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差5分我回到办公室,门外挂着纸牌说明停止应征,但是应征的还是不断的来,我进门时就曾看到两个人败兴而返。
卜爱茜已停止打字,她坐在办以桌后面,左上侧抽屉半开着,我进门的时候她把抽屉推上。
怎么?我说:中午时间看杂志也禁止呀!她用双眼看我,从头到脚的看我,慢慢拉开抽屉又开始看杂志,从我站立的地方可以看到那是一本电影杂志。
请你通知我们老板。
我说:007情报员等候报告。
她从杂志中抬起头来;柯太太外出用饭。
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下午我靠过她的桌子说:如此说来我还有5分钟要等,你要和我聊聊还是看你的杂志?。
有什么值得聊的吗?我看着她的眼说:没有。
她的眼中瞬过一阵有趣的幽默感,我也最讨厌有目的的聊天。
她说道:抽屉里是电影杂志,我看过‘双城记’,看过‘飘’,现在只想轻松,你想聊什么?我们从老板聊起。
我说:她几点出去用餐。
11点。
12点回来,你的时间是12点到1点?没错。
我仔细看可以看到她比我初估要大几岁。
我最初以为她不到30。
现在看来应该已经出头。
她注意皮肤及体型,但耳朵后面的竖条,额下的横线泄漏自然的奥秘。
赫艾玛停车在黄线等着我。
我说:要是柯太太回来的时间没准,最好我下去通知她。
她准时。
爱茜说:前后差不了两分钟。
她特别重视‘民以食为天’。
她不会让我到时饿肚子。
我觉得她很有性格。
我真诚地说。
性格没错。
她说。
她怎么会吃私家侦探这行饭的。
她先生死了呀!女人可以做的生意多得很呀!我说。
举个例子看,像什么?她问。
她可以做服装模特儿呀。
我建议着又接下去问:你跟她多久了?从她开业。
这又是多久?3年。
她先生过世前你认识她吗?我以前是她先生的秘书。
她说:白莎介绍我去的,她……谈话被走廊上脚步声打断。
磨砂玻璃门上出现人影。
柯白莎神采选逸地走进来。
轮到你,爱茜。
你走吧!她说:唐诺,什么事?我要向你汇报。
进来。
她说。
她挤进办公室,两肩向后,胸部臀部在宽松套装内猛抖着。
衣服也太薄了。
当然室外天气太热。
她倒不在乎。
坐下来,她说:找到他了吗?还没找她先生,见到了她哥哥。
还等什么?去找他呀。
是要去。
当然你要去,你算术好不好?怎么讲?我问。
我收了7天的定金。
不论你工作1天或7天,我收入150元。
你今天找到他,我可以派你别的用处。
算一算就懂了,快去找他呀!我特地来向你报告。
我不要你报告,我要成效。
我也许要人帮忙。
帮什么?我要跟踪一今女人,我已经知道韩莫根女朋友住什么地方。
我要对她要狠,告诉她几件事。
跟踪她去找韩莫根。
那还蘑菇什么?我安排了一辆车,赫小姐将帮我开车。
就叫她开。
另外还有件事,她说:你找到莫根立即通知仙蒂这可能会影响传票送达。
我说。
她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没关系。
付钱办法已有协定。
也许会把程序弄乱。
那是一个少见的家庭,他带的哥哥强调韩莫根会有很多意见。
我们不管这些狗屁事,我们送达传票。
这我知道,我希望避免枝节。
有没有什么证件可以证明我为你工作。
她看着我想了一下,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印妥的卡。
填上我的姓名,年龄及体型资料、签字、胶封,交给我。
给支枪好吗?我问。
不好。
我也许需要保护。
我说。
不好。
假如我需要保护。
我说。
你自己保护自己。
有一支枪我自己有把握一点。
我说。
你会保护过头的,你侦探小说着多了。
我说:你是老板。
走向门口。
她说:等一下,回来,既然你想为我工作,有些话我要给你说明白。
我走回来。
唐诺,我已经对你过去完全摸清楚了。
她用长辈样的语气说:早上你看这些法律文件时自己泄了底。
我看得出你有法律教育。
你年轻,你出过问题,你不可能回法律界工作,我问你教育程度你又不敢说清楚。
我尽量不使我的脸色有改变。
唐诺,她说:我知道你的真名实姓,我也知道你出什么事。
