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恐怖]传古奇术 >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四章 血布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四章 血布

2025-03-30 06:19:01

雨在第二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停了,所有人的心情都为之一畅。

村里负责给众人炒菜作饭的大嫂们,开始唧唧喳喳、嘻嘻哈哈的准备开火起灶了。

婉姨心情很好,主动提出给大家做个菜尝尝。

这在众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真不知道有着洁癖的婉姨,连每次吃饭都要用一种带着酒精味的消毒水擦一遍餐具,这次竟然主动提出深入油烟弥漫的重污区,为大家奉献一道据说是她本人家乡的极品美味。

而除了对婉姨的惊人之举比较意外外,众人更多关心好奇的,还是婉姨所说的那道家乡美味到底是如何的美。

为了配合婉姨做出的重大牺牲,梁库也异常勤快的帮姐妹花摘起菜来。

菜都是现从菜园里摘的,新鲜的还顶着花带着刺,全是农家一手原始栽培,全无一点人工化肥。

虽然菜叶瓜形上不如受过人工改良的菜种肥大好看,但味道几乎天差地别。

让人吃起来不光是味觉上的菜香清美,更多的是一种心情上的时光倒流感。

对于拥居都市的现代人来说,是很难有机会一饱如此口福了。

村人对于肉类的保存也有自己独特的原始方法,但凡有多出的鲜肉,就用塑胶袋封好放入提水的木桶。

然后再沿着井绳,把木桶一点点的沉入到深凉井水中。

因为无论天气如何炎热,这种以原始方法打挖出来的深井,都是凉气浸人,就像是一个巨大深长的天然保鲜库。

而婉姨要做的这道家乡美味是,山药炖排骨。

婉姨家乡菜肴,风格喜欢淡而清鲜。

所用主料不多,只有山药、排骨、小青菜三样,配料就更少之又少,除了半段小葱、些许清盐和几朵飘浮若无的菜籽油花,剩下的就几乎全是井泉汤水了。

这让吃惯浓重口味的梁库,不禁生出满脸狐疑,就这些个清汤寡水还能做出什么美味?而姐妹花口味与婉姨相近,自然知道这清汤寡水的妙处,此刻只是微笑不语。

梁库就更加摸不到边际了,大有一种天下人皆清醒、惟独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不踏实感。

可一等到汤味溢出,梁库就不说话了,口水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实在是太美了!菜是菜的味,肉是肉的香,除了最大限度的保存了菜肉本身的原汁原味外,更多了种少许若即若离的合香。

更绝的是泛着淡淡菜绿的汤水,喝一口舌底生津,就像是在挠你胃里的痒痒,越是淡中藏味,就越是放不下手中之汤。

梁库稀里呼噜的几乎包揽了整碗汤,意犹未尽之余,有点忘乎所以:好喝!太好喝了!婉姨呀,真没想到您还有这手绝活。

除了对骨头在行,对骨头汤更在行!梁库的一时忘情美赞,却忽略了正在吃饭众人的感受,好好的吃着饭,却让人联想起残白枯干的人骨。

小灵嗔道:汪汪汪,有骨头吃还让你闲不住,坏梁库!梁库反应过来,呵呵的傻笑着捧起大汤碗,做豪侠饮酒状,把剩下的残渣汤料一饮而尽。

饭后,众人又开始对明天的挖掘,进行了各种憧憬加闲聊式的猜测,期间热情的村民越聚越多,偶而插上两句乡野逸事,更把全场气氛一浪浪推向高潮。

一直闹到很晚才渐渐散去。

人声一去,雨晴后月朗星稀的村野中,顿时响起蛙声一片。

朝歌和梁库、阿光、老赌头睡在一间农舍里。

此时已经夜半,保持着很规律生活的阿光已经睡去。

沾枕就睡的梁库、老赌头,当然更不在话下,早睡的不醒人事。

惟独朝歌仍还朦朦胧胧的半醒着,自从那次雷击后,他便越来越感觉出身体上的诸多微妙变化。

等再次经过人骨坑的阴火激发,身体上的变化就更明显了。

先是睡眠渐少,但相反人更精神了;然后饭量也在逐日减少,每次稍多吃一点,就会有种说不出燥热心烦。

此外,朝歌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他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轻风吹入窗子后,分成几股微流,从不同方向击到屋内的墙壁上,然后再反弹散去各方。

越是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这种感觉就越灵敏。

而此时,身体内就四处很规律的循环着一种光质类的流,充盈而又柔和。

朝歌除了依稀还记得老赌头的那几句话外,便不再知道如何对这种流,再进一步引导和利用。

就这样任它们像涓涓溪流一样,往来不息的流淌在自己这座人体山水中。

一直在这种美妙感觉中,渐渐入睡。

但在朝歌的诸多变化中,却有一样始终没多大改变,那就是多梦。

朝歌自小就多梦,这可能跟朝歌多思少语的个性有关。

尤其是小时候那段自闭症,很长一段几乎分不清哪里是梦、哪里是醒。

完全构架在一种现实与虚幻相交替的混沌之中。

虽然随着年岁的增长,朝歌已经渐渐从自闭的世界中走了出来。

但多梦仍然是一直伴着他的另个世界。

而朝歌的这个漫长繁杂的梦境世界说来也简单,几乎大部分都在反覆重复着童年,或是比童年更小的幼年中一些片光碎影。

并且,这些残梦的片光碎影有一样都很相同,就是所有的场景中,都几乎只有朝歌自己一个人。

今天重复的这个梦,除了朝歌自己一个人,还有一条鱼,一条装满了各色糖豆的透明玩具鱼。

这条鱼是吊在空中的,鱼的底下就是一动不动仰躺着的朝歌。

朝歌曾有过一段很长时间,专门对这些重复的梦做过推测。

从这种毫无自主的状态看,此时盯着鱼看的朝歌应该是很幼小,幼小的甚至连爬起来都很艰难。

但对于正常人来说,连爬起来都很艰难的幼龄段,又怎么会有如此清晰的记忆呢?这便是朝歌有点解释不清的地方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有种错觉,也许这场景并不存在,也许只是童年时候一个清晰似真的梦。

只是这个梦忽然有点跟往常不同了,按以往,这个梦会在鱼与朝歌的对视中渐渐的淡出,但今天不同了。

先是从仰吊在空中的鱼开始的,那鱼一双大而透明眼睛后的两颗白色糖豆,开始渐渐转成红色,像是两只充血的人眼,死死的盯着朝歌。

紧接着,透明鱼腹内的所有五颜六色的糖豆,都像着了魔似的,一个个都变成了怕人的血红色,瞬间把整条透明的鱼,变成了一条恐怖的血鱼,有着一双血红死鱼眼的血鱼。

朝歌随着那渐渐欲红滴血的血鱼心跳剧烈,他很奇怪,梦里的自己远没有清醒时的自制力,他甚至想叫,但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想挣扎,身体却丝毫没有反应。

就在这种因极度惊惧而导致崩溃临界点的时候,那瞪着一双死眼的血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块暗红色样的东西。

朝歌迅速从梦境中醒了过来,也渐渐看清了那块红色样的东西,原来是块吊在房梁上的红布。

这种红布几乎是家家农房在起梁的时候,为了吉利而系上的一块红布。

朝歌仰躺睡觉,那红布正不偏不倚的吊在他的头顶。

朝歌呼出了口长气,也明白了为什么那好好的梦鱼变成了红色。

一定是因为就在梦境淡出的那一刻,朝歌看到了那块红布,而月夜中的红色,对人的神经有某种刺激性,于是就有了这种恐怖的潜意识转变。

但随即一个念头从朝歌脑中闪过,如果按这个次序,那一定是在朝歌作梦间就睁开了眼睛,否则又如何看到那块引起恐怖意识刺激的红布呢?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朝歌头脑中一闪而过,并未深究。

可就在他翻了个身,侧卧着再准备睡去的时候,朝歌忽然发现炕上少了个人,再仔细看,少的竟然是老赌头。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五章 一个一个的解剖老赌头人老体衰,晚上起个夜倒也正常。

朝歌并未在意,合上眼准备再睡过去,可一时被刚才的惊梦激得全没了睡意,一闭上眼睛,各种虫鸣草动天籁杂响,没一处不听的清清楚楚。

朝歌索性任它去,心神游荡,一会想到明天的挖掘,一会又想到近日来的诸多变故。

伴着颇有节奏的群虫夜鸣,朝歌渐渐有了些睡意,正慢慢朦胧过去时,心底里却无由的生出一种异样感,不觉又转醒过来。

朝歌自幼多思少语,常年累月下来养成了逻辑思维习惯,但凡有某种不合常理的事情,虽不一定马上察觉得出,但总会在潜意识中留下异样感。

朝歌仔细的查想了下,虽然连日来发生了很多出乎意料的事,但显然这次异样感一定是刚刚发生的。

朝歌左右想不出结果来,于是又翻了个身准备再次睡去,可就在翻身微微睁眼再合上的一刹那,朝歌注意到了一件事情:炕上老赌头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本已翻过身去的朝歌又翻了过来,他忽然清楚了刚才那种潜意识的异样感是怎么回事了,再细微的虫鸣声都听的清清楚楚,可出去了这么长时间的老赌头却怎么声息全无?朝歌坐了起来,再仔细听了听,仍是人声全无。

奇怪中,朝歌轻轻下炕推门而出。

这里的人家几乎都没有院墙,几排枯枝扎成的疏散围栏,有的更连这种围栏都没有。

视野开阔,朝歌借着月光一眼望出老远,却也没见到老赌头的半条老影。

这就更让朝歌觉得有些异样了,如果不是起夜,深更半夜的,人生地不熟的老赌头能去哪里呢?朝歌走出院子,开始沿着村街慢寻,也同时开始对老赌头这个人进行了从认识到现在从没有过的细细剖析。

其实对于老赌头的身分,朝歌早就质疑过,就算用雷击来激活朝歌体内能量,是老赌头歪打正着瞎蒙对的,可引雷入室的术力掌诀又作何解释呢?如果也理解成绝妙的凑巧,那这个凑巧也的确绝妙的有点不可思议了。

事后朝歌也曾问过当时一直在场的梁库,可梁库对老赌头一直蔑视在先,就算曾在关键时刻被老赌头的严肃震慑过,但过后每每看到赖气十足的老赌头便全没了当初的敬畏,反而变本加厉的蔑视起来。

所以每次朝歌问起引雷掌诀的事,梁库都唾沫横飞的一顿猛批,恨不得把全国无赖名人的头衔,全掼到老赌头一人脑袋上。

再加上老赌头一不身残,二不短寿,从特征上看,完全不符合五行族和六甲旬。

所以朝歌虽有诸多怀疑,但始终无从确定。

虽然在被人骨坑质气逆转时,朝歌曾不自觉的再次运用了老赌头在昏迷中念给他听的导引掌诀,可那毕竟在狂燥中一闪即过,而且除了这两次,朝歌就再也没私自用过,大部分时候,朝歌都是任由体内术力来来去去,自行循环。

再加上忙于对古村遗址进行挖掘诸多繁事,也就没再认真思考过这件事情。

可这次老赌头深更半夜的不知行踪,又再次勾起了朝歌的疑窦。

不知不觉间,朝歌已经绕着小村走了一圈,可还是没发现老赌头的身影。

整个已经沉睡的村子,只有朝歌孤单单的一条长影,和刷刷的脚步声。

朝歌停住脚,立在村头的高埂上再次静听了会。

此时已经后半夜,蛙声虫鸣此起彼伏,月光下的小村子没有一点灯火,如同荒墟似的,静静的只剩下虚虚的轮廓。

就在朝歌准备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在众多颇规律的天籁杂音中,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异响,可当再聚神的倾听时,那异响又消失在天籁中。

朝歌净了净心,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努力的放松了听觉,不刻意去听,也不刻意不听,相反如此一来,各种杂音更清晰了。

于是他就又听到了那微弱的异响,那好像是土粒簌簌撒落地的声音,若隐若现的就像偶尔悄悄浮过弯月前的云气,揪的人心一蹦一蹦。

本书来自www.abada.cn免费txt小说下载站更多更新免费电子书请关注www.abada.cn而当朝歌辨别清这声音的来处时,心底里忽然有了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因为那土粒簌簌的洒落声,正是来自远处古村遗址中央的那个黑幽幽人骨坑的方向。

朝歌睁开眼,朝人骨坑那里望了望,然后又向荒墟般的小村望了望,忽然头一回的有了种孤立感,不过很快这种感觉被一种强烈的征服意识压倒了,越是压力,就越是反弹,这正是朝歌的性子。

朝歌开始循声,向远处已经光秃秃古村坡田的人骨坑走去。

随着渐渐接近,那簌簌的异响更加的清晰起来,好像是有碎土间歇的落入人骨坑,虽然在虫鸣草动中仍算微弱,但因为怪异的不和谐,在月夜中把人的神经绷得越来越紧。

朝歌屏住气,把脚步声放到了最轻,虽然听起来像是不断有碎土落入人骨坑,但他可以朦朦胧胧的看到,那人骨坑除了四周微微堆起来的散土,便只剩下洒满坡地上惨惨淡淡的月光了。

每探前一步朝歌都在想,究竟是什么发出的声音?分明像是有人在往坑里填土,但却惨淡淡的看不到半条人影。

难道会是有人在坑中吗?如果是人,会是老赌头吗?如果是,那又深更半夜鬼祟的做些什么?如果不是,那又会是什么呢?朝歌从不信鬼,但此时也不禁生出些凉意来。

他禁不住停下来往身后看了看,惨朦朦的旷野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大地中央的他,和他前面那个发出簌簌落土声的黑洞洞人骨坑。

朝歌再次抬起了脚,一步、两步、三步,那落土一声、两声、三声。

当朝歌距离人骨坑还剩五步远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样东西,一样像人手的东西,慢慢从黑幽幽的人骨坑中伸出来。

朝歌一下子感觉到血涌到了头上,即便是单身面对老神婆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那时毕竟他还肯定面对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此刻黑幽幽的坑中,确实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在等着他。

但这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感,马上又激起了朝歌一种莫名的兴奋。

他炯着一双神目,脚步离坑更近了。

他越来越看清,那慢慢伸出坑中的的确是一双人手,一双老而枯干的人手,伸出后又缓缓的把坑边的土拢落坑底。

朝歌再进一步站在了坑边,那双手几乎要碰到他的脚了,借着月光,朝歌终于渐渐看清,坑中这双手的主人,正是老赌头。

夜深人静,人骨坑中,举动怪异的老赌头究竟在做什么?朝歌并未急叫出声,而是下意识的又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又回头开始仔细的观察起老赌头来。

老赌头的一双手,仍慢慢的一上一下的往坑中拢着土,依稀月光下,老赌头的眼睛竟然是似睁未闭的半眯着,机械呆滞的样子,很像是在梦游。

朝歌又努力向坑中的每个角落扫视了一遍,月正当空,虽光线朦胧,却也能看的清楚。

除了剩下的那几块还泛着幽幽磷光的残碎人骨,便只剩下如在梦中的老赌头了。

朝歌左右猜不出原由中,忽然想到了女子抱着孩子向上伸出的那只手,这坑中很多人,是在还未死尽中被活埋的,而此刻老赌头往坑中拢土的动作,看起来也竟像是在把自己一点点的活埋起来,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难道真像民间传说的那样,横死之窟可以招魂?想到这,朝歌再次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两眼背后,不禁生出森森寒意。

不过他很快又镇静下来,一想到自从进入牧家村以来,原本不信神邪的自己,竟然也渐渐不自觉的被沾染些了民间气,不禁又自嘲式的笑了两笑。

却不想这一放松,忽然隐隐感觉到,就在身边地势风水格局中,似乎有些异常的变动在潜伏着。

因为刚才朝歌一直全神注意着坑中的落土声,所以就忽略掉了周围风水相力间的微妙异常。

朝歌心中一动,迅速静下心来,于是这种异常感觉就越发的清晰起来。

顺着脉络寻去,他很快发现就在左手坑边不远处的一堆碎土后,静静的闪着几只碧碧绿光的小眼睛。

朝歌心跳中再定了定目力,于是他就渐渐看清了,那堆碎土后,正并排蹲着三只肥肥的老鼠。

三只老鼠!又是三只老鼠!三只被术力催动的老鼠!朝歌的第一反应:那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背后之手,再次出现了!而此刻的老赌头,一定是被三鼠迷了心窍困在这里,但这个具备可怕术力的隐藏之人,为什么要对身无术力的老赌头下手呢?朝歌来不及细想,首要的是先把老赌头弄醒,可当朝歌叫了几声,甚至抓住老赌头的肩头晃了两晃,却不见老赌头有半点醒的迹象。

朝歌知道了,身无术力的老赌头被迷至深,要是不破了这个三鼠之局,恐怕很难转醒。

真没想到,事隔半月之后,朝歌再次与这可怕的隐身之人对阵了。

只是稍有不同的是,上次牧家村中的朝歌几乎身无术力,而现在已绝非昔比。

虽然先后两次由雷电和百骨质气引发的巨大骇人能量,都随着瞬间爆发而消失,但却在朝歌体内激发了神奇的火性术力,而且这种火性术力正在朝歌体内,沿着一种独特的运行方式在自行循环着。

不同的地点,相同的阵局,相同的对峙,不同的境遇。

朝歌忽然有了某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感,虽然这不太像他以往的内敛性格,但也再次证明了,体内的颠覆性激发,正在慢慢的改变着他。

而此时的那三只老鼠竟齐齐的仰起了头,似乎正在表明它们背后的主人,也很有兴趣看看已经今非昔比的朝歌到底有多了得。

看着渐渐涨起、充满挑衅态势的三鼠局,朝歌的斗志更激了。

可朝歌同时也比谁都清楚,这催鼠之人的术力实在诡异惊人,而自己虽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激活了体内能量运转,但对于如何自如应用却生疏的很。

除了那两次半昏迷状态下的潜意识应用,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放任自流。

其实这也跟朝歌的心理有关,自从人骨坑那次差点毁灭一切的能量爆发,朝歌就一直挣扎在两种矛盾心态之间。

一方面为自己在有能力毁灭一切时而产生的兴奋,深深有着负罪感,另一方面却抑制不住的,对这种独特而强大的术力有种留恋。

于是,朝歌就在这种越是负罪就越是兴奋,越是兴奋也就越是负罪的矛盾心情中,干脆对体内的变化置之不理。

可一旦有个理由出现时,这种因矛盾挣扎而产生的暂时均衡状态,就会产生倾斜。

而这个理由就是眼下的三鼠之局。

于是在朝歌的心里,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很快压倒了负罪感。

他暗暗的掐起了掌诀,开始尝试着对体内的火性术力,进行第一次自发性导引。

其实术力并不是什么很玄的东西,它最初只是古气功中的导引吐纳,而当因长期习练在体内产生的气,与个人奇局命格发生互融时,这种本来很中和的气,便产生了很强烈的偏颇性,土性旺的人,其术力就会偏土性,依次类推,火性旺的人,其术力也就自然偏火性了。

而朝歌却似乎是个例外,表面看他的命相清奇之中又带深虑,平静之下又有刚欲,应该是个个性极强的偏局。

但出乎意料的是,每当遇到强烈的外力冲击时,体内都会奇妙的产生一种兼容性,从而可以很快的吸收化解掉外来的突然冲击。

朝歌也曾为自己的这种奇妙变化迷惑不解,而且这种迷惑,因不断发生的变化而逐步加深着。

朝歌按照还记得的老赌头所念掌诀推导起来,很快体内潜伏的术力开始快速运转起来。

但这并不能完全证明老赌头的大有来历,因为但凡对术数和医道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人体之骨骼、神经、循环、呼吸、消化、生殖、分泌、筋肉及泌尿……等系统所构成后天人体的生活与活动,是由父精生成骨,母血生成筋脉、神经……而其中的大脑十条中枢神经,按其属性正好是十天干的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主司人体全身动、静脉的小血管,有记忆、发音、辨色、说话、生智能等作用。

小脑的十二条周围神经,却正合十二地支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它有使人举手投足,活动自如等作用。

这大小脑不同分属的二十二条主神经,再与骨血内脏,里外形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繁而不乱的五行人体格局。

老赌头的导引掌诀并不稀奇,完全有可能在哪本古术气功,或是周易参同契的今本注释上,看个支言词组。

这也是朝歌并未对老赌头来历认真追究的一个重要原因。

只是有一样还是颇为蹊跷的,老赌头的这几句掌诀,竟与有着奇偏火性的人坑百骨有着奇妙化合。

所以老赌头在朝歌心中,始终是明明暗暗、浮浮沉沉着。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六章 爱拼才会赢雨过天晴的第二天,碧空千洗,乡野万新。

吃过早饭,由村民和土族人,以及朝歌、婉姨等人组成的挖古大军,开始陆续向村外坡地聚集了。

出发之前,牵着手的姐妹花,轻踏朝露的来到了朝歌房前,小灵曲起嫩葱一样的小手敲了敲窗棱。

阿光大懒虫该出发了!房内土守形已经来了,正和朝歌等人在合计着如何有效组织起众多人手,否则七手八脚的乱挖一气,偌大一座古村遗址必毁无疑。

梁库老早就注意到了姐妹花往这边走来,提前求大家不要出声,成心想和姐妹花玩玩捉迷藏。

众人全当了耳边风,该干嘛还是干嘛,只是在真等姐妹花临近时,不知道是众人陷入沉思,还是最终决定给梁库几分面子,竟不约而同的消了声。

梁库不禁大有点感激涕零,可一听到小灵连娇带嗔的喊着阿光,脸上顿时僵起一片愁容。

心下酸溜溜的不免想起自从九鹿县归来的这几日变化,小灵越发的对阿光蛮横了,就算他梁库再迟钝,也能强烈感觉得出这蛮横背后的危险意味。

梁库曾不止一次的暗暗检讨过,到底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导致心爱的小灵被并不见得比自己帅多少的阿光迷惑渐深。

当然,对这个所谓帅的衡量,梁库向来是不以貌自取的。

难道是自己的不够专一?总是徘徊在两姐妹之间?但老实讲,在梁库的潜意识里,总把两姐妹当做一人的不同两个可爱侧面的。

如果硬要把她们分开,那简直是暴什么天物。

但面临着每况愈下的严峻现实,梁库不得不开始进行深刻思考了。

是坚决捍卫自己的完美感情主义?还是痛苦做出专一抉择?为此,梁库自认理性客观的,把自己和阿光做了下优劣对比。

论身高,差不多都是一米七五;论长相,哦对了,这点好像对姐妹花并不重要;论身价,哦也对了,在犹如仙子般的姐妹花面前提钱,好像有点恶俗;那就论饭量,嘿嘿,就算你两个阿光也不是我梁库对手;再论论气质,嗯,这点很重要,男人就是要有气质!而且在这点上,梁库向来对自己是有相当自恋情结的。

就说他穷了十代人的光荣历史,几乎囊括了所有劳动人民的优良品质,比如重情讲义、吃苦耐劳、积极向上、心地善良等等。

虽然现在有钱了,不但让他没有丝毫变质,反而在某些层面得到了更高提升,就像现在维持整个团队的运作,还不是他梁库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

再看看你阿光,别的就不提了,最让梁库看不顺眼的,就是那整天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别人说那是阳光,在梁库看来,那实在是有点阳光泛滥。

再有就是无论对什么都抱着一种淡薄无争的样子,年轻人怎么可以这样呢?世界是这样的美好,生命是这样的壮实,借用一句街头听来的台语歌:爱拼才会赢!爱拼才会赢!但梁库却并不知道,灿烂的阿光虽然年轻,生命却并不壮实,因为那个家族奇病,让他每活一时,都可能是最后一刻。

真不知道梁库有朝一日知道了真实情况,他又会以什么样的心情对待此事。

因为,我们爱拼的梁库无论外表多么如他所说的坚强,但却有个致命弱点:心太软。

面对小灵的连娇带嗔,阿光虽然还是好像往常一样惯有的微笑着,但却笑后低了低头,并未响应。

梁库就更加看不顺眼了,他觉得这阿光实在是装腔作势。

人家仙女一样的小灵能接近你,那是多大的面子,你阿光竟然扭扭捏捏的躲躲闪闪,这绝对是不可饶恕的!先不管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单只你伤了小灵的心,那便是万万不可以的。

梁库于是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对着阿光吼。

喂!叫你那大懒虫,没听见啊?!阿光的脸不被察觉的微微一红:呵呵,我在,马上就走。

小灵听了梁库语气,却真的嘟起了小嘴:你这个坏库子,要论大懒虫呀,你可是这里最大号的懒虫了!众人笑声之中,梁库立时有想吐血的感觉,好人难做,有情的好人更难做。

小轻柔柔的接道:呵呵,阿库呀,你这么粗声粗气的,晚上可要注意了,还不把人吵死呀!小轻说着,茫茫中不自觉的向房内朝歌的位置寻了寻。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婉姨的声音:呵呵,小轻妹妹不要担心,我们的朝歌比谁睡得都好,可不像妹妹,好像总睡不好,一晚上不知道要醒来几次呢。

表面婉姨对小轻的笑语在外人听来,满是大姐对怀情小妹的有趣调侃,但却让朝歌心中一动,话外之音听来,在似乎暗示着小轻昨夜曾醒来外出。

小轻俊脸桃红中一羞,小声回:原来婉姨也醒来了,那可是我的不好了。

一对一答,一笑一羞,竟都不留痕迹的把对方点了出来。

朝歌暗暗吃惊,时至昨晚他想通了所有关节才发现,平日众人的每个细节中,无不处处暗藏机锋。

不过,又一想到小轻对自己暗暗流露的点点关切,不禁心头一柔,一时间众人的真真假假、情情义义全都涌将过来,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朝歌,也不免稍稍的有点乱。

众人出了朝歌的小院,前前后后的一大帮子人,开始往村外的坡地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梁库今天走的颇快,一个人单单的走在前面。

他扯着脖子,四不像的模仿着台语腔,大唱着他的爱拼才会赢,从后面远远听来,有点像是吼。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七章 胖子与瘦子之争征集来的村民加上土族人,男女青壮热热闹闹的将近有二百人。

他们被平均分成了四组。

一组由朝歌带领,从坡地的东面挖起;二组由婉姨带领,从坡地南面挖起;三组由阿光带领,从坡地西面挖起;四组由土守形带领,从坡地北面挖起。

深谙考古的姐妹花小轻小灵起统领作用,以免不按规则的乱挖,影响遗址的完整出土。

梁库和老赌头率领村里的妇嫂女幼负责后勤工作,保证饭菜和浆水的及时运送等。

这让梁库老大的不愿意,凭什么他梁库就不可以加入重要的挖掘工作,感觉很不被重视。

牢骚归牢骚,工作上还是不可以马虎的。

梁库亲自负责起对小灵小轻两人的专门服务。

但这样一来,该轮到老赌头发牢骚了,因为这就意味着剩下的二百多号人的所有餐饮重担,都落在了他一个孤寡单弱的老头子肩上。

对古村遗址的全面挖掘开始了。

偌大一块坡地上,按四个方向汇聚了热情高涨的二百多号人。

铁锹大镐、坡土飞扬,再伴着村人们劳作习惯式的嘻嘻哈哈、说说笑笑,让人立身其中,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浑身是劲感。

由于考古挖掘不同于农田翻地,越是深入越是需要仔细。

还好事先几乎所有地下遗迹所在都被朝歌打上了标记,再加上姐妹花的细心照应,两天来,挖掘工作在快速而又顺利的进行着。

高处望去,整片坡地中,一座古村遗址,正一点点的显露眼前。

朝歌在带领挖掘之余,却时刻没有忘了对每个人的细致观察。

一言一语,一动一行,平静自然的表面下,是看不见的人心暗流。

这个隐藏的人就像是个潜伏未发的病毒,如蛆附骨的跟随着每个人。

两天来没有发现丝毫变化,老赌头却越来越变得神经兮兮了。

自从那晚人骨坑被迷后,好像落下了后遗症,总是神神鬼鬼的躲闪着什么。

但越是如此相反越是引人注意,而且当你以局外人看所有人的行动时,你就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每个人的不经意行动中,却都在围绕着老赌头转。

而老赌头也好像越发得喜欢上这种神经兮兮的生活了,竟然喜欢不管白天晚上,门前身后的抽冷子吓梁库。

这让梁库头痛不已,再三警告,如果再这样,非打电话把他送进神经病收容所不可。

然后便看着摇摇晃晃不以为然走去的老赌头,像一家之长似的痛心疾首:我为这个集体操尽了心,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但让朝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挖掘的不断进展,小村里开始了更复杂的变化。

那是一天的中午,众人回房小歇,顺便再协调一下挖掘进展,老赌头却忽然再次失踪了。

起初每个人都装做不以为然的样子,但也同样在以各自的方式暗暗探寻着。

在朝歌的暗示下,梁库终于发觉好久没看见神经兮兮的老赌头了。

第一反应就是嘿嘿偷笑,终于可以清静一会了。

但转念一想又有点不对,虽说这老赌头越来越有点让他头痛,但要真让他孤身寡老的一个人在外面不知所踪,这是梁库万万做不到的。

会不会真的被自己平日的过激言行给刺伤了心呢?于是我们可爱的典型刀子嘴豆腐心的梁库,第一个身先士卒的急急寻了出去。

虽然梁库临走前喊了一嗓子,试图号召大家一起寻,但一直等到梁库走了好久,婉姨等人仍静处不动。

大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外人看来这也没什么,毕竟老赌头这么大一个人了,身体虽老却也健康,虽有点神经兮兮,但明显像是个人喜好式的恶作剧。

而做为局内人,在朝歌看来却再有戏不过了,大家每个人都不肯迈出第一步,大概不外乎两个原因:其一,正如上所说,如果对于一个并不知情人骨坑被迷和背后存在个隐身人来说,今天老赌头的暂时性消失,很有可能不过是老赌头的另一次恶作剧罢了;其二,就算按人情角度看,随梁库一起出去寻找老赌头,也并没什么特别不可理解的地方,相反在一片各自猜疑中,能显出某种单纯。

但谁又能肯定,老赌头的此次失踪,不是故意设下的一个局呢?就算不是局,如果谁第一个寻出后,其他人却没一个再出去,但老赌头的确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就算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朝歌却并不担心老赌头会出什么事,因为他已经有七成把握认定,这个隐身人就在面前的这几位之中。

就算他的猜测有误,老赌头也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因为从隐身人的手法动机看,似乎只是想探底,或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如果真要想加害的话,凭他的可怕术力,恐怕眼下没几个人可以单独抵挡得了的。

朝歌正巧藉着这次机会,再次对每个人进行观察,暗暗想来,这老赌头的连连故做神经,倒像是颇有深意了。

外静内汹的有趣对峙中,倒是土守形先做出了点实质性动作,他要在一边的雷子出去帮梁库找找。

少年雷子虽然对梁库一向不见得有什么好感,但即便有着敢与全天下人做怒的火爆脾气,对老爹的话却是从来不拗的,听完便无声的跨出门去了。

于是好不容易有了点变化的房内,又回到刚才的胶着状态之中。

正当朝歌想设法牵动僵局的时候,梁库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门也没进,就扶在窗框上,大口喘气,语无伦次的说着:找……找到了!出……出大事了!还没等表达完全,就又急三火四的跑去了。

按梁库一贯爱夸张的脾性,这所说的大事,也顶多就一小事儿。

但从刚才的夸张表情看,这夸张大事又似乎的确有点不同寻常。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真不晓得这所谓的大事究竟意味着什么。

推开房门、走出院子、踏上村路,众人的脚步越来越快,因为顺着梁库跑去的方向他们发现,那正是坡田古村遗址。

这次又是坡田遗址,又是老赌头,虽然不说,在众人心里又一起的再次升起了那个疑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此时正当晌午,吃完饭小歇的村民们还没返回,偌大的坡田遗址被晒的热烘烘静悄悄的,远远望去,四处从遗址中挖起的潮土,在蒸蒸的往空中散发着湿气。

朝歌向坡田四处望了望,因为整个坡田相当部分已经在大面积发掘中,被挖成了大大的四个平底坑址,坑底是古村遗址的房舍屋基,和几条纵横交错的古乡路,坑外边缘是高高堆起的坑土,所以一时还无法看得完全。

等再接近些走到坡田边,才忽然发现,就在东区的坑址旁的土堆上,一动不动的趴着三个人,正悄悄的探头往前面的坑底看些什么。

从衣着和身形上,朝歌一眼就辨认出这三人正是梁库、老赌头、雷子,这下让朝歌就更有点莫名其妙了。

本以为是老赌头出了大事,但照现在看来,似乎又完全不像了。

朝歌等人顺着坑与坑之间还未挖通的土梗,向梁库三人走近,雷子最先发觉后面有人,回过头就看到了正走过来的朝歌。

接着梁库也回过头了,一看见人,马上就挥手示意众人息声蹲身,然后又再次用脸部的夸张肌肉表情向众人证明,坑底似乎正发生着比恐怖还要恐怖的大事情。

这要是就梁库一人,朝歌也不一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连一向不喜与人为伍的雷子,还有毕竟已经上了年岁的老赌头也跟着趴在一旁,就未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于是朝歌众人一同息了声,弯着腰放轻脚步,一点点的来到梁库三人身边。

顺着一左一右、梁库和老赌头极为神经质的手指方向,朝歌并没看到什么触目惊心或是不可思议的事,而是在宽阔坑底的一个远处角落里看到了两个人,两个正赤手相搏的中年男人。

那两个中年人一个肥胖,一个精瘦。

胖子显然占了上风,拳脚乱加中,虽然不懂什么所谓的功夫,但不时听到碰碰的招呼到瘦子身上。

距离不算近,听起来却仍声声在耳,而且一边不停的逼迫着,一边嘴里不知道在喋喋不休的骂着什么。

瘦子虽然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力,但很冷静,时不时的抽冷子还上半拳两脚,却几乎都招呼在胖子的要害上。

而且在躲闪胖子的攻击时,大多是往左侧的一个方向躲。

按理说这种有规律的躲闪,通常会被对方抓住时机给予重击,奇怪的是,瘦子却连连奏效,几乎百试不失。

等打斗中两人偶尔转过正面时,人们才发现,原来那胖子的右眼深深凹成了一个黑洞,显见是曾经受过严重外伤,而导致失去了一只眼睛。

所以也就理解了瘦子为什么总是往左侧躲,因为那正是对方容易产生盲点的地方。

所在众人几乎都是看惯风波险恶的主,面对始料不及的突发事件,通常都先沉下心来冷静思考,而这就更是朝歌的性格所长了。

朝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两个村民在打斗,但仔细看到两人的城市衣着和陌生面孔,又马上否定了这个推断。

