

这里不会像东京那样,路上到处都能找到剩饭什么的,可这些家伙们却都聚集到这个偏僻的岛上,真奇怪呢。

是吧,小孩儿,你不觉得吗?男人伸长脖子问拓海。

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就反问他:您是来拜访海老原瞬先生的吗?不是的,不过虽然没有事情要找海老原先生,但还是想去他的府上看看。

是那边吧?他一边用手指指着一边问,您是从那边过来的吗?因为很难说明白,我就简单地说是来海老原府上做客的。

他点了点头。

这样啊。

来了很多人吧?嗯,是啊。

我不会打搅大家重要的会面的,只是找藤井先生有点事情。

为此特意租了架直升机从东京飞过来。

对我来说只有三天的自由时间。

唉,今天本来想早点过来的。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人家准备晚饭的时候,时机不太恰当啊。

我会在大家用完餐后再去打搅的,请见谅。

完全弄不明白。

您知道今天这个重要的集会是为什么吗?本想从侧面了解一些真相,可对方摇了摇头。

具体的不大清楚。

就知道个大概。

您也是来商量事情的吧?商量什么?当然是库劳的事儿……男人停住了嘴。

啊啊,好像不能到处说啊。

我还是谨慎点儿吧。

要是我母亲在这儿肯定会说‘给嘴巴拉上拉链’的。

刚刚他说到了库劳。

库劳也就是黑① ,crow……难道是指乌鸦?在那之前还说了商量事情。

难道是把头疼于鸟害的人们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的吗?不可能吧。

抱歉,我先打个电话。

男人从夹克内兜里拿出手机,迅速地拨了号码。

刚要跟他说这个岛没信号的时候,哦,是我。

他开始说话了。

看到晃来晃去的三毛猫手机链,拓海嘟囔说:是猫太郎。

这是一个很受哪蒯女性和孩子喜欢的动画人物。

但是过于可爱了,跟眼前这个大男人不太搭调。

东方新闻的经济部长在那之后什么也没说吗?嗯……那样的话,好吧。

又不是恶意爽约的,跟他好好说说。

休完假,我直接跟他联系。

……什么?那是宣传部门的事啊。

这事就全权委托你了,尽快处理。

今明两天,这种事就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这么点事都解决不了,我可要怀疑你的能力了啊。

呃,还有个事要交代来着……哦,想起来了。

下周要住的宾馆的事,之前那个不行。

那儿的房间不知怎么让人不能安心,很累。

天花板也不够高,电梯间的香味儿太冲了,房间服务也慢吞吞的。

之前住过的地方不错,订那里吧。

……什么?名字什么的我没记住。

好了,就这样吧。

别嫌我唠叨,不是紧急的事禁止给我打电话。

乌鸦叫声?啊,现在就听着呢。

嗯,有不少。

就像是在墓场度假一样呢。

哈哈,开个玩笑。

那么,我挂了。

拜拜,拜托啦!喋喋不休了半天,终于结束了通话。

在他打电话的过程中,我受到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打击,几乎都要忘记呼吸了。

因为我想起来他是什么人了。

能让人惊叹不会吧的人物。

直到刚才还以为遇到海老原瞬是这一年最大的惊喜,没想到这么快纪录就被刷新了。

今天一天竟然遇到两位大名人。

真抱歉啊。

打了个告别俗世的电话。

现在我自由啦!我很直接地问把手机收起来的他:您是初芝真露先生吧?是的,我是初芝。

哇,您能认出我,真是太感谢了。

没办法隐藏,我真是很习惯做个名人啊。

他边说着边摘下了墨镜。

那个在电视、报纸、杂志上见惯了的脸露了出来,略带鄙视神采。

尽管如此,仍有人觉得这是天真而颇有争议的眼睛不慌不忙地眨着。

没错,就是他。

虽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来这儿,但他肯定就是初芝真露本人。

非常受世人瞩目的三十一岁的精明能干的企业家,领袖型经营者,媒体的宠儿,拥有黄金手指的人。

……阿初?拓海抬起头看着我问,来访者吹了一下口哨说:哦,知道的真不少啊。

是啊是啊,我就是阿初啊。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不觉得沃稳在电视上更帅吗?哈哈,不用那么为难吧。

你真是个老实的小孩子呀。

——这是你哪蒯的父亲吧?我急忙否认了。

虽然如果毕业后马上结婚,能有拓海这么大的孩子也不奇怪吧。

不是吗?那就是来和藤井先生商谈的其他人的孩子吧?——哇,第二拨迎接的人来了。

火村和财津正在杂树林那边站着。

他们的后边还有水木妥惠的身影。

因为这个意想不到的男人的出现,大家都无法掩饰自己的惊讶。

财津竟然还张大了嘴巴。

初芝整理了一下衣服,点头行礼。

您好。

我是密德斯?日本的初芝真露。

最近因为经常被报道,小有一些名气。

您也许听说过我吧。

很唐突地从天上下来打搅大家,真是非常抱歉。

因为有不得已的原因,希望大家能谅解。

听完他清楚明了的自我介绍之后,妥惠说:我知道您。

只不过初芝社长是因为什么事来这里的呢?这里是黑根岛。

难道是弄错了要降落的岛……说到这,她看了我一眼。

初芝很豁达地笑了起来。

我可不是搞错了岛那么冒失的人啊。

要真是那样可就出大事了。

我已经让飞机回去了呢。

我的目的地就是黑根岛。

我来这儿是要拜访在这里逗留的藤井继介先生。

没听说有这么回事啊。

财津冷冷地说,我可没听藤井先生说过。

不会是没打招呼就飞过来了吧。

嗯,的确是那样。

不过这也是不得已才追过来的。

我也知道这样很失礼。

能让我见一下藤井先生的话,真的是万分感激。

初芝没有恶意。

大家也都是先生的委托人吧?没有必要隐瞒。

我知道,在这个岛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来之前我已经调查过了。

不知大家能否把我当成自己人呢?如果不行的话,能让我见藤井先生一面就够了。

拜托了!他那副很自我的样子和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

这就是三十一岁有十几亿身家的男人的风度吗?没有预约就像伞兵部队一样落下来,不愧是初芝社长啊。

真勇敢。

真是非同一般的行动力啊。

这次是冒昧地闯进来。

不值得赞赏。

没有人夸你。

财津很直白地说,你这样很让人困惑。

我们为了能在一个没有噪声的地方开一个恳亲会,特意聚到这个偏远的小岛上。

你这么唐突地闯进来,让我们的苦心白费了。

还是请回吧。

初芝手搭凉棚,仰望着东方的天空。

这时的飞机已经变成了一个芝麻大的点。

我现在就是想走,也没有办法了啊。

哦,还有让您更气愤的呢。

是我自断后路的。

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这种决心,就很难见到藤井先生。

我的方案不错吧。

财津酸味十足地撅着嘴说:你的脸皮比我听说过的还要厚。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能控制全局心里就不痛快。