你因为违反职业道德被吊销律师执照。
我没有被吊销执照,我也没有违反职业道德。
律师公会期刊上这样刊登着。
他们看法不公平,我只不过嘴巴太多而已。
怎么回子事?我与当事人讨论法律。
我说:法律有漏洞,研究透澈后犯法只要方法对,就可以不受法律制裁。
这有什么稀罕,大家都知道。
她说。
问题出在我不止讲这一些。
我坦白地说:我告诉他知道了不做就没有用。
我告诉他我研究出很多钻法律漏洞的新招。
我知道怎么去用它。
讲下去。
她眼睛显出十分兴趣地说:又怎么样。
我告诉他谋杀一个人也可以不受法律制裁。
他不相信,我要给他打赌500元证明给他看。
讲好第2天大家凑钱找证人,可惜当晚他被逮捕了。
他是个小流氓,他把这件事一五一十抖给警察,说我会教他钻各种法律漏洞犯法,包括谋杀。
他说为此要付我500钱。
而且说假如真有可能他预备去做个职业凶手。
之后呢?律师公会调查,停止发给我执照一年,他们以为我是法律界败类,我辩称这只是斗嘴和打赌。
他们不相信。
当然他们重视的是问题的另一面,他们不相信谋杀也有法律漏洞可以不受处分。
有这个可能吗?唐诺。
她问。
有。
我说。
你知道怎么做法?她问。
是,这就是我的缺点,我喜欢用脑筋想各种怪招。
你说你想出个方法,可以谋杀一个人,而法律对你没有办法?是的你是说有办法不被捉到?我不是说这一类的方法。
我说:必须要完全依我的方法一步一步地去做。
不会是找不到尸体这一类老方法吧。
那根本不是办法。
我说:我是指法律漏洞,也是目前法律的缺点,我们真可以利用来逃避一件谋杀处罚的。
唐诺,告诉我。
我笑着说:你不记得吗?我做错过一次。
停业什么时候到期?两个月之前。
那你为什么不去做律师?她问。
要很多钱弄一个办公室,家具,法律书、还要等客户。
我说。
可以信用贷款呀。
她说。
我现在没有信用。
可以找法律事务所为别人做事呀。
她建议。
不可能。
这些法律教育你用来做什么呢?她问。
送达传票。
我说完立即向后转来到外间。
爱茜已去吃饭。
赫艾玛在车中等我。
她说:再不出来我向警察送媚眼也没有用了。
好孩子。
我奖励她:现在去磐石公寓。
我来对付侯雪莉。
交通拥挤的大道上她必须转头看后望镜。
每次转动她高领衬衫下露出那触目的紫痕,这是双手扼住脖子留下的。
我没有开口,我有太多问题要细想。
车慢下来时已经到了磐石公寓。
要看我的了。
我说。
好运。
她微笑着说。
用得着。
我穿过马路,看着公寓门旁的名牌,按314‘侯寓’的铃。
心里想着假如无人应门,别的老经验侦探要怎么办。
就在有答案之前,开门声响起。
候小姐在家。
而且问也不问什么人来访,就开门请客了。
我闻声推门。
经过一个短短走道来到自动电梯。
我关上电梯门。
按键上三楼。
我正要敲314房的门,一个穿蓝色丝质睡衣的女郎自动打开房门,同时说:什么事?她是个金发碧睛型。
但我估计金发是染出来的。
30不到但接近,曲线从丝质睡衣里向我示威。
她有点不耐又问:有什么事?她的声音还是全身唯一比较不细腻的东西。
让我进来。
为什么?有话讲。
进来吧!她说。
她正在为指甲美容。
指甲油在沙发前小咖啡桌上。
她坐回老地方,清闲舒服地坐着、拿起指甲刷。
举起一手注目地审视自己的指甲,根本没有看我,嘴里说:有话快讲。
我是个侦探。
我说。
这倒使她抬眼看我了。
有一小段时间她眼中有不信任的表情,而后她开始笑了。
看到我脸色不对她停止嘲笑说。
你是个侦探?我点点头。
实在不太像。
她故作观察状以掩饰她突发的笑声:你看起来像极了放学回家找妈妈的好孩子,我希望我刚才笑出来没有使你难过。
没关系,我很习惯。
你说你是侦探,有何指教?我受雇于韩仙蒂,你该知道所为何来吧?她继续擦指甲油的工作双眼注视指端润或摇动着手腕从反射的光线中着指甲油的厚薄。
她慢吞吞地问:韩仙蒂和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能不小。
我不认识她。
她说。
她是韩莫根的太太。
韩莫根又是谁?你看不看报纸?我问。
看又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韩太太破坏力可能很大。
