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地下室里,单调的唰唰声,响了两下就停止了,我看着老邓,同样是心神不定,有种落入圈套等着被宰杀的感觉,随同那唰唰声飘过来的,还有那么一点淡淡的血腥气,更是让我浑身僵硬。
我呆了片刻,就知道绝不能束手待毙,破口大骂道:没种的王八蛋!躲在暗处跟老子玩阴的,叫我逮住你,非打的你满地找牙!说完我不解气,蹲下来,在地上摸索起一块石头,掂了掂,使劲朝那桌子砸过去!我想我扔这手榴弹的准头肯定很好,不把这见鬼的油灯砸个稀巴烂,我就不是当兵的出身!石头刚扔出去,老邓就在旁边哎哟一声:你小子干嘛!干嘛拿石头砸我?这一嗓子把我给喊晕了,明明应准了桌子,极其标准的投弹姿势砸出去,怎么也不可能砸中我后头的老邓啊?老邓把胳膊伸到后头去揉,看来是砸的不轻,不过他也很快理解了这不是我的错,只是嘟哝道:下次再扔的时候打个招呼,我站远些。
我又捡起块石头,想想放下,找了个土块,递给老邓:来,你扔,我看着。
老邓掂了掂土块说道:你可不傻!瞄了瞄那个桌子,呼的就扔了出去,我盯紧了那土块在空中的飞行轨迹,眼瞅着土块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这期间的过程非常快,就那么一闪而过,但是土块却没有砸到我身上,也没有砸中老邓,就这么消失了,连个响都不带。
我拍拍脑袋,让自己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这是怎么回事儿,地方实在太过邪门,从小学过的物理学原理在此全部失效,让我这样的无神论者,变得将信将疑,就算在新安江经历那么多怪事,都没有大白天见鬼来的冲击更强烈。
三国时候有个人叫诸葛亮,用些石头整出一八阵图,千军万马也会迷在里头出不来,但人家那是有目的的坑人,我和老邓啥都没耽搁,怎么也会有人在这,事先预备好一陷阱?再想想还有啥办法?盯着那桌子、那灯、那人,我和老邓使出了浑身解数,已经没了走到跟前去的奢望,只是想回到我们进来那个过道,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可惜也无法达到。
看来所有的问题只能出在这个地面上!我咬咬牙,对老邓说:这大难临头,咱也别顾那么多了,干脆来个匍匐前进,好好看看这东西搞的什么鬼!干就干,我和老邓此时也不管干净邋遢了,半趴半蹲的在地上往前摸索行进,大约几分钟后,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刚开始爬的时候,我就一直留意着地上的坑洼,心里有个疑问,为什么好好一个防空洞,别处都修补的很美观,就这个大厅的地上搞出这么多坑?再仔细一留意,我发现这些坑的形状和位置都有点学问,大大小小没有规则的形状,大的可以让你整个人掉下去,小的只能陷进去一条腿,在我每次碰到坑的时候,都要稍微让一下,不想踩到或者摸到坑里的污水,这样让了几次之后,我就发现自己遇到了同样的坑,瞅那形状绝对是刚经过的!我站起来叫老邓原地别动,看着我走。
深吸一口气我闭上眼,决定不管它地上坑不坑的,闷着头使劲朝前一个方向走!或许地上那些坑,就是传说中八卦阵中的石头,坑的就是我这样实在的人!因为这绝不是巧合,我很可能是在原地兜圈子,要这么爬就是爬到到累死也走不出去。
高一脚低一脚的走了一会儿,非常神奇的我居然没被地上的大坑小坑绊倒,估计差不多够距离了,我却依然没有撞上什么东西,整理下情绪定定神,再次深吸一口气,我猛然睁开眼,妈呀,登时吓的我魂不附体!我已经不是面朝着那张桌子和灯了!一束微光从我身后照过来,把我的影子照在墙上,折叠出一个长长的轮廓,而我就愣愣的面对着墙,墙的正中间开了一个没有门的小房间,借着微光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让我恐怖的不是这墙,也不是这房间,而是房间里的一幕血淋淋的场景。
一个人,准确的说已经不能算是个人,跟神话的受难者一样,十字形钉在墙上,却是背对着我,在他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滚水,冒着蒸汽,另一个人形的家伙,正拿着大茶缸,把滚水淋在此人的背上,哧啦——冒起一股白烟,然后,一块钉满尖锐钉子的木板拿在了此人手中,唰——唰——,从钉着的人背上,刷下一块块碎肉烂皮!而那个钉在墙上的人,好像跟还没死一样,随着每一下铁刷子的往返,脑袋痛苦的仰起来,手指头伸直了不停发抖!淡淡的血腥气变得十分强烈,我浑身僵硬着傻乎乎的盯紧面前一幕场景,心里不停盘算这是怎么回事?那个凶手好像觉察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正在干的手上活计,疑惑的转过头,朝我站立的方向看过来。