但是,凡事都会有个例外。

在公司,你是执掌大权高高在上的皇帝,可在这儿你就只是个普通人。

我都可以让你吃闭门羹。

越说越顽固。

估计火村是觉得场面很尴尬,便插嘴说:我也是个外人,不得不说一句。

难道您不觉得说的有点过分了吗?初芝先生是来这里找藤井先生的,要拒绝的话也是藤井先生本人的事啊。

你让人家吃闭门羹有点说不过去吧。

财津脸都绿了。

站在一边的妥惠不安地观望着事情的发展。

非常感谢您替我说话。

初芝很兴奋。

能带我到藤井先生那里吗?虽然不知道见面之后我是被泼冷水还是被撒盐,不管怎样先让我进门吧。

拜托了。

皇帝毫不吝啬低下高傲的头。

也许是在贯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吧。

咄咄逼人的财津在这么恳切的请求之下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妥惠低声地跟他耳语着。

大概意思应该是说在这儿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结果,不管怎样先让他过去吧之类的话。

也只能这样了。

财津很快就让步了。

知道了。

先把他带到先生那里吧。

最后再问一件事。

你来这儿是什么目的?我的嘴巴已经上了拉链。

因为不是能到处乱讲的事情。

没准儿大家跟我同病相怜呢。

同病相怜是怎么回事儿呢?妥惠很是摸不着头脑。

难道您知道我们聚在一起的原因?不是。

我并不知道谁为了什么事而来。

只不过我推测,找藤井先生的人都会跟那事有关。

您肯定是误解了。

我们只不过是在文学家海老原瞬的府上,以海老原瞬为中心聚在一起。

藤井先生只是其中的一位客人。

哎呀,是这样啊?如果那样的话,我还真是弄错了呢,不过只要藤井先生在这儿就没问题了。

站在这儿聊的话,天就要黑了呢。

现在能带我过去了吗?2妥惠和财津走在前面,我和火村殿后,一行人按原路返回。

一路沉默。

初芝以这种破天荒的方式出场,是有什么重大的事件呢?这让人很感兴趣。

我想应该是跟商业无关的私人事件吧。

因为在电话里初芝用了休息、放假这些词语。

可是,这里明明没有信号,为什么他的电话可以打呢?也许这里的信号只是不够强,而并不是完全没有吧。

那样的话,不就能叫飞机过来接了吗。

不过,就算是想明白了电话的事情,不解的事还有很多。

藤井继介到底是谁呢?领袖型经营者阿初利用珍贵的休息时间坐着直升机过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呢?财津跟水木妥惠的行为也有可疑之处。

就算阿初没有约好就冒昧地跑过来,也没有必要那么反感吧。

这些我无法理解。

你是叫市濑拓海吧。

你好。

不过,拓海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初芝把拓海当成了聊天对象。

不认生的拓海毫不怯懦地说:您有好多公司吧。

出版社啊,电影公司啊,网络公司啊。

然后还往国外卖日本的游戏跟漫画。

还有动漫人物的商品。

还建游乐场吧。

还有,利用买卖公司的股份赚钱。

买卖公司的股份赚钱?真被你打败了。

大人的新闻你经常看吧。

哈哈,是啊,我除了没有开电影公司之外,基本上都像你说的那样。

我只是聚集资金制作动画而已,不算是电影。

你看过《卑弥呼?铁马少年》了吗?噢,肯定没看过。

那个对于你来说还有点难度呢。

哦,看过《猫太郎大冒险》了啊,谢谢。

暑假的时候就有续集了哟,期待吧。

您为什么来这个岛上呢?拓海也觉得不可思议,不会是要开发这里建个游乐园吧?一个叫‘新 ?日本’的主题公园。

拓海知道的还真多,估计平时很喜欢收集情报。

新?日本是初芝在一个月前刚刚公开发表的一个关于新型娱乐设施的构想,完全不同于现有游乐场的模式。

它与迪斯尼乐园等美国制造的概念不同,新?日本是一个能向全世界展现一个被憧憬的另一个日本的主题公园。

具体的内容还有开园的时间与地点都没有说明白,仅靠一个暧昧的公开发表就让在东证上市的密德斯?日本的股价暴涨,使整个兜町① 都沸腾了。

哦,在这个岛上建‘新 ?日本’啊。

那样的话就太了不起了。

但是很遗憾,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要找藤井先生。

藤井先生,你认识吧?拓海,别那么多管闲事。

还有,说话的时候必须要用敬语。

财津又对初芝说:这是我的外甥。

啊啊,是吗。

您外甥真聪明啊。

——为什么带外甥过来了呢?这个孩子喜欢观察乌鸦。

拓海说你说谎并要求舅舅订正。

可是舅舅没有理睬他。

有栖川先生?初芝鹦鹉学舌一样说,难道是那位推理小说作家……不得不坦白,显赫一时的初芝竟然知道我的笔名,对此我很不争气地无比兴奋起来,体验了不同于跟拓海、香鱼这样的小读者见面时的另一种快感。

原来是有栖川有栖先生啊。

差点没认出来。

真是没想到。

可以的话咱们过后能聊聊吗?现在因为有点儿事……难道是要把我的小说拍成动画到世界各地去卖?这种事不太可能。

无法想象他能和我这个与畅销无缘的推理小说作家说些什么。

跟您一起的这位也是写推理小说的吗?不是,我跟他的专业不沾边儿。

火村冷冷地说。

初芝听到这个,用中指摸着下嘴唇说:真不错啊。

涩涩的很有味道的男中音。

您能当配音演员啊。

能有这种声音的人不多哟。

他不管听见或者看见什么都要跟工作扯上关系。

火村能当配音演员?我真是不敢苟同。

被问完您是做什么工作的,火村只简单明了地说自己是社会学者。

阿初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像我这种怪人应该能当做被研究的对象吧。

现代文学不是您的专业吗?火村重复一遍说:不沾边儿。

回到三角屋顶的宅子,海老原瞬和其他人都在门口等着。

看我们这么久都不回来,他们刚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紧紧抓着中西美奈的香鱼看到拓海回来后,舒了一口气。

大人们却仍然很吃惊。

阿初的从天而降竟然让藤井瞠目结舌。

放下背着的行李,初芝先道歉说:打搅大家了,非常抱歉。

然后就做了对香鱼之外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必要的自我介绍。

他是什么人,可以说一目了然。

因为想见藤井先生一面,失礼了。

先生,能耽误您一些时间吗?明天也可以,拜托了。

初芝很直接地跟藤井表明了来意。

藤井没有理睬,而是很为难地对主人海老原说:真是抱歉,竟然把这个家伙给招来了。

我这就赶他走。

说完,久辉初芝一顿臭骂:你这孩子还没吃够苦头吗?又跑过来。

作为一社之长,你能不能收敛一下傲慢无礼的行为呢?我不记得跟你有约。

追到我做客的家里来,真是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如果你还知道自己很失礼的话,马上跟海老原先生和其他人道歉,然后立刻消失。