尤其对你。
凭什么?她问。
凭你良心。
她看我一眼又笑了:我没有什么良心,早就没啦。
韩太太要是狠心的话可以把你拖进法院去。
我说。
什么理由?破坏家庭,你是她丈夫的外室。
证明起来很困难吧?要捉双呀。
她问。
这不是我来的理由。
你来做说客,那就说吧,我就听你――一下子。
我只负责人家出钱叫我做的那一段。
那一段是什么?把离婚案法院开庭传票,送达给韩莫根。
为什么送到这里来呢?我认为你会告诉我他躲在那里。
我不会告诉你。
即使对你有很多好处?她的眼睛亮出兴趣;多少好处?那要着韩太太弄到多少好处而定。
谢了,我没兴趣,那雌货连1毛钱也拿不到。
她离婚条件可不简单。
离婚不是靠单方的条件,是要靠法庭判决。
那雌货是娃娃脸的残人,她从结婚第一天就欺骗莫根。
莫根有机会出庭只要讲出十分之一她的事――幄!天,还是你讲,我来听。
韩太太离婚是离定了。
我说: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把你牵进去一起告,证据也足够,要不要牵进去靠你决定。
就这样,是吗?她放下指甲油抬起眼皮。
就这样简单。
她叹口气说:你看起来还老实,来杯酒?不要,谢谢,工作的时候我不喝酒。
你现在是工作时间。
是的。
我替你难过。
她说。
倒也不必。
请问她威胁我要做什么?威胁?我问。
不是吗?她反问。
绝对不是,我只是告诉你事实。
很友善的,像多年好友一样。
她讽刺地说。
的确是的。
听你的话,我要做什么?她问。
通知韩莫根我要向他送达传票,或者安排我送达给他的机会。
我说:事实上他们离婚你也实惠,不是吗?我不知道。
她思量着,面上的表情是忧心的。
她说:我也希望我能知道答案。
我没答腔。
我怎么安排能使你顺利地送达传票呢?她问。
你约会莫根,我说:你打MA6-9321告诉柯白莎,我就来当面送达。
我的好处呢?经济价值言,没有好处。
她连头带发甩向后方大笑,真心的笑着:好呀,小鬼,我就是要看你搞什么鬼,现在我领教了。
可以滚了,滚回去告诉韩太太她可以跳湖、服毒、上吊,就是不可以提我的名字,问问她那个小白脸何豪启。
她以为她先生是明眼瞎子?她的笑声跟着我一起到走廊上。
我回到赫艾玛等着我的车上,她问:见到她了?嗯。
怎样一个女孩子?她好奇地问。
染成的金发。
我说:外表软滑,心硬如铁。
说点什么?她叫我滚。
我说。
是不是你放意让她这样的?差不多这样希望。
当然,我了解你希望她生气,赶你出来,而后她会引你去见到莫根。
这原本也是计划的一部份。
我说。
那女的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不中听的了?她试探着。
无非是她对私家侦探的感想不对我胃口。
好像都是穷途末路,混饭吃水平这行,至少她认为如此。
我爬进汽车坐在她旁边。
过了一会,我又说:我们最好把车移到那边巷口,我们看这边一样清楚,而且不易引起怀疑。
她发动汽车移到巷口,找一个阴影处停下、说道:你有头脑,你不是混饭吃的。
谢谢鼓励,我说:其实甘苦只有自知,言词所补不多。
你去求职的时候想像中这是个什么样的工作呢?根本没有去想像。
你会不会想像私家侦探的工作是充满冒险及罗曼史?我只想到一日两餐及免于露宿的可能性。
我应征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这职位是干啥的,干啥对我关系不大。
她用手轻握我前臂说道:不要自苦太深,事实上这差事也不太坏。
姓侯的女人是淘金拿手。
莫根死活与她无干,她只是拼命搜括他。
我知道。
我说:我只是不喜欢她对私家侦探的看法,我也不责怪她,只是不喜欢这件事。
但是你做了。
还可能很有效果。
我说。
她高兴地笑,从内心的兴奋:你这样说已经有很大进步,你对人生开始有正确概念,我最佩服。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而且尽可能撞得比别人响。
告诉我,你以前受过什么打击?老天!我真的落魄到那么明显?有一点。
今天开始我要力争上游。
太好了,她说:你一定受过大的打击。
差不多。