但这两个城市中年男人,又为什么在这里殊死相搏呢?要知道,在这个偏远荒僻的小村,平时能偶尔路过几个乡里人物,已经非常罕见难得了。

要不是朝歌等人是为了拆解坟局而来,这小村的许多人几乎终其一生也很难见到城里人。

正不解间,梁库悄悄的把头凑了过来,事态严重的:有没有听过一个古老传说?朝歌在听,眼睛仍聚精会神的盯着前方。

梁库的声音更小了:听说人要是横死暴死的,死后不管过多少年多少代,在死的地方,就会经常出现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场面。

梁库边说,边一直盯着朝歌的脸部表情,稍顿了顿:他们会不会就是这底下埋着的……朝歌不等梁库说完便皱了邹眉,看来梁库的老毛病又犯了,凡事不是往极好处想,就是无限制的天马行空。

梁库一直在注意着朝歌神情变化,马上理会到了朝歌心中活动,很快一转:我就知道这是瞎说胡扯,也不看看他们穿的什么衣服,都是老赌头在瞎猜。

说着,狠狠的向另一侧的老赌头无比蔑视的瞥了一眼,又接着更加的小声:据我推测,他们铁定是盗墓贼,早盯上我们的古村挖掘了,趁我们吃饭不注意就过来混水摸鱼。

现在他们一定是挖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分赃不均开始对斗!朝歌眉头又是皱了一皱,但显然这次是被梁库说动了。

因为朝歌曾听爷爷牧三文不止一次讲过,自古盗墓者大都是亲族配合,否则很容易生出谋财害命的事端来。

对照眼下情景,梁库的猜测似乎有几分道理。

老赌头也一直注意着梁库在对朝歌小声嘀咕着什么,但梁库好像成心不让老赌头知道,这就更让老赌头着急了,神情看起来像是怕被抢了头功似的,再被梁库蔑视的瞥了一眼后就实在忍不住了,压着嗓子急重声明道:是我发现的!朝歌凝思便明白了此次事件的大概经过。

一定是老赌头不知如何无意中发现了坑底的那两个人,然后是找出的梁库发现了老赌头,最后是沿着梁库方向寻来的雷子。

梁库没再理老赌头,而是手摸下颌,望着还在殊死对拼的那两个人,嘿嘿的装出两声奸笑:嘿嘿,所以在我的冷静思考下决定,让他们斗个两败俱伤,然后我们再那个什么渔翁得利!嘿嘿……宝物啊宝物……老实讲,梁库的扮奸充笑实在效果不怎样,反倒更像自娱自乐中的傻小子。

朝歌却想的是,如果真是两个盗墓毛贼的话,他们的行动又怎么可能逃过感知敏锐的婉姨、姐妹花等人呢?或是另有什么原因吗?一边的土守形等人虽听不到梁库在说些什么,但怕惊动了坑底人,所以都未出声,凝神注视着坑中变化。

阿光不时的悄声给姐妹花讲着一些她们无法感知到的细节。

此时,坑中两人的对斗更加惊险了!刚才还只是死命徒手拼打,现在已经各自操起靠在坑壁上的大镐和铁锹,更加你死我活的械斗起来。

胖子力大劲猛,抡起来的大镐,每次都像砸桩子一样的,狠命砸在瘦子挡起的横锹上。

而且边砸着边还是不停嘴的咒骂着什么,乍一看就像是一位独眼悍妇,正愤愤激情的挥舞着大镐谋杀人命。

瘦子眼看越来越支撑不住了,但远远感觉起来仍是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这让众人担心之余不禁,又对他另眼相看起来。

械斗不同赤手,铁锹大镐稍弄不好就会伤人性命,不管怎样都应先制止再说。

朝歌正想起身出声,却又忽然注意到两人对斗中一个不被注意的变化。

就当胖子的大镐再次轰然击在瘦子横锹上的时候,瘦弱中年人招架不住的就地一倒,样子七分自然,三分倒像是故意装成。

而就在倒地的一刹那,瘦子借着仰倒双肘后撑的姿势,左手肘部迅速把身后的一块像砖石类的东西暗移到身侧。

因为此刻瘦子正好背对朝歌等人,对面的碎嘴胖子丝毫没有发现他的这个动作。

从瘦子的冷静表情和这个几乎不被察觉的细微动作,朝歌马上意识到,这看似瘦弱的中年人,一定在有计画的进行着什么。

于是本想出声制止的念头,又暂时收了起来。

坑底,独眼悍妇看到瘦子不支倒地,眼中喜光暴射,不等他爬起来,便就更狠命的抡起两头长尖的大镐,向对方砸下。

刚才瘦子倒地的那个细微动作,除了朝歌,同样也没逃过土守形、婉姨等人的眼睛,姐妹花虽因距离稍远而无法感知出这个细节,但有旁边阿光的小声解释,也自然发觉出其中有异。

只有梁库惊心动魄的无比投入着,当看到胖子凶光暴射的把大镐抡向倒地无助的瘦子时,实在忍不住的立起腰想要大声喝止,却被一边的朝歌按住了。

众目屏息之下,胖子手中抡起的大铁镐夹着风,由慢渐快的巨刨而来。

相比之下,倒在地上的瘦子就像只雏羊,在静静的看着扑压而来的恶虎。

朝歌、土守形、婉姨、姐妹花早已经不自觉的掐起了掌诀,一旦瘦子不支,依地势快速引发术力,可使凶狠的胖子瞬间瘫痪在地。

可就在大镐抡下距离瘦子还剩半米的时候,瘦子不慌不急的举起了手中的铁锹,但这次举起的钢锹,并未像刚才一样去横起抵挡,而是竖着举起,被土层磨的锋利刃亮的钢锹尖,正巧对准了胖子紧握镐把的手指。

这下情况骤变,如果胖子坚持把手中大镐刨下的话,自己的手掌势将被锋利的铁锹尖齐齐切断。

但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这几乎用尽全身力量的一击,再加上瘦子迎上来的钢锹,一来一迎间的电光火闪,根本不给胖子任何选择,情急之下双手一撒,大铁镐呼的一声飞出,爆土激扬的,砸在了距离瘦子只有不到半米远的地面上。

大镐飞出落地的一刹那,朝歌等人同时手中一紧,涌出一层湿汗。

胖子也反应极快,大镐飞出之间,快速前扑一把掐住了瘦子的脖子。

近身相搏,长锹无用。

本来几乎已经力尽气脱的瘦子,看起来只能做些越来越有气无力的反抗。

可就在朝歌等人想再次准备掐掌引发术力的时候,场中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看似越来越无力的瘦子,此时的左手却慢慢摸向了刚才藏在身侧的像砖石样的东西。

朝歌立时明白了这瘦子一连串动作的意图,他一定知道,自己如果一直坚持械斗下去的话,必死无疑,于是先佯装倒地,然后恰到好处的逼飞胖子手中的大镐,等胖子近身相搏时完全松了警惕,再利用胖子左边瞎眼的盲点,拿起石砖竭尽全力,对胖子进行致命一击。

朝歌不禁心中一震,这瘦子不但心计阴深,而且更惊人的是,在如此险恶相拼中还能做到如此冷静,步步巧施环环相扣,给人感觉竟如同早设计好一般。

同时看出其中险恶的婉姨几人,也都齐齐的眉头一皱,要知道刚才只做招架而不还击的瘦子,一直在有意的保存着实力,再加上此时全力集中的胖子如绷紧到极点的钢弦,被瘦子这拼力一击,脑浆将迸裂无疑。

朝歌不敢迟疑,如再耽搁下去,恐怕两人的身分意图没看出来,先是有死人的危险了。

于是推动掌局准备引发术力了,而此时的梁库也再也忍不住,挺起身要大声喝止了。

只不过尚未看出其中门道的梁库,是在为瘦子担心。

于是,就在瘦子慢慢把握紧的砖石,对着浑然不知的胖子左脑砸来的时候,朝歌、土守形、婉姨、姐妹花也同时推起了掌局,身无术力只能靠声音来提醒的梁库、老赌头、阿光一起张开了嘴。

就在千钧一发、将发未发、静极而又惊骇的那一刹,忽然在众人背后轻轻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呀?顿时如同已经高高扬起,即将拍下的惊涛巨浪,瞬间被定格在半空,这一刻,整个世界被凝固在当下。

与此同时,坑底远远传来一声撕心惨叫!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八章 尸迹(上)连连突变中,众人一时僵在当下,不知先看坑底还是转身观后。

就在极短的一瞬间,朝歌、婉姨最先转回了身,于是他们就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两个陌生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女人面容娇美,一身少女般的鲜艳衣装,虽眉角间已经略略显出大概年近三十的少妇模样,但声音听起来却说不出的柔嫩婉转,甚至有点独具特色的嗲。

此时正弯腰低头,一脸好奇有趣的看着朝歌。

样子竟像极了少男少女时代,一同窥探猎奇的有趣神态。

男人站在女人身后不远的地方,看样子大概已经四十往后了,此时正一脸爱意的看着少妇。

朝歌脑中飞闪,一时推测不出眼前身后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女人眼波流转,看了看尚未反应过来的众人,又补了句:你们在做什么呀?我可以知道吗?朝歌沉了沉气,却不知如何回言,一边的梁库,却忽的站起来大叫:别走!不许动!这一喊,大家又顾不上身后的这对男女,一起转过身向坑底望去。

坑底的一胖一瘦可能察觉到了这边有人,此时正一前一后、歪歪斜斜的往坑外逃去。

刚才瘦子那一砖石正砸在胖子的左头上,血顺着左脸左肩洒了一身一地。

大概最后关头,还是被胖子稍稍躲开了点,否则那一砖石打个正着,恐怕此时的胖子早已倒地不醒了。

梁库扯着嗓子更加大了声:我是村……村派出所的!你们都给我站住!尽管梁库急中生智的这一喊有点漏洞百出,但很明显对这一胖一瘦却很有效,蹒跚飞步逃的更快了,转眼就消失不见。

朝歌等人因为刚才被身后一男一女所惊,手中忘了推局,现在再想起来引发术力阻止胖瘦二人逃脱,恐怕已来不及了。

梁库狠狠的把脚一跺,大有痛失宝物的惜恨之情。

老赌头却一脸风凉的装作认真状:哦?村有派出所吗?还真头一回听说,我得报报案。

梁库正有气没地方放,瞪着老赌头,愤愤中喷出一腔口水:你少废话!不帮忙去追,还在这跟我装蒜!老赌头把眼一翻:身强体壮的,你怎么不去追呀?那两位可是亡命之徒,让我去追,你想谋杀呀?!哎!现在的年轻人……两人斗嘴间,朝歌已经站起来,转过身再次看向了那娇艳少妇。

女子此时已完全没了刚才的好奇状,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恐,凝目坑地方向,嘴里不断的默念着:好恐怖!好恐怖……身后那中年男人急步走过来,一只大手搂在了女子肩头。

女子顺势把头依在男人怀里,柔声颤抖:平哥,你没看到,刚才那两人,好恐怖哦……被称为平哥的中年男子,把女人搂的更紧了,不住柔声安慰着:别怕别怕。

两人样子像极了一对恩爱夫妻,但从年龄上看,男子几乎要大出女子近二十岁,如果真是如此,那他们可真是一对标准的老夫少妻了。

他们是谁?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与坑底突然出现的一胖一瘦会有什么关联吗?看着众人的一致疑惑目光,中年男人微微一歉,说了话:对不起!柔妹没打扰你们吧?想来一定是两人平日的习惯了互称哥妹,与外人说话也不自觉的带了出来。

以至于在众人听来实在是有点不太适应的感觉,再加上刚才的诸多疑惑,众人表情看起来就更加的不好形容了。

被称为平哥的中年男人会过意来,不过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只又是补充道:哦,我们是回乡寻亲探祖的,路过这里,看到你们在这……这个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呵呵,所以就过来了。

朝歌一听到寻亲探祖四个字,心中不禁一动,从另一个角度看,恐怕在场的除了有些不太确定的老赌头外,几乎都可以算的上是来探根寻祖的。

这位突然而至的中年人,到底是语带双关,还是自己多疑了呢?此刻众人也几乎都如朝歌一个想法,神色不惊心里却齐齐一动。

少妇却好像对众人的古怪神色视若无睹,眼波流动,在朝歌等人的衣着上一一划过,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扫刚才的恐惧状,面带喜色嗲声道:呀!你们好像也不是本地人吧?!说着话,少妇的头依旧还偎在男人的怀里,男人则一听到少妇的嗲声嗲气,便很舒服的微笑着。

分明是一副爱女人爱到骨子里的神态。

婉姨微微一笑,接了话:是呀,我们都差不多,也都是来寻根探祖的。

婉姨说这话的时候,朝歌这边的人,几乎个个都在注意着这对夫妇的每个细小变化。

少妇仍是一脸天真的样子,头从男人的怀里抬起来,惊喜道:呀!那太好了!说不定我们还是亲戚呢!这两句普普通通的对话,在众人看来,实在是虚虚实实中,充满了你来我往的相互刺探。

这女人虽然是一天真懵懂的样子,言语上却处处给人以进为退的感觉。

婉姨索性顺势一迎:是吗?要真是那样可真是难得。

不知道妹妹的祖姓怎么尊称?眼见两人话锋越对越激,少妇刚要再说,男人却轻轻搂了搂女人,接了话:呵呵,要真是那样当然好!只是我们祖上都是穷人,早断了家谱上的传承,能不能确定在这附近还很渺茫。

这次出来虽说是寻祖,但实在也是没抱太大希望……说到最后一句,中年男人神色稍稍一暗,像是被什么触到了心事。

刚还撒娇着的少妇一听到男人这句话,脸上神色也不被察觉的一淡,幽幽叹了口气:平哥,你就是想什么都太悲观了。

只要我们努力,肯定会有希望的!男人转而一笑,低声对少妇道:嗯,柔妹说的对。

我们走吧。

说着,两人相依相偎着转身离去,说也奇怪,明明是寻祖失落的淡淡情绪中,却给朝歌众人一种生离死别的绝望之情。

没走几步,少妇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边回头望了望众人和坑底,边柔声对男人疑问着什么,更停住脚像是要走回来的样子,却被男人柔声劝阻了。

女人娇了几声,最后还是依了男人一同远去。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九章 尸迹(中)一直看着他们消失村野间,朝歌众人才渐渐收回目光,却都没出声,仍沉默着各自想着刚才的事。

梁库最怕这种死气沉沉的静默了,他对这对老夫少妻并没多大兴趣,一直所牵肠挂肚的,倒是刚才那一胖一瘦到底为了什么宝物争得你死我活,于是急急伙同老赌头,一起跑下坑,向刚才两人拼斗的地方奔去。

看来,梁库是认定有宝物了。

坑边众人仍沉默思索着,努力猜测着这对夫妇来历的各种可能。

婉姨忽然眉头一展,道:刚才这对夫妇,让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众人在沉思中,一同抬起头,看向正微笑着的婉姨。

婉姨眼神划过阿光和姐妹花,最后落在朝歌身上:你们看,他们的出现,是不是很像当初我和小轻、小灵刚刚进到牧家村时候的样子?当初因为大家都各自隐藏着身分,所以都尽力找出各自的藉口,和扮出一副表面悠然的样子。

对照一下刚才这对夫妇,确实有七分相像。

小灵呀的一声:呀!我和婉姨想的一样呢!他们很可能也是跟我们一样散落各地的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后裔。

看他们刚才说来这探亲寻祖的,不管是什么意图,都一定与坟局有关。

你想呀,如果他们是无意说出的,那自然证明他们的确是跟我们一样来的。

如果他们为了试探我们而有意这样说的,那就更证明他们是两个家族的后裔了!你们说是不是?小灵越说越来劲,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对。

小轻也柔声补道: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相信大家都留意到了刚才的一个细节。

虽说我们在全神注意着坑底那两人的拼斗,但对于周遭风水地势的相互受力,却是时刻敏感的,就是一只飞鸟落下来,也都会因外力的加入,而对原有的状态产生干扰。

但两个成人的如此接近,却让我们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这大概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身怀术力。

朝歌终于接话了:因为只有身怀术力的人,才懂得如何减轻这种干扰,或是催出另一种干扰,来麻痹正在全神注意着坑底的我们。

朝歌所说似乎更印证了姐妹花和婉姨的推断,但刚说完却眉心一紧,话峰忽转:但也正是因为这点,让我更不好判定他们的来历。

朝歌并未去看众人的疑惑神情,而是凝视着那对夫妇消失的方向,缓缓接道:因为五行族和六甲旬所习练的阵衍导引各异,从而导致了不同体貌性格特征。

但从这对夫妇身上表现的,却并不明显。

五行族偏旺命局,再加上过煞阵衍导引,常常寿短性暴。

肤色与体貌都偏向各自五行所属的特征,就像土守形的灰黄枯干,金性婉姨的冷削惨白。

而六甲旬因为命局导引刑伤过偏,所以不是身残就是身患奇病。

虽然随着导引的工夫逐渐加深,两族人的高手可以相应压制些过激脾性,但体貌特征上却是无法改变的,就像性格各异的土守形和婉姨。

未习导引的土行族火爆少年雷子,却是个典型的代表例子了。

众人对此点感触最深的,恐怕就属身患奇病的阿光了。

虽然他是个特殊事例,因为放弃了本族导引,从而导致了意想不到的恶变,但也正是因为这,才让阿光的整个家族,对阵衍导引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此时阿光接道:说的对!按理说,既然身怀术力,那就一定会越来越明显的体现出各自所属五行的体貌特征来。

但看这对夫妇既不像五行族的,也不像六甲旬。

就算身患像我一样的奇病,但看那已经四十有过的中年男人,又完全没有一点绝症奇病的迹象。

这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两族的阵衍导引之中,还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奇变?刚刚还有点兴奋的姐妹花此刻静了下去,婉姨也重新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从来少言寡语的土守形说话了:能练出术力的人很多,应该不止我们两族人。

土守形的话从来就不多,但也从来都有分量。

立时把僵住的众人,带入到另一个全新思路中。

婉姨点头道:土师傅说的不错,我们大都局限在两族范围内想事情了,却忽略了另一种可能的存在,我们回头想一想两族人曾经遭受的那次灾难性变故,如果那真的存在的话,除了两族人外,完全有可能存在一个另外的势力。

其实这种思路并不是大家没有想过,从第一眼看到人坑中被术力几乎同一时间杀光的百骨的那一刹,几乎所有人都曾猜测过这种可能。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对五行村的关注,再加上那个似乎知道很多内情的隐身人,始终藏在身边的两族人中,所以众人又渐渐的把思路拉回到了两族人的范围内。

这又再次证明了那句当局者迷的名言。

虽然土守形和婉姨的话,把众人的思路打开了,但到底是不是当局者迷,判断还为之尚早,而且更引发了一个直接麻烦:本来就迷乱如麻的两族坟局,现在更加复杂了。

七猜八测、乱无头绪之余,众人又想到了坑底的那一胖一瘦。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刚才发生殊死械斗的地方。

地上的一滩黑血虽已凝固,但散发出的血腥味,却仍阴魂不散的刺鼻着,再看到那半块粘满了人血头皮的碎砖石,不免让人又回起刚才两人惊心动魄的殊死搏斗。

要说起这两人就更加的难以捉摸了,如何判断他们的来历呢?果真是趁人不备的盗墓者吗?从穿着上看又有点不像,且职业盗墓者又大多是夜间作案,那大白天的潜入,是否认为是来寻找什么东西的呢?如果从他们的体貌性格上看,倒有趣的发现,他们竟然很像五行族和六甲旬的人。

一个是独眼碎嘴婆娘般的肥胖,一个是心机阴重的瘦小。

但如果他们是五行族和六甲旬的人,又如何不用术力,而是以市井小民的死拼方式来打斗呢?再有一样,他们又为了什么如此殊死相搏呢?从盗墓者的角度看,他们的殊死相搏只能是为了独占宝物。

但从现场遗留和两人空身逃走上看,并无宝物痕迹可言。

那又用什么可以解释得清,两个性格体征怪异的城里中年人,如何在一个夏天的中午,跑到一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小村土坑中,以市井小民的方式进行殊死相搏呢?再加上那对表面正常、却充满玄机的老夫少妻,实在让本来就已经够扑朔迷离的全局,更加迷离了。

不管局势如何复杂,古村遗址的挖掘却仍在顺利进行着。

此时的季节已经是晚夏入秋,雨水渐少、天高云淡,从而可以让挖掘工作连续进行。

再有从各地被土守形招回来逐渐加入的土行族人,挖掘的进展就更加快了。

被招回来的土家人仍以中年人居多,而且也个个跟土守形似的,灰黄着脸皮只顾干活,不擅言笑。

其中只有一个叫土守仁的,三十多岁年纪,虽然体貌特征也是与大家相似,但性格却爽朗喜笑,和梁库茶余饭后天南地北地聊得很是气味投机。

这不免让梁库每每遇到闷闷抽烟的土守形,总要批斗似的大加对比一番:你瞧瞧人家守仁,也同样是姓土的,怎么区别这样大?人活着图个什么?不就是一乐子吗?老土,从今天起你得学会笑!来,像我这样,笑一个……随着挖掘进展,四处赶回的土家人还在陆续的加入着。

对于两族人中惟独土家人还保持着如此规模的完整,颇让众人惊奇不解。

虽然心中有奇,嘴上却不说。

众人不问,土守形也就闷闷的不做任何解释。

反倒是在一次饭后休息闲聊时,梁库偶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在问过土守仁后才得到了解释。

土守仁虽然颇为年轻,但因为和土守形大概同属守字辈,所以知道很多家族内情。

据他说,其实土家族在清代中期,也曾受过一次致命的变故,导致族人散落各地,但因为土行族担负把有关坟局重要作用的七盘棋完好转交给牧氏后人的重大使命,所以在民国初期,又根据残缺记忆零星返回故居,一直到现在。

虽然随着时代变迁,不断有族人迁徙各地,但却始终相互联系着,而且不管族人怎样流动,土族人的首领却始终必须留守牧家村。

以前是土守望,现在就是土守形了。

这又不免引起梁库的一顿狠批:你看我守仁哥,说话又大方又得体又详细,根本不像你这样故弄玄虚!看来梁库与土守仁的关系越来越升华了,已经到了兄弟互称的程度。

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在考古大军的逐渐壮大之下,整座埋了上百年的古村遗址,终于完整出土了。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十章 尸迹(下)今天有点阴,连带着村舍乡屋也显得郁郁沉沉的。

老天爷算是很给面子了,一连大半个月的晴天,直等整座古村遗址的挖掘完毕,才有了点阴雨的征兆。

遗址四个方向的挖掘已经全部贯通,静默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平底土坑,坑底在最后一遍清理后,横竖相交的古村街道和规律分布的房基轮廓清晰显露出来。

静立其中,神回百年,灰暗的土质加上阴郁的天气,总给人一种重重的感觉。

虽然遗址中挖出的遗物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些古人生活常用的陶罐瓷具残片,和一些红色碎瓦地基砖石。

但细心专业的小轻、小灵,却从这些清代风格的生活用具,和地基明砖碎瓦等相杂情况断定,古村从建立到灭亡,横跨了明清两大朝代。

这恰巧把阿光、婉姨同姐妹花家族间的记忆差距拉在了一起。

假设这古村真的就是猜测中存在的五行村的话,那很可能意味着五行族和六甲旬,都同牧家村的起源一样----明代。

但为什么六甲旬的记忆可以追溯到明代,而五行族的记忆却只停留在了清代?遭受了同样的灭顶之灾,但却整整晚了百年之多,这其中又存在什么可能性?众人各说不一猜测不停,朝歌几乎把每个人的推断都仔细的想了一遍,得出比较统一的看法是,之所以两族人的记忆不同,很可能是六甲旬先遭受了一次致命的打击,然后轮到五行族。

这样的结论应该是最容易想到、最表面化的了,但其中却存在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如果唇齿相依的两族人其中一个遭受了灭顶之灾,没理由另一族的记忆里却毫无痕迹。

如此突兀的差距,除了真的存在一些不可知的原因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各自的家族叙述中,有人隐瞒了重要东西。

静听着每个人的一言一语,留意着每个人一举一动,沉闷如一的土守形,谈吐机巧的婉姨,阳光而又淡泊的阿光,纯真而又聪慧的小轻小灵……他们每个人都背负着一段悲苦而又扑朔迷离的家史,虽然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来,却又不动声色的互相防范着。

他们真的隐瞒了什么?还是朝歌仅仅的多虑猜测?再加上那深藏不露的隐身人,让眼前的每个人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各揣诡异。

朝歌忽然又有了一种看大戏的感觉。

梁库早听烦了众人对着那堆破瓦残片进行的极其枯燥无味的推理猜测,挟持着老赌头在巨大的坑底东悠悠西逛逛,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情,都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很不爽。

的确,偌大个古村遗址,耗时费力的这么一大通,却只挖出些破砖烂瓦来,怎么能让极端热爱着挖古事业的梁库爽起来呢?!真是俗话说的好,希望越大,失落也就越大的一塌糊涂。

等逛完了一大圈再回到朝歌身边时,竟然发现他们还在时而静静沉默、时而七嘴八舌中,梁库就连不爽的心情也没有了。

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一片砖地遗址上,随手抓起一把小土块,一个一个毫无目标的乱扔。

奇怪老赌头却表现的很感兴趣的样子,凑近众人的讨论圈,大家沉默的时候他沉默,大家议论的时候他议论,不知道是真听懂还是假听懂,不管是谁说出来的推测,他都先要大大赞同一番。

这不免让梁库撇出一嘴角的不屑:我说老赌头,你要是不懂,千万别在那装懂!噪音懂不懂?!老赌头立刻也撇回一副不屑神情,不过不是嘴角,而是整张嘴:不懂?不懂才更要听!哎!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对年轻人的失望,确切说应该是对年轻人梁库的失望,已经越来越成为老赌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梁库早听的麻木了,只是撇了撇嘴,又去漫无目标的乱扔小土块了。

又过了一会,众人开始渐渐理出一条脉络来。

虽然这次挖掘没有太多发现,但除了更加指向古村遗址就是推测的五行村之一外,更重要的是发现了村子横跨了明、清两个朝代。

虽然还有很多解释不清的地方,但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开始有把两族散失的记忆渐渐串起来的感觉。

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要根据遗址与牧家村和土行村的相对位置,依五行阵衍的分布规律,看能否找出其他的几个村子。

如果一旦按照阵衍的规律,真的找出了其他的几个村子,不但完全可以确定几百年前真的有五行村的存在,而且也许能发现更多的失落线索。

一听到又要有得挖,一边的梁库立时来了精神,不过又马上担心起来。

让他兴奋的是,又有新的希望可以让他期待了;担心的是,一旦又和眼下的结果一样,那岂不又空欢喜一场?兴奋并担心着,一时让梁库百感交集中。

直到发现众人开始准备离去,才反应过来,站起身,下意识的拍了拍屁股上粘的碎土,魂不守舍的跟着众人走。

可刚走了一步,就忽然觉得哪里不对,顺着众人目光,梁库很快发现了异样,原来是老赌头不知道为什么,正一手指着梁库刚才坐的那片砖地遗址,一手不怀好意的捂着嘴笑。

梁库一时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老赌头这么好笑,还以为他又在发神经,于是火道:今天我心情不好,你是不是想惹我发火?!梁库的警告并没对老赌头起多大作用,通过多日的激烈斗争,这倒不出梁库意料。

不过让梁库更加奇怪的是,看着众人的神情,好像也怪怪的被老赌头传染了。

这让梁库不得不认真对待起来,他再仔细看了看那片砖地,才忽然发现,就在自己刚刚坐的那几块青砖上,有一滩阴影,看上去隐隐的有点像是汗渍,又有点像小孩子尿床后晒干的痕迹。

再结合一下老赌头此时的一副幸灾乐祸状,梁库立刻耳根一热,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看自己裤子后的屁股位置,好在除了有些残余的黏土渣,在隆起的广阔部位上,还是干干爽爽的,于是懊恼之余又不免松了口气,转身把屁股朝向大家摆了摆:大家看看,大家看看,那砖上的东西可不是我……出的!梁库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说反倒把大家给逗乐了。

这一老一少,当真是一对大大的开心果。

连朝歌眼角里也不免泛出一丝笑意,该怎么说自己的这位兄弟好呢?!每每沉闷时刻,他都会出其不意的逗大家笑上一笑,七分认真中,却有三分是故意装成。

梁库自然少不了对老赌头一顿狠批,一片轻松气氛中,众人又开始一起往坑外走。

此时天阴的更加严重了,虽然才下午两点多钟,但四周阴暗暗的却如同黄昏,又在偶尔吹进来的微风中,充满了雨前的潮潮湿气。

众人已经走出十几步远了,朝歌忽然发现人群里不见了婉姨的身影,身边每个人的细微变化,几乎成了朝歌思维的一部分,一有异常,立时就会引起注意。

朝歌边走边在人群里不动声色的搜寻了一遍,当他向后扫视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婉姨正远远的独立在刚才的那片青砖地旁,凝神不动。

婉姨怎么了?朝歌停住了步,梁库停住了步,众人也渐渐的都停了下来。

他们一同向远处的婉姨望去。

当众人又莫名的走回来的时候,婉姨没抬头,一直凝视着那片砖地上湿迹样的阴影,静静的说了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那的确不是梁库的痕迹。

众人莫名其妙的又一起低头看去,他们这才惊然看到,刚刚被梁库坐出来的那片痕迹,此刻正在慢慢扩大,而且这种扩大,并不是很规律的向四周扩散,竟然是沿着某种形状,渐渐的浮现出来。

就像是一张落在水面上的白纸,渐渐被湿透的样子。

梁库瞪大一双眼睛:难道那砖底下有水?老赌头也异常认真起来:不像,印过来的水迹没这么淡。

朝歌已经站在了婉姨身侧,近距离中,他凝神注意着眼前那滩阴影痕迹的变化,如老赌头所说,那正渐渐扩大浮现的痕迹,的确不像是水渍。

众人纷纷惊奇中,立在人群中的小轻、小灵,神色凝重中若有所思,稍顷,小灵茫茫道:那痕迹是不是远看有形,近看却淡?婉姨应道:是!虽然初看上去很像水渍湿气,但仔细看却完全不同。

小轻又紧接道:那痕迹是不是按着某个形状,若隐若现的浮透出来?姐妹花眼睛先天早盲,虽然利用感觉和风能非常清楚的辨出一些东西,但此刻眼下砖地中的影子,就算是明眼人也很难完全辨得清是什么,而此刻的姐妹花,却如何给人的感觉就像比亲眼看到还清楚?婉姨不禁缓缓抬起头,看向人群中神情浓重的两姐妹,惊奇中只应了句:是。

众人也同婉姨一样,惊奇不解的看向这对姐妹花。

巨静中,小灵慢慢道:那很可能就是考古记载中,非常罕见的尸迹!考古学上的尸迹,并非指单纯尸体,而是尸体留下久久不灭的痕迹。

有关尸迹的记载,各种古书典籍多有记录,像《续资治通鉴》宋纪卷第一百十九中就有这样一段记载。

那是宋绍兴元年,在当时一个叫顺县的地方强盗很猖獗,连地方官都逃逸不见了。

当时还尚存的一些官兵中,有个叫陈望的起了歹心,联络射士张衮与强盗里应外合,却被军校范旺发现了,并大加呵斥:今力不能讨贼,更助为虐,是无天地也!不想如此一来,却激怒了被联络的凶党,竟把范旺的眼睛活活挖了出来,而且把杀死后的尸体曝于街市。

范旺的妻子马氏知道后,边哭边沿街泣血痛斥盗贼的暴行。

强盗又过来把马氏掳到一边欲辱,马氏刚烈不从,又被当街杀害。

强盗做贼心虚,杀完马氏便把尸体消除了。

却有人忽然发现,马氏的尸体虽然被移,但原地却总有尸迹隐隐不没。

全城人惊异不已,纷纷为设香火。

后被当政者闻知,赠承信郎,赐祠号忠节。

同是宋代,关于尸迹,在《南村辍耕录》中又有这样一段:福州郑丞相府清风堂,石阶上有卧尸迹,天阴雨时,迹尤显。

眼下坑中遗址砖地上虚虚浮现的痕迹,正酷似古书所记载的那种尸迹。

在众人的惊震之中,刚刚还坐在上面的梁库,冷冷的猛生出一身鸡皮。

此时,小轻、小灵已经移步来到那尸迹旁,小轻的柔声有点异常的重:到现在为止,考古界对这种尸迹仍无法完全解释。

但在记载和实例中发现,大多能形成这种尸迹,除了当时的天气地理等诸多因素外,还有一个惊人的相似处……小轻刚刚沉吟,小灵又缓缓接道:那就是每个留下尸迹的人,大多都是含冤而死,或是怨气冲天。

尸迹一说颇为诡异,当下把众人听的只剩下了心跳声。

朝歌的爷爷牧三文虽然是考古大队的一分子,但大多挖的是豪门巨墓,很难遇到此种特殊事例。

朝歌虽也曾隐隐的听过此类传说,但直到今天真正亲身经历,眼目中不禁泛起闪闪惊奇。

忽然有人惊呼,在不远处的另一片遗址砖地上,又发现了一个正在隐隐形成中的尸迹。

接着巨惊中的众人,又接连发现数处幽幽显现的尸迹,看形状,那临死之人或蜷曲、或半卧、或俯地,偌大的深坑遗址中,他们就像一具具死者冤魂,在被掩埋了上百年后的一个阴霾下午,又重现世间。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被再次聚焦到刚刚发现百骨人坑时所产生的巨大疑问----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在一夜之间几乎把整个村子杀的干干净净?原本这个疑问早在挖掘人骨坑时,朝歌等人就已经对其进行了各种猜测。

这个猜测,首先是认定这个村子就是五行村为前提的,从当时看来,能用术力在一夜之间把同样具备深厚术力的火行村灭掉,一定是股可怕的势力。

既然五行族和六甲旬为了护这坟局,竟然甘愿世世代代默默无闻的守候,而且为牧氏后人的到来,最终等了近四百年,那么这坟局里一定埋着一个惊天秘密。

而且这个秘密,很可能也被两族人之外的术界势力知道了,于是为了争夺这个秘密而与两族人发生了可怕的对杀。

但同时让人疑惑的有两点:一是五行族各个都术力奇强,而且互有联系。

能在一夜间灭掉一族而不被其他族发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分布在四周的五个行村,都是被一次灭掉的。

