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案情揣测

2025-03-30 06:19:09

回到家,佣人已经烧好晚饭,我们就坐下来吃饭。

进餐时,霍桑没有说过一句话,态度异常,饭后我跟霍桑进入书房,霍桑把门关上,低头静坐。

我拿出烟丝做了二根纸烟,一支交给霍桑。

霍桑在学校里时本来不抽烟,只是每逢无聊或者深思时,才吸几支烟。

我把纸烟给他,他燃点之后,用力抽吸,似乎根本不知道纸烟的浓淡滋味。

等了好久霍桑突然站起来在室内徘徊,低头下看,仿佛在数算自己的步伐,并加以测量,一回又喃喃自语。

奇怪……奇怪……一尺六寸……是否真的是这样?我再也不能忍耐,问道:有什么奇怪的事?你是指这件盗窃案吗?霍桑停住脚步,重新坐下:你说得不错,这件案子很棘手,而且扑朔迷离。

我说道:这强盗行纵缥渺,当然不容易着手。

不过我们在城里拾到的那一粒珍珠,是否也可以作为线索起端?霍桑忽然说道:珍珠与这件盗案没有关系。

你以为这件案子是江南燕干的?我奇怪地问:可不是?你怎么认为不是江南燕。

霍桑把烟尾丢掉,摇头说道:不是,不是,如果真是江南燕,根据痕迹还容易缉捕,可能没有困难,甚至很有把握。

可惜不是,所以一时有些难以下手了。

当真?你有什么根据?你怎么没有观察清楚?有两点可以证明不是江南燕干的。

第一,你看见墙壁上的字迹,不是十分潦草而且写得极低劣难看吗?我听说过去方严两家的窃案,墙上留的名字,笔力强劲而有气派,仿佛是书法家的笔迹。

报上报道时都如此形容,你翻阅一下旧报还能找得到。

其次,这个强盗挖撬门锁都用尖锐的锥子,可知不是偷窃老手干的。

如果这是江南燕的作为,他不但要叫冤枉,还觉得十分羞愧。

日前严家被盗时,强盗破门进入卧室,警探不知道盗贼用什么作案工具,照我猜测要不就是一种万能钥匙,可以开任何门锁。

我恍然大悟,道:你讲得有理,那末究竟谁是窃贼,你已经胸有成竹?霍桑沉思一下说道:我大略有点头绪,但还不能确定,所以心中踌躇,犹豫不决。

一会,自言自语,我想这个窃贼一定是个狡猾的人,冒名偷窃,作弄警探,自己可以卸脱罪责,真是不容易对付。

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外盗还是内盗?从迹象看,好象是外面进去。

看庙的胡大不是说过前天下午,有一个人在后门的巷口徘徊?这当然可疑。

不过方才钟侦探说一定有内应,这话我完全同意,否则外面来的盗贼肯定不清楚屋子里的详细情形。

说是巧合,何以不先不后,刚好在守根和洪福出外看戏的三小时中间发生盗窃?我秘密问过守根,昨天晚上看戏是否预先买好戏票,他说看戏是他的所好,但是昨天到晚饭时分才心血来潮想去看戏的。