我说:你努力许多年,克服很多困难,好不容易达到目的,只因为另外一个人打你一下,一切要从头开始。
为了女人?她问。
不是女人。
愿不愿意告诉我?不愿意。
她静默地坐着。
两眼望穿挡风玻璃。
手指玩着我的衣袖。
派来个没有经验的侦探,你一定很失望。
你看出我失望?是的,但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失望。
你怎么看出我失望呢?我把身体侧远一点,使我可以见到她侧面,说道:你失望因为最近有人想扼死你。
你要有人保护你。
我见到她上身不安地动了一下,眼睛睁大直瞪,手不自禁地握住头颈好像要隔离我的视线。
艾玛,什么人想扼死你?嘴唇发抖,眼角有泪,她手指抓我上臂更紧,我用手围住她肩头轻轻拉近过来。
她把头靠在我左肩开始饮泣,终至出声。
我把左手移至她颈部抬起她的下领,用右手去探察她衬衫的高领。
不要,不要。
她哭着用两只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下视她惧怕,充满眼泪的眼。
她抖颤的双唇上仰――微启半开。
很自然半点没有勉强我开始吻她。
咸味的泪来沾到我的唇上。
她放下我手腕把我拉近她。
半侧她的上身使我们更亲近。
不久我们吻完,我用右手解开她领后的钮扣,露出她受伤的粉颈。
她靠在我的臂弯中,没有反抗,但已经不再哭泣。
事情发生在什么时候?艾玛。
我问。
昨天夜里。
她说。
怎么发生的,是什么人?她靠着我,我觉得到她的抖颤。
可怜的孩子。
我说,又轻吻着她。
我们坐在车里一再地吻着,她拥得我那么近,身体上的温热不断的传过来解除我自己近月的苦难与紧张。
憎世的感觉也没有了。
世界又恢复和平美满,和她接吻不是一般的接吻,我不会形容,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她已不再哭泣,也不再吻我。
打开手提包拿方手绢擦干她的泪水。
看我多傻。
她说。
一面用手提包里面的镜子看自己的脸:侯雪莉跑掉了没有?她的问题使我吓了一跳也回到了现实。
我从车前玻璃看出去看到那公寓房子。
安静无事。
想想刚才的情况,一打侯雪莉大模大样出来我也不会看到。
真是汗颜。
会不会跑掉了?她又问。
我不知道、我说:希望没有。
我也希望没有。
她说:我现在好一点了――我喜欢你那样吻我。
我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有史以来第一次找不知说什么才好。
前面的女孩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以后也怕失去她。
虽然数小时之内我们都在一起,但现在我才注意到她。
我的注意力也全在她身上,其他一切都已不重要。
她的热力从靠得很紧的大腿上传到我全身。
她已回复自我的控制,也补好妆,用小指指尖在擦涂口红,我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说不出来,只好把注意力转向公寓大门,看有没有雪莉的人影。
我希望有方法获知她还在不在公寓里。
我甚至想到走回去再按一次门铃试试,但是这样会打草惊蛇,她会知道我还在附近跟踪她,也许她不会那么聪明,但也许――。
艾玛举起手臂在扣回领子的钮扣。
我问:你还不愿意告诉我这件事吗?不。
她说。
过了一下又补充说:唐诺,我很怕,我想我是吓坏了。
你到底怕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
仙蒂哥哥的介入,会不会使事情有变化?不会,我看来不会,但我真的不清楚。
艾玛,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我问。
不多。
仙蒂每次提到他就说彼此处得很差,又说他很杰出,独来独往,对仙蒂照应不多。
但是仙蒂要他帮忙的时候,他肯从东岸来。
我不知道,艾玛说:我想是她哥哥主动来找她的。
我想她哥哥用长途电话与她联络。
我不能确定,我以为――唐诺,你想她哥哥会不会和莫根本是伙伴串通的?你指那方面?吃角子老虎?是。
也有可能。
