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仓将车停在别墅的车库旁，小吸血鬼打开车门向外望去，别墅沉浸在漆黑的夜色中，只有过道的窗口透出昏暗的灯光，像渴睡的眼，掩映在斑驳的树影中。
小吸血鬼松了一口气，它对石仓挥挥手，我先上去了。
它看着石仓驾车离开后，转身向大门走去。
小吸血鬼脱下鞋子，悄无声息地踏上楼梯，摸黑打开了卧室的门。
它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轻轻吁了口气。
在它的背后，房间的顶灯突然亮起。
小吸血鬼迷惑地揉揉眼睛，强烈的灯光让它一时睁不开眼睛。
它放下手，看到哲也正做在房间正中的沙发上，他站起来，笑眯眯地向小吸血鬼走来。
小吸血鬼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它没有想到会在玉川的别墅里遇到哲也。
也许是坂本的刻意安排，这九个月里，它从来没有见过他。
哲也一步步地向小吸血鬼走去，你回来得好晚。
他说。
小吸血鬼又向后退了两步，它的背脊贴到了墙壁，你想干什么。
它面无表情地问。
哲也耸了耸鼻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上散发着男人的气味。
小吸血鬼原本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哲也笑了，他伸出手，隔着裤子握住了小吸血鬼的下身。
刚刚经过释放的下身还十分敏感，在哲也的手指下，小吸血鬼勃起了。
淫荡的小东西……看来老头子果然满足不了你呢……哲也嘲笑着加紧了握力。
小吸血鬼又羞又恼地别过头去，住手。
它低低地吼道。
哲也嘲弄地挑起眉毛，真的要我住手？这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他的手指已经扣住了皮裤的拉链，缓缓向下移动着，小吸血鬼咬住嘴唇，身后的墙壁让它无路可退。
它将手伸到背后，去摸插在腰间的左轮手枪。
突然响起的开门声让小吸血鬼停下了动作。
它回过头去，看到坂本站在门口，他已经换上了睡袍。
哲也，出来。
他严厉地命令道。
哲也不满地瞥了瞥嘴，难道别的男人玩得，我倒玩不得？坂本皱起了眉头，望向小吸血鬼，小吸血鬼低下头，哲也得意地笑了。
那个男人是谁？它听到坂本用平板的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吸血鬼用手指绞着背心的下摆，小声回答道。
坂本叹了口气，哲也，你先出去。
哲也瞪大了眼睛。
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许来玉川，听见了没有？哲也愣了一会儿，是。
他终于不情愿地答道，向门口走去。
他狠狠地瞪了小吸血鬼一眼，转身重重地摔上了门。
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名字。
小吸血鬼抬起头，坂本的脸上并没有生气的表情，它稍稍松了口气。
你在哪里遇到他的？歌舞伎町……歌舞伎町……那是东光会的势力范围……坂本沉吟道。
小吸血鬼又紧张起来。
下次，如果想放松的话，可以去银座的中央通①。
他报了几家店名，那是日和财团名下的店，那些地方相对安全一些。
小吸血鬼点点头。
坂本摸摸它的脑袋，乖孩子。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下次再遇到那个男人的话，杀了他。
小吸血鬼猛地抬起头，它看到坂本在他的身后缓缓地带上了门。
＝＝＝＝＝＝＝＝＝＝＝＝＝＝＝＝＝＝＝＝＝＝＝＝＝＝＝＝＝＝＝＝＝＝＝小吸血鬼并没有遵守坂本的命令。
每次送完货，如果时间还早，小吸血鬼会发现自己神差鬼使地跑去歌舞伎町的上高地。
有一次它甚至设法支开了石仓。
它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在上高地的人群中搜寻那道黑色的身影，它发现其实半长的黑发是今年流行的发型，黑色的装束在人群中也很常见，它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有那么多人做着相似的打扮。
但他们不是他。
小吸血鬼发现，记忆中那道黑色的身影渐渐模糊了，它努力地回想着他的脸，但是浮现起来的，是另一个人的笑容。
可是那个男人也消失了。
那夜的一切，仿佛只是小吸血鬼自己的怪想。
小吸血鬼叹了口气，垂下头去。
石仓好奇地瞥了他一眼，从坐下来开始你就在唉声叹气，不喜欢的话就换家店吧。
说实话，这家店我也来腻了。
小吸血鬼点点头，它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几个客人谈笑着走进店门，与小吸血鬼擦身而过。
其中一个男人低低呼喊了一声。
小吸血鬼转过身去。
是你。