这他妈的是幻觉!肯定是幻觉!要不是幻觉就是我自己在做梦!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肯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情,比我在鬼镜中目睹人死前那一刻,还要震撼的多,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地狱!转过头来那个人,也让我看到了一张永世难忘的脸!白,极白!白惨惨的毫无表情,但我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一脸阴鸷的神色,两只眼睛左右咕噜噜的转着,而且鼻子还在使劲吸气,就像猎犬一样搜寻着可疑踪迹,莫非此人见不到我,我提到嗓子口的心脏,怦怦直跳。
一步步,我倒退着向后退去,那人左右看了好久,没有发现我,回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唰唰——唰唰——。
我蹬蹬蹬的快速急退,根本就是在逃命一样,浑身都是冷汗。
直到我撞上一个人才停下脚步,那人一把拽住我:你干什么?怎么突然撞过来?我一听是老邓的声音,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我的妈呀,吓死我了,老邓你就知道问,也不跟我一起去看看,真他娘恐怖!老邓奇怪的问道:你说什么?去哪里看看?刚才你叫我站着等你,我瞅你闭上眼睛不动,正等的焦躁呢,你却猛地过来,不是我闪得快,肯定给你撞趴下!我睁开眼,怪叫道:你说啥?你没有看见我闭上眼睛走了那么远?真的假的?老邓疑惑的点点头,伸手来摸我脑袋:你不是感冒烧糊涂了吧?我不耐烦的打掉他伸过来的手:老邓啊,不是我说你,这话可是不能乱说啊,你确定刚才看着我站在原地没动?老邓着急了:你说我骗你干嘛?咱俩现在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我直愣愣的看着老邓,事情出邪了,闹不好真的见鬼了。
突然,我又有了新的主意:老邓!有了,咱俩这次换个方法,定然没错!老邓看我高兴的模样:那你倒是快说啊!我拉住老邓:这样,咱俩这次背对着那桌子和灯,倒退着试试看!我似乎记得我刚才闭上眼确实走出了不一样的效果,说明前进的路子没有错,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那么我俩背过身子倒退,是不是就应该看到相反的,我俩想见到的东西?老邓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正要起步走,突然想起刚才的事,于是又拉住我,等我一五一十仔细的描述了一遍后,皱着眉头沉吟:你说你看见的事情,确定不是幻觉?我点点头,有点不耐烦:肯定不是幻觉,我明明闻到的还有血腥气,再说,哪能大白天搞出来幻觉呢?倒是你需要好好反思一下,为啥没看到我往前走那么远的路呢?说的老邓直挠头:这就怪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儿发生呢,说是谋杀案它根本就不象,说咱们是见鬼了也不可能有人信,你描述的那地方,整的跟个阎王殿一样!我也烦躁起来:那咱是走还是不走?困在这破地方还不如被一枪打死来的痛快,出又出不去,走又走不到头,早晚不是累死也是饿死!最惨就怕还没死呢,已经给逮去钉墙上了!老邓也是死过翻生的人,紧张了一下,很快平静下来对我说:咱们背对着退过去,我刚才想了,无非就是放弃眼睛看到的东西,全凭感觉走直线,可你想过没有,万一掉进地上的坑里咋办?小的还好说,最多栽一跟头,可那坑要是大了,咱可全都陷进去了!我说道:这不是走投无路,无计可施嘛!你还有什么好办法?说的老邓也是一瞪眼,无计。
我脑子这会儿很乱,一时半会压根想不出好主意,不管是走到那张桌子跟前,还是回到我们进来那过道,都算是成功,我等不及的拉起老邓,说道:别管那么多了,刚才我闭上眼已经瞅见了不该看到的东西,现在咱们背过身子,就当破釜沉舟一回吧。
黑暗中转身倒着走,根本没啥技巧可言,我和老邓留神的看着身边左右的环境,希望找出一丝场景变幻的蛛丝马迹,就这么缓缓倒退了两分钟不到,居然真的一个坑也没陷进去,碰到的尽是些小坑,崴了下脚脖子就没事了,我得意的大声说道:老邓,胜利在望了,这次可是要掏出牛黄狗宝了,加把劲,我估摸着马上就要到了。
老邓却说道:你感觉到没有?咱们走的路面很奇怪啊?我运足了目力使劲看看脚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但是浮现出一个感觉很清晰,于是我点点头说道:没错,咱们走的路肯定不平,像是一个曲里拐弯的斜面,忽高忽低的,而且那些坑的位置也不对!看来我们倒退着走是正确的,我记得有一种说法,讲的是人眼睛看到的东西,和反馈回大脑的信息,其中隐藏有一个微小的时间差,大脑要靠眼睛的新信息不断去修正脚步,这是一种惯性,蚂蚁会顺着同一条线绕远也不肯去走新的小路,人走单调的夜路还有可能碰到鬼砌墙,至于我俩现在碰到的事情还不好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