我说:你怎么想到的?我也不确定,只是他言行有点怪,仙蒂让步也不是常情。
你们在他房里时我可以听到东一句西一句,不太完整,大致了解进行过程。
我说:莫报是离婚诉讼中的丈夫也是被告,开庭传票送达到他本人成功,他只有两条路。
丁是出庭答辩,一是无条件败诉。
所以仙蒂不用耽心。
我怕他不会甘心被人趁火打劫,他是危险人物。
对了,这就是我要与你讨论的主题。
我说。
什么?你颈上的扼痕。
这与他无关。
说说看,把真相告诉我,是什么人?是――是个小偷。
她说。
什么地方。
我问。
有人闯进公寓。
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
你们两个女孩在家。
是的。
仙蒂在哪里?我们分两个卧室。
你在有两张床的那间?是。
仙蒂睡在现在她哥哥用的那一间?是。
怎么发生的?我不知道。
她说:―一我不能告诉你,我答允仙蒂绝不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为什么那么机密?昨晚很热,她说:我睡时身上没穿太多、或醒来时有个男人弯腰在床前,我拼命大叫,他用手挽住我,我就用脚踢他,我用脚跟顶到他肚子,膝盖顶住他双肩拼命顶出去。
假如我晚几秒钟醒,或者他站得更近一点.他已经扼死我了,最后我终于把他推开了。
尔后怎么样?他逃跑了。
向哪里逃?客厅之后呢?我叫仙蒂,我们开亮灯,各间房间清查什么也没少。
有没有查到她从哪里进来的?一定是防火梯,门是锁着的。
他有穿衣服吗?我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看到他,太暗了。
但是你可以感觉到,有没有衣服?应该是有的。
你没有看到他?再看见会不会认识他。
不会,几乎一点光也没有。
艾玛,我说:我看得出你有精神负担,有些你知道的不敢提出来,你为什么不让我来帮助你呢?不,她说:我不能――一我是说已经没有――一我已经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了。
我靠回车座静静地抽烟,过一分钟她说:法律立场看来,你是合法的侦探吗?是。
你可以合法持有手枪吗,应该可以。
你能不能――能不能,我给你钱你给我支手枪?为什么?暂时带几天――一保护。
为什么用手枪?为什么不?’她反问道:你倒试试看,半夜醒来,有人要扼死你。
你以为他会再来?我不知道,但我要和仙蒂在一起,我想她有危险。
她有什么危险?我不清楚,不过有人可能想杀她。
你看,我是睡在她的床上。
是不是她先生要杀她?不,我不认为是她先生,当然也可能是。
离开她,我建议:自己去找个宿舍――不,我不能离开她,她是我朋友,我要对她忠心,她对我也忠心。
她对你忠心吗?是的。
照她哥哥说法她是非常自私的,她……不是这样,她接着说:她哥哥有什么资格说她,他从没关心过她,5年也没通过一封信。
但她哥哥对她近况知道很清楚。
这就是我以为他在为莫根工作的理由,是莫根一件件告诉他的,莫根的老语气就是这样的。
她是花痴,她随时更换男友,这些都是男人不作兴说女人的;何况自己太太。
我想他们夫妇生活并不愉快。
当然不愉快,但绝不可依此为理由,造了很多语来破坏宣誓要终身爱护的女人,有的男人真叫人倒胃口。
我们可以谈谈你为什么对柯太太婚姻生活有兴趣?什么意思?我觉得你对这件事超过一般的注意和兴趣。
是为她的做法很有兴趣。
对正在找对象结婚的会有兴趣。
或是对正在逃避结婚的人也会有兴趣。
她笑着看我。
说你自己?她点点头。
可以告诉我吗?她犹豫了一下,说:不,唐诺,至少不是现在。
堪城的事?我问。
是的。
一个忌妒的疯子,找各种理由喝醉了摔东西。
不必浪费时间在他身上,我见过这一类货。
我说:都一样,恨不得把女朋友系在腰带上,别人看一眼都不行,一面解释如此妒忌是因为怕失去你;一旦法定是你丈夫后就不会如此不讲理。
事实,他一旦结婚就变本加厉,女方只要稍有怨言,他就籍题买醉,回家就装酒发疯把花钱买的东西一件件摔破。
又――你说得像看到的~样。
她打断说。
我形容的是一群人,不是个体。
你建议松手?绝对,男人不能用自力改正错误,用摔盘子来表示自尊心,你就应该松手。
