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团逃命般地离开古榕洞,心里的恐惧非言语能形容。
虽然都是唯物主义信仰者,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坚定的信仰也会崩溃。
谁能用常理解释,鬼师坠进水塘里,一小时后爬回地面还能行走?一想到这个,大家就觉得骨髓深处像是结成冰块。
相对而言,夜晚森林里的嗖嗖阴风吹在脸上,反而不过是搔痒。
昨晚还令他们心悸汗出的兽吼,现在听起来也没有这么可怕。
大家都不说话,闷声闷气地走着,深一脚浅一脚。
突兀的枝桠和摇曳的竹叶扫着脸颊,火辣辣地疼痛,但是谁也不敢放慢脚步。
一口气走出很远,感觉到已经远离古榕洞,大家才齐齐松口气,额头背上全是汗水。
随着吐出的长气,惊吓过后的虚脱无力感攫住大家,背囊变得异常沉重,特别是还要抬着向玉良的卢明杰与王东。
王东累得小腿发软,手再也攥不住睡袋,滑落地上。
抬着另一头的卢明杰也顺势松开手,裹在睡袋里的向玉良滚到地上,枯叶四飞。
王东倚着树桩喘气,卢明杰则把背囊扔到地上,干脆就坐在上面休息。
其他人也都停下脚步,或站或立,没有人说话,能做的事情就是喘着粗气。
一会儿,王东忽然惊呼一声:糟糕!其他人一听,浑身的肌肉又绷紧,警惕地察看着四周。
我们迷路了。
恐惧之下慌不择路,现在根本不知道身处何方,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是面目相似的参天大树。
在原始森林深处迷路,大家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所以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
马俊南看着面无人色、疲倦不堪的众人,说:还是先找个地方扎营吧,否则大家都会累垮的。
可是环顾四周,不由得叫苦连天。
密林深处全是参天大树,树下又长满竹子与灌木,哪里能找到一片空地来扎营?走夜路危险太多,而且现在大家根本不知道身处何方?如无头苍蝇般乱撞,只会更加危险。
又不能扎营,又不能赶路,大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远处响起悠远的狼嚎。
许莉莉紧紧地挨着方离,声音颤抖地问:你说我们会不会死?方离也只是勉强镇定,听到这话,更是心如乱麻。
莉莉不要胡思乱想。
梁平意识到鬼师的复活给大家带来毁灭性的恐惧,如果这世上真有幽灵,那幽灵也是人变的,不至于全无人性。
更何况说不定鬼师当时就没有死……他可能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没继续说下去。
大家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是鬼师的身影:他拖着沉重脚步而来,湿漉漉的浑身淌水,一群蝙蝠飞在他周围……好奇怪的诅咒。
方离低声说,还有那条石锁链,为什么当时的巫师们不将它扔进水塘里,而要挂在水塘壁上?经她提醒,大家也想起这个疑点。
按照鬼师所说,当时巫师们有心置大巫师于死地,所以用石锁链代替绳索,大巫师留下那个诅咒后,巫师们为什么还要将石锁链挂在水塘壁上,似乎就是要等着人来拉?马俊南在考古里经常要做猜测,所以很快地说:我觉得有种可能,巫师们还想将她拉出水面,为什么有心置她死地,还要把她拉出来呢?我估计大巫师身上有着什么东西,是巫师们想要的,所以他们没有将石锁链扔进水塘里。
他说得异常繁琐,不过可能性颇高。
王东听得不耐烦,说:大家还是想想现在怎么办吧,瞳子会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而且我们也迷路了,等大家安全回到白骨沟再想石锁链这件事。
他说得大家无言以对,心情沉郁。
王主任,不要担心,天无绝人之路。
让大家先喘口气,再商量接下去怎么走吧。
梁平不紧不慢地说,王东对他颇为尊敬,虽然心中不满也不再出言相忤。
明杰,你看看向老师好点没?怎么这么久都没有醒过来?梁平看着地上被睡袋裹得如同棕子的向玉良,他太过安静了。
卢明杰应了一声,弯下腰察看,向玉良双目紧闭,唇角凝结着暗黑色的血迹,呼吸忽急忽缓,不时抽搐几下。
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卢明杰边说边捡掉向玉良额头的一片枯叶,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