四目相交之际，小吸血鬼再也无法把目光从男人的身上移开。
男人只穿着黑色的背心，头发随便地披散在肩上，他随手把头发捋向耳后，对小吸血鬼露出了笑容，我以为再也遇不到你了呢。
小吸血鬼仰起头，着迷地看着男人，男人向他的伙伴挥挥手，我遇到了老朋友，你们先去玩吧，我们再聊一会儿。
小吸血鬼迅速回头瞥了一眼，石仓正在招呼侍者结帐，它压低声音说道，在停车场等我。
男人会意地点点头。
小吸血鬼走到石仓面前，你一个人先走，半小时之后回来接我。
发生什么事了？是东光会的人么？不要多问了，我只要半个小时。
石仓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小吸血鬼的脸，它的脸上露出焦躁的神情，只要半个小时，好不好？可是……石仓为难地沉吟着。
拜托你了，石仓君。
他看着小吸血鬼的大眼睛里露出哀求的神色，它快要哭出来了。
好吧，就半个小时，我在店门口等你。
石仓勉强说道。
小吸血鬼开心地蹦了起来，搂住石仓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谢谢你，石仓君。
小吸血鬼说完，就转身向门口跑去。
石仓君举起手，摸着被小吸血鬼亲过的那半边脸，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小吸血鬼来到停车场的时候，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靠在一辆红色的丰田旁，脚边有几个熄灭的烟头。
灰色的停车场，血红的车身和黑色的身影，仿佛一副野兽派的画像，剧烈地冲击着小吸血鬼的视觉神经。
他们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男人搂住小吸血鬼，将它按倒在车盖上，用强而有力的吻封住了它的嘴，他的舌头在它的口腔着翻绞着，挑逗着它嫩滑的小舌，小吸血鬼忍不住呻吟起来，它拉住男人的手，探向自己勃起的下身。
男人用一只手拉下它的拉链，隔着内裤揉捏着。
小吸血鬼的金发撒在血红的车盖上，它冰冷的身体开始发烫，苍白的皮肤印上了情欲的颜色，在他们的喘息之间，纽扣滚落的声音清脆地回响在空旷的停车场。
小吸血鬼低下头，男人已经扯下它的皮裤，将内裤褪到膝盖间，他让小吸血鬼靠在车身上，撩起它的一条腿，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挤进它小小的身体。
小吸血鬼伸出手摸索着，它的手指在光滑的车身上抽紧又滑开，忍隐的呻吟从口中逸出，男人腾出手，捂住了它的嘴，更猛烈地撞击那具小小的身体，他的另一只手扶住小吸血鬼的下身，以富有技巧的手势刺激着它的前端。
他感到那具小小的身体在他的手中猛然绷紧，然后它倚着车身，无力地向下滑去。
男人捧住向下坠去的身体，将它的腿架在自己的肩头，完成了最后的冲刺。
然后，他们一起躺在丰田车的车盖上，低低地喘着气。
小吸血鬼先坐起来。
它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站在男人面前，俯视着他。
男人依然懒散地躺在车盖上，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小吸血鬼的金发。
小吸血鬼退后一步，它从背后掏出枪，瞄准了男人心脏的位置。
有人要我杀了你。
它说。
哦？男人笑了，是出于对我的嫉妒么？不。
小吸血鬼低声说道，这一点也不好笑。
那么你是玩真的了。
男人从车盖上支起身来，站到小吸血鬼的面前，开枪吧，我赌你下不了手。
小吸血鬼向后退了一步，不要过来，它嘶哑着嗓子说道，我不是在开玩笑。
男人继续逼近，冰冷的枪口已经贴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先前激情的汗水从形状漂亮的胸肌上滴落下来，沿着乌亮的枪管缓缓滑落。
小吸血鬼的额头也有汗珠滴落。
我也没有开玩笑，男人开口说道，我以我的生命打赌，你不会开枪。
汗水滴落到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
小吸血鬼垂下手臂，你赢了。
它注视着男人的眼睛，将枪插回腰间。
男人用热切的目光回望它，我们何时再见？明天。
明天。
在这里？在这里。
小吸血鬼最后望了男人一眼，转身跑入黑暗之中。
男人望着小吸血鬼的背影消失在甬道的尽头，这次你还是忘记问我的名字。
他耸了耸肩，朝身后的阴影喊道，看够了没有，出来吧。
一道苍白的身影从车与车的阴影之间升起，镶着铁片的鞋跟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你还真是能干呢，人时君。
停车场苍白色的白炽灯照在声音的主人的脸上，他的脸也像大理石雕刻般冰冷而没有血色，他的鼻梁像古罗马时期的雕像那样挺拔，但是深陷的眼眶中，眼珠却是东方深沉的黑色。