他的专长是吧柜里的酒杯。
她说。
你不会嫁给他吧?不会。
他在湛城?我离开的时候他在堪城,他要知道我在这里他会追来的。
追来怎么样。
我问多摔几个酒杯吧。
这种人相当危险,他们还会糟踏自己。
没错,她说:报上每天有,他们追踪女朋友,枪杀她,又闹自杀的把戏,我讨厌这种人,也怕死他了。
我注视地问:你也是为这个人想到手枪吧?她看着我说:是的想买一枝?好呀。
我答。
有钱。
有。
市上价格大概是25元。
我说。
她打开手提包拿出两张10元和一张5元交给我。
我现在无法去买。
我告诉她:我们最重要的工作是守候侯雪莉,我弄不懂为什么阿利那么确定她会离开公寓去找韩莫根,为什么不会用电话?可能怕有个窃听。
艾玛说。
不可能,警方根本不知道雪莉这个人,否则早就跟踪她了。
也可能是防万一,莫根很小心的。
不太讲得通。
我说:整个事件有些小地方――看!她出来了。
侯雪莉带了一个过夜袋离开公寓,穿着蓝裙浅蓝上衣,裙子很短,任何男人都会为她回头,一顶蓝色小帽斜依在发际,面前垂着蓝色网状带珠的半长面纱,整齐的发型自小帽一侧外露,松软的金色与绒状的蓝色形成强烈对比。
凭什么说她头发是染的?她一面发动引擎一面说。
没有证据,只是她头发颜色――我看是天生金发碧睛,好漂亮。
不与你专家辩论。
我说。
不要太接近,她既然走这条大马路,我们就等她走远点再跟踪,免得她回头看到怀疑。
我想我还是把车开到大马路边,停着看到妥当。
可以,要我来开车吗?我问。
那更好,我真的有点紧张。
她抓住驾驶盘把自己抬起来,我从她下面滑到驾驶盘下,把车吃进低档,慢慢把车开向大道。
侯雪莉走到十字路口招了一辆计程车,我沿大道开车跟在计程车50尺之后,随后又拉长距离注意她有没有向后面观望。
她没有,我从计程车车窗玻璃看她很清楚,她的眼光一直是向前望的,我又把跟踪距离拉近一点。
计程车稳定的前进,也没有故意避免跟踪的企图,左转到第六衔后,直达白京大旅社门口,旅社门口不可能有停车位置,我对艾玛说:车子交给你,你沿附近兜圈子,我等她登记后去看她住那一号房。
艾玛说:唐诺,我要参与整个过程。
你不是正在参与吗?我问。
不,不止这样,从开始到摊牌要看到你怎么做。
找出她住那个房间。
看是不是能够住进她对面房去。
我要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
我说:像这种高级旅馆不准客人在房内接待异性。
别那么死。
地说:你去大模大样登记夫妇不就可以了,你准备用什么姓名住店。
哈唐诺。
好,我就权充哈太太。
我随后就来,你走吧。
我走进旅社,侯雪莉没在大厅,我找到仆没头,把他引到较隐蔽的位置对他说:一个穿蓝衣服的金发女郎一分钟之前刚到这里来,我要知道她用什么名字登记,住几号房,附近有没有空房间可以租用,我想租她对侧的房间。
是什么鬼主意?我拿出一张5元的钞票,横里对折了一下,在两只手指上转弄着。
我说:我参加一个特别组织,专门提高旅社仆役头收入的组织,对政府还是有好处的,他们可以用外快来付所得税。
对政府有好处的事我一向合作,你请在此稍候、我在大厅等他回音,她登记莫太太,住的是618她说她丈夫等一会就来。
这一楼除了620外已无空位,莫太太早些时用电话定下618及620房,登记时莫太太临时改变主意只要618,所以620等于才空出。
我是哈唐诺,我说:我太太25岁,棕色头发、棕眼,五、六分钟后会来找我,请你注意带她到我房里来。
你太太?他问。
我太太。
我说。
我明白了。
他说。
还有件事,给我弄枝枪。
他的眼神立即显现了敌对:什么样子的枪。
一种小而可放在袋里的枪,自动手枪,我也要一整盒枪弹。
枪可是要官方许可才可以自由买卖的。
有官方许可,你到店里去花15元买新抢。
我说。
你以为我为什么肯25元买枪?罗,你付25元买枪?我不是说了吗?我替你试试。
我不使他有机会与柜台联络,直接自己跑到柜台去,职员给我一张登记卡要我自己填,我写下哈唐夫妇及伪造了一个住址。
职员问:哈先生,普通房间7元1天的好不好?六楼有没有合适购?我太太怕太高,我又怕车辆吵。
他看着表报说:我可以给你675房。
靠房子的哪一侧?我问。
东侧。
