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富德的办公室是在乐开胃大厦的11楼。
柯白莎乘电梯上去。
门上漆的是‘北富德——推销工程师’。
门后传出快速如机关枪开火的打字声,白莎觉得只有自己的卜爱茜可以和她并驾齐驱。
白莎把门打开。
一个直背细腰的二十几岁女郎自打字机上抬头望向她,淡灰色的眼珠无声地在询问白莎有何贵干,手下仍在打着已记在脑子里,还没打的字。
我要见北先生。
白莎道。
女秘书停止打字。
请问尊姓。
柯太太。
他在等我——一我是说应该知道我会来。
请等一下,柯太太,请坐。
女秘书把椅子退后,走向北先生的私人办公室,公事化地敲两下门,随即开门进人房里。
柯白莎仍站在那里。
女秘书出来。
柯太太,请自己进去。
白莎听到门内椅子推后的声音,快速的脚步声——北先生已经站在房门口对着她微笑了。
早上在他脸上满脸的愁容,已经因为新刮胡子,热水敷面和理发店的按摩消除掉了,代之的是光滑的下巴和粉红的皮肤。
他的指甲看得出才修过。
请进,请进,柯太太,你工作真快……这是彭茵梦小姐——她知道你是谁。
我对她没有秘密。
以后假如你有什么要报告的,又找不到我,不论什么事,都可以告诉茵梦……不过请你进来坐。
柯白莎点点头,又向秘书微笑一下。
彭茵梦把眼皮垂下。
她的睫毛又长,尖端又翘起得那么引人入胜。
当眼皮下垂时,使本来已经很光滑的脸颊,由于对比的关系,显得更为白嫩。
柯白莎对这对娴静、美丽、半闭的眼睛,发表感想说:嘿!一面让北先生扶一下椅子帮着她坐下。
彭菌梦离开,把办公室门带上。
北富德绕过桌子,坐进一张特大,发光,桃木制成,黑色真皮装饰的椅子里去。
我倒没有想到你会回来得那么快。
他说。
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回来得那么快。
我们本来是说好,你跟踪我太太,看是谁要和她见面,之后又跟踪那一个人。
没出什么错吧?白莎说:我跟她跟丢了。
北富德突然抬起眉毛。
你跟丢了,柯太太?是的,跟丢了。
但是,我看见你守在那里。
见到你的车——那是没有错。
白莎说:我跟下去了,后来跟丢了。
但是,柯太太,这应该是极简单的工作——她是绝对不会想到有人在跟踪她的呀。
你怎么知道?因为——我相信她不会知道。
我可不那么确定。
白莎道:要不是她耍了一个很灵的花巧,花巧得连我到现在也没想通,就是一连串不能再巧的巧合,而我是倒霉虫。
北富德生气激动地说:照你这样说来,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们永远也没有办法来证明这封恶毒的匿名信和谷泰丽太太有关的了。
白莎干脆地说:我们再来看一下这封信。
北富德犹豫一下,自口袋里又拿出这封信。
你放私人信件的档案在哪里?怎样啦?我想查对一下你私人信件的档案。
白莎说:很可能会查到线索。
什么线索?白莎说:很多人不知道,打字机上打出来的信,其实比手写更容易识别。
专家一看就知道什么厂牌,哪一种打字机打出来的信,而且还知道是习惯于哪一种打字方法的人打的。
我虽不是专家,但至少看得出这信是从手提式打字机打出来的。
我相信我看过所有别人给你私人信件和南先生给你的来信后,可能会有一些特别的线索。
姓南的从来没有给过我信,我告诉你他聪明得很,什么把柄也没留下,一下就令法院裁定我要——-法院裁定是因为合伙生意的关系吗?是的。
他申诉是假话吗?诈欺。
用一个法律上的技巧,说我无权保管一笔财产,或是说我侵占他的——反正是伪造诈欺。
你说要看我的私人信件,柯太太,我们给你看。
两秒钟不到,通接待室的门打开,彭菌梦进来,用一般秘书的语气说:北先生,什么事?彭小姐离开房间的时候没有把房门关上,只二十秒钟不到,她细而有效的足踝带她转回房间来,把一个厚厚的档案夹放在北先生桌子上,有一点故意在生客面前炫耀秘书工作重要性的做作。