赶紧把刚才那个直升机叫回来。

您消消气儿。

真是非常抱歉,海老原先生。

初芝给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但是完全没有退意,仍然我行我素地说:高中的时候,拜读了海老原先生的《永远+永久》,我深受感动。

那真是让人感叹的以时间为主题的科幻小说的最高峰。

您其他的科幻作品也都很优秀。

对于您的诗跟评论,由于我缺乏鉴赏能力,不敢说爱读。

可我是您忠实的崇拜者。

能见您一面,我三生有幸。

他很得体地奉承了海老原一番。

初芝是出了名的科幻小说忠实读者,说自己是海老原瞬作品的爱好者应该不是捏造的。

可是我们的作家却不以为然,冷淡地回答道:真是不好意思。

连不怎么看电视的我也知道你。

挣了不少钱吧?不过我写的东西可不大适合买卖。

初芝还想说什么,被藤井制止了。

问海老原先生也没用。

因为他人很亲切,所以没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可你的行为能让人痛快吗?还不赶紧好好跟人家道歉。

还是那句话,赶紧离开这儿。

还有,不是已经明确地告诉你了吗,你的事我不会管的。

藤井先生颇为气愤。

看来之前就被拜托过什么事,而且已经拒绝他了。

可初芝不依不饶地竟然追到岛上来了。

您让我消失,可是直升机已经飞走了啊。

要等到周一下午才能来接我。

在那之前只能留在这里了。

周一之前要在这儿停留三天?你不会是要说这三天都跟我们一起住在这个家里吧?外来的闯入者已经够多的了。

藤井吐露完心声,着实痛快了不少。

只我和火村就够给大家添麻烦的了。

听了他的话我们真是羞愧难当。

哎呀!除我之外还有谁突袭过来了?初芝没有漏掉这个细节。

没办法,我只好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

听完后他得意地笑了。

原来是这样啊。

有栖川先生,你们也是从天而降的客人啊。

然后,他挺起胸膛,回答藤井说:我并没有妄想在海老原先生府上过夜,我还没有厚颜无耻到那种地步。

睡袋跟食物我都准备好了。

就在这儿。

他踢了踢放在脚边的行李。

归宿我都找好了。

我已经跟神原先生说好,借他的房子住三天,我就在那儿等。

直到藤井先生有空为止。

神原这个名字头回听说,估计是已经搬离这个岛的原住民吧。

就连空房子都事先找好了,真不愧是办事周到的阿初。

我没有时间分给你。

明明是为了逃避工作跑到这儿来的,别做这么不光彩的事。

就是你有正经事找我,我也不想听你说那些无聊的东西。

我没有办法帮到你,你还是放弃吧。

被拒绝的初芝陷入了沉默,只有乌鸦的啼叫声打破着静寂。

太阳已经落山,我们的影子已经被黑暗吞噬。

这样啊。

第三位闯入者再次背上了背包。

就快到您用餐的时间了吧,我会再过来的。

藤井先生请您务必给我一个说明的机会。

能让我实现梦想的就只有先生您了!不用再来了。

你在日本不是很忙的吗?一秒钟就耽误挣很多钱吧,赶快回你东京的事务所吧!这个您不用担心。

我是请了假到这个岛上的。

为了实现梦想。

——啊啊,知道了。

我这就撤,别再瞪我了。

大家,我失陪了。

可他并没有马上走,而是冲着我跟火村说:怎么样?可以的话,到我那儿去住吧?您二位不也是不请自来的客人吗?如果觉得不好意思打搅海老原先生,就过来吧。

加上我还有话想跟有栖川先生说。

这是个好机会。

对于这个意外的相约我们没能马上答复。

于是,藤井先生很直率地说:那很好啊。

本来就觉得让二位在破烂的楼顶住很过意不去。

让他们去你那儿,的确是个好主意。

——怎么样,有栖川先生,火村先生?我也不能说还是海老原先生家好。

毕竟人家心里也是觉得我们很碍眼的。

难道就这样被赶出来吗?有栖川先生他们要走吗?香鱼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样一来,大人们被搞得稍稍有些狼狈,不知所措地望着香鱼。

香鱼扭过头对拓海说:真没意思。

拓海点点头:嗯。

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子好像很喜欢我们。

那,你们想让有栖川先生他们待在身边吗?美奈弯下腰,望着香鱼的眼睛问。

香鱼点头说:嗯。

少年也说:还想跟他们再聊会天儿呢。

估计投球也没玩够吧。

不能把我们的客人像货物一样让来让去的。

让二位搬来搬去也很辛苦。

就在寒舍落脚吧。

海老原一声鹤鸣,给出了定论。

作为主人这是理所当然的态度,可是我总觉得没这么单纯。

在这个以孤高闻名的人身上,我感觉到了他为了满足孩子们的愿望而违心的良苦用心。

虽然无法想象他也许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吧。

他们是否愿意让我和火村这两个外来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呢?只因孩子的喜恶而改变主意的话,还无法判断他们的本意。

这个岛真是很奇怪。

连阿初都会从夕阳残照的天空上降落下来。

明白了。

初芝很敏感地读懂了现在这个场合的气氛。

说您二位是不会被招待的客人,是我搞错了,真的很抱歉。

我自己过去吧。

不过我随时欢迎大驾光临,请过来玩。

因为没有电视,夜晚会很漫长。

有栖川先生,拜托了。

3大桌子前围坐了十几个人,还以为会有很庄重的晚餐会呢,结果是自助餐风格的很随便的晚饭。

除了木崎夫妇前几天在上小浦采购来的海鲜,还有参加者们自带的烤牛肉、意大利面、中式蔬菜之类的。

这些美味都被盛在大盘子里,沉甸甸地放在桌子上,大家各自夹来放在小盘里吃。

我们被大家招呼着快请,快请,稍有顾虑,妥惠和美奈就很机灵地把菜帮我们夹过来。

财津也帮我们倒满了红酒。

真是很有家庭氛围的派对。

海老原说了祝大家身体健康之类的祝酒词,悼念亡妻的话一句都没有提。

席上,我跟小山香鱼的监护人初次碰了面。

香椎匡明与季实子夫妇,夫人是香鱼的伯母。

匡明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一个很朴实的男人。

所有的零件都被很规矩地陈列在没有特点的脸上,头上是没有任何风格可言的发型。

体型不胖不瘦不高不矮。

低领衬衫配西装裤子。

好像是不习惯派对或者宴会的氛围,所以一直少言寡语,只有别人跟他说话的时候,才低着头应答。

身着连衣裙的季实子也是同样的质朴,如果换一身和服的话肯定会变成一位古装电影里落落大方的优雅的日本妇人。

沉默寡言的二位很有礼貌地跟我们打了招呼。

估计是被香鱼喜欢而给他们留下了好印象吧,为此他们还答谢了我们。

侄女承蒙您照顾了。

她对您二位非常崇拜,开心得活蹦乱跳的。

香鱼是个活泼的小孩子,有时也会忘记礼仪,请见谅。

如果有什么不对地方,请您严厉地斥责,我们会不胜感激。

夫妻二人都是代写行政文书的行政书士,同在横滨的一个事务所里工作。

在崇拜海老原这件事上也有共通点,因为这些因缘,两个人就结合在一起了。

和其他成员一样,这两位看起来也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在距离我们身后很远的地方,海老原与藤井悄悄地说着什么。