西侧还有没有空房?我可以给你605或620。
620怎么样?双床,有浴厕,租金2人7元半。
能不能优待一下,7元?他看了我一下,同意特别优待。
谢谢,我说:行李我太太会带来,现在我先付房租。
我付了钱,拿了发票,跟仆役头来到房间。
他说。
25元买不到新货,你是知道的?有人说过一定要新枪吗?你随便什么不关我事。
25元为限,超过不要,你也不要太黑,少赚点。
我会犯法的。
不会。
请教为什么不犯法?我从口袋摸出柯太太给我的服务证,我告诉他:我是个私家侦探。
他看了证件,脸上迷惑之色消除:老兄。
我就会办。
尽快办,我说:但我太太来前不要离开大厅,我要她直接来这里。
当然。
他说着离去。
我环视房内,这是大旅社的一般两床套房,618与620必须公用设置在中间的浴厕。
我小心轻试公用浴厕通往618房的门把,彼侧是锁着的,细听可以听到618有人在里面。
我回到620打电话给韩仙蒂,接通电话我说:一切顺利。
我跟她到白京旅社,她在618,我在620,她用的是莫太太,说莫先生马上来,艾玛与我在620用的是哈唐诺夫妇。
夫妇,韩仙蒂惊讶地问。
艾玛的意思,她要全程参与。
参与什么?传票送达。
我说。
我也要参与,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蜜开,但阿利和我立即前来。
等等。
我立即反对;万一韩莫根在旅社附近,又见到你们出入,那就一切泡汤了,我们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们了解,我说:我们会十分小心。
小心没有用,万一在大厅、电梯、走道撞上,这是无法避免的,再说他现在就可能守在旅社外面观察。
你不该和艾玛共处一室。
韩太太正经地说,这件事说不定会闹上法庭的。
不要胡说,我只是送达传票。
我说。
你不懂,她说:艾玛的名字绝对不可以牵到报纸上去,我和阿利立即就来,再见。
她挂断电话。
我放回话机,脱去上衣,盥洗脸手,坐在沙发里点上一支烟,有人敲门,在我能站起之前,仆役头打开门说:哈太太,请进。
艾玛走进来,装出十分自然的样子:哈哈,亲爱的,我把车子停好了,行李等一下就到。
我走向仆役头,他脸上笑容充分显露艾玛外行的表现不值一提。
我说:我还在等两、三个朋友来这里,他们应该十分钟或者一刻钟可以到,我希望枪能先他们而来。
我没有钱来垫――我交给他25元:快去,不要忘记带全枪弹,用纸袋包好,除了我不要别人转交。
放心。
他关门离去。
你在说什么枪?替我买的吗?艾玛问。
是,我说:仙蒂和阿利要来这里,你的仙蒂朋友认为我带你来这里会破坏你的名声,她说我们‘共处一室’不好。
艾玛等着:仙蒂老朋友,只知道保护我的好名声,她自己……她自己怎么样?我接下去,因为她的尾声渐轻停住。
也没什么。
她回答。
讲呀!讲出来,我很想听听。
没有,真的没有,我也没想说她什么。
还是要说下去,我知道仙蒂越多对这事越有利。
真的没多大关系。
好在她马上要来这里,在她来之前我要看看你脖子。
我脖子?对了,脖子上的癫痕,我要看一下。
我站前一步,用手伸向她肩后,再一度她不太愿意但因为我们凑得太近了,她半闭的嘴唇又有诱惑力的对着我,我又一次吻她,这次没有眼泪的咸味,过一会她挣扎着说:唐诺,你会怎么想我?妙极了。
唐诺,我不轻易吻人,我觉得狐独无援,甚至有点怕,第一眼见到你――我又再吻她,而后轻轻地解开她上衣的高领,她没有反抗,我看到她呼吸正常,但颈后的血管跳动很厉害。
想扼死你的男人体型有多大?我问。
我不知道,我告诉过你完全在黑夜中。
是肥大的?还是瘦小的?我问。
不太肥。
他的手一定很小。
’我不知道。
你看,扼痕的边上有小的抓伤痕迹,好像是长指甲似的,再想想,会不会是女人?我问。
她暂停呼吸地看我:抓痕?是的抓痕,手指甲抓伤的痕迹,你为什么没想到女人的可能性?是我没想过,不!不可能是女人。
她说。
你说过很暗,你看不到,没有发过声音。
是。
只是站在床边,扼住你脖子,你拼命逃开。
对,我把他推开。
没有其他线索?没有我轻拍她的肩说:不要怕,我只是要找出真相而已。
我看我还是坐下来.想到这件事我神经就紧张起来。
她走过沙发真的坐了下来。