还要什么?她问。
有礼,简单,干脆得有如在打字机上打字。
可以了,彭小姐。
是的,北先生。
她转身,把腰挺得直直的,臀部不甩动,走出门去,把门带上。
柯白莎沉思地看着她的一切行动。
过火了一点点。
她说。
北富德不懂她意思。
怎么说?只是告诉你,白莎说:在我这种什么都见过的人面前——喔,去他的,我来只是为了这封信的事。
那只猫,是你太太养的吗?她把猫也带出来了?是的,她走到哪里把猫带到哪?最近都这样。
它总是跟了她,除了晚上。
这只猫晚上就是留不住。
它喜欢跟汽车一起出去。
她要出门总喜欢带它出去。
叫什么名字?须须。
富德说;我倒真希望她能招呼我,像她招呼那只混蛋的猫一样。
也许它对她好一点。
北富德脸红了。
无论如何,柯太太——不谈这只混蛋猫了。
白莎在他找理由之前,先把他的气漏掉。
我们来看看这个档案再说。
白莎不客气自己动手,开始看这些信。
她一封一封看。
已经稳定下来的北富德一面指称。
这家伙要我一起去打猎。
两年前我和他一起出去过。
他玩得很高兴,我不见得。
煮饭、善后都是我在办……这是一个推销员,要我给他一个工作,要真能赚钱的。
这是谁来的?白莎指着一对女人写的信问。
北宫德清清喉咙。
我倒不知道这封信在这里。
是谁的。
柯太太,这没关系。
她和你要查的事毫无关系。
是谁的来信?罗绫。
姓什么?马。
她给你的信,为什么用‘亲爱的辛巴德’开的头?富德又清了一下喉咙。
是这样的,罗绫是旧金山一家餐厅的女招待。
她给我的印象是她很多地方都很能干。
这是,两年之前的事了——说下去呀。
我认为这样一个有才干的女人应该有更好的出路。
我在旧金山有很多熟的公司认识。
我给她介绍了一个工作。
就如此而且。
还在这公司吗?是的,老天,一直干了下去。
辛巴德怎么回事?他笑了。
我一眼就看出她不平凡——当然指做生意。
她一直笑我告诉过她的一些推销故事。
我教她推销的技术,怎样把推销阻力改变为消费的热诚。
她——她告诉我,我说话像七洋妖航中的水手辛巴德。
她——公事化的敲门声敲在门上,门也立即被打开。
彭菌梦站在门口。
谷泰丽太太有电话来。
她说:我告诉她你在开会,她坚持要和你讲话。
喔!老天。
富德说。
白莎以事不关己的样子观察他的反应。
女秘书问:要不要接?北富德求他秘书道:告诉她我只好打电话回她了。
请她留个找得到她的电话号码。
告诉她我在开会,正好在决定签一张合约的重要关头——很重要的一张合约……拍拍她马屁,多说好话;茵梦,交给你了。
是的,北先生,她主要是问北太太哪里去了。
北先生把前额放进手掌中,生气地暗暗咒骂,办公室一时静静没有声音,然后,北先生抬起头来,老天,我不知道。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一叫她跳湖好了,叫她去做别的事,不要来烦我。
是的,北先生。
她快快退出去,把门关上。
北先生犹豫一阵,把椅子推后,站起来绕过桌子,一下把通接待室的门打开。
让里面电话也可以听到你和她说话,茵梦。
是的,北先生。
北富德弯身,伸手经过白莎前面拿起桌上的电话,他让办公室门就如此大开着。
白莎听到彭茵梦在外间的声音说:谷太太,北先生抱歉他实在真的现在不能亲自和你通话。
请你留个号码,他一有空立即会给你电话……不是的,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会议,他正在签约的重要关头,是一家公司产品的推销权,包括所有洛杉矶以西的地区。
……是的,谷太久……是的,我会记下号码……谢谢你,谷太太……喔,是的,我会告诉他佳露和你在一起,非常谢谢,谷太太,再见……什么?……怎么啦。