可如此一来不禁让人怀疑,能一次把五个村子同时灭掉的势力,又怎么可能存在呢?因为术界涵盖虽然很大,但其中又懂术数又兼练导引气功的人却并不多,且各派行事低调门规又极严,虽各古术派高人济济,但大多都各自为政,更过着闲云野鹤似的生活。

退一万步讲,就算所有门派高人都汇聚一处,来对付庞大的护脉两族之人。

但从百骨人坑中被催断骨头的手法看,全是一种术力所为,这便不太可能了。

无法解释的疑点,让人们又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对古村遗址的挖掘上。

因为以上一切推测的基础,都建立在古村遗址,就是火行村的基础上的。

但正是因为以五行村为前提,却把思路限制死了。

如果古村遗址不是五行村,那就容易解释的多了。

现在通过无意间发现诡异的尸迹,让这个本来已经进入死胡同的推测有了新的进展。

因为能产生尸迹的很高机率,是因为被杀之人怨气冲天。

那什么样的情况下,让人可以产生如此大的怨气呢?于是众人开始就着尸迹,对其进行了各种分析,怨气的产生有很多种,但能产生如此程度的无非有几类:一是彼此聚集了几代人的仇恨,而眼看无力的被仇人灭族;一种是恩人被忘恩负义的小人所杀;一种是含冤而死。

还是以五行村为假设基础,上面的几类中,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双方都有很深的渊源。

而针对现存的情况看,最有可能的就算是家族仇恨了。

且从婉姨等族的漂泊经历上看,这种可怕力量对他们的威胁一直延续很久,才导致他们世代在对身世讳莫如深时,才渐渐的强迫自己忘记了很多。

但同样又面临着一点,什么样的家族,才能具备如此可怕的庞大力量呢?在姐妹花曾经对明清两代的术数历史研究中曾得出过结论,在当时的术界背景中,就算存在能一次把五行村全灭掉的一股大的惊人的术界势力,但绝不可能是具备同种术力的家族。

而且若真有这么个强大家族存在,但现在却又为什么没见到丝毫踪迹呢?要说就隐藏在众人之中却又似乎不太可能,因为身分可以隐藏假冒,但五行族和六甲旬独特的阵衍术力,却是绝没可能冒充的。

即便身无术力的阿光,但其结合医术在身体上的推导,却很明显运用了阵衍术的原理。

再分析一下那个隐身人,只要他是隐藏在众人之中,就说明他也没可能是外族人。

但无论看上去推论怎样不合理,也都存在着意想不到的可能。

因为毕竟相隔几百年,而且姐妹花对古代术界的研究,只能局限于偏类不全的各种杂史,所以几百年前的术界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

大伙推测到这时,忽然想到了前几天忽然出现的那四个神秘人。

最初推测他们很可能也是两族人的后裔,但现在看来,却又多了种可能。

如果那个强大家族真的存在的话,会不会与那四个人有关?这样一来,在本来就已经多如乱麻的推测可能中,又多添了些假设。

就在众说不一中,老赌头忽然第一次发表了自己的独立想法:我看大家伙都在假设有这么个大大的仇家。

我倒是忽然想到种不一样的可能。

众人不觉一停,老赌头转了转头,眨了眨眼:会不会是女人被负心汉子害死,所以才导致有这么强烈的怨气呢?这种猜测能从单身至今的老赌头嘴里说出来,的确还真把大伙给愣住了。

但转又一想,先不说老赌头的这个猜测有多少合理性,但通常对男女之事比较有深刻体会的,往往真还不是结婚之人,相反那些一直独身之人,说不定更可能有着刻骨经历。

老赌头好不容易的一次独立见解,却遭到梁库的猛烈抨击:你怎么就断定这叫什么尸迹的是女人?就算眼前这个是女人的,但周围这几个也都是女人?就算她们也都是女人,怎么就那么凑巧全都是被负心汉子害死的?我就不明白,您老怎么就跟女人过不去呀!老赌头刚要辩驳,却听到婉姨道:赌伯说的也不一定全没道理。

我虽然对尸迹了解不多,但听刚才小轻、小灵妹妹对尸迹成因的讲解,却忽然有了这么个想法。

这自古形成的尸迹,也许真是女人居多呢。

因为别看女人外表似乎很能逆来顺受的样子,可一旦生起怨气来,可就很难放得下,尤其是对负心的人。

婉姨这么一说,周围凡是过来之人大多心里暗暗点头,说的不错,无论多么柔弱的女子,一旦生起怨来,真正可以是冲天了。

小灵笑道:呵呵,婉姨说的很对呢。

这自古形成的尸迹,的确大多跟女子有关。

老赌头有了这么强有力的撑腰,对梁库的语气立刻加倍硬了起来:怎么样?全是女人不行啊?说不定这村子和仇家是亲家呢!本来很凝重的气氛被老赌头和梁库这么一闹,让众人哭笑不得。

就连那刚才诡异森森的尸迹,好像也几乎淡的不见了。

只是朝歌却没忘了对异常细节的注意,这身分颇难以捉摸的老赌头忽然说了这么句话,是何用意呢?是故布迷阵,还是另有深意?自打进入牧家村到现在,越是往局里深入,就越是迷雾重重,一个一个未解疑点不停的接连出现,好像永无止境一般的纠缠下去,再加上参与进来每个人的各揣心腹,把全局搅的真真假假,云里雾里。

朝歌不经意的在众人脸上一扫而过,正巧和婉姨的目光相对,看的出,笑目之下也如同朝歌般闪烁不定。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十一章 七盘棋(上)阵衍中无论怎样千变万化,最基础的却几乎都是从七个本局中化生出来的。

这七个本局,也就是土家族一直保存了几百年的那七盘棋。

虽然这七盘棋的推导,因为遇到了祖坟山并非空穴的困扰,而一度让朝歌感到困惑,但在几次与婉姨等人的对局中发现,几乎每个人施术时所遵循的核心阵衍变化,都在这七盘棋中。

这又似乎告诉众人,七盘棋的推导并没错,只是还有什么重要关节没被悟通。

这次根据古村遗址与土村及牧家村的相对方位,来推导出其他五行村的位置,还是要利用那七盘棋所代表的七个本局。

可让人失望的是,以牧家村为中心,以土行村和火行村的现在方位为依据,一直把七个本局中相应的阵衍变化全部推完,也没能在相应的位置上,发现有其他古村遗址的痕迹。

就在众人再次陷入死角的时候,老赌头却又发表了自己的独立见解:会不会是位置搞错了,有没可能那个什么阵衍的中心并不是牧家村?这既简单却又大胆的猜测,立时把陷入死角的众人点醒过来,他们这才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他们都局限到村子与村子之间的固定思路中,却不想,五行村的存在,完全是为了护卫坟局而设的,自然很可能以牧家村外的那片巨大的祖坟地为中心。

要知道阵衍推导最重方位的精确,往往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道理就像窗户纸一样简单,可就是这层窗户纸,却常常让迷在局里的人跳不出来。

但老赌头的这个看起来纯属歪打正着的猜测是否正确,还有待实际认证。

让人兴奋的是,重新以牧家祖坟地为核心调整阵衍推导后,在与金、木、水、火、土五行阵衍相对应的位置上,真的相继发现了有古村遗址的迹象。

惊喜之余,众人不禁再次暗暗彻头彻尾审视了遍这位常常于不经意处显惊奇的老赌头,从他第一次出现到现在,太多不期然中的巧合发生,总给人感觉,他一定与这大局有着千丝万缕。

难道老赌头真是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后裔吗?但从身体性格特征上却丝毫看不出关联;再或是那个猜测中存在的瞬间毁灭了火行村的神秘家族?但从他不经意中一步步的指引众人上看,他的本意似乎是在有意的帮助众人把失落的迷局揭开,又完全不像恶意毁灭两族人的可怕势力。

这位于平凡中越来越显露不平凡的老赌头,究竟是什么来头?就像这埋在地下已经上百年的古村遗址一样,只能从零散的残存遗迹上摸到些模糊棱角,却完全猜测不出他背后本来面目的真实模样。

这一惊人发现,如同一股激潮,推动着浩荡的考古大军用最大的干劲,以最快的速度,对剩下的三个遗址进行了挖掘。

伴着这股夏天的最后一次热潮,除了隐藏在考古大军内部的那股暗流越发汹涌,外部环境也在同时发生着递增式的巨变。

众人发现,那次忽然出现的一胖一瘦、一男一女的四个人并没有就此消失,而是一直阴魂不散的出没在周围的村落里。

远远的看到,那一胖一瘦还是时不时的吵嘴拼斗;而那对老夫少妻,也仍旧是窃窃笑语百般恩爱。

更让人注意到的是,自从这四个人后,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各色人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都互不相识各行其是,也不打招呼,也不聚在一起,甚至互相回避着。

但他们却都有同一个特点,那就是外散内紧的围绕在考古大军周围,朝歌众人动,他们则动,朝歌众人休息,他们则窥视。

因为这些人的出没飘忽,朝歌等人无法进一步断定他们的真实意图和身分特征。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们的到来,一定与这坟局有关。

这些人究竟是五行族和六甲旬的散落后裔,还是猜测中那个可怕的毁灭势力,再或是两者兼有?而与此同时,从各地赶回祖地的土家人,也几乎以同等人数在增加着。

随着考古大军表面的热情高昂,暗地里的你来我往,再加上仍在逐渐增多的一众神秘人等,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式。

每个人都忽然有了种预感,越是迷乱到极点,也许越接近谜底的时候了。

老赌头也像是有什么察觉似的,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故作神秘的玩消失了,从早到晚一刻不离朝歌左右,好像生怕再被算计。

五行中,木方位东,颜色为青,季节是春,具有生发条达的作用,如草木;火方位南,颜色为红,季节是夏,具有火热向上的特性,如火、电;金方位西,颜色为白,季节是秋,具有坚硬清肃收杀的特性,如铁、石;水方位北,颜色为黑,季节是冬,具有寒冷向下的特性,如水流动等物;土方位中,颜色为黄,为各季终,具有生养化育的作用,如沙如土等物。

而其生克的顺序分别是,木为草木,穿达克伐地中之土;土为沙土,专克流动无形之水;水性阴冷,克灭炎热之火;火式炙烈,克化钢铁之金;金如刀斧,破伐天下草木。

金石阴极而生水,水性润下而生草木,草木燃而生火,火灭灰而成土,土结形而生金。

以牧氏巨大坟地为中心,方圆近百里的范围内,巧妙按照五行生克阵衍分布的五个村子,以完全呈现而出。

登高一望,与墓地中众坟丘紧紧围绕中心的祖坟山里外呼应,抱元守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工村阵。

这五个村子,无论从方向,建筑取材,地理地势等等,无不依据阵衍生克,巧夺天工浑然天成。

从而毫无争议的证明了一件事,这就是五行村,在几百年前的明代,在方圆数百里的九鹿县区内,真的存在过一个庞大的家族----五行族!也同火行村一样,被相继挖出来的木行村、金行村、水行村,除了残瓦碎砖,还有金行村的一些巨石地基,仍没发现任何重要意义上的线索。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三个村子中除了偶尔发现似是非自然死亡的尸骸外,并没发现火行族那让人触目惊心的百骨人坑。

于是,众人又再次把所有的已得线索凑在一起,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测。

婉姨道:原本以为五行村同时被灭,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太像了。

小灵接道:嗯,世界上能有一个强大到同时用同种术力把五行村同时灭掉的可怕家族,的确不太可能!说着,小灵笑了笑,向着土守形的方向:这也证明了,一直以来我心里怀疑的一件事。

恐怕在场的众人,每个心里都或多或少的藏着些事,却不知纯真聪慧的小灵,要说的是哪一件。

小灵颇为歉意的一低头:自从发现火行村百骨人坑那一刻起,我就在疑惑一件事情,如果说五行村同时被灭,为什么土村里却未发现有百骨人坑的迹象?如果是早被后来回归的土族人迁走了,土伯伯却为什么一直未提及?是另有原因还是……小灵这一说,恐怕也正是众人心里都曾有过的一个疑惑,虽然小灵未明说出来,但朝歌却很清楚她言语里的含意,毕竟谁也不知道,几百年前的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五个村子奇异被灭,但为什么惟独土行村的人回来了,虽然对此土守仁曾有解释过,但恐怕在众人心中,仍隐隐难以完全挥去疑惑。

再加上那座火行村有、而土行村没有的百骨人坑,在各人心中便就更加深了对土行族的猜忌。

但至于土行族即便真的存在可疑,众人还是无法推测出它在几百年前的五村被灭时,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小灵继续道:但从接下来发掘出木行村、金行村、水行村的情况来看,几百年前的这五座村子并不是同时被灭的。

很可能火行村是最后一个被灭的,在其被灭前,其他的四个村子就已经逐渐衰微了。

所以……对不起了土伯伯!此时,小轻也跟姐姐一样,满脸愧疚小声的:是呀,土伯伯对不起了!土守形则微微欠了欠身,神情说不上有什么变化,好像他根本不在乎众人对他土家族的猜忌。

小轻、小灵这样一说,却惹起了一个人的很大不满,他便是一直以火行族后裔而自居的老赌头。

因为姐妹花这为土行族一解释,却隐隐的把火行村推到了嫌疑犯的首列。

因为仔细想想就知道,五行村中的四个村子都奇异的相继衰落了,而且从偶尔发现的非正常死亡尸骸中可以推想到,这四个村子的衰落也一定并非正常。

那为什么在其他四个村子都在相继衰落的时候,惟独火行村还在正常繁衍着呢?这一点从那个百骨人坑中就可以断定,其人口在被灭掉的当时,几乎是当时一个村子的全盛时期。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近日来,对于五行村事件越发活跃的老赌头说话了:这么说我可不赞成!众人一同看向正一脸老大不愿意中的老赌头。

老赌头撇着嘴,接着道:就算五个村子不是一同被灭的,小姑娘怎么就敢肯定火行村是最后一个被灭的了?老赌头说完停了停,翻了翻眼珠子,众人鸦雀无声的在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要放在往常,梁库早对老赌头迎头痛击了,但通过连日来的挖掘和讨论,梁库也同众人一样,越来越对老赌头另眼相看了,虽然这另眼相看并不是梁库心甘情愿的,但不得不承认一个现实,通过最近争论的几次中发现,老赌头的言语越来越在众人中具备分量了。

所以,梁库决定尽可能的与势头正旺的老赌头保持回避。

老赌头道:把话说白了吧,按两个小姑娘的说法,大家肯定是怀疑五行村发生了内斗,才导致逐渐灭亡的?而且这个内斗的主使就是火行族了,因为大家都在一个一个的灭亡的时候,单他却好好的人丁兴旺着,是不是?好,那我们就暂时按这个说法,来细细的琢磨琢磨。

我老赌头除了瞎编乱造,的确不懂什么这个术那个术的,但就用笨法子去想想,如果真是火行村的人,因为某些个不知道的鬼原因,把其他几个族灭掉的话,就像十个人打五十个人,就算你十个人再强,也没理由没什么损失呀!再说回来了,就算火行村的人很是了得,很会打架,把其他四个村子的男女老幼全都一个个的打死了。

但为什么自己在一夜的工夫就被灭掉了呢?两位小姑娘能不能给我老赌头解释解释呢?平心而论,老赌头的话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

姐妹花脸一红,小灵道:赌伯,我刚才说的只是种猜测,也并没意思暗说火行村是凶手呀。

小轻也道:是呀赌伯,其实您说的很有道理,也很简单,大家都明白的。

看着心爱的姐妹花被攻击,梁库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大声道:老赌头,别当自己瞎蒙对了一件半件的事,就拿自己当神仙了,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的老底?!看着气氛变僵,婉姨忙出来打圆场似的说:呵呵,我说句公道话,小灵姐妹说的有事情的可能性,赌师傅说的也不无道理。

只因为这整件事不但蹊跷,而且还是隔了几百年,再加上大家伙的记忆又都残缺不全,所以自然就生出各种不同的猜测。

我劝众位呀,还是先消消火,别是没找出真相来,我们自己先斗起来了,呵呵。

老赌头还是一脸的不愿意,虽没再大声嚷嚷,但嘴里仍旧委屈不平的嘟囔着:就因为火行村的人不在,你们就可以乱来的吗?刚才这一场热闹,朝歌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没停了思索。

抛去个人倾向,以完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刚才这场闹戏,便有了另一番感受。

虽然众人不明说,但对于五行村的神秘失落,和各族隐姓埋名甚至强迫自己忘掉记忆,没人敢确定几百年前到底发生着什么,每个人的心中都在互相猜疑着。

小轻、小灵主动为土家人解疑,从表面上看,的确有她的道理,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在一片互相猜疑之中,主动为别人解疑的人,也同时把自己在嫌疑中跳出了。

而老赌头的回击,却正和姐妹花的策略相反,他主动把自己跟火行族拉在一起,不但质疑了小轻、小灵,同时也质疑了在场的所有人。

本可以处身中立、并可以保持一贯神秘性的老赌头,忽然有此强烈一举又是为何呢?再看看出来打圆场的婉姨,完全以中立者的角度出来维护,自然也有把自己跳出嫌疑的倾向。

而阿光和土守形干脆就保持沉默,相反就更加一副事不关己、洁身自处的架式了。

热热闹闹的一大帮子各揣心腹事的族人,热热闹闹的表演着各有一手的大戏,搞不好真就像婉姨说的:真相没找出来,恐怕自己先斗垮了。

朝歌并没在这上多费心思,因为在这种本来就存在各种不确定的猜测下,再加上各自间的角斗心机,还完全有可能被隐身人在其中故布迷阵,等等如此,相信越深究下去越是陷入泥潭中。

朝歌理清思路后,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他等众人稍静后,冷冷出声道:不知道大家有没注意到,为什么只有五行村却不见六甲旬的遗迹?这样一说,众人都是一愣。

应该说这个问题众人并不是没想过,只是一直研究五行村,便减弱掉了对六甲旬的关注。

另一个原因是,按现在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导引路数来看,一个是偏地势五行,一个偏日时五行,他们本该是配合一体的,也就是说按常理来推,如果像五行村一样,六甲旬也有自己村落的话,其一定是与五行村相依相合,否则两族分开用术,就会大大削弱施术的威力。

但实际的情况是,在五行村的周围,并没发现任何有关六甲旬的遗址痕迹。

这让大家再次把那代表阵衍七个本局的七盘棋拿出来进行推衍,结果并未发现其中有任何一局隐含偏向六甲旬时间五行的推衍。

也就是说,七个本局都是以时间和地势五行,两者相辅相成来完成布局的。

小轻忽然反常一惊,拽了拽姐姐小灵:我们始终忽略了一件事,按我们和五行族的记忆差别,六甲旬好像是在明代遭受变故的……不等妹妹说完,小灵就惊喜抢道:对呀!六甲旬的衰落,比五行族早了上百年还多!众人见这对姐妹花忽然一惊一喜的对答着,与现场氛围严重不符,不禁现出一脸的疑惑。

小灵感觉到了周围气氛,喜道:各位伯伯姐姐们,是否还记得我们姐妹曾说过的家族记忆,六甲旬遭受重大变故似乎是在明代,与五行族的清代,整整前后相隔了百年还多。

众人虽还记得,但仍搞不懂这与她们的反常神情有什么必要关联。

小灵继续喜道:这样一来,不就知道为什么没有六甲旬的遗迹了?!小灵一脸理所当然的可爱状,却不知众人仍在云里雾里的不知方向。

还是小轻先回过味来,一定是自己姐妹俩一时高兴,竟忘记了这里除了她们,其他人可都是对考古一无所知。

于是小轻一笑:哦,其实很简单,虽然六甲旬和五行族的起源年代都属同一时期,但由于六甲旬的衰亡要比五行族整整早出一百多年。

所以即便是在地层上并无差别,但埋在上面的土质却是一定有不同的。

因为朝歌一直负责用探墓长锥来断定底下是否埋着古迹,所以姐妹花的话,他最先明白过来。

相差一百多年的土质变化的确很不一样,通常年代越久埋的越深,积淀的土质越硬。

虽然六甲旬和五行族同属明代,但由于一百多年的差别,如果真有六甲旬古村遗址的话,埋在它上面的土层一定与五行族不同。

而朝歌在用长锥探测入地时,不自觉的都以发现的五行村为参照物,结果自然忽略掉了任何不同土质层的进一步探测。

等众人全都明白了姐妹花的话后,又再次七嘴八舌的热闹起来。

但随之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难解之题。

五行族是以金、木、水、火、土来明确画分的,那么六甲旬又是以什么来确定所属的呢?弄清这个问题,无论是对寻找六甲旬的方位,还是对其兴衰组成,都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如果按六甲旬的本意来解释的话,就是由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按顺序由甲子起癸亥收,进行的六十对组合,而六十个组合中以十为单位,形成了六个旬,也便是六甲旬的本意由来了。

但这样一来,六甲旬的六数与五行族的五数不合,如果说六甲旬的村落是与五行族相互依存的话,那便多出一旬来,不仅觉得与数理有背,而且在方位上更加难以断清。

难解之下,忽然听到老赌头的一声嘿嘿鬼笑。

众人沉思中一同抬起头,正看到老赌头的一脸鬼笑未尽。

只听他道:要我说你们这些所谓的术界高手,想法都太容易钻死胡同了!听到六甲旬就死死的往六上想了?嘿嘿,我可没那么顽固不化,我老赌头好歹也研究过几天什么生肖八卦类的,你们说的六甲旬,不就是用天干跟地支的六十个配对吗?不管是六十个组合,还是以十为单位的六个旬,拆开来看,不过还是那十个天干和十二个地支罢了。

嘿嘿,没准六甲旬就是由按着这个来分的呢!嘿嘿!一语点破迷中人。

如果抛去六甲旬名字上给人的束缚,只从其本质来看,那十天干甲乙木、丙丁火、戊己土、庚辛金、壬癸水,与十二地支的亥子水、寅卯木、巳午火、申酉金、戌未辰丑土、正好合成五行之数。

也就是说,六甲旬在与五行村的组合上,应该是甲乙、寅卯、木;丙丁、巳午、火;戊己、戌未辰丑、土;庚辛、申酉、金;壬癸、亥子、水。

如此一来,完美无缺的把五行族和六甲旬组合了起来,行成了一个灵活多变、又万变不离的阵衍全局。

数理虽对,却不知实际究竟如何了。

朝歌拿起了探墓长锥,现在的所在遗址,正是水行村。

在几个壮汉的配合下,一点点把长锥在村子的正北壬癸方向的一块松土探了下去,直到感觉铁锥像是碰到了什么硬物再也无法深入,朝歌才吩咐几个壮汉把铁锥小心的拔出来。

在众人的屏息注视中,朝歌把铁锥尖上粘着的一点点细灰捻在手里,然后又闻了闻,接着他的眉毛皱了起来。

正文 第三集 破局之战 第十二章 七盘棋(下)众人看着朝歌皱眉神情,实在猜测不出究竟那意味着什么。

沉默了半会,朝歌好像在仔细分辨着什么,忽然抬起头看向正凝视着自己的众人,道:就在底下。

天已经黑了,劳累了一天的众人虽然精神亢奋,但考虑到连日来的持续作战会累垮一部分人,所以朝歌与众人商定,今晚先好好的休息一个晚上,等明天养足精力,把这个六甲旬的遗址一鼓作气的挖出来。

在经过一次次的希望破灭后,梁库虽不免一次次的失落,但他却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无论遭受多少打击,只要还剩那么一丁点希望,他依旧还是憧憬满怀。

再者说了,虽然没发现出什么绝世宝贝,甚至连王老财样的金宝也没挖出半个,但从全局看却还是收获不小的,从团队的组织者角度出发,他梁库还是满有成就感的。

晚饭后,大家伙再次聚到一起。

现在的阵容,已和往昔不可同日而语,除了原本的朝歌、土守形、婉姨、阿光、小轻、小灵、梁库、老赌头外,更增添了几十号土家人,光是守字辈的就有五六个,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朝歌住的小屋塞的是满满登登。

当然,众人最主要的议论话题,还是有关对几百年前那次奇怪变故的各种猜测,还有就是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挖掘的六甲旬遗址。

一直到深夜,众人才渐渐散去。

老赌头和梁库早已哈欠连天,嘴张的跟海碗差不多大。

不等最后一伙人散出,便一头倒在炕上不起。

阿光漱洗后也准备休息了,看到朝歌还没有睡的意思,便道:睡吧,明天搞不好又要通宵了。

朝歌点点头,抬手把灯灭掉,和衣侧身躺了下来,黑暗中一双眼睛却炯炯闪亮。

刚刚还人声热闹的小屋,此刻一下子静了下来,空气里还弥漫着土守形的旱烟味道。

伴随着老赌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朝歌开始习惯性的,在脑中回放起连日来的诸多细节了。

他最先想到的,就是那几块人形尸迹,它虽然没能进一步说明什么,但至少告诉大家一个可能,那就是灭掉火行族的人,一定是彼此非常熟悉的,而且是恩怨相交,否则无法形成怨气冲天的尸迹。

但为什么其他五行村子却完全没有类似痕迹呢?通过白天的争论,朝歌大致能得出自己的两种猜测,一种是存在着一个强大的可怕家族,但这个家族,并没能一次性把所有五行村子灭掉,而是先把火行村一夜灭掉后,在通过一点点的蚕食,把剩下的几个村子逐渐赶尽杀绝。

但存在的疑点是,即便是一次性不被发觉的把术力强大的火行村灭掉,其拥有的强大组织和术力,在当时就不太可能存在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一直到目前为止,除了两族人分别对那场变故的可怕残存记忆,和火行村被术力所残的百骨坑外,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强大家族的丝毫线索。

难道他们在与两族人相斗中两败俱伤而消失了吗?但从两族人世代逃亡躲避的经历上看,如果他们真的是在躲避一个强大家族追杀的话,也就说明这个强大可怕的神秘家族不但没有消失,而且对两族人的威胁一直延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么现在这个家族为什么消失了呢?还是说,其实这个家族没消失,只是一直在窥探着这里的一切,而外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这些神秘人,又会不会是这个家族的可能呢?朝歌猜测的第二种可能,就是像白天老赌头与众人争议的,六甲旬与五行村的突然衰落,很可能是因为发生了内斗。

而引发这个内斗的成因,也很可能与那个强大的神秘家族一样,都是为了这个百年坟局。

这座几乎快要耗尽了五行族和六甲旬两大家族人气血脉的巨大坟局,其中究竟掩埋着怎样的惊人之秘呢?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划过,朝歌却仍没有想睡的意思。

这时老赌头翻了个身,接着过不多久又翻了个身,样子像是在极力忍着不想起夜。

自从周遭变的越来越复杂后,老赌头便开始特别注意保护自己了,除了白天不离朝歌左右,现在连起夜都尽量能免就免了。

朝歌轻咳了声,提醒老赌头自己并没睡,可以放心的起夜去了。

果然老赌头听到咳声后坐了起来,揉揉眼睛向侧卧的朝歌看了看,朝歌则动了动手臂,再次证明给老赌头看。

老赌头这才放心的下了地,踢踏着鞋在院外找了个角落。

在老赌头行走间,朝歌一直在注意着周遭的微小变化,自从那次老赌头被神秘人用鼠局迷到人骨坑后,这种注意一直不曾断过。

但那次过后,神秘人便再也没出现过。

也许这个隐身人也知道,围绕在老赌头身边的眼睛,绝不止朝歌一人,就算自己术力无比强大,如果贸然行事,也难免有被识破的危险。

于是朝歌在刚才的百思之中,又转移到那个消失了很久了的隐身人上。

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机之深,术力之强。

正想着,忽然发觉外面的老赌头没了声响,与此同时,朝歌感觉到外部地势受力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变化,朝歌猛地坐了起来向窗外望去,依稀看到院外的老赌头呆立不动。

朝歌快身轻步的走出房,来到老赌头身后,此时的老赌头正瞪着一双老眼,惊恐的看着不远处的一片草丛。

朝歌的到来让他吓了一大跳,等看清是朝歌,才长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又遇到鬼了呢!朝歌仔细的看了看老赌头盯的那片草丛后,问道:看到了什么吗?老赌头仍心有余悸的摸摸胸:刚才可能是一只大老鼠蹲在那里,但不知道为什么,等我仔细看时却没了。

真是见了鬼了!呵呵,也可能是天黑我看错了。

说完,老赌头便踢踢踏踏的往回走了,身后的朝歌却不这么想,从刚才感觉出那一丝飞快的地势受力变化,单凭一只过路老鼠,是不可能达到的,也就是说那老鼠不但真实被老赌头看到了,而且非常有可能是那隐身人再次出现了。

可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再次出现,这隐身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而且这次出现很明显,仍然是为了老赌头而来的。

回到房间,老赌头依旧倒头便睡。

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的呼噜声,朝歌开始仔细推测起这个隐身人再次现身的真实目的。

圈子里每个人都越来越看的出,表面普通无赖的老赌头一定是大有来历,而且每次通过不经意的指引,都仿佛告诉大家,他这个老赌头很可能跟这个坟局有着重大因缘,甚至在他的心底,藏着关系到全局的重大秘密。

那隐身人趁着六甲旬出土前,再次向老赌头出手,是为了能逼出老赌头的真实来历,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呢?一时间各种可能向朝歌纷至沓来,难以理出清晰的一条线。

再加上连日来暗潮汹涌的内外变化,越来越给朝歌一种隐隐的感觉,全局正在向一个高潮推进,越是迷乱汹涌,也可能越是临近爆发的时候了。

第二天,所有人起得都很早,包括外围的那些神秘的人众,他们似乎也察觉出,全局有可能就要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朝歌等人几乎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人力物力,一鼓作气,仅用了一天时间,终于在掌灯时分,顺利完成了挖掘工作。

六甲旬出土了。

谁也没有想到,六甲旬的建村部局和所用材料,完全与五行村的风格不同。

现在按照水行村来对应,此处六甲旬,必然是天干壬癸水与地支亥子水所居之地。

但奇怪的是,全村所取材料和颜色并不是黑色,或是跟水有关的东西,相反却是很明显的火行风格,砖瓦为一律赤色,建材也多取生火的木料。

难道是朝歌等人推断错了吗?正迷惑处,小轻、小灵却同时惊语出声:呀!我明白了!姐妹俩的异口同声,立时把众人牵回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对一旦进入考古状态便认真非常的姐妹花,此时却满脸激动的样子,小灵先道:我们的推断没有错,这就是六甲旬中五行属水的壬癸亥子村!小轻虽然跟姐姐同样激动,但却语调仍旧柔声轻婉:大家可能忽略了一件事,六甲旬无论是导引阵衍还是命局构造,都与五行族不同。

五行族为了保持术力纯一,用尽一切办法来促使命局一行专旺,就像土伯伯的土气专盛,婉姨的金气十足。

小灵忍不住接道:我们六甲旬却完全不一样的!是利用命局刑冲过偏,来保持独特术力的。

在场众位,除了梁库和装傻充愣的老赌头外,几乎都是终生浸泡在五行阵衍中的,所以一说就明,朝歌则更是一点就透。

原来六甲旬的十二地支里,按方位和五行属性,子水与午火、亥水与巳火正好对冲对克,也就是平常百姓民俗流传的,属鼠的跟属马的、属猪的跟属蛇的犯冲是一个道理。

而六甲旬正是利用这种矛盾的对冲对克来维持体内命局的偏格,从而达到保持独特术力的目的。

众人在参透之余,不免又有点悲从心起,看着姐妹花的两双盲眼、阿光的一身奇病、婉姨与土守形的性厉寿短,人们又对这奇妙的导引阵衍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感觉。

与五行村相比较,六甲旬的这座壬癸亥子村,除了在布局和选材上的不同外,更有了对全局起着关键作用的两个重大发现。

其一,这座比五行村早早衰落了百年多的六甲旬村,并没发现一具非正常死亡的杀戮尸骸。

也就是说,从各种迹象上看,六甲旬的突然衰落,并不是因为遭到突然的致命打击,而像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全村的人忽然迁徙而去的。

但这又与姐妹花的叙述有些不符,因为无论是家族漂泊隐藏的经历和残缺记忆,都似乎在显示着一个信息:那就是六甲旬在遭受致命打击后,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还处在对方威胁的恐惧之中。

如果把两者结合起来分析的话,很可能有一种结果:六甲旬在忽然留下五行族迁徙而去不久后,才遇到危乎灭族的致命打击。

这新的发现,虽然在某种角度上带来了新的线索,但同时也增添了新的谜团。

六甲旬的第二个重大发现,便就是一块几乎一碰就碎的朽木板了。

最初从遗址废墟中发现这块差不多二十厘米长,七、八厘米宽的木板时,并未马上引起人们的注意,只是被堆积到一同挖掘出的废陶烂罐堆里,还差点被梁库随手扔掉。

只是细心的姐妹花在进行集体整理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这模板上极为轻微的一种曾被雕刻过的痕迹。

于是找来阿光、婉姨,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把朽木板上的那层浮土抹去,再就着拿来的的三盏汽灯。

在雪亮的灯光之下,那被擦拭过的朽木板上,渐渐显露出几乎朽烂不见的雕刻字迹。

梁库看着众人忽然对这块差点被自己扔掉的破木板如此感兴趣,尤其是当看到汽灯下姐妹花一对认真娇嫩的脸蛋,马上有了种直觉:这木板一定不简单。

与梁库怀着相同感觉的老赌头,也同梁库一起挤进了人群。

婉姨和阿光正就着汽灯仔细分辨着朽木板上的字迹,朝歌、土守形在一旁一眼不眨注视着。

梁库把脖子伸的老长,依稀看到木板中间的顶端处,隐隐的有个人字,便大叫道:我认出来了!那是个人字!这一大呼小叫,把都在聚精会神的众人吓了一跳,同时以异样的眼光,盯了眼还在自认为发现新大陆中的惊喜梁库。