那末在几小时中,消息不会传得那末快,窃贼一定是近在左右,不然不会乘虚而入。

讲到这一点,若要假定是外贼,似乎有点矛盾。

照你老兄的看法,究竟怎样?我拿脚印来推测,作进一步的研究,现在我着眼住宅中这许多佣人。

认为其中有一个人,等主人出去,就绕道到后门,拿锐利的钻孔工具撬门进来,才留下了痕迹。

他偷得珠宝后,就出去藏好,再回进住宅。

然而,这所住屋只有前后两扇门,窃贼出进,看门人老荣必定知道。

可是他说自从主人和洪福出去以后没有别的人出入,这和我的推想格格不入。

我沉思了一下说道:照你所说,盗贼岂不能从后门出入?那末老荣就不会发觉了。

霍桑说道:你想盗贼是从里面打破后门出去的?但观察门锁,显然是从外面进来的。

会不会用假钥匙先把门打开,再从外面进来?不可能,这种锁钥是德国制造,不容易仿制,我敢说绝对不是象你所说的那样。

那末老荣一定知道,可能他说谎。

看情形是这样,但是我还不敢完全肯定。

虽然如此,你怀疑是屋子内部的人,那末是谁呢?你怀疑什么人?对这一点,情形很复杂,至今我还没有定论。

住宅里这许多仆人,洪福跟随主人一起外出不算,还有四个人;象厨师王霖,小童生葆,徐妈还有老荣,大家都在被怀疑之中,尤其是厨师王霖,体形高大,引起我的注意。

其次是老荣,从地位讲,关系重大。

不过观察他的举止状态,这老人似乎是耿耿忠心,不象一个虚伪诡诈的人,但是从情势判断,他不应该不知道,可是现在却是相反。

为着这一点我心中非常纳闷。

至于其他两人,串通的嫌疑很有可能,若说是他们亲自去偷盗,就不是事实了。

我忽然有些想法,说道:守根辞掉的园丁冯二,似乎也应该加以注意呀!霍桑说道:不错,我已经对他发生怀疑。

如果是他,那也必须有人同他串谋,才能乘虚而入,那末老荣又是首当其冲!我问道:你果然认为老荣是个绝对诚实的人?霍桑忽然皱起双眉说道:这就难说了。

我观察他的面貌没有奸相,也不狡猾,然而只看外表,而无真凭实据,往往会失策。

你听见过这个比喻,想抵御外来的盗寇,却想不到邻居的儿子竟来偷铁,这是个不可忽略的教训。

从根本上讲我今后要搜集一切证据才对,而不能用想象来代替事实。

这就困难了。

你将如何着手收集证据把问题查清楚?在法理上,应该对住宅中所有的仆役细细盘问,如此才能有头绪或获得实据。

但是你注意到主人守根并不高兴对他的仆役有所怀疑。

我又不便独断独行,这是个困难的问题。

我因此想起,刚才警察局的侦探来查问时,也曾对守根的姨太有些怀疑。

守根存心袒护他的小妾,以致发怒下逐客令。

我说道:你说得完全正确,不过刚才钟侦探的见解也很合理,你觉得如何?霍桑眼睛看着我说道:这是一个侦探应提的问题,不值得注意。

而守根袒护小妾,不让查问,就显得他心胸偏狭。

我对这一点并不认为是个问题,而洪福却是我的阻碍。

为什么?你方才不是听见他称我为大侦探吗?这明明是对我的讥讽。

我在想他本来想凭他的智慧,插手其间,独自解决这件盗劫案。

没有想到他看见我们也去侦查,就不期然生出妒忌心。

凡是同行而有妒忌,将来一定会互相倾轧到头来一无所成,两败俱伤。

这岂不是值得我顾虑的吗?我鼓励他说:虽然困难阻力很多,你可不能因此而气馁胆怯。

你不是听见过西方福尔摩斯当初在侦破案件时,也有雷斯脱拉特之辈跟他作对吗?我的朋友微笑道:老朋友,你也不必担忧,我不过说说而已。

我决不是那种见难而退,临阵胆怯的人,自信还不至于如此!他站起来在室内走来走去,两只手放在背后,目光看着地板,喃喃自语,仿佛自己在问自己,但是听不出究竟是说些什么。

我于是说道:霍桑,看你自言自语,是不是你心中蕴藏着尚未宣布的东西?霍桑依旧在房间里踱步着,回答我道:没有什么,我在研究那些脚印!我说道:脚印?我本来就认为各种探案之中,脚印是十分重要,不可忽视,现在你……霍桑忽然停止踱方步,抬头说道:你听,敲门进来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孙格恩?我有点奇怪,抬头倾听,果真有人谈话,拉开门,只见孙格恩手中拿着一封信,神色慌张,正伸手要敲我们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