他说她假如不在家的话,他就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自从来办公室后他没回家过……是的,谷太太,我会告诉他,谢谢,再见。
外面办公室传来电话挂上声。
北先生把桌上电话也挂上说: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
你丈母娘?是的,从她电话听起来,她才乘火车自旧金山来。
梅宝显然是知道她会来的,但是没有告诉我。
火车来迟了。
佳露在车站等。
梅宝也许根本没有去,或是去了没有等。
她妈妈不高兴了—一要拿我做出气筒。
你太太把这个11点的电话看得比她妈妈重要得多。
真是如此。
白莎默念地说;我也许对你丈母娘开头的想法是不对的。
说着又把对意力集中到信件的档案里去。
这是什么?白莎突然说。
北先生看到白莎拿起由钉书针钉在一起的十几封信。
在首页前有一小张打字机打的备忘纸,这样写着:看来他们已把你列在压挤对象的名单上了,菌梦。
北富德笑道:彭小姐认为这会使我自找麻烦的。
你看,很多慈善机构拼命找人捐款。
外国什么地方有饥荒,本国又有什么儿童有不同的疾病,种种藉口,几个月之前,我碰到一个很亲切的,很感人的,我捐了25元。
而这些就是泛滥的成灾的后果。
柯白莎翻看这些信。
看来都是不同机构的来信。
就是,不过你可以看彭小姐附在最上面的一张条子。
显然这些机构是互通信息的。
只要你邮寄了一家非洲灾民捐款,你的地址就派司给所有其他慈善机构,他们认为你是可能的对象了。
一旦你捐一笔款,你就成了轰炸对象了。
门上又一次公事化的敲见彭茵梦打开门,说道:柯太太的秘书有电话来。
她说有要紧事要和柯太太联络。
她要知道柯太太在不在这里。
你怎么回答她的?北富德问。
一丝微笑挂在彭小姐的唇上。
来电话的女人自称是柯太太的秘书,我告诉她找个人不认识什么柯太太,但是假如她不要挂电话,我可以替她问一问。
她说。
富德问:那么她现在在等回音罗?是的。
北先生询问地看向白莎。
白莎说:想办法我也可以听到。
你先和她聊一聊,要是真是卜爱茜,我再来和她说话。
一声不响茵梦回去她自己办公室。
北富德不出声把桌上电话拿起来交给她。
白莎静静听着,听到一下金属声,然后是彭小姐的声音道:对不起,请你再说一下姓什么,我没有弄清楚,是不是你说傅太太,人字旁的傅?卜爱茜的声音又急又不耐烦,她说:不是的,是柯,木字旁一个可以的可。
柯白莎马上接嘴道:哈罗,爱茜,是我在听。
有什么事?喔!爱茜的声音显出解除了紧张:我在猛找你呀。
有什么事?一位南先生有事找你。
多久之前?白莎问。
有半个小时之久了。
要干什么?他说有一件要紧事,一定要立即找到你。
说是为了昨天你向他提起过的一件事。
又说你也会希望立即知道结果的事。
你怎样应付他的?我说我会设法找到你,请你打电话给他。
白莎想了一想道:好的,爱茜,我从这里给他电话好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这里,万一我没有找到他,他又打电话给你,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你只说十分钟之前我回来过,我忙得不得了,你告诉过我他在找我,我来不及回话。
让他去认为他找我要解决的事对我不十分重要,懂吗?我懂。
那就好。
白莎把电话挂上,对北富德说:南先生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说是有要紧事找我,说是有关我昨天给他的建议,要我秘书找我。
北先生一下兴奋起来。
那是说他愿意接受了。
柯太太,我知道他会的。
我知道——蛋还没有孵好,你倒数起小鸡来了。
白莎说:你是一个赌扑克的冷面好手。
可能他是要我给他好一点的价钱。
你听见我对我秘书说的了,不要显得太急。