老赌头不失时机的讽刺道:没错,是人,吵死人的人!梁库横了眼幸灾乐祸的老赌头,继续伸长脖子往里看,这回伸出的长度比刚才更长了三寸。

婉姨、阿光把木板依稀显露出的字形写在地上,那人字早已被描出来了,只是人字下面的字迹,只剩下了零散的一些横竖,看上去模糊怪异的很。

再往下看,还是些几乎朽失不见的断旁碎点外,只能依稀辨出一个像是繁笔字体里的示字旁。

众人就对着这块朽木,一声不吭的聚精会神着,无论怎样发挥想像,也无法把这些零碎残缺的笔划连成字。

老赌头煞有介事的摸着下颔做沉思状,忽然眼睛爆亮惊了一声:啊!这一声可与梁库刚才那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又把众人齐齐的吓了一跳。

老赌头由惊转喜的死盯着那块朽木,就像看到了九鹿县赌局中满桌子的筹码般兴奋:终于让我看出来了!与刚才对梁库不同的反应是,众人心里在齐齐一惊后又马上齐齐一动,却不知这位屡屡能在众人皆迷他独清的老赌头,这次又能指引出什么惊人发现。

看着众人的期许目光,梁库把本想讥讽的话咽了回去,改成用胳膊肘捅了捅老赌头:你倒是说呀!老赌头不理众人的眼神催逼,仍是于惊喜中瞪视着那块烂木头,直凝了好一会,才缓缓道:真是太像了!这几乎跟寿衣店里卖的那种木制牌位一模一样!此话一出,梁库立时两眼吐血。

围观众人,也此起彼伏的传出被气的哭笑之声。

却不知就是老赌头的这句看似调侃十足的一句话,几乎同时让朝歌、土守形、婉姨、阿光、姐妹花重重一震。

他们一同想到了姐妹花曾经在牧家村麦场斗局后讲的一段话:她们一直解释不了,为什么家中总是秘密供着一尊刻有命主神易的牌位。

对照眼下的这块朽木字迹,那第一个人字,不正是命字的人字顶吗?再有就是那个依稀的示字旁,加个申字旁,也正巧合成了一个神字。

这样串联起来,会不会就是姐妹花口中一直秘密供奉的那尊刻着命主神易的灵牌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这一惊人发现,可以说是继百骨人坑之后的另一重大发现了。

保留着这个猜测,众人又开始相继对其他五行村旁边的六甲旬进行全面挖掘了。

就像最初开始挖掘火行村一样,考古大军的热情再次有了空前高涨,不同的是,现在的参与人数,几乎是最初挖掘时候的三倍还多。

似乎连外围紧紧跟随的那批神秘人也被这种热度感染了,能感觉的出,他们也在蠢蠢欲动着。

朝歌忽然有了种担心,如果仍在增加中的这群神秘人,真是那个猜测中可怕势力的话,会不会在全局揭开真相的最后关头,继四百多年后,再次与五行族和六甲旬两族人发生惨烈的对决?当最后一个六甲旬村完整出土的时候,有两件事得到了肯定。

一是,在所有六甲旬村的遗址线索中看,五个与五行村相依托的六甲旬村(甲乙寅卯木;丙丁巳午火;戊己戌未辰丑土;庚辛申酉金;壬癸亥子水;)几乎都是因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同时迁徙而去的。

至于为什么六甲旬会一同弃唇齿相依的五行族而去,就不得而知了。

二就是,那块刻着字迹的朽木。

从其他几个村子的挖掘中,相继发现了用不同材质制作的类似牌位,而且从其中的众多相似字迹中可以辨认的出,那上面刻的正是:命主神易。

于是,这被六甲旬一直秘密供奉着的命主神易究竟代表什么,引发了众人的新一轮争议。

按术界人的生活风俗,大多族群家里供奉的牌位,不是门派始祖,便就是列祖列宗。

但从命主神易四个字的表面意义上分析,已经排除了列祖列宗的可能性。

那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位命主神易就是六甲旬的门牌始祖。

可随之另一个疑问又生了出来,从阵衍流派上看,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创始人都应该是同一个人。

但为什么几乎被六甲旬家喻户晓的命主神易,五行族里却始终未见痕迹呢?全部五行村和六甲旬出土了,老问题没能解决,新疑点却不断增添。

局势在轰轰烈烈中越来越走向迷离。

在最后一个六甲旬遗址的坑底,每个人都有了这样一个想法,无论表面看起来线索怎样乱无头绪,很可能他们背后有一条隐而不见的线,就这么一根细细的线,会把所有零散记忆串成一个完整的大局。

而这根细细的线又在哪里呢?就在众人静肃着的时候,坑底不远处的一角落里,传来了一声不太大的折裂声。

在静极的坑底格外刺耳。

也许众人还没有意识到,就是这声怪异的折裂声,却如同惊雷般,震开了整个谜局。

这声音对梁库和朝歌来讲太熟悉了,那是他两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受术力斗局的凶险。

没错,那正是当初文物贩子与土守形斗局时,小腿骨断裂的声响。

但怪异的是,此种声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众人循声望去,发出折裂声音的那个角落处,老赌头正支着一条腿,倚靠在坑壁上。

看着众人无比惊讶的神情,老赌头强忍着痛,嘿嘿的干笑两声,已经声音发颤的道:好!断的好,断的好。

众人就更惊诧了。

但让朝歌更惊诧的是,他已感觉出,正有一股强烈而诡异的术力,在以老赌头为中心的三米见方内,形成了一个凶险无比的阵局。

这术力之强大,连朝歌等人被困其中都凶险无比,更何况是身无术力的老赌头。

更糟糕的是,任由朝歌如何细心排查,也无法侦测出这股术力的来源方位。

而且更在其中发现了繁复纠葛在一起的术力网,正是这个复杂的术力网,把朝歌的感觉干扰了,从而根本无法确切排查出那诡异术力的来处。

朝歌忽然意识到一种严重性,除了那个隐身人,还有谁会对老赌头如此感兴趣?如果此次设局的真是那个隐身人,那就意味着一直以来朝歌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那就是这个隐身人并不是独立的,很可能他的背后隐藏着一个看不见的网。

那么这个以隐身人为首的术网,在此时此地众目睽睽之下困住老赌头,又是什么意图?难道他们在惧怕着老赌头什么吗?朝歌移目四周,让他更震惊的是,当下在场的除了不懂术力的梁库和雷子,其余的所有人,都在暗中掐起了掌局。

是他们同朝歌一样发觉了那诡异术力?还是他们本身就是那个隐藏的网?朝歌在眉心皱起的时候,手中拇指也同时掐在了掌局之上。

也许真的该到爆发的时候了。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一章 难以置信(上)此时,朝歌在看着老赌头;梁库张大嘴巴看着老赌头;婉姨、姐妹花、阿光在看着老赌头;土守形及所有的土族人在看着老赌头;坑外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只眼睛也在看着老赌头;老赌头却又笑了:没想到我老赌头孤身寡人的一把年纪了,还有人这么惦记我。

呵呵,呵……老赌头强忍疼痛,笑到半声便息音下去。

梁库看着仅靠着一条腿支撑的老赌头,再联想到刚才那一声折裂声,虽然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老赌头一定是腿断了,刚想走上前,却被朝歌挡住。

梁库看了看凝重的朝歌,似乎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于是对着老赌头大声道:老……老赌,你要是疼,就别再那么多废话!老赌头喘了几口气,抬头看了看梁库,又四周扫视了众人,嘿嘿笑道:没那么紧张吧,恐怕在场的每位,想要我这把老骨头都比吹灰还容易!之所以一直活到现在,那一定是有我活着的道理。

朝歌心下急转,已经听出老赌头的话意。

那隐身人要想下杀手,恐怕早在那次人骨坑中就下手了,但一直未动手,一定是有什么棘手的顾忌,或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老赌头掌握着。

而现在布下凶阵,好像只不过是为了封住老赌头的嘴,却并不一定狠下杀手。

于是暗暗收了术力松开掌诀,接下来松开掌诀的是婉姨、土守形,然后在场的人都约定好了似的,纷纷松了掌诀。

因为大家转瞬间的第一感觉就是,若最后仍把持掌诀的人,那便很可能被怀疑成隐身人了。

出乎意料的是,众人中最后仍迟迟不肯放下掌诀的却是姐妹花。

感觉着万众注目的焦灼,小轻、小灵缓缓放下手臂。

少顷,巨静中众人双眼闪烁不定,仍未移开姐妹花半刻。

小灵忽然破颜一笑:各位是在怀疑我们姐妹吗?众人不语,依旧闪烁不定的眼睛却似乎已经告诉了姐妹花答案。

小灵要再说什么,却听到离身边最近的阿光说话了:施局的人好阴毒!在最后松开掌诀前竟忽然向小轻、小灵催动术力攻击,这样就可以逼迫小灵姐妹一直掐诀保持防守。

幸亏我离得近,虽然没有什么术力,好在还能感觉得出这股突然袭来的淩厉术力。

这么做,无非是他想扰乱视听、瞒天过海!真没想到,阿光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反倒更让众人满脸狐疑。

众人多日来的相处中,就算呆子也看得出阿光与姐妹花小灵间的朦胧爱意,阿光这样挺身而出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护花使者。

况且刚才能在众人眼皮底下布成杀阵,一定是多人协力配合才能办到。

难道外表阳光的阿光,还有天真可爱的姐妹花就是那一直隐藏的神秘人?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多年的阅历告诉人们,让人最不怀疑的,却往往是最后的作案者。

一边的梁库听得满头雾水,更何况众人的眼神似乎是针对自己心爱的姐妹花,于是忍不住大声道:什么扰乱视听?什么瞒天过海?你们在说什么呀?此时众人没一个肯出声的,本可作答的阿光忽然发现,刚才因为自己的一番言语,不但没能起到正面作用,而且似乎让情况更恶化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背后的老赌头说道:嘿嘿,让我来告诉你吧!因为小轻、小灵是最后一个松开掌诀的,所以现在大伙正怀疑,她们就是害我骨折的凶手。

梁库破口大骂:放屁!放屁!放屁!就算屁可以乱放,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谁家的规矩说最后松开手的就是凶手?要我说谁最先松开手的,才最有可能是凶手!嘿嘿,再者说了,老赌破破烂烂衰人一个,我们小轻、小灵为什么要害他?呸呸呸!长个脑袋干嘛用的?都好好想想吧!梁库一时激愤,除了朝歌,在场的众人恐怕个个都被骂在话下了。

梁库每天吃的饱睡的香,心里不揣事一觉到天亮,始终不知道隐身人一事,但这一通不分青红皂白的痛骂,细一想来却也不无道理。

那隐身人为了隐藏自己,虽说不可能是最先松开掌诀的,但也绝对是一察觉众人意图,便立时收手,又怎会等在人后呢?如此一来,场中气氛更加疑雾弥漫了,眼目微移下,立显人人猜忌,个个自危。

因为众人掌诀一松,老赌头身边的杀阵便也自动消失了。

朝歌放下众人走到老赌头身边,伸手在老赌头的手掌中推拿牵引,渐渐把他体内被击乱的秩序恢复过来。

中医出身的阿光也随后走过来,出手为老赌头小心接骨。

因为有朝歌的术力安抚,再加上阿光的手法高超,不但很快接上了老赌头的腿骨,而且还很大程度的减轻了痛楚。

于是老赌头又来了精神:放的好!放的好!谁说姐妹花是凶手?谁说的谁就是凶手?哎呀,梁库放的真好!梁库几步走过来激动道:老赌,认识你这么久,总算说了句人话呀……忽然又想到哪里不对,虽然整体话意上在帮着姐妹花说话,但那句放的好,又似乎在夹枪带棒的针对自己,左思右想中,刚刚还一嘴激动,马上又满脸狐疑了。

又是在紧张关头,被这对活宝给冲淡了气氛。

朝歌眼见又无法追出隐身人的下落,于是欲扶起老赌头:走吧。

阿光也道:嗯!骨头断的久了,恐怕难以痊愈。

回去再说吧。

老赌头却按住朝歌两人的手,忽然以从没有过的老人口气动声道:谢了!谢了!今天很难得,人来得这么全……老赌头说着,向四周望了望,像是说给坑底人听,也像是说给坑外人听。

最后老赌头低下头: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的腿被折断吗?五行族出土了,六甲旬也挖完了,该出来的差不多都出来了,也该到了断的时候了!老赌头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来回摸搓着自己那条断腿,样子就像是跟自己的腿说话。

当老赌头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全没了往日的懒气,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静淡中似乎千涛百涌。

这一变化,顿时让全场的气氛为之一肃,不觉中都屏住了呼吸。

众人忽然有了种预感,神秘的老赌头终于肯开口了,也许全局最关键的一条线,就要被牵起了。

只听得老赌头苍老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讲一个关于四百多年前的一个故事。

此时一阵风吹入坑来,没了夏天的燥热,有的全是仲秋的熟香,和已隐隐步来的晚秋之瑟。

老赌头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了。

老暮的他一动不动的依靠在坑壁上,阴影在他身上罩了一层淡淡的青灰色,看上去就像他脚下古村遗址的地砖,已经在那里静静的存在了几百年。

四百多年前,术界宗门里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物。

没人知道他师承是哪一派,好像竟然是早已失传了的古占闻声断相。

闻声断相是种只听声音就可预知测事的古占,相传是春秋战国时盲公乐圣师旷所创,但因这种术数对人的心境要求太高,致使师旷隐世后,也就没一人能懂此术了。

老赌头的忽然转变,虽然让众人大大吃了一惊,但通过这些日子的仔细观察,对照他不断的惊人之语,又的确在预料之中。

他的用意似乎无非是暗中指引、等待时机罢了。

而朝歌也彻底明白了,从与老赌头相遇那一刻起,一切都在某种冥冥轨迹之中。

至于为什么看上去对术数了解甚多的老赌头本身却无术力,而且体貌特征又完全不像两族中人,那便只有等待老赌头一一道来了。

老赌头继续说着:这个年轻人凭着只听声音就能测准来事的古占奇术,在四百多年前的玄门术界一路闯来,占尽了风头。

这当然也就引起当时皇帝的注意,传旨把他招进宫去,赐号神易国师。

一句神易国师让众人一下子联想起那个神秘牌位命主神易来,不知道两者有何联系。

疑情虽巨,却都装在心里,每个人都不敢打断老赌头的故事,生怕这一打断,便像各自家族的残缺记忆般,再无接续。

老赌头继续:可不久这位神易国师竟忽然失踪,被皇帝下诏缉拿。

罪名是神易国师利用职司读遍了皇库藏书,融天下各派术数的长处,竟然勾结私党挖掘龙脉,妄图着自立朝纲。

朝歌听到这,心下奇怪,如果神易国师真的达到了这样高的境界,就应该明白,改朝换代的国史大运,绝不是一人的命力就能改变的!想来必有内情。

朝歌此刻疑情,也正是众人所想。

老赌头像是看穿众人心思般,微笑了笑:不错!这里面实在隐藏着一个大秘密!一说到秘密,众人在本来就已经极度集中的倾听中又震了一震。

只因现在老赌头每说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字,都可能密切关系到本身各自家族。

老赌头:在当时的玄门术界有个魏氏名门望族,但过于孤世清高,得罪了当朝权贵,被他们收买异士,迁藏祖坟,破坏家脉,害得整个魏氏家族奇祸连连,险些灭顶。

幸亏遇到了当时已经出宫的神易国师,暗中点拨,化险为夷!当时魏氏祖先就立下重誓:奉神易为命主,肝脑涂地追随神易左右!命主神易----终于如众人所料,老赌头所讲的神易国师,正是六甲旬神秘供奉的命主神易,也便知道了,老赌头的故事正在一点点揭开两族之谜。

众人不禁对老赌头的来历倍感好奇。

老赌头并未在此问题上停留解释,接着道:神易并未接受魏氏族人的重誓,魏氏族人却以死相求,于是神易就告诉了他们那个天大的秘密。

朝歌聚精会神,众人屏息凝视,虽然没法知道天有多大,但实在想知道这秘密究竟有多大。

老赌头:神易在说出那个秘密之前也是犹豫再三,因为他知道,这个秘密一出,恐怕天下真的要大乱了!皇帝招神易入宫完全另有阴谋,神易所尽读的天下各派术数奇书,也都是皇帝亲手送上的,直到神易全部参透贯通,忽令御林军把神易所在的学馆围个水泄不通。

又是秘密,又是阴谋,又是挖坟的,梁库憋的难受,但看看当下屏息倾听的众人,几次想出口,最后都忍住了。

老赌头:只因他要对神易说出真正图谋,如果神易不受,便当场诛杀命主!说到这老赌头停了下来,沉了好久才缓缓接道:你们猜那皇帝要做什么图谋?众人凝神。

老赌头:那个昏君早在神易还没出现之前,就已经搜遍了天下奇书,只等一位术界奇才,融天下异术于大成后,依附皇帝,遍毁天下威胁皇朝的风水龙脉。

再暗更当朝文武百官的祖坟葬形、八字命宫,令他们的一举一动一家一事,无不掌控在皇帝一手之中!朝歌暗想,控人于掌,玩弄权术,历史中各代皇帝没有一个不是如此这般,这倒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这位皇帝做的有点过头了。

老赌头:当时那个皇帝淫奢荒欲,无所不极。

他要神易如此做,并非集权中央造福社稷,完全是为了要把天下人变成行尸走肉,让他欲取欲求,随心所欲!神易观星断卦早已预知此事,之所以让皇帝亲口说出,是想劝说皇帝,王朝运势就像人的生老病死,天理循环难逆轮迹。

朝歌暗暗点头,易术中的生克循环也是这个道理。

钦佩这位古人神易的同时,又不免为他有些担心。

老赌头嘿嘿冷笑了两声:那皇帝也太小看神易了,就算是千军万马之中,神易亦如信步闲庭,区区的御林军又能奈他何?神易规劝不成,便踏宫而出,从此游迹山河。

别看平日里老赌头满嘴市井式的油腔滑调,可一讲起这个故事来,却完全换了个人,所用语气就像在背着一篇明清小说般地有板有眼。

可想而知,这故事一定是在他家族世代中口口相传下来,生怕被后世子孙改了内容,所以字字句句都保持着原来模样。

此刻老赌头低沉不语,朝歌众人思索,不觉中,沉浸在对神易那丰神逸骨的憧憬幻想之中。

梁库也正想着,就单这又能隐身又能整人的阵衍术,已经够玄的了,那集万术于一身的神易,还不定神到什么程度呢!隔了许久,又听到老赌头淡淡说道:但这还只是那个秘密的一半。

闻听此言,众人又迅速在遐思中被拉了回来。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二章 难以置信(中)老赌头:神易担心明皇再请异士挖掘龙脉,明朝覆灭倒是小事,但天下苍生却是大计!神易便依山就势,布水裁局,把易显龙脉隐形起来。

这样一来,神易不但彻底激怒了皇帝,而且也让上至百官朝臣,下至玄门异术百门各派,无不闻风而动。

老赌头说到这停了下来,看了看众人:说到这,一定有人疑问:按理说神易的作为对百官有利,怎么他们也来帮凶?说得不错,此刻众人心中也正有此疑问。

想来很可能,老赌头在第一次听到祖辈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同现场众人一般,随着曲折发展都会生出相应疑问来。

老赌头:神易虽未被皇帝利用,但他的入神异术却始终是百官大患,又不能为己所用,还不如干脆……说到这里,老赌头顿了顿,显然不肯用陋词来污了神易,接着又道:而那些玄门术士和江湖市井,可就是为了那珍奇巨藏了。

听到后面这句话,不只是梁库眼皮一跳,连朝歌也好奇的动了神,所有众人的表情就更加千奇百怪了。

虽说还不知道老赌头到底是何来历,他说的这个故事到底可信几成,但从老赌头的认真神情和故事的有根有据,不得不让众人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入到情节里来,也不由得心中一荡。

如果老赌头所说是真,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一个偏僻小村的祖坟,几百年来会如此牵耗着两大家族的生死旺衰。

老赌头继续道:神易在隐脉藏形的时候,也同时探出了无数巨墓宝藏,和一些远古高人的佚世奇书。

找到了神易,也就意味着找到了这惊天宝藏,所以你们就知道神易当时的处境,几乎是以一敌国。

以神易之术,这倒也算不了什么,但若是换了常人,恐怕就万劫不复了!在场众人几乎都是术数高手,深知古人盛行修术,几百年前的奇门异术何止千家百派,就算不懂术力的梁库和雷子,也都不止一次的亲身禁受过术力凶险,也就自然能想像得到几百年前这位神易的险恶处境,同时也更加向往起这位传说中的命主神易了。

正当众人听意正浓,老赌头却微微叹了口气:魏氏高祖性情刚烈正直,听到神易如此一说,就更加义不容辞了。

神易再三思量,不管怎样魏氏族人已经和他拖上关系,即便没在神易左右,恐怕也难逃厄运。

于是也就答应了魏氏祖先。

老赌头娓娓道来故事长篇,不但并未引起众人的厌倦,反而越听越有精神。

巨静的坑中,老赌头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却传出老远,想来坑外隐藏的那一众人群,此时也大概像坑中一般聚神倾听。

朝歌神思暗逸,移过一张张目光闪烁、深藏不露的面孔,不禁想起掩在其中的隐身之人,此刻心中又在做何呢?老赌头:为了保全魏氏宗族,神易就传了他们一种煞力无比的阵术。

众人心中又是一动,似乎老赌头的故事越来越有些头绪出来。

就不知所说的那煞力无比的阵术,是否与两族人所习的阵衍有所渊源。

老赌头早看出了众人所想:嘿嘿,不错!那煞力无比的阵术正是阵衍之术!所有人虽然早有所料,但一经证实还是不禁深深一惊。

终于涉及到了两族秘事,所讲关己,不觉神耳一提,更加注意静听了。

似乎全世界只剩下了老赌头,和老赌头的声音。

老赌头:当时魏氏家族里是两兄弟掌门,神易就把阵衍术中的五行煞克传了掌门中的哥哥;把另一部分的六甲空旬传了弟弟。

后来就渐渐繁衍成一脉五行族,一脉六甲旬。

老赌头的每字每句,都重重落在每个人的心鼓之上。

老赌头:六甲空旬就是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循环组合的六十甲子。

历法中用来计年、计月、计日、计时。

别小看这六十甲子,起局断卦,周天运始,无不依它为准。

哥哥的五行煞克,再配合弟弟的六甲空旬,几乎可以破解当时的任何一家玄门了。

老赌头所说正是阵衍核心,也印证了一直以来朝歌的暗自解悟。

朝歌虽然越来越对术力在自己体内引起的变化,感到不安,但听老赌头这么一说,还是不免心中奇动。

老赌头:四百多年前魏氏族人追随神易命主,凭这五行煞克和六甲空旬的奇阵,来去神龙如入无人之境,那真是:千军锋刃观如春雪,万威金殿酣似雷声!众人听得全神,老赌头讲得投入。

忽话锋一转:忽有一天,神易命主把魏氏兄弟带到一个荒僻小庄,告知他们自己大限将至,把一切都布在了这墓地的风水大局之中。

到这时魏氏兄弟才知道,这小庄是神易命主的血脉亲族。

说到这,老赌头抬头望了望牧家村的方向:那几百年前的小庄,也就是现在的牧家村!朝歌也不觉中抬头远望牧村,心中思潮翻涌,众人更是百感于胸。

老赌头:魏氏兄弟当下立重誓:子孙世代护脉守陵、生死相待!神易便说,墓地风水大局在五百年后将暗暗启动,牧氏子孙中将再出一神易,开启宝藏,造福天下。

届时你辈子孙也将彻底解脱,名扬天下。

梁库马上看了看正凝神细听的朝歌,心里想:这老家伙所说的五百年一出的神易,不会就是俺兄弟朝歌吧!此刻众人也不自觉的向朝歌望去,复杂眼神中含着几许期望。

随之心中又明,为什么各自记忆中,无论怎样残缺,却都想尽办法保证后人在大局启动的时候能及时到来。

这也证明了之前各人对此的推测。

名扬天下,好一个名扬天下!却不知为了这一誓,魏氏后辈付出了怎样代价!不知为何,老赌头此刻竟也一脸黯然:神易不久后便殒迹山河,从此魏氏宗族就好像做了一场四百多年的噩梦!自从神易隐世后,魏氏宗族处境越发艰难,为护脉安全,以一族之力对抗整个术界,凶险难测可想而知。

可更没想到的是,他们越来越发现一处怪异,修习五行煞克的族人,后代大多容易夭折,即便存活下来也脾气古怪、躁虐异常。

而修习六甲空旬的后代,竟然大多不是天生残疾,就是身患异症。

要说先前众人心中已经对老赌头故事的含真度渐渐去疑,现在就更加的增信了。

因为能对五行族和六甲旬如此了解深入,恐怕就算编造都很难编得完全。

老赌头接道:魏氏族人就暗查祖坟风水,并无异象。

再看后人八字,却忽然发现五行煞克的后代大多命宫失衡,一行独旺;六甲空旬的后人几乎都是三刑具命,克害无边。

于是我家祖先就怀疑,是这克煞无比的阵衍术一点点的在各自命宫中发生了奇变,若是不修习这阵衍术,你便凡夫一个,恐怕更难生存于世间。

就这样,氏族后人越是试图生存,就越要修习这阵衍术,越是修习阵衍术,就越是生存艰难!如此怪异,让氏族后人想到了当年神易留下的一句话:五百年后,神易再现,届时你辈子孙也将彻底解脱,名扬天下!虽然以上所讲,正和当初在牧家村麦场斗局中众人所说的相合,但再次由老赌头说出,还是震撼不减。

此时众人全都神情凝重,连向来憋不住气的梁库,也已经没了发言冲动,他发现老赌头的故事越来越沉重了。

老赌头沉了许久,声音有点发颤:于是就有族人怀疑,这一切都是神易的安排,他为了魏氏后人能忠心护脉,所以用这阵衍术来牢牢的控制他们!这一下奇峰突转,众人刚刚还对神易的丰神奇术所心驰,现在经老赌头如此一说,如同妙琴之音戛然而止,疑惑中,暗暗视了视凝眉而思的朝歌,真不知该做何想。

老赌头也默默的看了眼朝歌:从那以后,虽然嘴上不说,但在五行族和六甲旬的整个家族中都暗藏着一个念头:也许能解开家族厄运的秘密就藏在牧氏坟局之中。

老赌头想想,又沉沉道:但这毕竟是心里想法,无从考证。

大部分魏氏族人还是认为,祖先既已立下重誓,后辈子孙就应当谨守。

更何况要不是神易命主,魏氏宗族恐怕早已不存于世,不存于世……说到最后,老赌头的声音几近哽言无续。

谁都知道这几百年来,五行、六甲两大家族世代承受的是怎样凄苦,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许不存于世反倒还幸运些。

要知道,人之将老,心中所挂无非儿女子孙。

若是生下来你就已经知道,自己儿女将要残苦一生,或是夭折绝症,恐怕没几个父母不情愿以身相换,可偏偏连自己都是苦残无救,又当如何?朝歌更是心绪万千,真不知该怎样看待老赌头的故事,也不知如何思量自己的祖先神易。

老赌头叹了口气:也就因为这个原由,从此在五行、六甲两同族异门中,埋下了可怕的种子。

故事终于到了最关键的部分!老赌头似乎已完全忘了那条隐隐作痛的断腿,神思像是回到了几百年前:那是在后世的第二十五代传人上,六甲旬出了位杰出术才。

不但五行族里没一个能比得上,而且在当时的整个术界里简直就是威震八方!但……欲言又止后,老赌头重又接起:但就是这位了不起的术才,却做了件每个人都想做,但都不敢做的惊天大事!知道这大事是如何的惊天吗?老赌头扫视一遍众人后接道:他竟然敢违背祖训,独身一人闯入了神易命主布下的这块巨煞坟局。

这事不一定惊天,但的确有点巨大。

先不说违背祖训所承受的压力,单只那些千局万布、杀人无形的阵衍,就已经让人倒吸凉气了。

老赌头:可还未走近祖坟山,他便几乎经脉断尽。

他没想到这神易布下的风水墓地中,竟然隐藏着更为繁复深奥的衍术阵,而且历经世代多年煞力不减!想必各位对牧家村的万阵坟局都已经有所见识了。

面对老赌头的相询,婉姨等人不禁缓缓点了点头。

老赌头:六甲旬的那位奇才拼尽命力才勉强从墓地中退出来,等被发现时已经是命悬一线了。

可不成想……说着又在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不成想五行族人竟以家族名义,把这位奄奄一息的六甲奇才驱出族门!刚刚语气偏激的老赌头,忽又转而一沉:违背祖训被逐出族门本也应该,可这也意味着将他推入油锅一般。

要知道,为了保守神易之秘,五行、六甲两族几乎成了众矢之的,孤身术界之中,恐怕比那墓地中的杀阵还要凶险几倍!老赌头:从此本是同根同祖的一族人越走越远,最后成了各不相容的五行族和六甲旬。

所以在出土的六甲旬中似乎是一次迁移而走,这也就是其中的真正因由。

故事至此,终于让人明白了谜局的一半轮廓,虽然还有诸多不确定性,但一一对照现有的线索,老赌头的这个故事的确给了很完整的解释。

但又马上生出一个疑问,小灵问道:如果说五行、六甲两族人共同奉神易为命主,却为什么出土中只见六甲旬有供神牌位,而五行族却无呢?久久无言的老赌头像是专等有人问这句话似的,微微一笑:问得好!这正是我要讲的故事下半段,那是因为六甲旬迁走之后,这里发生了可怕的变故!说这话的时候,老赌头再次从眼前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眼神如电,像是要劈开每个人的面罩般淩厉无比。

被扫视的众人或凝重,或沉思,或不明,或抑郁,或淡然,或疑惑,或静穆,但神情各异之下却几乎都有一个共同想法:六甲旬迁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老赌头却忽然放慢了语速,不急道:在讲出下段故事之前,我老赌头有件事情想问问大家。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地方,无论是阵衍的术力配合,还是各村的方位分布,都可以看出五行族和六甲旬在护脉一任中的不同分工,互补长短。

但让我不明白的地方是,为什么事关重大的那七盘棋,却由土行一族来保管?看似轻描淡写,却又是一记重磅炸弹爆在众人心中。

因为听言观色,老赌头似乎更有深意所指。

土家众人中的土守形并未回言,眼皮子望着地面,还是八雷轰不动的默声着。

反倒是旁边的土守仁笑着回话了:呵呵,听得出,赌师傅的话里话外都好像在说,我们土行族与这下半段故事有着很重要的关联。

至于那七盘棋,自从有记忆开始就有它了,到底为什么,我也很想知道在您的故事里是怎么说的。

老赌头也笑了笑:嘿嘿,既然不肯说,那就听我老头子来唠叨唠叨吧。

老赌头直了直身,然后又看了看众人:其实,神易留下来专门用于开启坟局的不止七盘棋,而是八盘!话音刚出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脑中都发生了一刹那的空白。

众人都认为老赌头会说出那七盘棋的原由,却不料竟然引出从来没听说过的第八盘棋。

随后脑中便开始了狂转,强烈的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了。

而那一刻的土守形依然沉默不变,土守仁也还是那样微笑的看着老赌头。

老赌头也回视着土守仁淡淡道:那八盘棋本来是分由两族人保管,五行族各族一盘,六甲旬分管剩下的三盘。

前七盘是阵衍的总局,而最后由火行族保管的第八盘棋,才是开解全局的关键!要说对这七盘棋最熟悉的除了土守形,就是朝歌了。

他曾在牧家村的坟地里不分昼夜的参悟棋局,虽然根据这七盘棋,开始真正进入了阵衍的神奥殿堂,而且从五行村和六甲旬的出土中,也越来越证明这七盘棋的用处,但却始终解释不了坟局中祖坟山不为空的疑虑。

难道真的有存在全局至关重要的第八盘棋?如果是这样,土族人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盯着土守仁的老赌头,神情由笑转厉,一字一句道:之所以土家一族独据七盘,那是因为在六甲旬迁走后,他便暗暗的向各族伸出了黑手!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三章 难以置信(下)老赌头的惊天之语再次颠覆了所有人。

当几乎所有人都齐齐的向土族人看去时,朝歌却一直盯在老赌头的脸上,他想捕捉这张脸上的一切反常表情,哪怕只是一丝肌肉的异常颤动,都可以给他的判断提供难得的参考----他可以相信谁?土守仁的笑依旧那么自然,好像老赌头刚才所说的根本不关他任何事情,甚至微微点了点头,样子像是在很礼貌的示意老人家请继续讲下去。

老赌头视线陡移,对众人声调一扬:我曾说过了,五行、六甲两族人虽然不说,但却都在心里怀疑着,各自的家族厄运都是在牧家村的整块坟局中。

如果谁能掌握了这个坟局,不但自己的命运从此可以脱出牢笼,而且更能拥有传说中的无数奇书宝藏。

但想归想,人总归有管不住自己想法的时候,可真正动起手来的,却是身为五行族首领的土行族!说到最后土行族三个字时,老赌头的眼睛几乎冒出火来:当六甲旬迁移之后,就是土行族曾多次暗中刺探余下各族的口风,当他发现没可能联络各族私自开启墓局后,便处心积虑的开始了灭族夺棋。

先是利用各族间越来越多的猜忌,从而挑拨是非,然后再趁势逐一予以清除。

也就在这种各揣心腹的明争暗斗中,各族开始渐渐淡去最初祖训,所以大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过早迁走的六甲旬中还保持着对命主神易的供奉,而在五行族里,无论是村落还是生存下来的后裔,都没了命主神易的影子。

老赌头每说一字,都像在重击着每个人,心里五味翻涌,脸上七情暗动。

老赌头:短短的十年之间,土行族便相继除去了其他五行各族。

不但如此,为了永除祸患,土族人每隔一段时期,便派出族中强手四处追杀漏掉的五行族人和迁移走的六甲旬,累朝历代从未停歇。

不但独据了八盘棋中的前七盘,而且几乎灭尽了所有他族之人,所以你们就会明白,为什么两族之人为避灾祸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甚至连记忆都被强迫忘掉,以免疏忽中招来灭顶之灾!更所以你们就会同时明白另一件事,为什么土族人不但人丁兴旺,而且几乎遍布各地。

老赌头一口气说完,几乎不给众人思考的空隙。

一幅百年恶梦,被呼啦啦的抖落眼前。

火暴少年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原因,已经不在场了,否则真不敢想像,当他听了老赌头的这番话会有什么反应。