因为有栖川先生和你急匆匆地跑了,我心跳都加速了。

真没想到会有人坐直升机过来。

在我和火村的旁边,香鱼跟拓海聊着刚才的事。

而且我们也被选为聊天对象。

不仅如此,还承担了为他们分取肉丸、香肠的任务。

我想要那个。

香鱼用手指着想要的食物。

只是稍稍照看了一会儿孩子,作为对人家厚意的回报,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火村先生跟你的舅舅也追出去了,我也很想跟过去,可是被美奈拦住了。

说谎!你是因为害怕才躲在家里的吧。

才不是因为害怕呢。

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又要开始争执了。

可香鱼却改变了论点:先不说这个,那个人是谁?你们都叫他阿初,听起来像绰号呢。

阿初可是个名人哦。

经常在电视里看到他,报纸上也有报道。

你不知道吗?就因为不知道才问的嘛,香鱼回了他一句。

真厉害。

拓海试着用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阿初的事情来跟香鱼解释。

阿初也就是初芝真露,向世界各地销售日本有特色或者有意思的东西,挣了很多钱。

这种理解倒是没错。

作为例子,他列举了动画、游戏,还跟我确认是这样吧?还有。

除了动画,日本的电影和音乐在国外也很流行呢。

没有哪个国家像日本一样有这么多有趣的东西,他大量地销售这些东西,让世界各地充满日式的娱乐,这就是他的目标。

讲得不错啊,拓海。

说日本是世界第一酷吗。

说起来阿初有句口头禅‘COOL ?JAPAN’,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靠着柱子跟妥惠和美奈说笑的财津也加入了这边的话题。

刚才还因为初芝搞得不开心的他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

嗯,那人就是个痴狂的人。

不知道痴狂这个词在这里是褒义还是贬义。

财津答话说:就是。

看来是贬义多一些了。

把幼稚的趣味转换成金钱是他的强项。

还真不希望那些无聊的东西在国外流行呢。

能剧啦歌舞伎啦文学啊,应该提倡这些高雅的文化才对嘛。

这些东西不都已经走出国门了吗?妥惠说,不是流行文化就不能挣到钱啊。

说起来阿初卖的是一种观念,就是让大家知道日本很酷。

为了证实这一点,他不是在大量的销售动画跟游戏吗?弄反了吧。

只有概念的话不能成为商品。

为了卖出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捏造了COOL ?JAPAN这么个奇怪的概念,向世界各地兜售。

不值钱的东西,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吧。

都说他在察觉行情这方面是天才呢。

所以才三十一岁就已经那么成功了呢。

你是说密德斯 ?碰触效应吗?财津苦笑起来,那种才能还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呢。

太贬低他的话,就会显得我是对他有偏见,肯定会被水木小姐看不起的啊。

我怎么可能会看不起您哟。

而且我既不是阿初迷也不是他的支持者。

怎么说呢,就是不擅长追星之类的事。

美奈也一样吧?美奈也皱着眉头点头说:我对那个狂人……看来她本想把自己的厌恶之情说得更露骨些,可是因为是在孩子面前,还是忍住了。

对初芝的好恶明显地分成了两派。

意外的是,连木崎先生都那么兴奋。

听说阿初来了,高兴得嘴巴裂得跟金鱼似的说‘真的吗’,没准那位大叔也是个追星族呢。

被舅舅抢了话头的拓海,问火村什么是密德斯 ?碰触效应。

貌似对阿初不感兴趣的副教授竟流利地回答道:只要初芝社长说了‘从今往后这种游戏会人气大涨’,‘这个动画很棒’之类的话,人们就会想这个肯定会流行吧,即使不是很有人气的东西,也会因为他的一句而突然大受欢迎。

人们就把这个现象比喻成密德斯 ?碰触效应。

密德斯就是——Midas,是古代小亚细亚的一个国王,经常出现在希腊神话里。

被山野的精灵授予点金术。

这件事看起来很让人羡慕,可是连食物被他的手碰触到的话也会变成金子。

结果困惑至极的国王向酒神狄厄尼索斯哭诉了这一切。

英文发音的话是迈达斯。

电影《007之金手指》的主题歌里有唱到过The Man With The Midas Touch。

所以他就被叫做能点石成金的人吗?我明白了。

对于火村的讲义拓海很满足。

正所谓学知识是能让人快乐的。

虽然是个名人,但是他到底经营着一个什么公司我还真不太清楚。

是说他拥有一家出版社吗?而且还收购了一个游戏公司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发的财呢?妥惠抱有疑问也是有道理的,关于初芝是怎么把事业发展起来的,我也说不清楚。

在大学的时候,他以编辑创作为出发点,连续几次企划都获得了成功,因此收购了一家出版社,之后很快就登上了成功的阶梯。

现在又有以他为社长的密德斯?日本公司,旗下拥有二十多家相关企业,但是其主体的机能很难弄明白。

好像是股份制公司,还出版以综合经营商社命名的经济报刊。

总而言之,他就是到处在卖弄自己密德斯国王金手指的能力。

两哪匕,密德斯 ?日本在东证上市的时候,市值迅速涨了二点八倍,因此备受世人瞩目。

以在兜町的大肆宣传为契机,初芝社长引起了公众的注意,连小孩子都知道了他。

阿初这个爱称是被媒体授予的,除了之前说过的拥有金手指的人之外,还有新世纪的英雄、日本禁断的最终武器、变成富豪的皮特?潘、永远的十五岁、洗脑经济的教祖等,引人注意的广告词不计其数。

那位密德斯国王降临这里,说是为了见藤井先生呢。

因为知道这是他们避讳的事,我转换了话题:会有什么事呢?可是我还不知道藤井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是个医生哦。

妥惠回答道,呃……是什么科来着?好像是基础医学。

在东帝大学附属医院里研究先进的医疗技术。

太复杂了搞不清楚。

她好像不太想透露藤井详细的研究项目,让人感觉是在保守什么秘密。

我们一边用餐,一边了解了成员的大概情况——虽然还有些事情没有彻底弄明白。

水木妥惠是学校的生活指导员,中西美奈是保育员,财津壮是学塾的讲师,大家是在海老原崇拜者论坛上认识的。

简简单单的相识经历好像很合情理,可是总觉得他们是在说谎。

就像是听一个被删掉了很多细节的故事一样。

您刚才说阿初也是东帝大学毕业的。

他是不是经济学部的呢?妥惠一边理着长长的头发一边说。

喝了一口葡萄酒之后,火村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他的社会学研究对象,可他对初芝这个人知道的不少呢。