那双眼睛嘲讽地落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那个孩子对你很是迷恋呀，人时君。
说什么呢，我刚才差点被杀死呀。
男人披上衣服，我说清春，下次这种危险的任务还是你自己亲自出马的好。
哦？被称作清春的男人挑起一根眉毛，我以为人时君刚才很尽兴呢。
是。
人时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钥匙，扔给清春，你来开车，那个孩子的确够劲，我现在还真的是精疲力竭啊。
＝＝＝＝＝＝＝＝＝＝＝＝＝＝＝＝＝＝＝＝＝＝＝＝＝＝＝＝＝＝＝＝＝第二天并没有送货的任务，但是小吸血鬼还是设法跑了出来，它央求石仓开车送它去歌舞伎町。
石仓叹了口气，你迷上那个男人了？你看到了？小吸血鬼从副驾驶座猛地转过头，抓住了石仓的手。
喂喂，我在开车……石仓连忙扶正方向盘，是啊，看到了。
店门口和你说话的那个男人对么？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小吸血鬼的心跳停顿了一下，它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的，他很像我们认识的一个人。
不，我是觉得那个男人像是……石仓皱起眉头，那个男人经常出没在东光会的地盘上，这一点总是令他难以释怀，但不知为何，他目前还不想向坂本报告这件事情，连石仓自己也搞不清究竟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出于同情，这样了无生趣的日子，他不忍心连那一点点乐趣也不留给它。
石仓摇了摇头，转动方向盘，向歌舞伎町的方向驶去。
那么，我走了。
时间还早呢。
男人揽过小吸血鬼的肩，从背后抱住那具小小的身体。
小吸血鬼低下头，用手指划着丰田车血红的车身。
它是趁着坂本出门后悄悄地溜出来，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也许他今晚都不会回来，也许它可以再呆一会儿……啊，对了，这个给你。
男人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手机，递给小吸血鬼。
给我的？小吸血鬼吃惊地抬起头。
它随即摇摇头，我不需要。
它根本没有人可以联系。
是啊，给你的。
你可以打给我，随时随地。
小吸血鬼接过手机，男人教它如何打开通话菜单，进入通讯录。
小吸血鬼看到通讯录里面有一条记录，人时……它喃喃地念道。
它抬起头，男人笑着指指自己，我的名字。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秀人。
小吸血鬼有点困难地说道，已经很久没有人问起过它的名字了。
男人将这两个字输入到通讯录中，按下保存键，他给小吸血鬼看，这是你的电话号码。
小吸血鬼点点头，低下头去把玩着手里的手机，只要按下这个键，就可以打给你么？对，男人想了想，你也可以发短信给我，你会输入法么？小吸血鬼摇摇头。
很容易的，我来教你……那天夜里，小吸血鬼将手机藏在沙发的夹缝里，它躺在床上，在黑暗中凝视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它又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将手机从沙发缝里掏出来，放到枕头底下。
它拍了拍枕头，满意地将头枕在上面，闭上眼睛。
从枕头下面传来的震动声将小吸血鬼惊醒。
它从床上惊跳起来，茫然地望着四周，然后它记起了枕头下面的手机。
它将枕头拿开，手机的显示屏在黑暗中发出蓝色的光芒，它看到屏幕上显示有新的消息。
小吸血鬼按下了阅读键。
『我想你。
我们何时何地再见面？人时。
』小吸血鬼钻进被窝，它按下回复键，一个字一个字笨拙地拼写着。
『明天晚上再定时间地点。
我也想你。
秀人。
』它按下发送键。
＝＝＝＝＝＝＝＝＝＝＝＝＝＝＝＝＝＝＝＝＝＝＝＝＝＝＝歌舞伎町的夜店里，人时啪地一声合上手机。
诶？看也不给我看，真扫兴。
清春缩回脑袋，你准备玩到什么时候啊，人时君？人时将手机扔到桌上，我不知道。
我挺喜欢那个孩子的，再过一阵子吧。
清春笑了，再过多久？他坐到吧台的转椅上，转了一个圈子，伸手捞过手机。
等到我们掌握了客户名单。
人时一把从清春的手里拿回手机，你不是在给那个孩子的手机上装了全球定位系统么？是啊，我们只要掌握它送货的行动路线和每个点的停留时间就可以了。
这大概需要两个星期的时间。
那么就在两个星期后动手。
预祝成功。
预祝成功。
他们轻轻地碰了碰杯。
人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
真是可惜呀。
他喃喃自语道。
＝＝＝＝＝＝＝＝＝＝＝＝＝＝＝＝＝＝＝＝＝＝＝＝＝＝＝＝＝注①：中央通，指从中央横断整个银座的一丁目到八丁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