老赌头停顿间,土守仁微笑着说话了:的确很精采,解释得几乎滴水不漏,连我自己都有点相信赌师傅的这个故事了。

可这个故事好是好,只要赌师傅给我们这些听客一点思考的时间,就会发现这里除了赌师傅您,没有第二个可以为您所说情节做个证实的。

如果现在讲故事的换做是我,完全可以根据目前这些不会说话的破砖烂瓦,说出好几种可能。

但我却不会那么做,因为我知道,没根没据的乱讲故事,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而且更会惑了人心。

听完土守仁的一阵回击,朝歌不禁暗自打量了几眼这位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的土族人。

他真是一点也没辜负了这些天来梁库对他的夸赞。

不但口才好,涵养也好,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他都会微笑处之。

只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把老赌头刚才几近完美的故事,刺得千疮百孔。

土守仁正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了。

的确,老赌头开讲以来都在以先入为主的姿态,引领着大家往设定好的情节里钻,而且看上去有理有据的描述,渐渐把众人的防范怀疑之心软化了。

如土守仁所说,根据目前的线索,如果没有更有力的证据支持,真的不止几种可能。

而且更重要的是,老赌头始终在讲着别人的故事,却对自己的来历只字未提,这又如何能让人尽信呢?眼看越来越僵,婉姨出来打圆场了:呵呵,大家都只是在推测,千万不要认真。

还是那句话,别是真凶没找出来,先是自己斗垮了。

婉姨自有她的想法,现在的情况扑朔迷离,不是不可以坐山观虎斗,但问题是两边的对比太过悬殊,一方是风烛残年的老赌头,一方是人强马壮的土行族。

如果一旦控制不住,那便不是两虎相斗,而是一虎食羊了。

本也怀疑之所以老赌头敢于单挑土族人,似乎背后有恃无恐,但从断了腿的情况看,又不像有人在撑腰。

小灵也道:是呀是呀!你们两家呀说的都有道理,但也都找不出真实的证据来。

刚才我就在想,如果五行族和六甲旬真是土族人所灭,那为什么土家的导引术又与那种诡异的催鼠山术完全不同?如果灭两族的人和催鼠人不是同一个,那又为什么催鼠的人非要封住赌师傅的口,他又怕的是什么呢?小灵如此问,就是单纯的疑问了,而且是很应该问的疑问。

舆论不再一边倒的倾向老赌头。

土守仁又微笑道:嗯,婉姨和小灵妹妹说的很对,大家都只是在猜测,不如静下心来,也许就意外发现什么隐藏的线索。

哦对了,讲了半天却不知道赌师傅是否也是两族中人?从知道这么多两族私事上看,您应该是两族人,但从身无术力、体无病缺上看,却又不好捉摸了。

土守仁像是极想不通的样子:再有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听说在九鹿县您曾无意中指引朝歌激活了自身术力。

从手法属性上看,那都非常相似久已不见的火行族导引术。

当晚辈的冒失猜测一下,是否这证明您就是火行族后裔?如果是,那命局上又为何没一点征象?如果不是,您又是如何得到火行族导引术的?要知道火行族被灭得最彻底,至今没见一人走动,好像能掌握其术的人,除了是本族,那便可能就是……呵呵,不说了。

每个人都听得出,土守仁的最后一句在暗指老赌头,如果不是火行族后裔,那便很可能灭族凶手了。

因为从百骨坑和尸迹看得出,灭掉火行族的凶手一定与火行族非常熟悉,导引掌诀也自然有被盗的可能。

而至于为什么当众欲指土行族为灭族凶手,当然是为了挑拨离间,最后渔翁得利。

说不定当初灭掉两族的凶手,也正是利用了此种手段才得以把两族灭掉,否则真的很难想像强拼硬打,会有谁能具备如此力量。

一时间,众人把疑惑目光又转而投向了老赌头。

并不是众人像墙头草般的随风倒,而是的确因为可信的证据太少,真的无法轻信任何人。

老赌头漠视良久,忽然一笑,虽然话是回答给土守仁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土守形:要证据,呵呵,好办。

说着转过头对身边的朝歌道:能不能帮我老赌头一个忙?朝歌点头:请说。

老赌头:大家都说需要个证据。

这证据嘛我老赌头倒是有,不过得需要用你的身体做个实验。

正说到紧要处,老赌头这句话却显得有点无厘头,不但让众人脑袋里画出一个大大问号,连朝歌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老赌头笑道:很简单,就像上次在九鹿县一样,我念套掌诀出来,你在体内照行导引就成。

众人更迷惑了,老赌头究竟想做什么?又听老赌头扬高嗓门:为了避免让人怀疑我在朝歌体内下什么局,我老赌头现在念出声来给大家听,在场的都是习练导引阵衍的高人,一听就应该知道这套掌诀的用处。

我不想多说,等朝歌依诀推掌,大家想要的证据自然就会出现。

不等众人表态,老赌头便开始大声念诀了:寅午戌合,居中化辰……第一句刚刚念罢,所有人都的脸色都同时一变,连一直微笑的土守仁都开始微微一愣。

老赌头继续大念:午未六合,术行脾胃……这第二句念出,众人就更加一震,忍不住互相对望,眼神中满是惊疑。

而站在一旁的朝歌已经开始依诀导引了。

老赌头念的这套掌诀究竟是什么法门,竟然把一众高人都惊得如此模样?也许众人在没听到老赌头念出声前,作梦都想不到,那竟然是土行族的阵衍掌诀。

一切都好像太过突然了,从老赌头念出那掌诀开始,众人便感到不知所措了,因为按路数风格和导引路线,老赌头所念的掌诀竟然是土行族所有。

虽然各族掌诀都属各族秘密,但对于同属阵衍一门来说,彼此间的差别就只是一层窗户纸,一经捅破,豁然明了。

老赌头究竟是谁?身无术力的老赌头用火行族的导引,指引朝歌激发术力,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现在他竟然又大声念出了土行族的秘传掌诀,就算众人再聪明也忽然发觉他们的思路开始错乱了。

老赌头还在继续大声念着,每念一句,场中众人便一次骚动,随着老赌头的不断念出,场中越来越躁动起某种隐隐的不安。

因为他们知道,无论是五行族还是六甲旬,他们各自所习练的阵衍导引都有很强的偏激性,都是针对各自的奇偏命局而专设的。

即便有人把本族的掌诀泄漏给其他几族,也没人敢尝试习练,因为属性不同,就像水火不容,如果强行习练,后果不堪设想。

但应五百年而生的朝歌,体质非同常人,有着很强的融合性,否则在九鹿县,老赌头的火行术也就无法对朝歌起到那么大的作用了。

相信朝歌也早悟通此中奥妙,否则现在的行为真的就是大大的冒险了。

但正是因为朝歌的体质超常,更不知身兼两族术力的他会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这个期待中的变化会不会就是老赌头所说的证据呢?而这个证据似乎在隐隐的向众人显示着一个信息,它一定与土行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最后一声念完,老赌头戛然止声。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朝歌,要想看看在朝歌身上到底会出现什么变化。

朝歌依诀又推了遍掌,眉头微锁,神光内聚,样子就像在细细内观着术力的流经,他竟也好像在惊奇中期待着某种变化。

可一直等到朝歌熟练的推了第三遍掌诀,却没发现有任何异常表象出现。

正不知所以时,老赌头说道:把这掌诀拆开一半,与九鹿县所念引雷火行掌诀互为调用。

要是平日,以朝歌的性子,这种受人摆布的劳神子,多半是不会依从的。

但此次事关重大,在意义上那便完全不同了。

朝歌依老赌头所言,试图推运掌诀,但忽然发现这种拆开互调的行法古怪异常,完全与所悟阵衍导引相左。

众人也在疑虑的看着朝歌,小轻担心道:这是什么古怪掌诀呀?和刚才的完全不一样,朝歌要小心哦!梁库似乎闻出了些不安:老……老赌,你不会害朝歌吧?老赌头却不声不理,只看朝歌。

朝歌的性子越具挑战就越能激起斗志,况且要想解开谜局,眼前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于是凝神中毅然推起了掌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慢慢折磨着,小轻的神情充满了担心,对比起来婉姨等人便是又担心又期待----期待朝歌的身上真的会出现能揭开全局的证据。

终于就在一颗晶莹香汗,从小轻的鬓角悄悄滑落的时候,所有人都几乎同时听到了一种声音。

那是一些小土渣滚落坑底的声音,然后就是一个什么物体不轻不重的坠到地上,紧接着像是有什么小生物一路碎步的爬行声。

众人循声而看,赫然发现竟然是一只硕大的灰鼠,像是被牵了魂般的向圈中行来。

巨惊中,众人不自觉纷纷让出一条小路来。

那灰鼠不消片刻便行到朝歌脚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接着又有第二只鼠从不同方位掉下来,却也向朝歌行来。

一直到凑足了第三只鼠,朝歌掌诀一收,拇指轻轻居中一按,那三只灰鼠竟齐齐的抬起了头。

三鼠运水!就在婉姨、姐妹花、阿光等人几乎同时惊声呼出的时候,朝歌的双眼暴射出两道神光,他瞬间似乎明白了许多事。

老赌头嘿嘿一笑: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我给大家的证据。

土守形,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我的来历?土守形还是低头看着地面。

土守仁虽笑得不再那么自然,但还是笑着道:洗耳恭听。

老赌头缓缓道:我就是你们一直在等的第八盘棋!此话一出,土守仁便与老赌头对视不动了,过了良久才忽然一笑,并不说话,而是看向了土家的领族人----土守形。

土守形终于抬起了头,也同样和他凝视良久,竟然带了种望眼欲穿的感觉,慢慢的只说了一句话:终于等到你了!顷刻,场中所有人的表情、动作、思维都像是在电光石火间,永恒的凝固了。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四章 第八盘棋(上)火土两术的巧用怎么竟然演化出诡异的山术?那忽然跳出第八盘棋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土守形的最后一句话又究竟有着什么含意?没有思索,没有推理,最后那一刹的停顿中,在众人脑里闪现的只有这三个问题。

嘿嘿,终于等到了……几乎把人压爆的巨静中,老赌头惨笑着默念土守形最后的那一句话:终于等到了,你却不知道我也在等你!就在众人的惊疑不定中,老赌头终于说出了最后一个故事。

老赌头:大家还记得火行村的那个百骨人坑吧?一定有很多人一直奇怪,为什么它在一夜间被杀得那样彻底,却丝毫没有惊动其他村落。

就像有人推测的那样,因为它的确是最后一个被灭!朝歌、梁库、婉姨、阿光、小轻、小灵在听。

他们已经不再思索,只是非常纯粹的在听。

因为只有听完这个故事,他们才可能明观全局。

土守形、土守仁、土家的所有人在等。

他们好像已经不用思索,也只是非常单纯的在等。

因为似乎只有等老赌头说完最后这个故事,他们才彻底认准一件事情。

老赌头:你们知道为什么火行族是最后一个被灭吗?嘿嘿,没有人会想到,那是因为自从六甲旬迁走后,土行族便主动与火行族开始了大规模的联姻。

虽然五行族和六甲旬最初都是一个亲源家族,但从明代一直到清代这两百年间,早各自独立繁衍成村,因此各村间的互通婚姻并不偶然,但土行族这次的联姻却是有个天大的阴谋!老赌头的话,让朝歌等人想起来在火行村遗址发现尸迹时的情景。

记得在众多猜测中,老赌头忽然像是半开玩笑的说过,这么多的尸迹,大概被杀者与杀人者两家是亲缘关系。

现在一想,看来老赌头的每句话都似乎暗透玄机,但就不知道这个天大的阴谋指的是什么。

老赌头:因为在土行族开始准备灭掉各族前就一直有个顾忌,那便是在金木水火的四个族群里,他们最没把握灭掉木行族。

因为在五行生克上,木正克土,虽说原则来讲,五行族的阵衍导引各有所长,对敌时可以互补。

可一旦相互对斗起来,如果不占时辰地利的话,被克一方就处在劣势了。

所以土行族选择了以整村的方式与火行族通婚,如此一来有火通关,那木行族就不足为患了。

所谓通关,是五行学说中的术语,就是把相克的两个五行联在一起不再交战的意思。

比如五行中木克土,如果想让木和土在一起的时候不发生严重的相克,那就在他们中间放个火。

因为火能泄木,而被泄之火又来生土,所以土就不再怕木克了。

当两种阵衍对斗时,谁能掌握了通关,被克一方也就掌握了制胜法宝。

因为在场的除了梁库,其他全是深懂术数的行家,所以老赌头对于通关一说只是带过。

老赌头继续说道:就这样,在大规模的通婚中,土行族窃去了火行族的阵衍掌诀加以研究利用,虽然各族人的命局有所限制,导致阵衍不能兼练,却被土族人意外发现,通过看上去不可思议的对调,便可化生出可怕诡异的似山之术。

土族人如获至宝,这种像山术一样的诡异术力不但可以出奇制胜,而且对斗灭族中还丝毫不留把柄。

可怜被蒙在鼓里的火行族还一直庆幸,以为自己在各族的暗自争斗中不受影响,却不知道,就在五行族一个一个被灭掉的时候,最惨烈的噩梦也正一点一点逼近了他们。

静听中,每个人都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思路。

因为在没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他们不可以被任何情节感染,否则就会失去清醒的判别能力。

简单的听故事,也许对梁库来说是件比较惬意的事情,但对于习惯了繁复推测的朝歌等人来说,却是件痛苦的事情。

老赌头:当金、木、水被逐一灭掉之后,土族人终于向本是亲家的火行族动手了。

老赌头的神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朝歌的双眼一直注意着,说不上那是一种什么表情,沉郁中又夹杂着更多的东西,似乎有痛苦有迷茫。

老赌头:其实当初两族连姻的时候,土行族虽出于利用之心,但时日一久,难免暗生情意……说着又是静静的顿住了。

老迈的老赌头露出从没有过的凄惨沧桑:如果那第八盘棋像火族掌诀一样容易窃取过来,也许火行族会逃过这一劫难。

但……那由神易留下的第八盘棋却像其他族一样,都是由每族头人来密掌的,所以最后土行族还是决定动手了。

正是没了其他三族人的顾忌,所以土行族不需要隐藏也不需要等待,聚集了所有力量,为了那第八盘棋在一夜间忽然痛下杀手,不分老幼,不分亲属……老赌头的声音有些颤:……所以众位才有幸看到遗址坑中,留下那么许多怨气冲天的尸迹。

夫婿杀死岳丈,丈夫杀死妻子,男人杀死女人,老人杀死孩子,没人敢想像那是一幅什么样的人间惨剧。

众人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想像,如果老赌头所说属实,这土行族可真是罪孽滔天了。

奇怪老赌头说到这,不但神情中见不到悲愤,竟而有些深深的负罪。

沉了许久,老赌头才又接道:最终不忍对自己的亲人痛下狠手,于是在土行族里有个叫土传世的,在最后关头,冒死把他在火行村的岳丈一家救了出来。

而他的这岳丈也正是火行族的头人。

说来也真是天理奇妙,这土传世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土家首领的长子。

他虽拼死相救,但怎奈突围时寡不敌众,最后也只有他和他的年轻妻子存活下来。

从此这对患难夫妻,带着火行族首领临终前留下的那第八盘棋,便开始了天下最悲惨的逃生。

对于颠沛流离的逃生,没有人再比婉姨、姐妹花、阿光更有深刻理解了,但他们却不知道,这对背负着第八盘棋的火土夫妻,不知又比他们凄惨几倍?老赌头:这对夫妻居无定所,隐姓埋名,但与其他各族残存下来的人又不同,因为他们俩知道,如果他们不把这内幕真相保存下来,恐怕在五百年期到的时候,就再没人能揭穿土行族的罪行了。

于是他们就选择了一条常人所无法想像的道路。

这对夫妻在几十年的逃亡生涯中养育了两个儿子,就在他们临终前留了一条遗命。

因为两人生怕死后自己的后代无法完成百年使命,于是就想出了一条恐怕天下每一个父母都无法做出的决定。

那遗命让两个儿子选择,因为九鹿县距离牧家村最近,土族人说什么也想不到他们就生活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所以一个隐居九鹿县,从此不得习练任何导引术数,并负责保存那第八盘棋和火土两术可以互用演变的秘密。

说到这,众人自然联想起这留在九鹿县的儿子,很可能就是老赌头的祖先。

老赌头:而另一个儿子则必须习练火土两族导引阵衍,离九鹿县越远越好,但有一样,必须隔段时间就要露出形藏,以便吸引土族人过来追杀,从而确保土族人对九鹿县的忽略。

一个遗命,两个选择,却都是九死一生的险路。

当时大儿子选择了习练导引阵衍,二儿子选择了留在九鹿县。

从此两人及其后世的子子孙孙,注定一生下来就准备随时为家族献身。

悲惨的是,没过十代,大儿子的后人就全部在逃亡生涯中逐一被灭,但也因此很好的隐藏了留在九鹿县的弟弟。

可他们却不知道,留在九鹿县的二儿子,其后人世代所承受的苦难更甚几倍。

小灵忽然想到了因放弃习练导引而身患奇病的阿光,就不知道那留在九鹿县的后人,会不会也像阿光般奇病缠身。

想事中不自觉的盲着一双大眼睛向阿光的位置望去。

她却不知,就在此刻,阿光也正在望着她。

朝歌和婉姨却想的是另一回事。

像阿光一样,按理半路放弃习练导引的两族人会因无法压制过偏命局,必定奇病缠身,可如果老赌头果真是二儿子的后人的话,都这把年纪了,怎么看起来毫无征兆?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正疑思间,忽听到老赌头看着阿光道:可能大家都清楚,对于只能依靠习练阵衍导引来克制命局偏激的两族人来说,那意味着什么。

这留在九鹿县的一支后人,不但受尽各种可怕的奇病折磨,而且更不敢求医诊治。

因为此类难解奇病通常很快会引起土族人的注意。

可想而知,这支后人的子子孙孙所承受的是什么!看到自己的父母兄弟躺在那里挣扎,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把房门一层层的关紧,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痛苦而死。

更让他们受不了的是,不久后的某一天,他们自己也会像现在面前的亲人一样,以相同的方式离别人世……老赌头哽咽了,梁库还是第一次看到老赌头这个样子。

能让一位老人哽咽,那一定是发生了很悲惨的事,而能让老赌头哽咽的,一定是更不可想像的悲惨事。

梁库的眼睛红了。

缓了好一会,老赌头才又讲起:这一支后人就这样顽强而又悲惨的活着,虽然躲过了土行族的追杀,可无论怎样坚持,也都无法逃过奇病的折磨。

所以就在距离开启五百年大局还有八十年的时候,这支苦苦支撑的后人,只剩下了一个。

老赌头停住话四周看了看:不错!这个人就是我。

果真是老赌头!果真老赌头是那对火土夫妇的唯一传人。

又一阵微风吹进来,颤动了老赌头的一头花白乱发,看不见有多少凄惨,只是有些沧桑。

也许他也像梁库最初一样,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但在别人看来,却是更加说不出的酸楚。

老赌头忽然开颜一笑:呵呵,大概很多人会疑问,要真是像老赌头说的那样,怎么他还好好的活着?而且虽然老了点,却也绝对不像八十几岁的人啊!说完老赌头消失已久的鬼笑又出现在脸上:嘿嘿,我老赌头可以向大家发誓,我不但的确只有六十几岁,而且虽然穷却百病不生。

这所有的奇妙巨变,都是因为一次实在普通的轻微地震引起的。

说到地震,朝歌忽然想到了爷爷牧三文在世时,讲过老家牧家村曾发生过的一次轻微地震。

虽然这种轻微地震,在后来的二十几年间,也都曾于不同时期发生过几次,但就属那次是爷爷特别提起的。

一是因为那次地震就在牧三文刚刚离开的第三天发生的;二是后来从进城来探望牧三文的牧家村晚辈那里知道,那次地震在祖坟里震开了一条裂缝,还嘱咐牧三文有时间一定要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后来那裂缝又合拢了,也就没人再提起了。

老赌头:那是一次发生在大概二十多年前的、极普通的轻微地震,那时也正是我临尽命终的最后时刻,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自从那次地震后,我不但恶病全消的活了下去,而且一活就到了这把年纪。

嘿嘿,知道为什么吗?虽然我老赌头看不到,却能感觉得到,那是因为这次地震竟然提前二十几年启动了墓地的五百年风水大局,同时也歪打正着的改变了我的命运!果然是那次地震!朝歌不禁惊叹起造化之奇。

婉姨等人同时心里一惊,如果这大局真是已经提前启动的话,就不知除了老赌头,还会引发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此时老赌头仰头看天:呵呵,真不知道是祖先在天有灵冥冥相助,还是天地有神,眷顾苍生。

老赌头回头盯着土守形:因为我老赌头贱命一条虽然死不足惜,可我这一死,恐怕天下就再没有人揭穿你土族恶行了!故事终于讲完了,过往的一切谜团似乎都有完好的解释。

众人都在看着一脸土色沉郁的土守形,好像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故事的主角来盖章确认了。

此时的土守形竟也轻轻的吁了口气,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少顷,土守形抬起头看了看众人,眼神惟独跳过了朝歌,缓缓说道:几百年前的事不提也罢,我们土族人不求什么,只要一样东西,那就是你说的第八盘棋。

土守形说得很平静,语气神情就跟平时一样,只是看在众人眼里却有着说不出的阴森之气。

同时众人也发现,坑中土家的近百人已经不知不觉间把朝歌、梁库、老赌头、阿光、婉姨、小轻、小灵等七人紧紧的围在了中间。

梁库脖子一挺,破口大骂:我靠!我已经很久不骂人了!土守形你真够阴,算我梁库看走了眼。

怎么着,想靠人多欺负人啊?来呀来啊,我梁库可不吃这一套!梁库说着抄起了旁边的一把大镐。

看着也同时默默掐起掌诀的朝歌等人,好久没说话的土守仁又笑了:都说过了,几百年前的事,真的离我们很远了。

我们也不想为难众位,一句话:我们只要赌师傅身上的那第八盘棋。

说完,右手指间无意的敲了几下,立时围在身后的近百号土族人都同时掐起了掌诀,顷刻一张巨大的术力网笼罩了整个坑中。

且不说术力深不可测的土守形一人就够让朝歌等人皱眉的了,更不用说这近百号的土族高手。

只凭婉姨、阿光、姐妹花,是万万抵挡不了的。

难道百多年前发生的各族间的残杀又会再次上演吗?老赌头又嘿嘿笑了:土守形呀土守形,我之所以等到今天才把真相说出来,一是在等一切遗址的出土,二就是在等时机。

嘿嘿,你应该知道,我既然敢说,就不会怕你。

土守形也看着老赌头:哦?是吗。

话音刚落,土家的近百个高手同时推动了掌诀,立时那本已大得吓人的术力网缓缓向内压来。

站在外围身无术力的梁库最先感受到了,哇哇大叫:哇靠!你还真敢来真的!哇靠哇靠!叫嚷间忽然觉得背后有人一手把自己拽入圈内,回头一看,正是朝歌。

梁库又随手抄起了一把铁锹递到老赌头的手里:来!以前算我看瞎了眼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哥们了。

别怕,有我呢!老赌头嘿嘿一笑又恢复了以往赖皮模样:嘿嘿,靠你?恐怕靠不住!再说了,我老赌头也从来没怕过。

说话间,那术力网又压近了一步。

阿光身体里,已隐隐发出相搓的骨骼声。

显然无论朝歌等人如何拼尽全力,面对强大的土族人,也如同螳臂当车。

就在危急时刻,忽然在坑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人声:哎呀,我说赌师傅,你是不是早看出来我和平哥是六甲旬的人呀?害得我还偷着得意呢!这一声犹如天外妙音,在剑拔弩张、雷霆万钧的坑底袅袅回旋。

众人抬头望去,坑边之上依偎而立的正是那对老夫少妻,和渐渐相继站出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

看样子,正是那群一直神秘出没,被怀疑成敌对势力的外围人。

他们虽都表情不一,年岁参差,但却有个共同特点,那便是此时的他们都对着土族人掐起了掌诀。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五章 第八盘棋(中)此时更有一位长得跟黑熊般的汉子闷声闷气道:不光你们六甲旬,这里还有大把五行族的人在!这一惊天变化真是让坑地众人一半喜来一半忧。

土族人纷纷露出吃惊之色,只有土守形还镇定如一,似乎对此情况早有预料。

朝歌一帮众人喜上眉梢。

梁库几步冲到前面,拍手大叫:好哇好哇!人民群众的力量就是大!情绪高涨间,忽然从左侧坑边上咕咚一声掉下一人来。

显然重量不轻,因为土族人的包围,正好挡住了朝歌等人视线,连坑边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向出声的地方望去。

忽然一人抽筋似的爬了起来,梁库垫起脚尖使劲的往那边看,只见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胖子,正像泼妇般对着掉落处的坑外大骂:妈妈姐姐妹妹的,是哪个杀千刀的把我给推下来的?不要以为装成看热闹的我就看不出来了!排骨精你给我出来,我就知道准是你把我推下来的……看着这位如碎嘴婆娘的独眼胖子,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又微笑起来。

这不正是那天坑底决斗一胖一瘦中的胖子吗?就不知他骂的那位排骨精是不是那个瘦子了。

那胖子还在不依不饶,喋喋不休饶有趣味的骂着,忽听到右侧坑边的人群里一个声音冷冷的传了出来:你骂够了没有?话音刚落,包括胖子在内的所有人,又都呼啦向右边转过来,一个精瘦阴郁的中年人在人群里露出半身来。

可不正是那个瘦子!胖子一看到瘦子,两眼便更加冒火了:你妈妈姐姐妹妹的,不要以为你跑到这边就可以骗到我了,就算不是你亲手推的,也是你找人帮忙的!想整死我,你再等五百年吧!呸呸呸!眼看胖子落下的地方距离瘦子这边有几十米,显然不是瘦子推的,但好像两人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尤其是这悍妇似的胖子,好像天下所有针对他的坏事都与这瘦子有关一样。

梁库看着好玩,大嘴笑得跟海碗似的,于是扯着嗓子向胖子喊:我说这位老兄,都是自家兄弟,别骂了,攒着点力气,这还有活没干完呢!说着梁库向土守仁狠狠瞥了一眼,这所谓没干完的活,当然指的是土族人了。

现在在他梁库眼里,土族人实在成了天下最恶的人。

如是论罪排名,土守形第一,那欺骗了自己多少赞美之情的土守仁就是老二了。

梁库这么一喊还真起了作用,那胖子又连呸了几口,狠狠的跺了几次脚,然后开始往这边走来,经过土族人时挥手吵着:让让道啦!让让道啦!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爱凑热闹!胖子边吵,边连推带挤的从土族人阵中一路走来,本来严阵以待的土族人被他这么一闹都不知如何是好。

让也不是,斗也不是,只好纷纷看向首领土守形。

土守形微微挥了挥手示意让路,于是土族人纷纷让出一条小路来。

独眼胖子没好脸的白了几眼土族人,样子竟然也像极了悍妇。

刚走出来,梁库便迎了上来,就跟领导握手般死死握住胖子的手:老兄,让我等得好久啊!辛苦了!虽然多日来,胖子等人都在密切注意着朝歌等人的一举一动,也在刚才几乎完整听到了老赌头的全版讲述,但毕竟对这个团体中的人员组成不甚了解。

看这握手的小子貌不压众,气质平平……气质平平也就算了,仔细感觉起来,竟然还有些明显的市井气。

于是也不上心,只是含糊带过,便直接来到朝歌面前。

上下打量一二三四眼,笑开一张有点恐怖的脸:你就是所讲的那位神易后人吧?!呵呵,不错不错!真的不错!听刚才这位老师傅说,自己又对比一下,我应该是六甲旬的,就叫我文宣吧!刚说完就引起了四周众人的一片窃笑声,没想到这么婆妈的一个中年男人,竟然起个如此文雅的名字。

朝歌礼貌的点点头:你好,文宣。

本来就气血方刚的梁库见有这么多人撑腰,就更加不把土族人放在眼里了。

竟然找了个颇高的土堆站上去,向坑边足有百多号的人众振臂一呼道:兄弟姐妹们,大叔大伯们,人多好办事,人多力量大,我提议:趁着天还早,我们把手底下的活先干完。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尽管梁库觉得自己演讲的激情指数,已经到了相当的高度,可似乎坑边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并没想像中如下山猛虎般地,把土族人给收拾了。

不懂术力的梁库哪里知道,即便在人数上己方稍稍占优,但从术力的深厚上,就算坑边所有人再加上朝歌,也完全没把握胜得了百多年来一直一脉相承的土族人。

土守形虽然也知道这群神秘的人很可能就是五行、六甲两族人残存的后裔,但因为他们世代迁徙躲藏,早削弱了导引术力上的传承和完整性。

而且年岁有老到六十几岁,小到竟然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如果真要对阵起来,想在短时间内配合默契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也就不是很担心,即便被可疑的老赌头真的揭穿的话,也不会受制于人。

朝歌这边也自然心里有数,只凭现在的这些人手,恐怕奈何不了土族人。

老谋深算的土守形之所以迟迟不动,是因为他没想到老赌头会真的大声的把土家掌诀念出来。

这样一来,自己的路数就被摸得一清二楚了,因此他还在迟疑着,想尽量摸清这些神秘来人的根底。

朝歌不给土守形喘息之机,于是对土守形冷冷道: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如果想动手,现在就可以。

土守形也知道朝歌用的是威逼之法,想的是趁热打铁,但又怕这个深沉难测的年轻人真的动起手来。

相处多日,他是知道朝歌性子的,常常做出不可预料的事情,而且沉静喜思,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那便不可更改了。

这一点早在与朝歌的第一次对接中,他就深深了解到了,凡喜欢动心机的人都善于暗地观人。

还记得牧家村那次三鼠运水,其起因就是当土守形从石函轻微的重量差别中,发现朝歌不声不响的暗自把臂骨又埋回祖坟的时候,就决定要暗中试探一下这位应五百年风水大局而生的神易后人。

直到在斗局中探出朝歌的确还只是萌芽状态的时候,也便放心的同炕而卧了。

而此刻与土守形的对视相逼中,朝歌也正在揣摩着面前这位曾和自己朝夕相处、出生入死的土守形。

老实讲,在朝歌心底虽每个人都怀疑过,但始终对土守形的信任多些。

直到一切大白时才如梦方醒,其在朝歌内心造成的震撼也就可想而知。

朝歌通过这些日子的磨练,人情冷暖、心机变换,早比在省城时不知成熟了多少,此刻他已把土守形看得很透。

他知道老谋深算的土守形,在摸不清根底的时候绝不肯铤而走险,即便明知道现在朝歌正在逼他,但也绝不会贸然动手。

看着已经有些犹豫不定的土守形,朝歌向前踏出了一步。

他并没说话,就只是冷冷的看着土守形。

此时的婉姨、姐妹花也都为朝歌捏了把汗,因为她们同朝歌一样清楚的知道,一旦土族人动起手来,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虽然自从知道真相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对阴险凶恶的土行族恨之入骨,但事隔百年后的现实告诉他们,让已经残缺飘零了不知多少辈人的两族人解脱家族厄运,才是首要问题,而报仇自有时日。

对于朝歌无声迈过来的步子,有如坑边所有人一起向他踏来般的压迫,土守形清楚的知道,也许现在的朝歌还只是在试探,可一旦真的超出一定界限的时候,他的步子就再也不会收回了。

而斗得两败俱伤也不是他的期望,毕竟土族人煞费心机的等了上百年,为的也只是家族命运的解脱和那珍奇巨藏的秘密。

如果从原始角度看,其实所有人都是站在一条线的,大家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解开桎梏的坟局。

至于其他,才是之后考虑的事情。

于是就当朝歌准备再踏出一步的时候,土守形抬起了头。

那土黄的面容上,少有的露出一丝无奈,向正等待他发话的土族人看了看,然后又是无声的挥了挥手,接着便独自向坑外走去。

就在所有人的漠视当中,土族人静静的相继走出坑中,消失在大地中。

危机终于暂时过去了,谜局终于大白了,所有人也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朝歌开始往外走,梁库和阿光两边搀扶着老赌头,坑边的各色人等纷纷迎了上来。

大伙都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叫朝歌的冷峻年轻人,就是应五百年风水大局而生的神易后人。

纷纷嚷嚷中各自介绍着,这里面有老年有中年,有大嫂有姑娘,有年轻人有少年人。

朝歌看着纷纷迎来的人群,各个经过的笑容,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悲戚。

这就是受尽飘零之苦的五行族和六甲旬!从外表看来都是那么的普通,几乎放在街中,你就再也分不出他们曾经是谁了。

也许他们现在能来的,已经都很可能像老赌头一样,是家族的最后一人了。

另一边的梁库却全没朝歌这种低沉,一时间呼啦啦的来了这么多人,而且还都是各具特色的术界奇人。

再想想自己的铁兄弟朝歌,就是他们几百年来一直护持和期盼的来世神易,大有一种豪气冲天的感觉。

正飘飘然不知所处的时候,不知道如何七幻八想的回想起自己的身世来,才忽然想到,听老赌头说了这么一大堆,好像没一处是说到关于他梁家来历的。

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先前以为,梁家是专为唤醒牧氏家族的想法是不存在的?还是另有隐情还没被说出来。

想到这,梁库向老赌头道:我说老赌。

从称呼上的改变就可以看出老赌头的地位,在梁库心中已经得到空前提升。

梁库:我吧,忽然就想起一件事,你今天说了这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忘记说了?老赌头正和婉姨有说有笑间,忽被梁库这么一问,回道:什么陈芝麻烂谷子?别搞错,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梁库应道:哦哦,大事大事!随后又疑惑的追问:你真都说了?没忘掉什么重要的事?你再想想。

老赌头有些不耐烦了,虽然现在已经露出真实身分,但脾性依然照旧:啥事?总不能没事找事吧!梁库就颇为失落了,自言自语着:难道就真没我们梁家什么事了?老赌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你不问,我还真差点忘了。

梁库觉得有门,乐着问:啥事?老赌头:你外公姓穆对不对?梁库点头。

老赌头:你外公的坟相,据说专是为唤醒神易后人设计的对不对?梁库真是越来越佩服老赌头了,果然是高人,不用他说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连连点头:对对对!老赌哇老赌,你可真是个高人。

我正想问你,我们梁家是不是跟你说的那位命主神人有特深的交情?老赌头却出乎意料的摇摇头: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我的所有记忆里,真的没有任何有关你们梁家的什么东西。