对于他经营的商品我不太了解,只是可以说初芝真露在证券方面有不同寻常的能力。

我推测他那种傲慢的国王式的行为,只不过是在隐藏自己锋利的爪子。

实在是很独特的人物。

说自己跟流行文化不沾边,这不是也挺在意的嘛。

说白了,那个社长只不过就是有发现流行趋势的本事。

也许真是有什么金手指吧……那个阿初不是求藤井先生办什么事吗?看起来不像是得了疑难杂症来求医的啊。

当然不是了。

他说了好几次梦想啊什么的。

来这儿的目的肯定不是解决烦恼,而是来寻找商业契机的。

比如说是什么?推理一下。

那是个推理作家说的话吗。

推理必须要从事实出发。

为此,必须首先搞清楚藤井先生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或者知识。

那个……美奈说,关于这件事,请别再追问老师了。

那会儿好像挺不高兴的。

现在好不容易才心情好了一点儿。

藤井不知对海老原跟香椎夫妇说了什么,正开心地大笑着。

这个时候不能不知趣地去扫他的兴。

何况我们还只是寄居篱下的食客。

但是,事先就找叫神原的人借了房子,阿初真是做了很周密的计划呢。

财津感叹着。

听治美说,一周之前神原先生突然坐船回来过。

估计是回来打扫房间的吧。

晚饭过后,木崎夫妇给大家沏了咖啡和红茶。

时针马上就要指向九点了,香椎季实子过来催促香鱼睡觉。

小女孩反抗着。

我还要跟有栖川先生聊天呢。

我们正在一起构思小说,还想听火村先生讲话呢,现在一点都不困。

你还要去洗澡,不可以熬夜。

好了,快拜托有栖川先生说‘请明天再继续聊’,然后回二楼去。

财津也同样命令了拓海,小男孩也很不爽快,跟香鱼站在同一战线,热切盼望跟我们交流。

真的没有想到给大家带来如此大的麻烦。

感觉到自已也有责任,就试着说服孩子们,可谁都不听。

正想着季实子和财津要发火了,从一个意外的角落里飞出来一声你们很喜欢有栖川先生吗?是海老原。

我条件反射般地站直了身体,香鱼跟拓海却天真地说:是的。

不晓得我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他们。

我看了一眼火村,他冲我竖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说你这家伙很受欢迎啊。

好吧。

那就让你们明天跟先生好好聊个够吧。

说着,海原老转过头来问我们:可以把离开的日期改为后天也就是星期日吗?当然,让您在那么简陋的房间里连住两晚的确很过意不去,如果您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行挽留。

怎么样?看着海老原的脸,我竟一时忘记了回话。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

似乎很久以前经历过与现在完全相同的境况。

可稍稍想了一下,哪里是很久以前,明明就是刚才在门外发生的事情。

初芝邀请我们去他那里住的时候,海老原没有问我和火村的意见久幌然作了决定。

然后现在,虽然是在劝说我们留下来,可不管在哪个场合,都是为了满足拓海和香鱼的愿望。

为什么海老原非要看孩子的脸色不可呢?那也不错呢。

妥惠的自言自语也被我听到了。

三小时之前,她也念叨过同样的话。

谁,什么事,怎么个不错法,都不明确。

海老原先生都那么说了,就请留下来吧。

财津很肯定地说,大家都太兴奋了,带来的食物好像要剩下了呢。

千万别客气,安心地住下吧。

只要把明天雇的船取消就行了。

既然有人生病了,鸟岛那边的旅馆反正也住不成了,事情已经发生,就顺其自然吧,这也蛮有趣的。

不过,您可要做好被缠着玩投球的准备哟。

是啊。

我觉得这样的假期也不错呢。

美奈说。

大家都相继劝我们留下来。

我正在突变的风向中困惑的时候,火村回答说:那好吧。

那么,到后天之前两个孩子都要承蒙二位照顾了。

拜托。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是被大家乞求留下来的,脸面上也光彩了不少。

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来这里了,趁这个机会探索一下乌岛好像也挺有意思。

况且还有那个从天而降的稀客阿初,我们绝对不会感觉无聊。

可是,接下来事情的进展却非常奇妙。

那个戏弄我和火村的命运轮盘还没有停止转动吗?孩子们非常赞成这个决定。

这下开心了吧。

季实子说着就拉起了香鱼的手,这下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好了,先去洗澡吧。

在我面前走过的季实子,下巴左下方有一颗像是用笔尖画出来的黑痣。

印象中,应该是刚好和妥惠的痣在相反的方向。

那就这样吧,我也让这个小家伙睡觉去。

待会儿见。

走吧,拓海。

少年说完晚安就被带走了。

走到走廊拐角的地方,他还冲着火村做了一个投球的动作。

副教授假装接住了球,还击了一个侧没。

估计明天会让这位叔叔做他的投球对手吧。

啊啊,是不是喝得太多了啊,我。

美奈瘫坐在椅子上。

妥惠扶着她的肩膀问:没事吧?还帮她整理了一下迷你裙。

香椎先生给我们带来的玫瑰红酒太好喝了。

喝了好多杯呢,我。

好像有点醉了。

妥惠用食指像电钻一样捅了一下美奈玫瑰色的脸。

还有明天呢,醉成这个样子可不行啊。

美奈抓住那只手,往自己身边拉。

妥惠踉跄着。

明天肯定得有啊。

没有的话才不得了了呢。

那样今晚就变成地球的最后之夜啦。

快放开。

这里可是海老原先生的家,知道吗?快坐好。

还得收拾碗筷呢。

嗯。

大家吃的真不少呢。

今天好开心好开心。

收拾也没有那么麻烦啦。

派对的食物,大家各自吃进肚子带走最好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在上厕所的时候一用力——快住嘴吧,真不害羞。

总胡说八道的话,会受绞刑哟。

呀!放过我吧。

美奈紧紧地抱住妥惠,妥惠傻傻地笑了。

因为没有小孩子在,她们也松了一口气吧。

看着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今夜的晚宴还真不是为了追悼海老原八千代而设的呢。

让我帮忙收拾吧。

我说。

妥惠摇了摇头:人手已经够了,您就不用担心了。

我们也不能排成一排洗碗吧。

——不过,阿初说不定还在等您呢。

现在他肯定很寂寞。

这些话被藤井听到了。

正和香椎匡明说话的医生马上扭过头来说:要是去那个社长那儿的话,就帮我转告他,我跟他没有什么好谈的。

他做什么都没有用,最好是游泳回家。

无论如何都请和他很强硬地说。

拜托了。

被他使唤了。

事实上,不管初芝有没有等,我都想过去看看。

对于他想跟我聊些什么,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去神原先生的家,顺着路往南走很快就到了。