我说:再谈谈你男朋友。
那个人在堪城。
他也可能离开了。
我说。
要是他知道我在这里,他是会来的。
有可能他已经知道了。
不太可能。
你下意识中还是认为他已经来这里了。
唐诺,请你不要再吓我,我有点受不了。
好了。
我说:不要怕,也不必怕,把衣服整好,仙蒂和阿利随时可能要来。
她举起上臂去扣颈后的钮扣,我见到她手指在颤抖。
下午的太阳西晒进房间,房里的温度相当高。
仆役头敲门进入,塞了一个牛皮纸包给我。
朋友,他说:多罩着点,不能用这玩意儿出毛病。
这是漂亮货,要不是我,老摩斯绝不肯脱手的。
我说声谢把门踢上,打开纸包拿出一枝点32蓝钢自动手枪,有少数地方烤蓝已褪色,但枪管情况良好,我打开那盒枪弹,把弹夹装满,对艾玛说:你会用枪吗?不会。
她说。
这种枪有一个保险要用拇指打开。
我解释:另外一层保险在枪把上,用手握紧枪把就自动打开,使用的时候用拇指打开保险,握紧枪把一扣就行,懂了吗?。
我想我懂了。
我们来试试。
我把弹夹除去,关上保险,交给她说:你射我。
唐诺,不可以乱说。
把枪对着我。
我说:射我,你一定要试。
我现在扼你脖子,艾玛,动手,看你会不会用枪。
她把枪指着我扳着抢机,手也扳白了,撞针没有动。
开保险,我说。
她用拇指打开保险,撞针击回枪管,她坐向床上两腿发软,枪从她手中掉在地毯上。
我拿起手枪把弹夹装回抢去,把一颗枪弹上膛,取下弹夹,补填了一颗枪弹进弹夹,把弹夹又推回手枪。
确定保险位置,把手枪放进了她的手提包。
她用惧惶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我用牛皮纸把余下的枪弹放入5斗柜抽屉内,走向床边坐在她身旁,听着,艾玛。
我说:这枝枪是实弹,一触即发,除非必要千万不可乱用,万一再有人向你脖子下手,只要用枪声吓他可能就够了,不一定真要打到他,别人听到枪声也会来救你。
敲门声说明韩仙蒂和他哥哥的到来,我过去开门。
艾玛在哪儿?仙蒂问。
在浴室,在洗睑;她太紧张,她哭过。
喔,她看着床边有人坐过的皱纹说:你一定对她好好安慰一番罗。
阿利看看枕头上有没有印子说:女人都是一路货。
仙蒂对着他说。
阿利你闭上嘴,你满路歪念头,没见过正经女人。
我说:你们不曾碰到韩莫根吧?仙蒂好像急着改变话题:没有,我们从后门进来,贿赂了一个仆役从送货电梯上来的。
艾玛自浴室出来。
我看她不像哭过。
阿利说。
仙蒂没理他,邻房在搞什么?她问。
侯雪莉暂时变成了莫太太,我说:她在等莫先生来会合,无疑的晚饭前会出现,也许晚饭会开在房里。
我们打开房门偷听。
仙蒂说。
你把你先生看成傻瓜。
我说。
他在走道上就会看到有扇门没有关,那样不行,我们轮流在浴室窃听,他来时那里听得到。
阿利说:我有个办法最好,他拿出一只小手钻,轻轻示意要在邻室的浴室门上钻个孔。
把这个东西收回去,你不可能完全不出声,而且木屑钻到邻室地毯上把她吓跑了。
你有什么计划?不少。
我说:我们在浴室守候,听到男人进来声音,我从房门过去,假如真是韩莫根,我就过去把传票送达。
凭那些照片,你一定可认识他?他带问。
是的,我已一看再看。
熟记于心。
你怎么能进得房去呢?阿利问。
我们先打电话过去,说是旅社办公室找他,说是有某太太的电报,问他要不要派人送上去。
老掉牙的办法,他们不会吃这一套,他会叫你从门缝上塞进去不必担心,我有电报还有登记簿,登记簿正好太厚无法从门下塞进去,我会想办法,而且电报是真电报。
他们会把门开一条缝,一看是你就关门再也不开。
他们看到我也不会关门。
我说:因为我要出去租一套戏装,你们在这里守候,莫根来了也不要紧张,我半个小时内回来,他不会一来就走的,要记得雪莉带着过夜手袋来的。
我不赞成。
阿利说:这样对付他很不公平而且――世界上事情本来不可能完全公平的。
我说:尤其像今天我们原本就是设计要让他接到传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人做傻瓜,上的都是稍予翻新的老当,也都是不公平的。
我不必等他再讨论这个问题,开门走上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