梁库几乎要把老赌头的表情逐一拆下来看了,当发现的确不像是玩笑的时候,开始有点泄气了。

他曾就此事问过土守形,现在土守形被揭穿之后,又燃起了希望,但得到的回答仍然是一脸茫然。

梁库却并不知道,老赌头从跟众人混在一起开始,就暗地里把每个人探个遍,主要为了弄清朝歌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没成想探来探去……就属梁库最摸不到底。

不过梁库这个人可爱就可爱在特能掩耳盗铃似的自我安慰,刚刚还一副无根的失落状,现在又已经眉开眼笑了。

因为他忽然认为,之所以每个人都不知道他梁家与神易的渊源,那正是证明了他们梁家的不一般处。

想想就知道,哪部电视剧里的大人物不是直到最后才出来的?虽然梁库已经满不在乎了,刚才的话却让本来挺高兴的老赌头陷入了沉思。

因为从梁库的身世和其两代人对牧氏所起的作用看,那绝不像偶然,但为什么自己家族保存的所有记忆里,连一丁点的影子都没有?就这样,众人皆欢老赌独闷的回到了牧家村。

在经过那片巨大静穆的祖坟地的时候,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停下来,远远望去茔头交错、高低起落中的千局内藏,百煞暗生。

那里不但埋藏着牧氏子孙,也同时埋藏着各族人的百年恶梦。

突然来到的这一百多号人,着实让村长和村民们大吃一惊,这在他们的记忆中是绝无仅有的。

即便是多年前的那次汉墓挖掘,也没有这么多的人,这一大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下子让恬静的小村子炸开了锅。

不过所幸有梁库和朝歌的安排,这一大队人马很快化整为零的分配到各家各户。

在热热闹闹的一同吃了晚饭后,开始集体研究下一步的计画了。

因为虽然暂时避过了土族人的威逼,但土族人绝不会就此罢休。

从种种迹象看,仍有分布在各个地方的土族人正在往回聚集。

很快他们的力量就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到时如果还不能揭开坟局之谜的话,恐怕一次生死大战在所难免。

所以必须赶在土族人动手之前揭开风水大局,到时不但很可能解脱两族所有尚存之人的命运,同时也可以掌控土族人的族运,即便不像土族人那样残忍的对待两族人,但也能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此可以完全解除掉土族人对两族残裔的世代威胁了。

朝歌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最初只是想解开自己的命运之谜,不料却揭出这么一个纠葛了五百年的风水大局。

饭后的讨论主要是围绕墓中坟局来展开,于是必不可少的集中到那事关全局根本的第八盘棋上。

在白天坑底的讲述中,老赌头自始至终的并未详细说出那第八盘棋的有关密事。

朝歌、婉姨心思缜密,并未主动当众提出要公开那第八盘棋的秘密。

因为虽然真相大白了,但目前的这一百多人毕竟临时聚成,互不知底,所以还是谨慎为好。

只把那前七盘棋和以前朝歌绘制的坟图摆了出来让众人参考,经过一番推演讨论后,得到的一致结论与婉姨当初做的推断一样。

虽然从理论上讲,五行阵衍的核心最好为空,才能释放更大的空间让五行发生自由克化衍生煞阵。

但从阴宅墓地的角度看,如果这座始祖坟山要是真的为空的话,那整个庞大的家族坟群又以何为首呢?既要若有若无的保持其隐隐的统领作用,又要在阵眼中发挥着五行化合的虚神之功,所以坟中用的是土台,土台上又用的是小石函。

一方面保证了臂骨历百年而不被腐蚀,从而在风水上起到一族之始的统领作用,一方面又尽最大努力减少了因杂气而干扰阵眼核心的化空之功。

因为无论是行气专一的金银铜铁,还是属性强烈的木之属性,都会影响到阵衍核心中的虚实平衡。

所以祖坟山中的石函臂骨,不但不是无法理解,而是实在的妙不可言了。

而就在这时,死对头一胖一瘦的一番话,更让众人对坟局有了全新认识。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六章 第八盘棋(下)胖子:大伙都是从五行生克的道理上来推演这坟图棋局的,我倒是忽然发现另一个有趣的现象。

说着转头对梁库道:裤子,这里有没有手电筒?梁库这名字起的就是好,不同的人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对其进行不同裁剪和组合,生出来的味道也就自然不同。

梁库也早已习惯了:有,有,这东西多得是。

说着,便从木柜里找出两只用来夜间挖坟的电筒,递给了胖子。

众人对胖子的突然举动很是好奇,不知道他发现的这个有趣现象是什么,更不知道他要手电筒做什么。

胖子在完全铺开的坟图中央,祖坟山的位置上扣了一碗,然后再根据刚才婉姨等人的一致推断,排出五座定为基穴的坟头来。

然后再寻了五只稍小的碗扣在上面。

这样一来,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一大五小的六座坟丘了。

胖子一边唠唠叨叨的安慰大家别急,一边把最后一个碗扣好。

等摆好一切,胖子又把房间内的灯灭掉了。

这就让众人更糊涂了,这时胖子才呵呵一笑,把手电筒拧开,一根光柱照了出来。

胖子:大家别急,大家别急,我给大家说个实验。

大家都知道用来辨别方向方位的指南针吧?众人点头。

指南针对于中国人可以说是家喻户晓,而据传,这指南针的最初发明源自风水方士。

朝歌在省城的家里有很多风水罗盘,那罗盘中最中心部位的天池中,便是一根指南针。

朝歌虽一时还摸不清胖子要讲什么,但已隐约觉得必定跟风水方位有关。

胖子:嗯,看来大家都知道指南针。

但大家知不知道,在古代,同时还有一种方法也是用来定方位的?胖子生性婆妈唠叨,本来一句话的东西,他非喜欢拆成七八句讲不成。

梁库早不耐烦了:我说文宣老哥,你能不能直接点说呀?!胖子文宣:别急嘛,这个东西要细了讲才说得清。

这时瘦子冷不丁的说了句:他是要从日影定位的角度来证明那七盘棋。

胖子白了一眼瘦子,却并没像平常那样的激烈反驳,这倒是颇出乎众人意料。

胖子道:因为指南针有磁偏角的误差,所以从前的古人,就用测日影的法子来准确的定出方位,就是这样的。

说着,胖子又拿了根筷子,两指一掐悬立在中间祖坟山那只碗底上,然后用手电筒从刚刚高于水平位置,向这根筷子照去,说道:就是根据日出和日落影子的不同方位,来确定出方位朝向。

胖子所说的正是古人用来测定方向的一种正法,他的最初原形也就是立竿见影的这句成语。

具体是这样的,用绳子悬重物,使木杆垂直于水平地面,然后以杆为中心做圆,日出与日落时,杆投与地面的日影与圆周相交成两点。

这两点连线,就是正东西方向,然后再参考正午时木杆的投影,或是夜晚北极星的方向用以校正。

这方法在《周牌算经中》也有记载,虽然历朝各代都不断改进,但其原理核心都是一脉相承。

胖子在边做边讲时,老殷不时做些简明扼要的补充,样子竟然默契得很,完全没了最初看到的那种拼命状态。

大家自从那次坑底观斗,就对这一胖一瘦留下了深刻印象,也就自然一有机会便想知道,同是六甲旬的他们为什么如此以恶相对。

这不问还好,白天往回走的路上,婉姨还只是试探性的提了那么一点话头,那叫文宣的独眼胖子便唾沫横飞的讲述了事情原委,自然也是骂声不绝。

而也在这骂声中,知道了那被称作排骨精的瘦子叫老殷。

原来这一胖一瘦的文宣和老殷,曾是同一个地质勘测队的测绘员。

据胖子说,这老殷为人阴险,再加上彼此都隐隐发现对方是身怀术力的人,出于家族的危机感,时刻互相提防着。

也因此两人虽然同在一个队里,却很少往来。

但就在一次工程项目中,因为老殷的失误造成了巨大损失,虽然没有死人,但经济财产却损失惨重,完全够判重刑了。

但老殷却把这个责任,嫁祸给自称很热心和善良的胖子身上。

胖子洗罪无门,便开始了逃亡生涯。

事后不久因为怕事情败露,老殷也辞职迁居而走。

期间在外逃亡的胖子终于找到了隐居在一个小镇上的老殷,便要老殷去自首,还他清白。

但老殷却死不承认,反倒劝胖子自首。

这下可惹火了胖子,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你不让我好,那咱俩就一起死。

于是两人就开始了逐渐升级的殊死相搏。

但怕泄漏出家族的底细来,所以无论怎样恶斗,都完全不用术力相击。

而且两人本都是有家室的人,老殷不胜其扰,于是干脆把家安顿好,便也像胖子般过起了逃亡生涯。

只是与胖子不同的是,胖子是在躲避罪刑,而老殷是在躲避胖子。

却不成想,直到两人不约而同的被大局招引到这里后才发现,原来两人都属六甲旬的后人。

虽然这在某种程度上稍稍减轻了胖子对老殷的怀恨之情,却始终无法完全释怀。

毕竟两人同是测绘员,平时合作习惯了,一涉及到专业上的东西,就会不自觉的配合默契。

直到配合完,便又开始了激烈战斗。

真是让看的人都哭笑不得。

此时两人已合作讲完日杆测影,胖子道:其实我讲这个实验,只是想让大家更好的理解到天体运行跟我们日常生活的密切关系,也是为了说明下一个核心问题。

在场的人都是五行、六甲两族后裔,而所习练的阵衍,也必都涉及到天文地理,因此对二人所讲一点就明,却不知道这胖子到底想说明什么问题。

胖子终于说正题了。

他拿起电筒模仿日落日出的轨迹,运动中对准那立在中央的祖坟山照去:大家看到没有?随着太阳的不同位置变化,祖坟山的每次投影,都在指引着坟中阵局的变化。

从日出到日落,正好完成了一个完整的五行阵局变化,再根据这投影,我就发现了每次变化的中心点,也正是现在排定出的这五个基穴。

胖子说到兴奋处,不自觉的把手往坟图中一拍。

专心倾听的众人也都来了兴趣。

因为大概是胖子和老殷的工作性质不同,以这个角度来推演坟局,的确是众人想都没想到过的。

朝歌按着胖子和老殷所说,又仔细整理了遍日影之说,深感天地人三者间的对立既密切又具互通性,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最后都很可能回到一个原点上。

忽然又联想到老赌头白天所教的火土二术的互调法,便有了更多的理解。

这时老殷道:这是按每日来推演的,如果再大点范围来理解,对照天体中星宿的周期运行,这五个坟头的每个基穴,也正好主掌一百年的运程变化,合起来,也正是所说的五百年风水大局!说到此,众人终于明白了胖瘦二人的用意。

虽然更加肯定了婉姨推测正确的可能性,却在心底里都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妥,好像几百年的风水大局不应该如此简单。

接下来就是众人商议明天的具体事宜,然后便各自散去休息了。

即便开始挖掘,也只可能是梁库和朝歌两人偷偷进行。

因为不管牧家村人有多好客,这挖祖坟的事情却是万万通不过去的。

而明天其他人的任务,就是细细侦测牧家村以及墓地周围的地势地形,以备土族人突然来袭。

直到人尽散去,房间里只剩下朝歌、老赌头、婉姨、阿光、姐妹花,还有梁库。

朝歌对老赌头道:事关重大,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说说那第八盘棋?这样一说,每个人都极期待的望着老赌头。

尤其是本来已经有些困倦的梁库,一听那关系到最终解局的第八盘棋,立刻来了精神,与众人不同,他非常感兴趣的倒是那传说中的珍奇巨藏。

老赌头看了看众人,最后迟疑的看了看两眼正放光的梁库。

朝歌心思聪捷,马上意会到,老赌头必是因为搞不清梁库的根底所以才有顾虑,于是道:没事。

朝歌向来不多话,但每一句都落地有声。

其实老赌头自从九鹿县那次斗赌中,就已经看出,梁库虽然来历有些不清不楚,但其八字似乎与朝歌奇合,就好像朝歌身边的一颗福星,外表好似无用,内在五行上却实在是有用得很。

再加上从其两代人唤醒牧氏两代人上看,即便不清楚其来历,但看上去似乎只好非坏。

因此老赌头也并未坚持,哈哈一笑:是我老头子胡思乱想了。

婉姨是何等聪明,忙打圆场:呵呵,可以理解,小心一点总是好。

梁库则还不知道众人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眼光直冒,左右上下把老赌头瞧个遍,就差动手去翻了。

只恨老赌头啰嗦个没完,光说不练!老赌头终于道:诸位猜猜看,那土族人整整追了上百年的第八盘棋是怎样的?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老赌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赌头嘿嘿一笑:知道为什么土行族几乎全村都已跟火行族通了婚,却始终没能窃取到那第八盘棋?嘿嘿,除了那第八盘棋是由火族首领一人密保的之外,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老赌头的这副脾性,快把梁库急炸了。

老赌头眼睛一转:因为它并不是一盘真的棋局,而只是火行族世代首领口传的一句话……姐妹花已经忍不住,齐声问道:什么话?老赌头一字字道:前七为真!前七为真!好一个前七为真。

任谁都想不到,如此繁复精妙的百年大局,至关重要的第八盘棋竟然只是这四个字,只是用来肯定前七盘棋的四个字。

惊诧的同时,也不禁暗叹起神易的用心来。

人就是这么的奇妙,潜意识里总是觉得,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认为是不牢靠的、不可相信的。

这四个字高的就是利用了人心弱点,况且再加上众人的确对万一搞错而乱掉全局,极为顾忌,神易的这一简妙之局,看似铤而走险,现在印证起来,却实在是万无一失。

全部的八盘棋已经公诸面前,一扇通往百年命局的解脱之门正在缓缓推开。

望着坟图中的千局百阵,朝歌、婉姨、老赌头、阿光、梁库、姐妹花,每个人的脸上都生出了一层光晕。

第二天,众人开始熟悉牧家村及坟局四周的地势地形,并研究对付土行族的阵术。

为了在对斗时能达到更好的配合,所有人根据各自的术力特征和命局构造,确定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属性。

虽然大范围上比较容易知道自己是属于五行族或是六甲旬,但如果要具体细分,那便要下些工夫了。

于是,这群一百多号的男男女女都聚集在一起,互相交流着,也互相确认着。

有梁库和老赌头夹杂中间,说说笑笑,气氛融洽。

大概用了半天的时间,所有在场的两族人等,都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属性。

因为五行族曾被毁严重,所以在整个人数中只占了三分之一,大概有三十几人。

木行族的阿光、金行族的婉姨正和本族的后裔们聊得正热。

水行族人与婉姨的金行族正好形成鲜明对比,因为水色属黑,水行过旺的人大多皮肤瘦黑。

那位在坑边曾说话的黑大汉便是水行族人。

不过他只黑不瘦,听说也是在试图改变命局的时候,发生了偏差,虽然外表壮实,却常犯肉瘤恶疾。

而婉姨代表的金行族,无论男女,个个皮白肤雪,五官清濯。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更何况模样俊美,只是都有些冷寒之气,让人有种距离感。

遗憾的是,在金木水火土的五个属性中,敌对的土行族不算,独独没有火行族的后裔,让人不免为之一伤。

低落间,老赌头嘿嘿一笑:谁说没有,我老赌头好歹也算半个火行族的人吧!梁库一边捧场:对,还有我兄弟神易后人朝歌啊!他那个引雷霹雳火可大大的不得了!相比之下,六甲旬可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了。

七八十号人,几乎把十天干、十二地支都凑全了。

可以确定了,姐妹花小轻、小灵分别属丙丁之火,因为命局刑伤过重,导致眼睛失明。

那对老夫少妻颇为巧妙,丈夫是十天干中的戊土,女人是十天干中的癸水,戊癸相合,正应了老夫少妻之配,虽然外表上健康无恙,可夫妻两人都无法生育。

当确定出那一胖一瘦的属性后,更引来众人的一片啧啧称奇。

那独眼悍妇似的胖子,是十二地支中的午火,而瘦成排骨精的老殷,是地支中的子水。

十二地支中有六对相冲,而其中冲得最厉害的有两对,一对是卯木冲酉金,一对就是子水冲午火了。

这也正与现实中死对头的两人发生巧合。

六甲旬在进行细分属性时,梁库忽然想到了那个再也没出现过的文物贩子,现在想起来,大家都被土守形利用了。

虽然尚保留着一些关于七盘棋的残缺记忆,但总体上仍是蒙然不懂的文物贩子心太急切,竟然去争夺那出土石函,结果正巧被土守形用来大显忠义,从而在第一印象上博得了众人的信任。

姐妹花曾听说过这段经历,根据当时的斗局手法看,那文物贩子很可能是地支中的丑土。

而等六甲旬所有人确定完属性后,恰巧正缺了这地支丑土。

要知道,五行族、六甲旬的阵衍虽然相辅相成,但也同时可以相互抑制。

如果文物贩子还活着的话,把现有的十天干和十二地支的人组合成一个完整的六甲之阵的话,是完全可以与土行族一拼的。

可遗憾,还是遗憾,似乎从这个坟局诞生那一刻起,五行、六甲之人就充满了无法圆满的遗憾。

在另一方面,朝歌开始准备晚上的挖掘工作了。

由于白天的诸多不便,挖掘只能在夜间进行。

本来可以施局让全村人在白天睡去的,但这样一来恐怕引起全村的恐慌,而且为了尽快打开墓局,他和梁库必须要在墓地里挖上一整夜。

剩下的众人除了加倍警惕土行族突然进攻外,更要加快互相配合的默契。

因为一旦两边交上手,朝歌这边只能靠默契的配合来弥补术力上的不足。

就在牧家村整体紧锣密鼓的进行防卫解局的时候,土村方向却一片死气沉沉。

登高远远看去,真的就像大地中的一片坟头。

他们在等什么?夜幕悄然降临,一切就绪后,在众人的暗暗护持中,朝歌和梁库带着器具消失在村野中。

终于要开始挖掘了。

与往日的任何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意义重大。

谁都不知道那即将打开的五个基穴中,到底埋着什么,谁也不知道这五个基穴打开后到底会引发什么。

忽然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感觉到的,只是藏在黑夜村影下的心跳声。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七章 最后一天(一)开这五个基穴都必须严格按顺序进行,因为整个墓地阵局的生化作用,就像人体的经脉一样,每一时辰,坟局阵衍都要有次交替变化。

如果不按运行规律胡乱开挖的话,正巧把正在运行当位的那个基穴给毁掉了,搞不好全局立时混乱崩塌,凶煞阵衍如果一旦被打乱,恐怕连朝歌和梁库也都难逃厄运。

所以正常来讲,每天就只能挖一个。

也就是说,全部五个基穴完成至少需要五天时间。

今天是第一天,第一个要开的穴是土行,时辰半夜子时。

朝歌和梁库先合力,把探墓长锥从坟基边缘向坟穴中央部位,斜插了下去,一种莫名的兴奋让梁库的手有点发抖。

梁库强压着嗓子:朝歌,还记得那个王老财吗?朝歌用力往下探锥。

梁库:那个是我们的第一次合作。

嘿嘿,还记得这里那次的半夜喘气吗?那是我们的第二次合作。

还记得祖坟山的石函吗?那是我们第三次合作。

嘿嘿,现在,我期待最大的就是目前这一次的合作了!现在已经搞不清梁库是在对朝歌说话还是自言自语了,藉着微弱的夜光,迷乱的眼神,痴笑的大嘴,好像此刻已经看到基穴下的奇珍异宝了。

正幻想间,忽然觉得长锥尖碰到了什么硬物。

跟了朝歌这么久,这种感觉最让梁库兴奋了,因为从以往的经验看,这种手感和这种声音,还有这种深度,很可能又遇到了青石墓板一类的古墓。

朝歌慢慢的抽出长锥,梁库赶紧扭开电筒,一束光柱照在锥尖上,一点极细微的石沫清清楚楚的粘在上面。

梁库猜得没错,这种地层深度,这种石沫,八成就是古墓青石,于是他的工作热情就更加高涨了。

朝歌却没那么乐观,因为他正在想。

按理说这基穴的年代是在明代,而且既然是重要的基穴,里面应该会有自己独立的东西。

而刚才这个地层深度和青石沫,却像是先前、也是在附近挖开后又添回去的那个汉墓完全一致。

如果这样判断,这基穴岂不成了空穴?而所探到的,只是正座坟局下的古墓群?不管怎样,还是先挖开再说。

选择开挖口也是有讲究的,首先要最短距离到达墓穴中心,而且还要最大限度的保留原坟轮廓。

这样既节省时间,又不会因乱挖而对原坟造成很大的改观。

而且挖出的新土尽可能的保证不乱扔,其在穴口堆起的土堆,也不可以挡住自然光的照入;开口不可以过大,否则容易造成整座坟头的塌陷。

很快在两人的熟练挖掘中,已经进行到了距离地面差不多半米的地方,正常来说,这个层面就应该是有东西的了,可几锹下去仍不见触到什么东西。

朝歌示意正热情高涨的梁库,拧开电筒往穴洞里照了照,除了湿土的挖掘痕迹,不见一点异物,再用短铁锥向四周探了探,还是松软的土质。

朝歌皱起眉头,难道这还是个空穴吗?如果真是空穴的话,那这八盘棋的解释岂不是完全错了?当朝歌再把短铁锥从垂直方向探下的时候,忽然碰到了跟刚才手感很相似的硬物阻挡。

朝歌心里一动,因为虽然不是很准确,但现在这个土层位置,是比刚才长锥探下的位置稍稍高出了一点的。

朝歌心里一阵喜动,如果感觉正确的话,很可能就是有不同的发现了,于是他又换了几个位置探了探。

这回可以确定了,这底下的状况很像是在一块很巨大的青石板上,还有一个由小青石板围成的一个既像方形又不像方形的东西。

朝歌在小心细探的时候,梁库一直死盯着他的每个动作和相应的表情,他能感觉得出,底下有戏了。

朝歌把大锹换成了小锹,梁库乐了。

不一会,穴中的土层下,渐渐现出了一个小小的梯形石顶。

继续小心的挖,一尊用整块石头雕成的石物完全呈现出来,而这尊没有任何花纹的石物,就稳稳的坐在一块只是局部的青石板上。

梁库的手几乎都在颤抖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形状古怪的石物里,一定有大大的古怪。

朝歌并没有急于搬动它,只是仔细的用电筒照着它看。

石物大概比原先发现的那个石函大了一圈,而且是一整块石料雕成的,旁边有一个巧妙的封板,相信就在这个事物中心有着一件很特别的东西。

当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后,朝歌开始动手去开启那侧封的石板。

石板封得很密实,必须用薄刀片一点点的撬开。

这种细活通常是由朝歌亲自动手的,因为梁库那双大手,恐怕就算是石洞,也会被撬塌了方。

而此时的梁库,通常都会急得瞳孔出汗。

石板终于撬开了,电筒光的照射下,竟然发现,紧贴石板后还有一个桩型铁函。

这让梁库几乎跌倒在地。

靠!到底装的是什么鸟,竟然这么里三层外三层的!朝歌的手也稍稍停了停,然后又小心的把这个柱形铁函捧了出来。

左右一看,除了顶处有一镶环掀盖外,别无开关。

为了以防万一,朝歌和梁库躲开了半米远,用短锥尖穿到掀盖的铁环上,然后轻轻一提。

铁盖被掀开了,两人都静了一会,只等确信没有任何异物出来,才走近过去。

两道电筒光照射下,黑漆漆的柱型铁函内,反射出一道柔和的金光来。

这一刹间,朝歌嘴角微颤,梁库眼皮猛跳。

这发出金光的东西,看上去很像是一尊小金塔的塔顶。

朝歌戴上棉线手套,小心的把它取了出来。

没错,这正是一尊金光烁烁的小金塔。

梁库久已干枯的口水,终于流下来了。

可他却并没发现,与此同时,朝歌的眉心又皱起来了。

金塔铜塔在风水上的应用,大多有化煞之功,又可镇邪。

从这个精致的容器中可以理解到,这都是为防止因为震动,使得金塔歪斜或是倒掉而设计的。

因为镇邪化煞的金塔,最忌歪斜倾倒,不但不起化功,反而加倍楣气。

可让朝歌疑惑的是,按正理,化煞镇邪的塔器,大多都放在高处才可起到更好的作用,即便不高,也至少是地面之上。

可现在这金塔,形状上不但古怪,而且竟然是被埋在地层深处。

这样一来,岂不是完全起不到化煞作用?朝歌又看了看坟穴内的那块青石墓板,恍然,难道金塔的作用,是为了镇这底下的古墓煞气?朝歌想到这,俯下身,把手指头触在了墓板之上。

因为此时的朝歌,身体已经非常敏感,稍一冥神清思,立时能感觉到从底下古墓中传上来的一股风水厚力。

朝歌也立时明白了,整座墓地坟局,都是借助了古墓群的特殊格局来生法作用的,但前提是必须把古墓群中的这种力量锁限在一定范围内,范围过大,就会与地面的坟局力量互相抵销。

也就是说,这金塔所起着更多的镇锁古墓作用,令其独特的风水之力,巧妙的为地上坟局所用。

朝歌想到这,又马上静下心来,去静静的感觉地上这个被开基穴所统的阵衍坟局。

不出所料,阵衍的煞力正在逐渐减弱。

这一变化让朝歌欣喜生起,因为照这样推理下去,当把所有剩下的四个基穴打开,会不会就能让整个坟局失去煞力呢?也从此让所有控制着五行、六甲两族的风水阵衍失去效力呢?可他马上又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且不说自己的这个推断是否合理,单就把整个坟局的煞阵过早解除,不但很可能让土行族趁虚而入,而且在没有完全知道整座坟局最终秘密的时候,也不可以轻率行动。

想到这,朝歌不理会梁库的痛苦感受,迳自又把金塔原形封回,然后开始往坑穴中添土。

梁库的干劲立时像是电力不足的录音机,软塌塌的瘫痪了。

回到牧家村后,朝歌把整个经过简明扼要的跟婉姨、老赌头等说了遍。

众人也很同意朝歌的推断,但具体的还是要等把剩下那四个基穴打开再说。

第二天,第二个被开的是金穴,凌晨寅时。

如朝歌所料,这第二个穴里,仍然是相同的一个小金塔。

这下很是给众人鼓舞,也许真的五个基穴被揭开后,整座控制了两族人的几百年风水大局就要解除了。

就在众人因发现而信心高涨的时候,土行族开始了试探性的出现。

负责警戒的六甲旬和五行族发现,围绕着牧家村和坟局,时常有土族人在四周出没,也不动手,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而且据观察发现,土村还是在不断的增加人手。

虽然这几天来,牧家村也陆续的到来了两族后裔,但始终没盼到最关键的地支丑的后人到来。

如此下去,恐怕一旦提早开战,所做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梁库就说自己要到县上去报案,却立时招来一顿痛扁。

就算你没遇到土行族的阻挡,等你到了县城你又如何说这里发生的事?如果照实说,非被当成神经病被关起来不可。

再者,如果哪位警察大哥真的灵光一现相信了你的话,你又有什么证据来控告土族人呢?结果除了闹得满城风雨外,搞不好还让外人注意到这块巨大的民间墓地,到时候恐怕这里就永无宁日了。

所以说,想来想去,两族之间的事还是要靠两族来解决。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并且做好最后一搏的准备。

第三天,第三个水位基穴被打开,前夜戌时,仍是相同金塔。

而就在第四天的一大早,众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牧家村早起的村民忽然发现,村里的家畜都出现了异样。

本来好好的走地鸡,忽然都不停的叫起来,猪也像很烦躁的在圈里四处乱撞。

而真正引起两族人注意的,却是忽然发现村头的田埂间,出现了上千条集体向一个方向迁徙而走的蛇,还有从地下井中打出来的浑浊的水。

看着越来越多的异常现象,一直搞地质勘测专业的胖子和老殷一同惊觉,这种大规模的生物反常现象,一般通常只有在地理和生态环境发生急剧变化前,才会出现的。

就像剧烈地震发生前,都会发生很多诸如此类的异兆。

但从村长家唯一一台无线电老收音机中,没听到任何有关重级地震的新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土族人也感觉到了坟局中时弱时强的异常变化,为了不让朝歌等人抢先掌握坟局秘密,他们开始做进攻前的准备动作。

于是先在牧家村周围设下了一个滔天巨阵,等这个大阵一旦合拢,届时任何人都无法进出,这座偏僻的小村子将会彻底与世隔绝。

为了进一步证实这种推测,朝歌、婉姨还有姐妹花等人先后走出村头,立在高处冥神远望,立时便感觉到四周一种可怕的风水杀阵,正在渐渐的生起合拢。

于是在众人的一致同意下,决定冒险加快挖掘进度,就在今夜连着打开第四、第五座基穴,并且通知村长及所有村民一个都不要出村。

事到如今,朝歌等人也不得不把所有真相告诉了全体村民。

起初真的是让一众村民摸不着边际,无奈之下,朝歌现场施出术力,顿时让被召集而来的所有村民一阵眩晕。

再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异常现象出现,村民们开始渐渐相信了。

在婉姨的组织下,带领各家各户开始做起必要的准备来。

主要是让挨家挨户多准备木板,铺设在屋内地上。

因为一旦两方开战,土族人必定催动土行地气,而木克土,木材木板可以稍稍缓解土煞之气对村民造成的伤害。

而即便如此,挖掘坟穴的事情还是要隐瞒村民的。

因为村民已经够恐慌的了,如果再动他们的祖坟,恐怕会引起不良反响,所以挖坟的事还是要在晚间进行。

第四天,准备开挖最后的木穴、火穴了,时间前夜亥时。

这一天的心情是最紧张的,虽然夜已渐深,除了不懂事的孩子们,全村民众无一入睡,都各自关门闭户,静听着一切可怕的异声异响。

众人把朝歌、梁库护送进入墓地后,便转回村庄,按平时研究出的对策结成不同组合,分布在村子的各个有利方位上,准备土族人随时发起的进攻。

这时,从靠村边的一栋废弃小土房的一侧,隐隐传来一阵像是轻轻的哭啼声。

那里即是村边,有间早已废弃了的破土房。

此时黑幽幽的深更半夜,又如何传出哭啼声呢?这边防守的正是婉姨和姐妹花还有几个六甲旬的人,最先听到这异常哭声的,是听觉灵敏的小轻、小灵,她们忙止住所有人的声音,于是那传过来的轻轻哭啼声就更加清晰了。

这让六甲旬中岁数最小、只有十五六岁的乙木小姑娘怕出一身冷汗,不自觉中用手牵住了小灵姐姐的手。

婉姨轻声安慰着:没什么,乡野小村不比城里,经常的有些古怪的声音,别怕。

又过了会,婉姨带上两个成年人,留下姐妹花照应着,便悄悄向传出啼哭声的土房摸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哭声也越来越清晰,听上去,竟然很像是一个孩子在那里怯怯的哭。

婉姨和跟来的这两人分成两头,用手势做联络,一同冲出,于是他们就看到了土房的墙根底下,夜色朦胧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十一二岁小男孩,正用他唯一的一条小胳臂,抱着一条奄奄一息的老黑狗,在那里不停的抽泣。

与此同时的墓地中,朝歌、梁库二人正打开最后一个墓穴。

第四个墓穴已经恢复,里面所藏与前面三个基穴一样,都是密封函中的小金塔。

现在这最后一个基穴就要挖开了,如果这最后一个基穴也只是个小金塔,那么就可以肯定,当把所有小金塔同时取走的时候,整个墓局的煞阵就会自动解除。

但这并不算结束,也许一等全部煞阵消失的时候,那最终的秘密就会显露出来,否则这几乎耗尽了两族人性命的风水大局,可真成了神易跟后人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了。

最后一个基穴终于打开了。

似乎没有意外,眼前穴坑中静立的,还是一座造型古怪的石物,可就在朝歌藉着电筒光把它取出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就在石物底下的那块青石墓板中央,裂开了一条深深长长的缝隙……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八章 最后一天(二)那裂缝不是很宽,却很深,细细长长的从装着小金塔的石物座下横贯延伸。

朝歌没再动那石物,而是开始仔细观察起那条突兀的石板裂缝来。

一边的梁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探头往里看,小小的洞口却被朝歌挡住了。

想问问,却又怕扰了朝歌的思路,只得一边左探右窥的心痒着。

朝歌把手电筒固定在洞口处,腾出两只手,一只扶在洞口,一只一点点的把敷在石板上的土渣向两边抚清,那石缝就更清晰的显现出来。

很奇怪的是,从痕迹上看,这石缝虽然已经有些年月了,但却绝不超过百年以上,而这个地层的古墓,最起码也要唐代以前了,显然并非下葬时造成。

但这也不像是人为挖掘而造成的,因为那裂缝旁边没有丝毫被敲打的痕迹,况且整座坟局除了牧家人之外,几乎很少人能自由进出,盗墓贼的可能性更是少的了。

如果说是牧家村本村人所为,也是不太可能。

想像不出淳朴无知的牧家村民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挖开先祖的坟穴,把这宽长的古墓青石板敲个裂缝后,再若无其事的掩埋回去。

百思不得其解中,朝歌已经渐渐把裂缝两旁的所有浮土清除了,并且顺着这条裂缝的延伸方向,开始继续挖掘起来。

梁库也加入进来,此刻的心里是激动非常的,因为这之前的四座基穴都只是挖出来看看就完了,惟独现在这最后一座,看样子很有可能是要开挖他垂涎已久的地下古墓群了。

可抡开膀子没挖几锹就被朝歌制止住。

梁库愣着一双小眼睛,看着不说话的朝歌,沿着青石墓板裂缝的方向,用锥尖画了一条长长的沟线,示意梁库只能沿着这条细细的沟线挖,而朝歌就在梁库的后面做些细致性的处理。

不管怎样,种种迹象都表明挖掘跟这古墓群有关,梁库还是很兴奋的抡起了膀子,挥起了锹。

很快,整条盖在古墓室道上的青石板被挖完了,梁库看着朝歌,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朝歌走过来,俯下身仔细看了看青石板的末端,那裂缝一直延伸到这里,从石板的侧面看,这裂缝一深到底,似乎一直裂到最底处的墓室。