从这到那里的直线距离也就一百来米吧,很容易找到。

我装作被妥惠赶出来的样子,走出了餐厅。

走到门口,对开门的火村说等我一下就奔向了洗手间。

完事以后穿过走廊的时候,听到墙里面传出来争吵的声音。

虽然没想站在那里偷听,可又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

好像是木崎夫妻在争论。

别说没用的。

来这么多客人我这儿正忙着呢。

是你让我不得不说的。

不是又犯老毛病了吧?你可真是不知悔改啊。

是你脑子有问题吧?我在这儿正正经经地工作呢,你唠叨个啥?一看你那眼神我就知道。

看你那眼神。

嘘,别那么大声嚷嚷。

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想借干活儿蒙混过关,没门儿!你心里明白着呢,啊?你这个——哎呀,疼啊,快住手!这时,我眼前浮现了治美揪着丈夫山羊胡子的情景。

只剩夫妻二人的时候,就开始显露本性了。

可现在这么忙,他们为什么吵这么无聊的架呢?敢再放肆的话,我杀了你!正要离开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治美威胁的话语。

4每次在远离城区的地方仰望夜空,都会因为看到满天的星光而感动。

可是这个孤岛上的广阔星空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里没有街灯,也没有车灯的影像,星星幽暗的光亮可以尽情地照在大地上。

平时过着与优雅无缘生活的火村这时边走边仰望着夜空。

我突然选了一个不雅的话题:住在这么偏远的小岛上,夫妻二人关系不和的时候,可怎么办呢。

都没有地方躲。

你是说那对管家夫妻吗?火村望着北方天空上鲜明的仙后座——这个简单的星座我还是看得出来的——问。

我把刚才治美因为说又犯老毛病而激怒丈夫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还说,不知道她指的那个毛病是什么,不过她的丈夫却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么看起来,治美像是个泼妇啊。

丈夫的胡子好像还被狠狠地揪了一把呢,真恐怖。

那可真够戗。

还是单身一人,养养猫什么的比较安全。

火村说话的口气透着对这件事情的不屑。

可能他觉得我偷听人家的事情很无聊,可我也不是故意要听,是被迫听到的。

如果我不马上消失,那对夫妻看到我肯定也会非常尴尬。

那个,火村望着脚下,那个藤井继介先生,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虽然没有面对面地看见,不过肯定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过。

——你也不认识吗?原来他也有同感啊。

看来藤井医生应该是个名人。

我们两个都绞尽脑汁地回想着。

作为医生,能在新闻界被报道,是因为什么事呢?一种可能,是发生重大医疗事故的时候。

第二种可能,是治好了备受瞩目的事件的受害者。

这两种可能不管是哪个,有记者招待会在电视里播放的时候我们都会看到。

能想到的还有第三种可能,就是为了在医学方面作出大的贡献,进行着一般人都能明白其目的的重要研究。

而这个研究也许被当做新闻头条报道过。

就是想不起来啊。

答案就在嘴边上了呢。

火村也显得有些急躁。

我们两个都见过他的话,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被报道过。

——对了,上网查查吧!电脑……唉,没带过来呀。

为了恢复精神出来休假的副教授怎么可能会带那种东西。

我这个不是工作狂的非主流作家当然也不会带。

也没必要上网去查。

这种事直接问他就行了。

他对这位藤井医生肯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着,火村指向了杂树林的另一边。

那里有个黑黑的人影。

我们心里都明白那是谁。

在这个岛上除了我们跟海老原府上的人们,就剩下一个人了。

他要去哪儿呢?是出来散步的吧。

要不然,就是去迎接雇来的潜水艇。

那个场景很生动地在脑海里浮现了。

老师,您这可真是个绝妙的故事。

那个超级社长既然能坐直升机过来,也就很有可能做这个奢侈的准备。

好吧,我们就过去看个究竟。

透过云间的月光照亮了那个漫步的人影。

果然是初芝真露。

应该不会真的是在等潜水艇,可他却朝着海边走了过去。

这条路稍稍向上蔓延着,不像是通向海边的。

快接近他的时候,我叫了他一声。

初芝慢慢地回过头,向我们举了举右手说你好,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我等了你们好久呢。

因为没有来,我就出来散步了。

想去眺望一下大海,想点事情。

前面好像有个很不错的地方。

初芝事先研究了地图,把这个岛上的地理情况全记在脑袋里了。

向上蔓延的路开始往右弯过去,在走出树林的地方结束了。

星空一下就充满了我们的视野。

因为我们走到断崖边上来了。

白天的话就能看到眼前是水平线。

既没有栏杆也没有扶手,还缓缓地向大海那边倾斜,靠近悬崖的地方非常危险。

到了。

这里就是礼文岛展望台了吧。

礼文岛?我回问了一句。

他笑了笑说:因为北海道的礼文岛跟英语里的乌鸦谐音,就把这里戏称为礼文岛了。

不过现在真的是什么都看不见呢,只好明天早上再过来一趟了。

这边正好是东边,可以欣赏到日出哟。

——哦,我们可以坐在那上边。

那边有一棵长椅大小的倒下来的树。

初芝在又芜,火村在左边,我们并排坐下来。

静寂的夜晚,可以听到风吹来的优美的波浪声。

就像在演奏着一曲世界共通的摇篮曲。

很抱歉,请允许我一个人喝几口。

我想不会有人想跟我用这个一起喝吧。

阿初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威士忌小酒壶。

他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品尝起来。

好像以前也是独自一人小酌。

很快,他的眼周就显出了红晕。

对于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初芝社长,这也算是休养生息了吧。

我说。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看到海就会觉得很放松。

我出生在群马的一个山村,从小的时候开始就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大海。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就这样让潮水冲走日常生活里积攒起来的污垢。

人如果总是忙忙碌碌的话,身心都会变得很疲惫。

经商的魔鬼说出了值得赞赏的话。

虽然是在一个很恬静的环境中长大的,可是却成长为一个工作狂。

今天真的累坏了。

下午本来想早点从东京出发的,可总放不下手头的工作,所以才那么晚到。

正因为这样才给藤井先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唉。

哈,终于来了。

关于藤井先生,我马上提出了疑问。

他是因为一件事而备受瞩目的。

那场骚动是两哪匕的事了,您已经忘记了吧。

初芝淡然地说,为了能让那件事情成为现实,我才跑到这里来。

我开始还以为您二位是当事者或者代理人呢,可是被否认了,那这件事就得保密了啊。

因为关系到私人的问题,不能随随便便地说出来。

问题的关键又被避开了,这让我更加焦躁。

难耐夜风的寒冷,他披上了夹克。

看到他放在夹克口袋里的手机,我决定寻求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在这里手机应该没有信号啊,为什么初芝先生的手机可以打通呢?这个事情您应该可以告诉我吧。