朝歌的下一动作并没如梁库期待的,像上次那样,找出另一块石板的对接处撬开,然后就可以左拥右抱的融入到那无数的奇珍异宝之中,而是奇怪的用手仔细地清理石板终端的土层。

因为朝歌在无意中发现,就在石板终端裂缝的延伸方向,土层中竟然也有一条极细微的裂缝痕迹。

因为土质粘和,虽有裂缝却不像石板那样清晰。

这一发现,让朝歌忽然有了对裂缝的全新猜测,他忽然想到了那次爷爷和老赌头都一同提到过的轻微地震。

因为如果只是石板本身的裂缝,还不足以表现出剧烈性,但连土层都有明显的裂缝,就说明了这很可能是一次大规模的自然震动。

紧接着,朝歌拿起探墓长锥,继续沿着裂缝的方向,开始每隔一段距离就探入地面。

梁库就更加心痒难耐了,帮忙探锥的时候,不停的偷偷注视着月光下朝歌那张冷峻的脸,忽然又自我幻想的担心起来:不会吧,难道朝歌一晚上想挖两座古墓?嘿嘿,真是不挖则已,一挖惊人啊!很快另一座古墓的青石墓板被探了出来,对准不远处那条裂缝的方向,朝歌和梁库开始挖了下去。

不出朝歌推测,就在新的青石墓板清楚呈现的时候,它的正中央,也有一条细细长长深深的裂缝横贯延伸。

在梁库兴奋得嘿嘿偷笑之时,朝歌两眼放出了光。

他仿佛正看到一条细长深远的裂缝,正横贯在整座巨大墓地之中。

就如老赌头所说的,正是那次轻微地震,像是在不经意中震开的这条裂缝,提前启动了整个大局。

而此时,整座墓地下的古墓群的地气精华,正沿着这条裂缝,源源不断的顺着地势泄向坟外的牧家村方向,不,准确的说,那应该是汉墓的方向。

一个更加无比震惊的念头从朝歌心底生了出来:也许这次地震没那么简单,也许最早被开启的汉墓,才是最后的终点!当婉姨端出一碗香喷喷原汤手打面的时候,已经被领到房间却缩在一角里的小男孩睁大了眼睛。

看得出,已经不知道饿了几天的小男孩,是如何的向往着这碗香喷喷的汤面了。

可就在婉姨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低着头往后不自觉的躲了躲,样子就像是个怕见生人的小姑娘,又带了点畏惧。

此时他那仅有的一只小手,还在紧紧的抱着那只老黑狗,黑狗虽然已经奄奄一息,却始终没忘了护持着小男孩,无神的眼睛正努力的盯着婉姨。

很可能正是这只已经很老迈的黑狗,凭着对周遭的灵敏感觉,才带着小男孩在土族人设下的凶阵最后合拢前,误闯入牧家村的。

从褴褛的衣服来看,小男孩可能是跟四处乞讨的亲人走散的,只是从怕生的神态和污秽脏垢下隐约露出来的嫩白肌肤上,又似乎不像终年以乞讨为生的流浪一族。

婉姨看着小男孩那只剩下的一条小手臂,忽然心中一动,这突然误进入凶阵合围牧家村的小男孩会不会也跟众人一般,与两族人有着什么渊源呢?于是婉姨轻声的问:孩子,告诉阿姨,你家大人呢?是不是有人让你来的呀?小男孩却始终低着头不声不语,下垂的空衣袖,孱弱的小身体,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痛。

此时乙木小姑娘把婉姨手中的面碗接过来,轻声细语的对着小男孩:小弟弟,吃吧,这面条可好吃着呢!以前我妈就常做给我吃。

可能是乙木小姑娘年岁只比这小男孩大了两三岁的缘故,也可能是小男孩终于忍不住,偷偷瞄了眼小姐姐,又盯了盯小姐姐手中的这碗面,慢慢的把老黑狗往怀里搂了搂,然后很快的伸手把大碗面拿过来。

因为只有一只手,只能就那样连汤带面的往嘴里倒,汤汁顺着小男孩的嘴角一直流到脖子,要不是婉姨细心,先把面凉得差不多才端出来,恐怕早把小男孩烫坏了。

乙木小姑娘忙上来替小男孩端,他却生怕被抢了似的,边死命的不放手,边不停的继续往嘴里倒着,看得所有人心酸得险些落下泪来。

小男孩却忽然停住了,但仍死死的捏着碗。

他看了看此时怀里正望着他的老黑狗,慢慢的把那碗汤面放下来凑到它的嘴前。

老黑狗却并没动,好像极通人性的知道小主人也非常需要这碗面。

小男孩就又把面向前凑了凑,直快要碰到老黑狗的鼻子了,老黑狗才勉强的添了添汤,尾巴习惯的微微摇了摇,眼神竟像是与小男孩相依为命的老仆人,温顺而慈爱。

小男孩看着大黑狗吃了汤面的瞬间,一下子笑出了两排白白的小虎牙。

吃完汤面后,小男孩在婉姨的房间里渐渐睡去了,老黑狗在众人的救护下慢慢活了过来。

小男孩的手,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是一刻不离的搂在老黑狗的脖子上。

婉姨是个有着洁癖的人,能让一身污秽的小男孩搂着一只老黑狗睡在自己的房间内,真是绝无仅有的破例,也可以看出婉姨对这个好像隐隐有着悲惨身世小男孩的深深疼爱。

朝歌同梁库从墓地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快蒙蒙亮了。

现在已近暮秋,大地的庄稼都收割完,空空旷旷的在那里凄惶着,连秋草里的鸣虫们都有气无力的配合著鸣叫。

此时季节,农户们起得颇晚,再加上对突然降临的古怪凶阵恐慌,整个牧家村都如同荒废般的死静着。

走进村来的朝歌和梁库,让在各个方位防护了一夜的两族人等为之一松。

绝大部分人虽然知道朝歌两人在坟局里拆解着什么,但却并不完全清楚两人到底在做什么,经过时,纷纷与两人用眼神默默打着招呼,然后开始准备着交替休息吃早饭了。

老赌头也一改往日的懒散脾气,正支着一条断腿在屋内对着铺在炕上的那张坟图沉思,直到朝歌两人推门进房,他才发觉已经天亮了。

抬起一双布满血丝的老花眼看着朝歌,试图看出这最后两座基穴的情况。

朝歌迎着老赌头目光微微点头,用最快的方式给等了一夜的老赌头予以肯定。

紧跟着走进来的是阿光和姐妹花,最后到的是婉姨。

多日来在所有两族人中形成了一个自觉的规矩,那就是把朝歌、婉姨、老赌头、阿光、姐妹花、梁库这七人,隐隐的当作了整个团队的核心。

当然其中浑水摸鱼的梁库也因为朝歌和前后起着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下,已经勉强被大家默认为核心部分的一分子了。

人一到齐,朝歌开始讲述昨晚的全部过程。

尤其是讲到那神奇的地震裂缝,竟然正把古墓群的地气精华涌向已经被考古大队挖掘了的那座汉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意外之现实在是出人意料。

小灵忽然道:其实在这之前,我们姐妹早对那座汉墓有过怀疑了。

因为大家都对考古不太熟悉,从我们的角度看,你们可知道这汉墓有个大大的疑点?朝歌实在没想到姐妹花竟然也发现了汉墓的不寻常处,只是不知道是否与自己的发现同属一个。

众人便更加惊奇了。

小轻轻声接道:大家可能都不知道,自古王后将相的墓陵旁,很多都有世代的守陵人。

这些守陵人大多都是从前的家将或是仆人,在长期的守陵岁月中生息繁衍,成了许多有着独特地名和习俗的村落。

从考古学记载上,统称他们为烟户。

小灵接道:从牧家村的朝向方位看,正是以着守陵人的格局建造,护卫着那座汉墓的。

但让人不理解的是,牧家村的建村年代明显要晚于汉墓千年有余,又怎么可能是守陵的烟户呢?再加上汉墓一开,从风水大局上也完全失去了阴宅力量,所以我们姐妹也就没再深究。

不成想,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隐秘。

姐妹花所说的,正是当初考古大队面临的难解之题。

当初对牧家村是守陵人还是盗墓者的讨论,非常激烈,以至于影响到了整个村子,当然就更给总是隐约觉得家族墓地藏着隐秘的牧三文,留下深刻印象。

在他试图培养朝歌接替他的遗愿那段时期,曾不止一次的反覆提及。

此时朝歌点头道:不错,当年神易正是以守陵人的格局布置下了整座牧家村。

说着,朝歌停了停:守陵虽是守陵,但却不是守这汉墓之陵!尽管所有人都已经越来越隐隐感觉到整件事情的复杂以及不可预知的颠覆性,但却完全没想到,竟然在颠覆之后还有颠覆。

惊诧之下,纷纷注目朝歌。

就连本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的梁库,也立时忘了一切。

朝歌却忽然不再说话,随手取了两只茶碗一前一后的扣在了坟图外,从位置上看,最外边那个碗代表牧家村,中间那个便是那座轰动一时的汉墓了。

众人不时的看看朝歌动作,又不时的看看朝歌的表情。

完全确定好位置后,朝歌抬起头:那条横贯墓地的地震裂缝,虽然并未与中轴线重合,却直接向汉墓方向一直延伸。

说着,朝歌又寻出一支笔来,从坟图内一直往汉墓方向画出一条裂纹似的细线。

朝歌边画边道:但在我回来经过的途中仔细观测后发现,这条裂缝竟然并非指向汉墓。

说着,朝歌笔下用力一画,那裂缝细线就像一道霹雳似的瞬间画出,却从代表汉墓那只茶碗的边上画过。

老赌头忽然想到自己的运势突然被改变的经历,惊道:难道出了偏差?朝歌摇了摇头,又不再说话,而是用笔在代表汉墓的茶碗本身底部又画出了一条线,正和对面画过的那条裂缝在不远处相交。

朝歌随之用笔在那相交的一点上重重描了几描,抬头道:可能没人知道,新画的这条线,却是当初那次在准备考古挖掘汉墓时发现的一个盗墓穴口。

现在所讲的这个盗墓穴口,就是那次考古大队在准备开始挖掘汉墓时,忽然发现的一个明代盗墓穴口。

正是这个神秘的穴口,才导致汉墓的封土层破坏,从而使内存的所有尸骨文物都化为泥土。

也正是因为这盗墓穴口,才让考古大队的专家们挠破头皮也想不通,分明手法极为高超的盗墓者,却为什么只挖开封土层便忽然终止,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朝歌把整个经过简短讲述后道:现在终于明白,在这个上好致吉的古位汉墓上开个洞,完全是为了能把墓中的精华地气慢慢的泄入这里。

说着,朝歌把笔在两线交接的地方重重一点。

小灵惊道:啊,我明白了!开了这个洞,不但可以有了方向上的指引,而且和那条地震裂缝起着一上一下的绝妙之合!老赌头凑近那个交点,无限慨叹道:妙哇,实在是妙!我们的命主神易真是用心太妙!就不知道,这么一个夺天妙局又起着怎样的惊天用处?一席话,顿时让那个小小的圆点,成了众目之地。

揣摩全局构图,真如一个巨大的太极图般,阴中有阳,虚中抱实。

婉姨凝神道:所画的这个交点我曾记得,外表看起来好像是一处极普通的小土丘,却吸纳了两处上千年的地气精华,就像是一个正在孕育中的胎儿,只等古墓群中所有精华泄尽,也便是这地穴绝点的成熟之时。

也许到那时……婉姨的话只说了半句,她也只能说这半句了,因为真的没人能猜测出真正到这地胎成熟时会出现怎样的变化。

是全局的终结吗?是宝藏的揭示吗?是两族人的解脱吗?在场之人各想不一。

姐妹花有些激动道:嗯,不管怎样,这一定是揭开全局的关键!场中气氛顿时升腾起来,每个人的眼中心里都好像开了一道门。

朝歌却忽然静静道: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看着众人投过来的目光,朝歌接道:很明显,如果要想等这地胎尽早成熟,就必须加快古墓群中地气泄入的速度。

也就是说,必须要解除镇在五个基穴上的金塔,否则镇锁不解,地气不舒。

众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把五个金塔取出,整个古墓地气泄出之时,不但让本来依托古墓特殊格局的地面坟局顷刻解了煞阵,而且更不知会引发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情,毕竟这坟局太过复杂微妙。

更要命的是,一旦坟局煞阵解除,连阻挡土族人的最后一道屏障都没了。

到时,窥视已久的土族人,必然毫无顾忌的出手了。

但另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如果不尽快掌握全局,多一天的等待也就多一天危险。

因为日渐汇聚壮大的土行族,随时都有强行出手的可能。

朝歌在一片沉寂中最后道:无论是进还是退,与土族人一战在所难免,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如何进行这最后一战。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九章 最后一天(三)每个人都知道这最后一战意味着什么。

积蓄了几百年的力量就要爆发,或者从此再没有五行族和六甲旬的名字,或者从此真正的解除那镇锁了几百年的命运之劫。

但这一战,真是如朝歌所说的在所难免吗?还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所有人虽都对五行族有着世代深仇,但面对现在的对阵形势却心有矛盾。

对于死的概念,受尽奔波之苦的两族人却并不惧怕,只是这样死是否值得?因为两族人的无谓牺牲,只能是为阴险的土族人铺平了道路。

一时间,众人默然无语。

婉姨沉吟道:虽然有些冒险,我却很赞成朝歌的想法。

婉姨心思细腻深重,她既然这么说,想必一定内有道理,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婉姨:土族人掌握那七盘棋已经有百年时间,而这百年时间内,也必然是费尽了心思去试图破解它。

大家想一想,这七盘棋的阵衍术对两族人来说,理应不是很深奥难解,就算土族人进不了墓地进行实地确认,但可别忘了,他们完全可以根据当时尚未消失的几个村子位置,推断出这七盘棋的真意。

再有就是,朝歌每开一个基穴时,坟局内的煞力就相应的减弱一次,相信这种变化我们能感觉到,土族人就更能感觉得到。

从他们设局对整座村子的合围时间推测,这土族人完全有可能已经清楚我们的意图,现在只不过是在等,等待坟局的最后结果。

从土守形介入到最后表明身分,种种迹象表明,土族人步步精心隐藏,都只在耐心的等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确认全局的第八盘棋,一样就是等待朝歌亲手解除阵局。

婉姨接着道:所以从这点上看,如果我们一直耗下去,几乎连一点胜出的可能都没有。

但要是解开大局搏一搏,也许我们还有一半的可能。

小灵道:嗯!看来也真的只有搏一搏了。

只是有个担心的问题,我们和土族人这最后一战,硬拼恐怕是不行的。

但如果想利用默契的配合,就一定要把所有真相告诉所有的人。

因为这最后一战可能要完全围着那个地胎之穴展开的,如果隐瞒方位,根本无法达到彼此的术力配合。

可是,如果把这地胎之穴公布出去,恐怕秘密会泄漏到土族人那边……这可有点难办。

朝歌道:这个已经不是问题了。

土族人世代守候于此,从没间断,相信那次汉墓的开发,还有后来的地震,土族人一定密切的注意着每个细节变化。

再结合七盘棋,恐怕连那地胎的所在精穴,土族人也早已经心中有数。

小轻叹道:呀,那不是我们什么都被人家掌握了!婉姨道:也不一定,至少我们后来的这么多人,土族人并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而土族人的术力路数我们却个个清晰得很。

从这一点上讲,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再加上解局的主动权在我们这里,完全可以跟他们赌这一次。

没想到平时凡事多思的婉姨,这一次却果断得很,不是很煽动的言辞,却把众人的斗志激了起来。

老赌头嘿嘿笑道:嘿嘿,打架我老赌头不在行,但这赌博,那可算是老大。

土守形啊土守形,这一次我非把你赌个倾家荡产!梁库把手往老赌头的肩上一搭:嘿嘿,加我一个,咱爷俩吃定那个土兽行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光,此时笑咪咪道:可不可以也添我一个?老赌头道:嘿嘿,你可跟我们俩这对臭皮匠不是一个档次的,还是不委屈你了。

小灵笑谑道:两个臭皮匠怎么可以?三个臭皮匠才够数呀!看见阿光一副被小灵越骂越舒服的样子,梁库就特不舒服,拉着脸道:我们爷们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说着,搭在老赌头肩上的手用力搂了搂。

朝歌却明白阿光的意思,因为阿光也是身无术力,完全是通过对自身内部的推拿泄导而来转移对手的术力攻击。

虽然这门功夫也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但总比导引来得快些。

如果老赌头和梁库好好利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修习一二,就算派不上大用场,危机时刻保身活命却不无作用。

但深知梁库心理活动的朝歌,怕自己这位兄弟驴脾气一犯,不买阿光的帐,于是对着梁库沉声道:阿光的推拿很有作用,你好好学学。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朝歌心里已经处处不自觉的把梁库开始默认成了兄弟,每次说话口气也不自觉的带出些大哥式的语气。

本来朝歌语调就冷,这对梁库的一番话就更加冷中带沉了。

小轻也拍手赞道:对呀!阿库呀,如果能学会阿光的推拿泄力,那可就大大的有用了。

天下除了老妈的话能对梁库起作用,剩下的也就是朝歌了,再有小轻的台阶下,梁库转而对着老赌头一坏笑:喂,听到没?要好好跟阿光老师学学,说不定还能返老还童呢!一句笑语,又把刚刚的一点冷场给解了。

婉姨此时道:嗯,接下来就得要抓紧时间,把大伙全都召集起来,一同研究如何设局来破土族了。

气氛高涨中,大家正要走出去召集众人,朝歌却道:时间紧迫,必须赶在交午时把那五个镇局金塔取出来,否则又要等一天才行。

说着,朝歌对着婉姨道:我们两头行事。

婉姨点点头:好,你和梁库去解除阵局,这边就由我们大伙一同研究破土设局。

朝歌也点点头,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大家,缓缓道:五座镇局金塔取出后,整座古墓的地气精华会在十二个时辰后,全部泄入地胎。

在明天的中午午时,地胎会完全成熟。

话到一半,朝歌少有的沉吟了片刻,然后颇意味不同的道:也就是说,十二个时辰后,就是开解全局与土家最后一战的时候。

朝歌的语调即便是在最危险的处境下,也大都冷静如冰,今天这一刻却忽然让人感觉到与往日的一丝不同。

的确,压抑了四百多年的惊天大局就要开解了,背负着百年悲运的每个两族中人,此刻的内心都如同万河奔腾一般,汹涌不息。

他们也看着朝歌,同时默默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刹那,距离最后一战的倒数计时,犹如一座大钟,滴滴答答的缓缓启动了。

众人陆续走出朝歌的小屋,婉姨、阿光等人要去召集众人了。

朝歌、梁库会再次回到墓地中,赶在交午之前把五座镇局金塔悉数取出。

此时却并不担心煞阵一解,土族人会趁虚而入了。

因为现下最关键的,已经是那只有在十二个时辰后才能成熟的地胎之穴,而相信等了上百年的土族人,也绝不会急在这一刻。

正往外走间,朝歌忽然发现,在门口边蹲了一个抱着老黑狗的残臂小男孩。

刚才本已感觉出门口有人,但从体质上知道是个毫无术力的小孩,朝歌便以为像平常一样,不知道是村里谁家的孩子溜出来在这里玩。

但现在忽然发觉这小男孩不但面生得很,而且穿着神情也完全不像是牧家村的孩子。

于是朝歌停住脚,开始注视起正怯怯看着他的小男孩。

婉姨微笑道:怎么这么快就醒了?饿不饿?等会婉姨再给你做一大碗面条吃。

朝歌看得满脸奇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婉姨于是把昨晚的事说给了朝歌听。

时间紧迫,朝歌无法多想,只是看着小男孩的残臂还有那只沉静的老黑狗,心底闪过一丝莫名,随后便向院外快步走去。

梁库看着小孩联想到自己当初飘街走巷的拣垃圾生涯,虽然自己很少感伤身世过,但却总为别人而心里难受,禁不住又是孤苦伶仃的一阵发热。

临去追朝歌前多看了几眼小男孩,心里在想,要是这孩子真没去处,将来就收他做小弟。

所有人召集全后,以婉姨为首的一百多号两族人众,开始了研究破解土家阵衍的配合之局。

小男孩在乙木小姑娘的劝退下,回到了婉姨房中,又和老黑狗饱饱的吃了两大碗三婶做的甜粥红糖荷包蛋,便渐渐睡去了。

却不知为何,就在等乙木小姑娘回到众人那里一同研究破土之法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那小男孩又费力的抱着他那只老黑狗,悄悄的蹲在门口。

朝歌和梁库再次进了坟局,此时的朝歌再也无法顾及到村民们的感受,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

但还是小心的在进坟局之前,运行术力封锁了村子入坟的那条正道。

再加上已经处在恐慌下的村民很少走出村头,相信即便现在是大白天,朝歌两人的大挖坟墓,也不会有人看到。

距离开解全局和最后一战,只剩下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了,围绕着整座牧家村,充满了动人心魄的紧张氛围。

此时的梁库也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不过他的兴奋却与其他人不同。

正当每个人都在想着那最后时刻,他却在盘算着那五座晃眼挠心的小金塔。

他不敢问朝歌小金塔取出后的用处,但他知道,现在来的所有人都对这东西不感兴趣,自然理所应当的归他梁库了。

当然他也绝不会亏待了众人,想想他梁库一直深爱着考古事业,并不是因为缺钱,他随时施展彩票神功都会吓死一批人。

现在细想起来,自己似乎更喜欢的是这种感觉,于是不禁感叹:靠!我们梁家从骨头里竟然就有研究古董的遗传。

天晓得,就在如此紧张的局势下,梁库竟然还想到这些个。

婉姨率众的研讨之会上面临了一个难题。

无论怎样把现存两族人进行搭配组合,都面临着一样缺欠,那便是缺了丑支而无法联成大阵。

从实力上已经属劣势了,而且被封锁这几天,土族人一定还在不断的增加人手,这就更拉开了距离。

虽说针对土族人的阵衍术力,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胜出的希望,只是在设巧局与土族人周旋时,必须有准备要牺牲一部分人来换取整个对局的均衡。

就如同对弈中的弃子战术,以一小部分的不惜生命,来撕开土族人的阵局。

这样一来便显得沉重了。

静默间,所有人都忽然感觉到了四周地气的一丝异样,他们随即知道,朝歌正在一座座的把小金塔取出来。

同时也紧迫的感觉到,那最后一战正一步步不可阻挡的向众人走来。

水族的黑壮汉忽然一拍而起:我看就按这个计画行!不就是要拼死一部分人吗?!我们水族人多,就让我来上吧!不求别的,整个大局解了,也算是对我儿孙的一点交代。

嘿嘿,划算划算!一点都不亏本!黑汉语气瓮响瓮响的,激起群情一片,于是众人纷纷自告奋勇,气氛热烈中却看不出丝毫是在报名向死。

激荡之中藏着一股子悲壮,让人看了不禁热血湿眼。

婉姨却在群情激奋中冷静道:可即便这样,我们也没五成胜算。

再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要以最小的代价赌赢这一局。

想法虽好,条件却有限。

无论怎样设计,大局依然没有进展。

于是众人又再次沉默。

可以感觉到,随着越来越多的金塔取出,异样的阵局反应越来越明显了,每个人的心跳,都怦怦的化成了倒数计时的快滴声。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小男孩怯怯的声音响了起来:俺爹说,俺的这条命可以帮你们。

声音不大,却四座皆惊。

众目注视中,那个抱着老黑狗只有一条手臂的小男孩,正怯怯的站在眼前。

乙木小姑娘懵懂的问:弟弟,你在说什么呀,什么这条命?你爹又是谁呀?小男孩努力的想了想:俺爹就是俺爹呀!俺爹告诉俺,等来到牧家村听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还有那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中只缺丑的时候,俺就告诉你们,俺的这条命可以有大用。

小男孩边掰着手指头,边不是很熟的背出了十二地支和十天干,显然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强迫自己记住的。

更让人吃惊的是,小男孩的言语意思竟然似乎在向大家示出,他就是两族人最需要的六甲旬丑支后人。

婉姨心中一阵巨动。

她忽然想到了曾听朝歌、梁库讲过的那个文物贩子。

虽说六甲旬中丑支后人不一定就只有文物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婉姨的女性直觉里强烈的预感到,这个可怜可爱的残臂小男孩,一定与文物贩子有着很深渊源。

忍着激动心绪,婉姨有点颤声的轻问道:孩子,告诉阿姨,你爹是不是很瘦很瘦?小男孩忽然觉得有点惊讶,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婉姨点点头。

婉姨:你爹是不是经常在外?小男孩更加惊讶了,似乎在用眼睛疑问着面前这位白白柔声的阿姨,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爹的。

婉姨:你爹是不是最后一次回家时,断了一条腿?听到这,小男孩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两汪泪来,咬着嘴唇使劲的点点头。

婉姨每说一句话,心中便更加的翻涌,最后缓缓问道:那你爹现在在哪里?小男孩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断断续续的哽咽着:俺爹他……他死了。

终于可以确定,小男孩正是文物贩子的儿子小丑,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

原来文物贩子最后与土守形对斗那次受伤不轻,预感自己将不久人世,便把孩子叫到身边,留下最后嘱托。

他虽然还不知道全局真相,但却从被提前启动的坟局中感觉得出,不久后,控制着两族人的百年大局必有巨变。

那只老黑狗曾跟文物贩子去过几次牧家村。

也正是这只忠心耿耿、几乎一直伴着小丑长大的老黑狗,在杀阵合拢的最后一个空隙,拼死把小主人带进了牧家村。

事后当朝歌得知整件事的时候,曾为文物贩子能做出此举深感震惊。

因为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深更半夜,还是最后一次的凶险斗局,文物贩子在朝歌的印象中都是狡诈而世故的。

但转又一想,几百年来,五行族和六甲旬受尽残苦,在不可想像的重压下几近变形。

也许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死后留下的这个唯一独子,不是再走自己的老路,便可能夭折而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拼命一搏,要么从此解脱厄运之锁,要么干脆与世决绝。

不敢想像永无休止的生死离别,让两族人承受着怎样的煎心之痛。

当知道整件事的全部过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默声了。

姐妹花已经泪流满面。

平时就极爱小孩,偏又无法生育的癸水少妇,忍不住过来把小丑搂在怀里,更已泣不成声。

过了许久,众人心绪稍平。

时间紧迫,由于新情况的发生,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计画讨论。

但又有问题存在了。

虽然文物贩子临终前把丑支掌诀留给了小丑,但小丑却不会练,而此时的所有人中只有朝歌可以。

但问题是,在短短的十二个时辰内,能把这丑支术力练得强大,是完全不可能的,况且一旦朝歌勉强充当丑支来用,便浪费了最拿手的火土混合调用,否则他可以利用对土族人的掌握来领导全局。

于是众人想起了小丑最开始说的那句话。

俺的这条命可以帮你们。

传古奇术(下)作者 未六羊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十章 最后一天(四)小丑的这句话众人都明白,指的是小丑的独特命局。

虽然这孩子还并未开始习练六甲旬的导引术,但其命局却是遗传了地支丑家族的特性,在六甲全阵中,可以勉强起到连接环节的作用。

但这却是众人所不忍心的,明天与强大土行族的最后一战凶险无比,万阵齐发术力交错中,不要说十一岁的小丑,就算是术力最强的朝歌与婉姨,都不敢确定完全自保。

可另一方面又想到了一个残酷现实。

如果明天一战不能获胜,现在所残余下的每个人也都没了生存的希望,即便侥幸逃生,却也仍逃不过土族人或是风水大局的掌控。

历经了几百年的五行族和六甲旬,忍受命运的无奈和凄惨已经到了顶点。

文物贩子最后的决定,其实也看出了两族人的普遍心理。

就在两者的矛盾之中,时间滴滴答答的一点点划过。

小丑虽然有点怕生却很聪明,觉察出叔叔阿姨们似乎因他而为难,就鼓足勇气对婉姨说:阿姨不用担心,俺不怕。

俺爹告诉俺,他走后就全靠俺自己了,别再像爹那样过一辈子。

就是死,也要给俺死在牧家村。

小丑的幼稚童音,仿佛让众人看到了文物贩子在临死前最后嘱托亲子的样子,心中又猛生出一阵酸楚暗伤。

朝歌和梁库终于回来了,知道了所有事情后震惊不已。

同时也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就在他们完全把五个小金塔取出回来的时候,土族人缩小了封锁圈,把所有人的行动范围都压缩在一个小小的牧家村内,那位于村头的汉墓和地胎已经可望而不可及。

从这点上可以确定了朝歌的推断,土族人根据种种迹象和百年来的苦心研究,几乎已经知道了地胎所在。

现在他们也同朝歌众人一样,都在等待着明天午时的大局开解。

也就是说,最后一战已绝无幸免。

万般无奈下,众人开始在不得已中,结合小丑的独特命局进行排局布阵了。

因为有小丑这支的加入,整个阵局总算连成了一片。

虽然因为这一环的薄弱,造成了潜在漏洞,但毕竟可以通过旁边人的互补,来完满整个阵局。

虽然排阵确定了,朝歌仍紧缩眉头,像是想着什么解不开的事情。

婉姨心中知道,那一定和她想的一样,如何能不用小丑而计画全局那是最好的,但遗憾的是,只要缺了小丑这一环的独特命局,全阵计画将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漏洞。

此刻两人都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明天一战真的决定用这孩子,即便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把小丑保全下来。

很快一切就绪,信心倍增下众人纷纷嚷嚷的热说着明天一战的预测,就在这时候,朝歌静静的说出了最后一事:也许大家都已经觉察了一件事。

众人都静了下来。

朝歌:从裂缝的精妙设计看,实际上,很可能连这次地震都是在几百年前的预测之内,也就是说,这大局的提前启动并不是偶然,而是好像已经早早的被设计好了在等着什么。

朝歌的这件事一下子说到了众人的心里。

一点也不错,正如朝歌所说,每个人都已经觉察出地震的奇巧,只是不说。

因为无论是几百年前还是现在,命主神易都像是一尊不可触碰的神,重重的压在两族人的身上。

朝歌几乎望了每一个人,最后缓缓道:我只想说,无论明天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两族人共进退!正是这句话,真正的一下子把大家紧紧拢在一起。

他们开始感觉到,面前这位看上去总是很冷峻的年轻人,心里像是藏着一座火山,并不因为自己是五百年后的神易传人而自恃,而且还毫不避讳的与受尽磨难的两族人站在了一起。

顿时无论还尚存什么疑虑,都凝聚成了对土族这最后一战的热血之激。

胖子午火尖声激动道:我们两家的祖先早在几百年前就发誓过,几百年后助牧家后人登上神易。

我午火向来倒楣,从来就没幸运过,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着回来,就趁现在把这午火掌诀送给我们的新命主吧!水族黑汉也站了出来:嗯,还有我一个!一时间,每族人都纷纷把各自导引掌诀留给了朝歌,朝歌抑制感动道:老实说,几百年前的事,离我实在太远,神易之说不提也罢。

如果明天这一战败了,恐怕这掌诀留给我也无用,如果明天胜了,这掌诀就更加的无用了。

我不能受。

僵持间,婉姨说话了:大家先听我说两句。

不管怎么说,几百年了,我们两族人都是为了这个誓言而起,也是为这个誓言而来。

这各族掌诀,本应该就是属于你的,我们只不过替你保管了这几百年。

婉姨一说,众人纷纷附和。

婉姨接道:况且我还有私心没有说出来。

即便明天我们真的败了,可还有你,你是我们的希望,这掌诀就算我们每个人出的力,等将来再重新与土族来过。

朝歌对于明日一战,早已抱定与两族人共存亡的想法,可婉姨这一嘱托却又让他重担在肩。

踌躇之下,他缓缓的点了点头,慢慢接过了凝聚着两族人血谱一样的掌诀。

氛围忽然莫名的悲壮起来,梁库脖子一挺站了出来:大家先不要这么生离死别的好不好?!众人听言齐齐一愣,纷纷向梁库看来。

梁库:刚才听你们说我才知道,我这条命也是很有用的!原来我还以为我是老天用来专门打击的对象,现在我才发现,我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好我的兄弟----朝歌!说着,梁库转过头笑着对朝歌道:你可别忘了曾在我外公坟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你说我梁库越是凶险就越是大富大贵。

梁库深深的看了看朝歌后又转向众人:这就说明我天生就是为朝歌来的,所以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好了,老天没理由不给面子的!然后回身对朝歌笑道:嘿嘿,看来注定我们俩是要在一起的,这辈子我梁库就算死也要死定在你朝歌身边了。

哈哈哈哈……朗朗笑声中,顿时一股热血涌上每个人的心头。

秋深云淡,天高雁远。

现在是午后未时,距离明天午时还剩十一个时辰,合现在时间大约二十二个小时,每个人都在这最后一战前,开始了他们最后的一天。

走出门来,瘦子老殷忽然对胖子午火道:我想好了,等过了明天,就去自首,补偿你这么多年来的委屈。

胖子绷着脸,上下猛看了一阵老殷,他实在不敢相信死缠烂打了这么多年的老殷,今天怎么忽然倒转了。

等发现今天的老殷的确很认真的时候,撇了撇嘴道:说这话还太早,等过了明天再说我才信你。

胖子用眼睛瞥了瞥一脸窘态的老殷,转而又道:其实这么多年过来,我也早看清了,你比我过得还难受,你不自首谁也逼不了你。

我看就这么让你难受着更好!嘿嘿,我睡得可比谁都香!说完,胖子午火不经意的轻轻吁了口气,神色间却像是吐出了多年来的积怨,其实两人本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互不相容,性格对冲,导致怨恨越演越烈。

自从两人知道彼此都是受尽苦难的同族人时,便早消去了大半仇恨,现在老殷又主动服输,大战前最后一天的这一瞬,不禁恩仇释然。

看着慢悠悠往前走的胖子背影,老殷忽然听出了什么,紧跟两步追了上去,两个不知道斗了多少年的老冤家并肩走到了一起,就像是两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胖子文宣和瘦子老殷像是聊起了家常。

老殷说自己还有个女儿,如果家族的厄运解了,就算死也瞑目了。

胖子就呸他:我也有个儿子,可跟你的想法不同,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娶老婆生儿子,再看孙子生孙子,我一定要快快乐乐的活到九十九岁。

老殷就笑:记得好像你儿子和我女儿小时候还一起玩来着,不如我们结亲家算了。

胖子就撇着嘴:你这么坏,谁敢保证生下的后代没有你的遗传!老殷被奚落得涨红了脸,窘了好久才说:不是坏,是聪明!胖子忽然停住脚,好像不认识了的就那样愣着看老殷。

老殷还以为自己哪里又说错了,担心得不时偷看两眼胖子。

胖子却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几乎弯了腰,捂着肚子:老……老殷,我才发现,你……你竟然也会搞笑……老殷也跟着笑了起来,从没看过的笑了起来。