哦,这个吗?他说着敲了敲口袋。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因为知道这里没信号,以备万一,我特意带来了经由卫星传递信号的手机。

有了这个,就算在戈壁沙漠正中心遇难了,都可以用它求救。

因为工作需要,我经常会去些意想不到的地方。

虽然很方便,这也只不过是个野外生存的道具而已。

在这还随时都会有人打过来问‘社长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办’之类的,真让人头疼。

唉,已经警告过他们没有紧急的事不准打电话,可能不会总响吧。

总算去掉了一块心病。

你们很想知道藤井先生的真实身份吧。

哈哈。

请好好地想一想。

进行推理不是有栖川先生的拿手好戏嘛。

火村先生您也不知道吗?专业不同,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可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先生您的职业呢。

——我可以请问您一下吗?副教授没有看海而是仰头望着天空——没有乌鸦的天空。

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我的研究对象是犯罪。

初芝低声念叨了一遍,又尝了一口威士忌。

瓶里应该是所剩无几了。

这个答案倒是很意外呢。

研究犯罪啊。

是不是也研究对于人类来讲什么是罪孽这种课题呢?那是属于法哲学范畴的。

我是研究现实主义的犯罪。

在日夜思考杀人事件这方面跟有栖川没有什么区别。

现实主义?啊,不是很特殊的,而是很真实的事实吗?那就是研究类似滴血的牛排那样的杀人事件了?那可真够刺激的。

还很容易明白。

杀人是罪恶的,这没有什么可以议论的余地。

虽然会有人问‘为什么不能杀人’,可他如果是真的不明白的话,那还真不够格做一个健全的人呢。

这是一种社会约定。

如果非要违背常识的话,就一边唱着‘为什么肚子会饿呢’,然后一边绝食吧。

他说话有些大舌头,估计是喝醉了。

他的话让人感觉他很拘泥于犯罪这个词语。

犯罪学者老师,您的职业还真是和我的工作不沾边儿呢。

有机会成为合作伙伴的还是有栖川先生啊。

是啊,他好像在为我量身打造着什么计划。

那久辉不住了火村,自己看会儿星星什么的吧。

我在向全世界推销日本,出口这个国家独特的流行文化,赚很多钱的同时,也希望日本能够被更深入地了解。

没开玩笑,这是我公司的经营理念。

我想让全世界都染上日本的色彩。

我深信,在这些国家的大地上,理想的文化散播得越广泛,日本离战火也就越远。

也就是说以文化作为国防。

这些话如果在电视上说的话会被耻笑,所以只在这儿说。

你说国防是开玩笑的吧?还是包含着一点本意的。

那些排斥移民或外来文化的自国文化至上主义者们也会开开心心地品尝着外国料理。

饮食可以跨越国界。

在全世界,不管走到哪里,中华料理都很受欢迎吧。

而娱乐方面,虽然不能像饮食那么顺利地被推广,但是好的东西还是可以打破国界的限制。

在政治方面憎恨美国的哪蒯人,却会沉迷于美国的流行音乐或者好莱坞电影。

随着全球一体化的进展,人们的娱乐观念也会被逐渐统一。

与其担心生活或娱乐方式美国化,不如我们也主动出击,参与这场洗脑的战争,让世界日本化。

能以娱乐的方式征服的话,谁也不会敌视的。

过去罗马帝国在扩大版图的时候,以建筑、雕刻、绘画的美征服了殖民地的人们,而顺利地统治了他们。

请千万别误解,我并不是想怂恿大家去支配其他国家。

只是想说日本化可以给国家带来利益。

他不想追随他国文化,而出口大量的动画、漫画、动漫人物周边。

虽然我并不认为他那伟大的目标能够实现,但那是初芝的信念。

完全就是一个狂热的爱国者的演说。

请试想一下。

令人异常愉快的东西,让人激动的可爱的东西,新奇的很酷的东西,这些如果不断地从日本流入的话,对方就不能击溃日本。

这就等于我们手里握着强大的武器,不用开战就占据了优势。

而日本就成为了被世界向往的地方……火村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无聊了?怎么开始打哈欠?是睡眠不足……请别介意。

——事实上,这真是个远大的蓝图。

真没想到您还有如此伟大的构想呢。

虽说听起来有点夸张吧。

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夸赞。

对别人来说那是很夸张的妄想,可对我阿初来说却是很真实可行的目标。

并且现在我也正在为实现这个目蹦匕进,还有很多人为了我的未来下了赌注呢。

所以,股票上市后能很快筹集到巨额的资金。

现在可以把成功的商业形式分为三种:威胁顾客、医治顾客、魅惑顾客。

我很讨厌那种用‘如果不这样就会对健康不利’或者‘没有这个就会被外国攻击’等言论恫吓人们,利用大家失去理智的时候来获取利润的人。

所以我是以治愈、魅惑的手法挣钱。

也就是说您对自己的经营模式有绝对的自信吧。

的确,对于动画、漫画、游戏等所谓的国际竞争力的软件,连政府也开始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也可以说是因为日本经济的潜力低落了,不得不对这一产业寄予厚望吧。

谢谢大人物们的评论。

世界数字情报市场的规模超过了一百二十兆日元。

日本的出口额在进入新世纪后已经达到了三千亿日元,到二○一○年基本可以达到一兆五千亿日元。

作为对这一趋势的反映,二○○二年的时候,小泉首相在政策演讲上宣言要用知识产权立国,并成立了知识产权战略会议。

还提倡以创造、保护、活用数字情报来创造财富的知识产权立国方式。

两年后,因为成立了数字情报促进法,日本经济财团联合会还设立了数字情报专部,很多有识之士还因此哭笑不得呢。

以前大人们还经常骂孩子‘就知道看漫画’、‘沉迷于游戏’,大皱眉头。

现在完全反过来了,他们会说‘从今往后就靠这个大笔大笔地挣钱’。

邻国的韩国都不服气地说‘明明是我们更早地培养了漫画、游戏的创作者’呢。

——所以,希望政府最好尽可能地发挥无为的姿态。

我想国立的动画人培养所里是培育不出优秀的作家的。

我们这个国家,如果某个产业得到了政府的庇护,那么这个产业最终就会走向毁灭,这算是惯例了。

如果是韩国政府的话,就能很好的控制吗?不会,那是不可能的。

官吏们只懂得挥舞旗帜,能做出什么动画呢?不管是动画、漫画还是游戏,都是在脱离了所谓的大人物们的意志的前提下,散漫放纵地茁壮成长起来的。

火村已经睡意全无,兴致勃勃地跟初芝谈论着。

漫画不同于电影,不需要大量的资金就可以制作出版。

可以说是穷人的娱乐,因为可以用很少的没入就可以得到很高的回报,各国都很有可能会大力发展。

这样的话,日本不就无法永远保持独占地位了吗?初芝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我并不担心。

战后,漫画虽然被当做穷人的娱乐而发展起来,可它并不是越穷越能写得出来的东西。

日本的土壤是最适合漫画生长的。

临近的亚洲诸国,就算想模仿,也不会做得太出色哟。

——还有盗版什么的。

阿初列举了一些畅销的商品,这些商品在知识产权概念不成熟的国贾位违法地拷贝着。

对此,他大体上抱着宽容的态度。

难道他觉得盗版充斥市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推销方式吗?其实不然。

日本贸易振兴机构在北京、上海等地的事务所里都派了专家进行监督。

这确实是必要的措施。

但是,虽然盗版侵害了日本的利益,对于充斥海外市场的部分,在一定程度上我觉得还是可以允许的。

那是因为,在盗版普及的国家,不可能培育出一流的创作者。

拿游戏来说吧。

在中国或者韩国,那种只要连接网络就能玩的在线游戏很受欢迎,韩国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游戏用户都是在线玩。

这并不是因为在这个国家网络很普及,而是违法拷贝现象在蔓延。

即使做了电脑或者家庭游戏机专用的软件,很快也会被便宜的盗版取代,所以没有办法继续做下去。

因此必然,无法被拷贝的在线软件就发展起来了。

可是,在线软件利润很少。

制作畅销软件就像印书一样,逐渐增产的同时才能获得巨大的利益。

与此相对,在线游戏的用户越多,它的费用也会越多。

对此我不能出手,因为不是敌人。

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宽容盗版,就能妨碍那个国家创作者的成长。

初芝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

火村的兴趣到这儿也开始枯萎。

真佩服你的深谋远虑。

——但是,让世界染上日本流行文化的颜色,这能做到吗?能。

是我要让它能。

我们的国人现在不仅因贫穷而操劳奔波,还对将来充满不安,这么做是大错特错的。

自古以来,日本人让生活的各个方面都充满了消遣,以享受人生为本。

如果祖先看到日本的现状,肯定会伤心地感叹‘怎么会这样’。

疯狂?日本是日本文化的最终体现。

工匠独特的技能、让人肃然起敬般丰富的传说的蓄积、能让人陷入软绵绵的没有实体的东西里面的独特的美的意识。

拥有如此诱人资源的国家只有日本。

并且,这些东西并不是从某个地方被勘探出来而被挖掘的矿脉,而是我们自身DNA里面的组成部分。

因此,别人是没有办法模仿的。

材料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给我充分的时间和资金,我就能打造一个全新的日本,一个黄金新?日本!资金我靠自己的力量就能聚集。

我的目标是一年之内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这个您在报纸上也看到过吧。

现在的问题就是,时间太少。

你现在才三十一岁,比我们都哪蒯,为什么那么在意时间呢?我是个实业家。

正如先生所说,我描画了一个看似狂妄的蓝图。

如果只能看到一点点成功,我死不瞑目。

如果想在有生之年确实地实现梦想,就必须抓紧时间。

真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

如果这样想的话,真是挺悲惨的。

刚才还说让生活的各个角落都充满消遣,享受人生。

真是充满了矛盾啊。

也许他就是被选中为了实现这一理想而牺牲的人。

可是,有栖川先生。

嗯?我抬起头。

我想把日本的娱乐小说也推向世界。

作为先驱,我觉得推理小说最合适不过了。

而且特别引起我注意的是带有纯正日本风味的本格推理小说。

著名的侦探识破诡计,经过华丽的推理指出罪犯,这种风格的推理小说不正是日本的拿手好戏嘛。

而作为发源地的美国或是英国却并没有流行起来。

很棒吧?盎格鲁-萨克森人发明的侦探小说,却被日本人写出来全部返销给他们。

真痛快啊,这个娱乐落后国不得不读翻译作品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日本作家的书在世界各国的书店报亭里陈列的时代就要到来了。

因此,写本格推理小说的有栖川先生,您能向我伸出援手吗?不知所措的我没有马上回答。

又是一件大事。

难道说我明天就能跟国外著名的出版社签约了?虽然产生了这个错觉,可事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阿初说的援手,只不过是让我帮忙选择什么样的作品适合出口。

也就是说让我当顾问。

当然,有栖川先生的作品也许会被当做马前卒。

不过,我还没有拜读过您的作品呢……他口齿有些不清了,真是抱歉啊。

怎么说呢,虽然我很早开始就是个科幻小说狂,可是推理小说的阅读量却有些匮乏。

这种事无所谓的……把日本本格推理小说在世界范围推广的计划非常好。

让那些因为没有出生在这个国家而无法读到的大量名作被国外的推理小说迷们读到,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本来可以更早些。

没有实现的原因是出版社的怠慢,还有,很抱歉地说就是,日本作家缺乏用英语写小说的能力。

就让我来把这个屏障推翻吧。

很快,‘酷 ?日本’的‘酷?推理小说’就能赢得世界的喝彩。

又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商机呢,有栖川。

火村抿嘴一笑。

虽然不是在嘲笑,可我并不愉快。

一个犯罪社会学者知道什么啊。

偶像初芝真露说得没错。

很快,世界就会为日本的本格推理小说拍手喝彩。

不对,等一下。

冷静。

这个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办成。

连在各个方面都有插手的阿初也只不过把推理小说当做一个候选而已。

现在我就兴奋得手舞足蹈真是不像话。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初芝慢慢地抬起手搭在我肩膀上。

被触摸的地方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密德斯 ?碰触效应。

他就是这样诱骗人的吧。

虽然已经看穿他的把戏,可感觉像是被恩宠一样,一点都不反感。

总在这儿待着也不行,就去我那个小窝吧。

我这儿可没有门限哟。

我们还得谈谈如何把本格推理小说打入国外市场的事呢。

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我们先用啤酒干杯吧。

火村先生,您对酒……正在初芝伸长脖子问火村的时候。

火村很奇怪地啊了一声。

我还以为是他身上发生了什么状况,担心地问:怎、怎么了?副教授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山珍海味,妇产科医生① 。

我想起来了。

人类的记忆真是很奇妙啊。

——藤井继介是妇产科医生。

妇产科的博士。

是的,没错。

答案出来之前真是难产了呢。

不过,那位老师可不只是个妇产科医生那么简单。

是在东帝大学附属医院研究针对不孕不育的治疗方案吧。

是啊,他不是个普通的医生。

因为某件事出了问题,被学校跟医院开除,此事被新闻界大肆宣传……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有这么多提示,我也想起来了。

就连火村说的那件事我也猜到了。

如果那件事被我猜中的话,那可真是令人震惊啊。

虽然知道问初芝很可笑,可我还是问了。

藤井先生来这个岛上,是受海老原先生之托吧?也就是说,为了已故妻子的……应该是吧……阿初的表情变得很奇妙。

也许,不只海老原瞬一人。

现在,在这个岛上聚集的人们,都希望藤井先生为自己做克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