秋阳下,两个老冤家就这样笑着一歪一斜的相扶在村路间。

老夫少妻恩爱至极,他们因为命局畸变而不能生育,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有个孩子,平时言语对话中,女人几乎三句话不离孩子宝宝。

男人却很小心,每次都顺着女人的话题聊,从来不单独提起,因为他知道,虽然柔妹常常笑着在说,心里却是在痛着的。

男人几乎把所有时间都陪在了女人身边,听着她嗲嗲的柔声,看着她娇娇的甜笑,他在想,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他也就满足了。

女人也很粘他,好像两个前世彼此欠了几百年的情债,赶这一生全都还了。

今天女人却忽然心血来潮,留下男人等她,自己一个人急急的走了出去。

直等了好一会,男人有些站不住了,女人才抱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毛线,喜着走了回来。

男人以为女人要给他织毛衣,就笑:现在已经没人织这东西了,买现成的也好。

女人就笑:你还以为这是给你织的呀?臭美!男人觉得奇怪,女人就说:这是我给将来咱们宝宝织的。

等到明天一过呀,我就生个宝宝给你!女人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有了一个肥肥可爱的宝宝在笑。

她又忽然问男人:平哥呀,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呀?男人想了一会就说:如果柔妹愿意,那就生一男一女吧。

女人就抱着那一大堆毛线软软的倒在男人怀里,男人的一双大手把女人搂得紧紧的,紧紧的。

阿光在僻静的村头找了块向阳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喜欢太阳,尤其是秋天的太阳,没有夏天的毒热,也不用担心忽然的遮起云来。

唯一不足的就是有点凉,有点伤伤的凉。

就在他闭着眼睛深深陶醉在阳光里的时候,后背响起了一个美妙的声音:哼,大懒虫,你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阿光慢慢的回过身睁开眼,小灵就那样骄横的出现在眼前。

阿光笑了,笑得像太阳一样。

他知道他躲不了。

躲了人,却躲不了自己的心。

他无数次挣扎在躲与不躲的中间,他知道他的生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不能给予小灵任何应该给予的东西,自从他生下来就已经注定没有这种给人幸福的权利。

所以他一直在躲,躲得他想早早的了去一生。

小灵也坐了下来,更加骄横的说:最后警告一次,如果再躲,我就找根链子把你锁起来!阿光笑着道:求小灵姑娘一件事。

小灵嘟着小嘴哼了声:说!阿光:锁我的时候,千万别忘了,有空多带我晒晒太阳。

小灵忍不住笑了出来,狠狠的捶了下身边的阿光:越变越坏了!笑着笑着,小灵忽然收起了声,幽幽的望着旷野:其实你也不用躲,现在我们都扯平了,你剩下一天,我也剩下了一天。

阿光也收起了笑,如果可能的话,他情愿把这最后一天都给小灵,哪怕只有这一天。

在这最后一战的最后一天里,两个年轻人的手慢慢的握在了一起。

这对他们来说,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面对这最后一战,即便这是最后一次,也已足够。

忽然,阿光看到了对面远远一道坡上,默默的伫立着一个少年,一个瘦小而倔硬的少年。

小灵也感觉到了阿光的变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瘦弱而火爆的少年----雷子。

单纯的雷子也许永远也无法知道真相了,但他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两个只有在传说中才有的仙子姐姐,怎么忽然与土家成了水火不容,他那还不是很成熟的心,憋得难受,却找不清难受的根源。

婉姨正在给母亲烧纸,她小声的跟母亲聊着天。

等了几百年,终于这是最后一天了,也许明天过后,女儿再也不能给母亲烧纸了,但那也好,因为那意味着我们母女就要团聚了。

婉姨今天又穿上了她第一次进牧家村时穿的那套民国旗袍,有种民国风韵,有种妇人的美。

小轻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她忽然猜着说:婉姨应该是有个家的,应该有个很好的丈夫。

婉姨就望着一片冉冉飞起的纸灰,默默的说:真希望自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普普通通的快乐着,普普通通的悲伤着,普普通通的老去着。

小轻就像对婉姨,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会的,一切都会有的,只要过了明天。

婉姨回头看着茫然的小轻,似乎觉察出小轻的心事,嘴角一笑:我们小轻这么漂亮可爱,将来一定会找到很爱很爱她的人的。

小轻就羞红了一张脸。

婉姨又旁敲侧击的说:我们的朝歌呀,虽然人冷了点,但可看得出是个把热血藏在心底的人,也一定很懂感情!听的时候,可爱的小轻默不作声,一会羞红含笑,一会又好像心事重重、犹豫不决,一颗心早像是飞了出去。

婉姨早摸透了她的心事:要我说呀,喜欢一个人就向他说出来,不管成也好,不成也好,这辈子总没遗憾了。

小轻抬起了红红的嫩脸,一张充满对幸福憧憬的脸。

梁库很幸福,因为他看到了小轻、小灵幸福的样子,虽然这种幸福让他有了种从来没有过的孤独。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了老妈,还有那个小川妹阿红,不知道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梁库跟自己说,等明天一过,他哪里也不去,一定回家待在老母亲的身边,好好的尽孝,好好的经营他的网吧。

就这样失落失落的走着,便看到了独自在喝老酒的老赌头。

老赌头眼睛一翻嘿嘿一笑: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好时光怎没去缠着小姑娘?我穷老头子可没什么女儿啊!梁库闪过一丝暗伤,又马上咧开嘴笑:我看你孤苦伶仃,所以就来陪陪你。

你也不用借酒浇愁了,你明天要是真回不来,我准给你找个好风水的地穴葬了!老赌头笑得一口酒都喷了出来:我老赌头命硬得很,你就别指望了!再者说了,我全家从里到外干干净净就剩我一人,死了也就死了,埋不埋的也没多大意义。

但你小子这片孝心我还是领了,哈哈哈……老赌头说着,自己又喝了口酒,然后把剩下的向着天一洒:列祖列宗啊,不孝后人老赌头给你们敬酒了。

老赌头边洒边老迈的向九鹿县方向跪了下来:就要结束了,就要结束了,你们交给我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

这几个头就当是在敲门,请你们把家里大门打开,我老赌头就要回来了。

然后就老迈的一个头一个头的慢慢磕了下去。

梁库心口一热,也不自觉的向着省城方向跪了下来,想了半天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颤着声:妈,梁库给您磕头了!一个头磕下去,村边那棵老榆树上顿时飞起一片秋鸟,振着翅带着声,久久飞旋在牧家村的上空。

就当梁库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了小轻。

小轻没有去找朝歌,而是找到了梁库。

她把心事全告诉了梁库,然后就笑着说:你要替我保密哦!梁库就说:好!保证给你保密,我们来拉勾。

小轻嗔笑:阿库好老土,什么年代了还拉勾。

你跟我一起对着太阳用最大的力气喊就行了。

梁库用力的点点头:好,这个我在行!于是小轻对着那轮红红的巨大夕阳,用力的喊着:我保证!梁库和小轻并肩站着,他把两手拢在嘴边大吼:我保证!小轻:如果没有小轻的同意,梁库:如果没有小轻的同意,她们刚才所说的一切秘密,永远永远永远,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就算我明天再也回不来了,就算……我明天再也回不来了,就让这个秘密,跟一个叫小轻的女孩,永远永远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看着小轻认真而又可爱的笑容,梁库的泪再也忍不住的涌了出来。

这最后一天,只有朝歌是孤独的,他再次弹起了钢琴。

也许明天过后,他的命运之锁也会同两族人一样解脱了。

他第一次忽然很想自己的母亲,他努力的寻找着,他在弹指间寻找着,他在琴键间寻找着,他在乐声中寻找着,可那个影子却始终模糊着,模糊在每个角落。

琴声悠扬激荡,映着巨轮红日,忽然一阵秋风骤出,荡起漫天秋黄。

村长还像往常一样,背着手走在仅有的几条村街间。

他也说不出现在的感觉,就是想跟每个熟悉的族人见见面,打声招呼。

夕阳最后一抹余辉落在他那瘦而微驼的背上,落在安安静静的牧家村上,落在静穆着祖坟地的每座荒丘上。

最后的晚餐上,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包饺子,就在第一锅饺子捞起来的时候,梁库忽然提议每个人都说一件过了明天后最想办的事。

欢跳的乙木小姑娘抢着说:回家就告诉我弟弟,姐姐好想你。

胖子午火尖声说:找个地方好好打个电话给我儿子。

瘦子老殷犹豫了下:去还个债,再也不走了!水族黑汉憋了半天挠挠头说:我还没想。

老赌头:哈哈,我都这么老了,找个老伴儿不过分吧!小灵眨眨眼:我去亲手做一条链子。

小轻红着一张粉脸:能不能不说呀?那是秘密。

梁库一举手:我负责监督大家。

气氛欢愉而热烈,每个人都在满怀憧憬的说着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婉姨摸了摸已经和大家熟起来的小丑的头:丑丑,说说你最想做的事。

小丑看了看众人,信心十足的:俺爹说了,等俺回去了,别忘了去他的坟上告诉他一声,小丑回来了!小丑的稚嫩童音,又一下子让场内静了下来。

朝歌接过来静静的对众人说:我们每个家族都为了这个大局活了五百年,过了明天,相信我们每个人都会好好的做一件事,为自己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每个人都在不停的传递着这句话。

梁库激动的抹了把泪,说自己没出息,总是容易掉泪,既然忍不住就让他掉好了,反正这是高兴的泪,是笑出来的泪。

他再提议大家边吃饺子边合唱一曲。

唱什么呢?要唱就唱个喜庆的,唱个大家都希望的,那就唱拜年歌吧,我们提前互相拜个大年。

于是敲着碗筷、击着桌子,大家热闹的唱起拜年歌来。

欢唱中,以往无数个画面涌现在人们的眼前。

梁库与朝歌在油罐车上的惊险一幕;朝歌与梁库初次进入牧家村一幕;文物贩子在与梁库开玩笑一幕;小轻、小灵瓜棚下对花一幕;众人开始为石函斗局一幕;九鹿县中朝歌斗赌一幕;众人开始逆转大局中,姐妹花双双抬起掌诀一幕;朝歌、老赌头、梁库三人并肩冲出重围一幕;九鹿县的夜街上钢琴微笑一幕;六甲旬出土一幕;所有人与土家对斗一幕;此刻欢聚一幕;……婉姨欢笑着,阿光欢笑着,姐妹花欢笑着,梁库欢笑着……所有人欢笑着。

小小的牧家村从没有过的沸腾了。

这一夜,绝美而激荡。

正文 第四集 神易传人 第十一章 最后一天(五)以地胎精穴为中心,周围分布着八个卦位。

它们是正南离火卦,西南坤土卦,正西兑金卦,西北干金卦,正北坎水卦,东北艮土卦,正东震木卦,东南巽木卦。

对着牧家村方向最近的只有四个,一个是正北坎水位,一是东北艮土位,一是西北干金位,一个是正东震木位。

背道从其他那四个卦位绕进去,虽然可以出其不意,但因为村子四周已经被土族人设阵封锁,而且土族人在地胎周围以逸待劳,这样费力费时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突进的方向只有前四个。

破阵计画如下:利用朝歌和梁库的天合命局作核心阵,老赌头虽然身无术力,但却记得火土两族的掌诀,如果朝歌昏厥,可以由老赌头唤醒。

就这样,三人又像九鹿县一战时,并肩站在了一起。

因为所剩的干坎艮震四个卦位中,只有震木之位可以生火,对方多半推断以火行术为主的朝歌必从东方的震木之位推入。

而且因为木克土,震木卦位最是土族人防守弱点,所以估计土族人一定会在这个方位上重点把守。

为了出奇制胜,朝歌将从绝对意想不到的坎水位推进。

虽然坎位之水正克朝歌之火,但先由黑汉带领水族人打头阵,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力争用最短时间在坎水位撕开一道口子,为朝歌三人铺平道路,这样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按时到达精穴。

这个时间不可以早,早了你会被土族人围攻,时间也不可以晚了,晚了可能就会错过时机。

而巳过交午之时最为恰当。

同时也估计到术力最强的土守形,一定守在地胎精穴最后一关,所以要术力最强的婉姨,在六甲旬的申酉合金局的护持下,带领她的金族人在干金卦位配合前进,一旦与朝歌会合,就可以一起与守在那里的土守形做最后决战。

但这样一来,让负责从震木险位攻入的两族人负担艰巨。

他们必须面对很可能是土家最强悍的高手在此布控,估计是仅次于土守形的土守仁在此督阵。

针对此种情况,先由六甲旬的亥子丑汇成一个北方时水局,再配合甲乙木,水木相生来克土。

再几乎把剩下的各族高手都调到这一位来,老夫少妻的戊土癸水充当着主导人物。

在漏洞加大时,可以互补来干扰对方的攻击,这也是对小丑等孩子的保护。

东北方向的艮土卦位上,由对地势地形有超常能力的胖瘦二人负责。

他们带领一部分人,制作了许多硬木桩,他们要在六甲旬寅卯辰汇成的东方木局对土族的压制下,迅速把木桩钉在前进方向的艮卦土位上,从而破了全局的土家本气。

而丙丁火的姐妹花带领自己的族人,在与穿过地胎子午中轴线对面的一个小坡上,负责抑制全局火时。

因为在开战斗局的时候,正是生旺土行族的时辰巳火当位,控制了巳火时局,也就断了生旺土行的母根。

这是全部排阵中唯一的一个守局,不能不考虑到土族人的攻击,所以阿光会带领他的木行族守在这里,可以利用自己的泄导神功结合木行族的克土之术,来减弱土族人可能发生的攻击。

斗局就要开始了,因为万阵齐布,完全打乱了周围的风水地气,导致了大面积的生态紊乱。

秋草中的蝗虫骚动着,成片的乱飞在空中,而树上的鸟不时的像陀螺一样纷纷坠落,大地中隐隐的弥漫着一层淡黄色的惨雾,太阳失了深秋的清澈,而变得有些浑浊浓重。

就在上午辰时刚过,正交巳时的时候,姐妹花带领她们的族人一同起了控时掌局,最后一战开始了。

最先冲入的是震卦位,但说什么也没想到的是,当戊癸夫妇率众冲入东方震位的时候,土守形出现在了第一阵容上。

所有人都惊诧了,虽然这克制土行族的震卦位是他们防守的重中之重,但土守形的过早出现,还是大大出了意料之外的。

这又意味着什么呢?难道土族人就不怕地胎的防守空虚了吗?是土族人的孤注一掷,还是另有原由?两族人已经无从得知,而且大战一开,所有计画已经无法改变了。

戊癸夫妇已经感觉出了严重性,土守形的出现,就意味着本就凶险的震卦位,现在更加凶险无比了。

这里一定事先布满了毒辣杀阵,虽然地势上己方占优,但有阴险狡诈的土守形率领一众土族高手背后控局施术,每踏错一步,自己的人都有生命危险。

于是戊癸夫妇先令众人止步,把小丑、乙木等年纪小的汇聚中间,再由几个术力稍强的族人跟在自己夫妇身后打头阵。

看着忽然变得就像一家之长不再娇柔的柔妹,平哥心口一热,爱怜中说不出的隐隐作痛。

紧张的气氛中,那只老黑狗不安的有点躁动。

小丑开始害怕起来,他牵着乙木小姑娘的那只小手,剧烈的抖动着。

乙木小姑娘问小丑怕不怕,小丑说不怕!看着小丑怯怯的样子,乙木小姑娘就说:其实我也有点怕,可我知道有个法子让你不怕。

我们在怕的时候会唱歌,你会唱什么歌呀?小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句来,乙木小姑娘就教给小丑唱童谣。

乙木小姑娘唱一句,小丑就学一句。

伴着姐弟颤抖的童声童谣,戊癸夫妇率众破阵了。

就在戊癸夫妇开始破阵的时候,艮卦位上的胖子、瘦子也开始出动了。

每两人一组,扛着一根粗大的圆木楔子和大铁锤往艮卦位冲去。

出人意料的是,一直到所有人冲到预定的位置开始往地中钉入木楔的时候,都没发现任何暗设的阵局,和土族人的影子。

胖子既兴奋又担心道:他妈妈姐姐妹妹地,土族人是都死光了,还是我们跑得太快?老殷皱眉道:没那么简单,土族人个个都是人精。

两人边说边用力的往地中钉着巨大木楔,每一钉都好像在跟时间抢夺时间,恨不得一锤就把所有木楔连头没根的钉入地底。

终于他们担心的事发生了,就在两族人拼尽全力把大部分木楔钉入一半的时候,土族人出现了。

奇怪的是,土族人并没掐起掌诀对钉木楔的子午族人进攻,而是推出许多个淋了油的、用杂草捆成的圆球,然后顺坡用力把所有的草球滚向了正在钉桩的子午所有人。

胖瘦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实在搞不懂阴险的土族人要做什么。

可当他们明白的时候却晚了。

就在草球快滚到那些被钉入半截的木楔的时候,土族人把点燃的火把扔了过来,顿时草球连着木楔火光一片。

胖瘦子午立时明白了,土族人是利用火球,把用来破散土气的木楔烧掉,这样一来,木烧火旺,火再生土。

不但土行不受克制,反而越加旺盛了。

子午的木楔不但没能起作用,相反却因为燃烧通关助了土。

正在二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土族人中转了出来,胖瘦二人一眼望去,那不是别人,正是土家的二号人物:土守仁。

乾卦位的金族婉姨几乎是与艮卦位同时出动的。

因为考虑到土族人曾盗用了火行族的掌诀,有可能用火行来封锁控制干金卦位,但因为他们命局的局限不能直接习练,而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利用火土调用的诡异山术。

但就算是土族人用这种火土调用法来应对乾卦位的冲击,却更是婉姨所期望的。

因为火土两术的调用,不管如何变换,其基调都离不开火土互生,但只要土族人用这火土相生的术力来与金族对抗,那便无虑了,因为火土相生,土又生金,无论如何都是金行族占优势了。

结果,实际的情况只言中了一半,阴险的土族人确实用了火土对调的诡术,但并未与婉姨带领的金行族人直接对阵,而是用了老鼠。

就在婉姨带人冲入乾位的中心地带时,他们发现自己正被一眼望不到边、黑压压的老鼠包围起来。

土族人竟像是早有准备,在极短的时间内,催来如此多的田鼠,利用大片田鼠运出的水气,狂泄婉姨和乾卦位的五行金气。

婉姨很快发现,她们遭遇到了最难缠的斗局,虽没有各族那样惨烈,却像是置身鼠海,被慢慢的吞噬着。

土家真是阴损至极,竟然利用这个局,把本来最具强手的婉姨困在这里,只要婉姨众人稍一催动金形术力,就被鼠水之气源源泄出。

真没想到,朝歌、婉姨等人精心设计的破阵计画,刚一上来就面临了严重危机。

现在除了坎水位上的水族一众还算正常,正在与那里防守的土家进行着拆阵与破阵的惊险对斗。

可一旦震卦上的老夫少妻和艮卦位上的胖瘦子午顶不住,土族人就会腾出人手增援坎卦位,到时水族人恐怕就无一生还了。

所幸掌控时辰总局的姐妹花一方,似乎还是风平浪静,否则时局一松,火时旺土,所有进攻卦位上的两族人,处境恐怕就更加艰险了。

但他们却不知道的是,自从姐妹花刚一起局,一众土家高手就已经暗暗向她们扑来了。

艮卦位上,看着微笑出现的土守仁,胖子尖笑道:你奶奶的,我还以为这世界上没有比老殷更阴险的了,现在我才发现,你土守仁简直就是阴损毒辣的祖宗!土守仁则笑着:客气客气,过奖过奖。

我这人总喜欢对每个人笑,总喜欢比普通人多想那么一两件事,所以就总被人误会。

呵呵,很高兴今天两位老哥多少还能理解些守仁的难处。

胖子尖笑得更厉害了:嘿嘿,我胖子打从娘胎出来活了四十多年,今天还真是开眼长见识呀!说着拍了下站在旁边的老殷:来!老哥们,开开眼,见识见识这天下难得一见的,最不要脸的超人。

老殷点点头:嗯,的确很超人!土守仁快速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阴怒又马上笑道:微笑不好吗?呵呵,你们应该知道,常常微笑的人,活的也一定很长。

声音落地,土族人跟随着土守仁同时举起了掌诀。

钉入地中的半截木楔燃尽最后一个火苗,噗的一下升出一缕青烟。

因为失去了唯一地利优势,胖瘦子午带领的寅卯辰人最先遭受了开战以来的最惨烈一役,在与土族人第一轮的殊死相搏中几乎无一生还。

土守仁看着被围在中心,只剩下苦苦互相支撑站立的胖瘦子午,忽然叹气的摇了摇头:其实我们大家几百年前还都是一个血脉,有时我也常想,何必这样自相残杀?算了算了,只要你们放弃抵抗,我土族人绝对既往不咎。

胖子午火呵着血,笑得几乎喘不出气来:哈哈……哈哈,老殷你看见没有,这位守仁兄终于良心大发了。

子水老殷沉着脸道:嗯,难得一见的大良心!胖子午火忽有些怨怪道:老殷你什么意思呀?!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有点不识好人心啊?!老殷嘲道:如果有人想识这好心,我也不拦他。

胖子有点火了:妈妈妹妹姐姐的,给脸不要脸,活了这把年纪,你别不识好歹!老殷也少有的火了:你要是想当狗,我老殷就成全你!胖子大怒,叫道:你奶奶的,谁怕谁呀!来呀来呀!说着便真的向老殷举起了掌诀。

土族人都很诧异,不知道忽然间发生了什么。

土守仁也想努力看清,面前的这对老冤家究竟想干什么。

胖子的怒吼更加尖利了,不断的大叫着:来呀!来呀!来呀……老殷毫不退让的也举起了掌诀,大吼:来呀!来呀!来呀……两个老冤家就这样此起彼伏、越来越快的相替对吼着,土族人就更加迷惑了。

可就在这时,当发现这对老冤家拼尽全部命力,运出极煞对冲的子水午火术力相互对击时,土守仁大叫不好,却已来不及了。

水火对碰中,顿时一股巨大无比的冲击波,以胖瘦二人为中心,向四周爆散开去,顷刻间疏忽防守的所有土族人内脏尽碎。

就在土守仁最后一个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也在同时慢慢倒下的胖瘦子午一对老冤家,他发现,他们正含血微笑。

暗中袭来的土族人,终于向守在小坡上的阿光木族人发动攻击了。

土族人很清楚此战的重要,因为土坡上那对控制了火行时局的姐妹花,也正在控制着整个对阵局势,同时他们也清楚得很,阿光率领的正是克制土行的木族人。

所以,除了防守震木卦位的力量外,他们几乎动用了土族中所有高手,而且更让阿光木族人处在危险境地的是土族人的火土调用,可以派上用场了。

因为火正泄木,当把木族人第一轮防守发出的术力阵泄掉后,土族人趁虚使出杀手了。

任由阿光使出浑身推拿泄导,都无法拯救身边一个个倒下的木族人。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每倒下一个,都意味着繁衍生息了几百年的最后一个独特族群,在一个个的消亡着。

当小小的土坡上只剩下阿光和姐妹花的时候,土族人被誓死抵抗的每个木族人震惊了,他们稍稍的停住手,不觉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

阿光笑了笑:小灵,很奇怪,我自从懂事起就从没对生命有过太多留恋,可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我突然有点舍不得。

小灵也笑道:一点都不奇怪,那是因为有我呀!阿光抬起头,看了看已经升起的太阳,默默点了点头:够了,足够了!说完,阿光低下头,笑着慢慢把双手又放回到身体的推导位置上。

他要完成最后一件事情了。

他要为身后心爱的人,也是为了在世界上还活着的所有族人,做最后一件事情了。

就像他所说的,在他开始留恋生命的时候,却偏偏要告别生命了。

这一刻面对太阳,他最后的笑了,那是和心爱的小灵同时笑的。

年轻的阿光倒下了,带着无比遗憾和眷恋倒下了。

小灵几乎见证了阿光倒下的每一刻,看着自己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心爱的人,拼尽全力的最后倒下,她却因为手控时局而不能帮他一丝术力。

小灵忽然一口血涌出口来,殷红殷红的印在雪白的衣襟上。

忽然带着异常的吼声,远处的大地上正拼命奔来一个瘦倔的少年。

他一路跑着一路吼着,他生怕自己吼声小了一点,跑得慢了一点,便再也看不到装在小小心脏里的那对仙子了。

少年拨开紧围着的土族人群,终于站到了仙子姐姐的身前。

他手中那把锋利的板斧,握得紧紧的,看着同族的土族人,眼中像是喷出了火。

小轻轻轻道:雷子,听姐姐的话,回去。

我向你保证,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和小灵姐姐都来这里看你。

雷子没动,手握得板斧更紧了。

早有土族人奔去急告了正在督阵的土守形,老迈的土守形抬头望了望天,久久一会,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刹那,太阳的光线在他那沟壑老迈的脸上,折落一地的悲凉。

雷子倒下了。

一切都静了下来,姐妹花扣着掌诀的手忽然无力的落了下来。

此时一队大雁飞过,几声啾啾雁鸣随风而逝。

小灵、小轻双双抬起头,小轻道:姐姐,大雁南归了。

小灵点点头:是呀,我们也该回家了!回家了。

一阵风,一阵秋风,一阵带血的秋风吹起,把姐妹花的长发缓缓飘浮。

她们本不像是属于这个尘世的,却真真实实立在那里,好像在对尘世上的所有眷恋做最后道别。

再一次秋风飘发的时候,这对含血仙子双双的举了掌诀。

戊癸夫妇率众的震卦位上,局势越来越凶险了。

术力斗局的特点是,全靠打乱所在地点的风水布局,利用交错乱序的风水格力来杀伤误入之人。

而破解的人就必须事先明白整个地势布局的原来构造,再想办法试探出现在已经被改变了的秩序,从而利用本身术力进行拆解。

通常破阵入局的第一步非常重要,如果踏错了,立刻有杀身之险。

如果布局一方被破,布局之人就会因术力反噬而受重创。

彼此间每破一阵,每行一步,双方都会有人重创身亡。

但因为我处在明,对方在暗,再加上土守形术力的狠辣深厚,众人每破一局都要付出惨重代价。

与地胎越来越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此时此刻两族人都已抱定必死之心,半步一血,一步一命,惨烈之况,撼天动地。

终于在距离地胎还只剩下一局的时候,土族人只剩下了微微喘气的土守形,而这边的也只有伤残累累的老夫少妻,还有颤颤发抖着的乙木小姑娘和紧紧相依的小丑。

面对这最后一阵,男人忽然挽住女人的手想要说什么,却被女人抢先说了:平哥,柔妹想求你件事。

男人深视良久:好,你说。

女人:平时你什么都让着我,这一次也不能例外哦。

男人却坚定地、从没有过的摇摇头,然后又柔声的说:柔妹,这辈子我从没逆过你,但这一次……我先来。

没说完,男人的大手已经松开了女人,最后深深的看了眼自己这辈子最心爱的女人,也是唯一的女人,便不回头的向阵中迈去。

就在男人那一步迈起的时候,女人又说话了。

她忽然又回到了平时那样,柔柔的、嗲嗲的声音:平哥你要记住哦,一定要回来,不然我会去找你的。

平哥顿了顿,却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幸福的笑了笑,然后真是一去不回的迈入阵中。

就在这一刻,土守形摇了摇头,并不仅仅是因为男人这一步迈错了,而是因为他如此轻快的迈入,根本就是想用自己来探出阵心,从而让他心爱的女人能摸清阵局。

只是这一步的代价太大了,土守形忽然有点憔悴。

看着倒下再也站不起来的男人,女人忽然笑了,淡淡的样子像是紧紧系着的一根线,松掉了。

女人走了过去,轻轻的把男人的头枕在了自己的怀里。

男人已经说不出话了,血从嘴里汩汩的往外流,浑浊的眼睛里还弥留着一丝深情。

女人用自己的衣襟抹了抹男人的嘴角,还是那样笑着说:平哥呀,你可真不小心。

柔妹说过的,你不回来,我会找你去的。

说完又抬起头,对着已经开始哭泣起来的小丑和乙木笑着说:阿姨要带叔叔回家了,你们听话留在这里。

记得哦,千万不要学叔叔这个样子乱动哦!接着女人就撕开衣服,把男人紧紧的跟自己捆在一起,然后用她那娇小的身体把一直呵护她的、那具重重的男人身躯背起来,微笑着、蹒跚着一步步走向前,仿佛前面就是他们一直向往的美好家园。

当娇弱的女人再也无法承载男人的体重而倒下去的时候,土守形也轰然而倒。

女人用尽所有命力一击后,带着她的男人悄然离去了。

土守形遭受了有生以来最危殆的一次重创,也从来没有过的觉得自己真的老朽了。

乙木小姑娘忽然停住了哭,摸了一把眼泪,低头对小丑说:丑丑害怕吗?小丑忽闪着一双泪眼摇摇头。

姐姐笑了,拉起小丑的手:来,跟姐姐一起唱歌。

垂危的土守形张开口,老迈的说:孩子,不要往前走,你们会活下来。

小丑忽然停了下来,看看土守形,又看看乙木小姑娘说:小丑不怕,小丑很听爹的话,死也要死在这里。

乙木小姑娘本已忍住的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

姐弟俩紧紧的牵住手,带着那只忠心耿耿的老黑狗,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向土守形走去。

最后一刻,土守形一念悲起,对天惨笑。

这一刻,他忽然像是看到了微笑中的文物贩子,还有一闪而过的独子雷子,于是松开掌诀,心甘情愿的死在了乙木和小丑的联局之下。

而本来就已经受创的小丑和乙木小姑娘因为施力过大,最后也双双闭上了眼睛。

现在正是巳火旺时,姐妹花的殒去,让水族人付出了不可想像的代价,每个人都似在火煮中煎熬,还要抵挡土行术局的攻击,前后夹击艰险万分。

他们此刻的血就像要被煮开了一般,身上皮肤开始由黑变紫。

但为了不让对方发觉,水族黑汉对着仅剩的几个人道:为了能让命主最快速度进入正位,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然后就对着群中最小的几个少年道:你们回吧,为六甲旬留几个血脉!少年们答:这样回去恐怕一辈子都活不好,大叔就当成全我们吧!于是黑汉子对天大吼:朝歌!命主!别忘了,还有许多两族人在等着你救!说着忽又笑了笑道:千万要忍住呀!别舍不得,我们水族的老少爷们先走一步了!说完,所有剩下的水族人一起把手握在一起,凝聚所有的力量向土族人发起最后一击。

朝歌三人的心在滴血,但他不能动,因为一旦过早泄漏,就会让土族人警觉,所有付出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当所有水族人都伤亡殆尽的时候,土族人也同时受到了重创,朝歌三人终于出动了。

悲愤中,带着梁库和老赌头的吼声,朝歌就像一只烈火中振出双翅的怒焰凤凰,裹着巨大的火旋风一路烧来,仅剩的土族人纷纷暴毙而亡。

可就当来到地胎精穴旁的时候,他们说什么都没想到,等着他们的,竟是土族人真正的首领,传言中早已死去的土守望。

一切都明白了。

那次地震,实际上也同时改变了土族人,土守望因此而活了下来。

当初文物贩子走后,兄弟俩就为了引文物贩子出现才装死。

因为剩下的土族人都在全力围困婉姨的金族,所以朝歌这一边得以轻松。

在这最后一天中,真正的最后斗局在朝歌与土守望间开始了。

朝歌遇到了从没有过的考验,土守望具备的深厚术力比土守形更加可怕。

虽然已经抱着最后一搏信念的朝歌也是术力惊人,并且神奇的,体内每次面临超出承载压力时,就会奇妙的自行泄导。

可狡诈的土守望每每在关键时刻,根本不与朝歌直接对抗,而是用术力无情的摧毁着梁库和老赌头,朝歌一救便会自伤。

原本的相助,现在却成了包袱。

此时已经竭尽力穷的他们,任何一个倒下,三个都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就在这崩溃边缘,老赌头看了看自己这三人,忽然惨笑了笑,对朝歌道:答应我件事。

朝歌和梁库费力的扭过头,看着已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老赌头。

老赌头:已经没时间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要答应我,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准顾及我们。

等老家伙再向我和梁库出手的时候,你就给我狠狠的干这老王八……说的用力,巨咳中险些倒地。

三人一把相互扶住,梁库嘿嘿道:老赌真有你的,等会我给你买下酒菜。

朝歌知道,这的确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决然中他努力站直了身。

就这样,几乎一击就溃的三个人,相互扶撑的老少三人,艰难而又决绝的再次向土守望走去。

梁库大声吼着,老赌头大声吼着,就在一路鲜血的喷吐下,向土守望走去。

似血红日下,四个人同时倒下了。

就在巳时刚过正交午时的时候,土守望终于遭受了致命重创。

忽然就在地胎完全成熟的最后一刻,大地发出了一次轻轻的微震,朝歌、老赌头、梁库、土守望,同时看到地胎被震开了一个穴口,可看到穴口里面正静静的安放着一尊与祖坟山中一模一样的青石函。

四人都挣扎着爬到跟前,艰难地揭开石盖,于是一只惨白的手掌骨和一块残碧,渐渐展现在四人眼前。

也就在此时,从周围纷纷坠落的鸟和蝗虫来看,一个更大的杀阵从外围慢慢掩来。

所有事物都静了下来。

困住金族的土族人和老鼠群纷纷恐怖的死去,所有人都围在婉姨身边,他们在等待着死亡。

亲眼经历了所有人的惨痛,最后静静的等待死亡,婉姨带领的金族人却应该是此役最惨烈的遭遇了。

看着渐渐掩来的杀阵,还有石函中静静安处的手骨,所有人都迷惑了。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一个局,一个早被设好了的局。

所有人都知道,也许他们侥幸活了五百年,但今天该是结局的时候了。

老赌头苦笑着,解脱了,解脱了。

真正掌控全局的一只手,吸纳了所有五百年的精气后,为的只是启动一个杀灭所有两族人的妙局。

土守望看了看朝歌:呵呵,两大家族原本就是一个血脉,为了这一个坟局苦苦挣扎了几百年,土族人的枉费心计,今天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

映着如血残阳,村长打开了院门,全村人都走了出来,苍茫大地中,他们注视着远远矗立的朝歌和梁库。

几百年了,他们就像在那里站了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