他的电话多少号,我打过去看他要什么。
北先生把椅子退后,走到门口,说道:茵梦,打个电话给姓南的办公室,你别说话,电话铃一响你就接给柯太太。
他又回到他办公桌后面。
来支烟?他问白莎,神经质地去掏他的香烟。
现在不要,白莎说:可能马上要接电话……假如他想涨价,我怎么办?告诉他——告诉他你会打电话回答他,不过你想不会有什么用的,你已经尽了你的力量,再也加不上去了。
北富德擦了一支火柴,他的手太抖了,几乎凑不到烟上去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真的一心想把这件事结束掉。
我当初的决策真的是完完全全错误的,我——桌上电话短短响起两声。
白莎拿起电话。
她说:哈罗。
电话对面没有响声。
白莎向北富德解释:大概才拨好号码,我听不到对面响铃。
我……一个女性声音在对面说道:哈罗,南氏产销公司。
请找南先生说话。
白莎平静地说,说得很慢。
请问是哪一位?柯太太。
对方说话的女人立即起了反应。
是的,柯太太。
请你不要挂线,我立即给你接过来,他正在找你。
一声金属响声,南先生用上次白莎见他时快得多的说话方式说:哈罗,柯太太,是你吗?是的。
我留了话在你办公室里,你知道了吗?知道了。
南先生清清喉咙。
柯太太,我们不要浪费时间,我把要说的都说给你听。
说吧,本来就应该直话直说。
你到我这里来说是要给我一个建议,我认为是个笑话,我本来想告诉你,你去跳你的湖好了。
嗯哼,白莎说:这一点我知道。
现在情况有些改变了。
我有一件投资,只要有现钞,可以大赚钱。
怎么样?当然,我研究过了,人可能真像你自己说的,是个投机的人,你知道了我和对手之间的事,两面凑凑赚点钞票,当然,你也可能是和北富德一路的,受他所雇的。
这些你以前不是都说过了吗?白莎问。
是的,柯太太,我们都说过了。
我马上就要说明白了。
假如在今天下午4 点钟之前,你能给我2500元银行本票,或是银行作证背书的支票,我就签你要的文件给你。
原来如此。
不过4点钟,今天下午的4点钟是这件事的极限,你能明白吗?明白。
当然,叫我接受你所说的低价,完全是因为我突然有这个需要;否则哪能接受。
假如今天下午之点钟之前,钱不能到我的手里,我以后也不会再妥协这件事了。
我明白。
好了。
我到底能不能在4点钟之前,从你那边拿到这笔钱?柯白莎犹豫一下,眨一下眼眼,向满脸焦急的北富德斜眼看一下,不慌不忙地对电话对端的南先生说;这情况来得快了一点。
能再宽限我一点时间吗?柯太太,你来我这里的时候暗示我现钞是准备好的。
你像是拿钞票在我眼前幌来幌去。
我在4点之前要这笔钱,否则我给你的建议也作废。
今天下午4点钟之后,我对法庭的裁定一分钱也不减。
今天下午4点钟是绝对的最后机会。
4点即使过1 分钟也算太迟了。
我现在再问一句,你给我还是不给我这笔钱?给,哪里见面?在我办公室。
白莎说:我会让我律师拟定一张协议书,我不想将来发生什么口舌。
协议书里包括什么呢?南先生怀疑地问道。
什么都包括。
白莎说。
南乔其大笑道:那没关系,柯太太。
请你听着,我要这笔钱,越快越好。
假如你半小时内能来,那最好了。
不过,4点钟是最后的机会。
我懂了。
白莎说。
那好极了,你到底最快什么时候能送钞票来?3点59分。
白莎说着把电话挂断。
北富德急急地问:他肯接受条件吗?他有兴趣,他是急需钞票没有错。
自己说好听的要用来投资。
老套。
他要2500元银行本票,或是我的支票,但是银行背书作证可以付钞的。
北先生高兴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柯白莎肩上。
你真了不起,你办成功了!我看到你就知道你办得成的。
老天,你要是知道——等一下,先别高兴,这件事有个限期——一今天下午的4点正。
4点过1 分钟太晚了。
这是他订的时间。
北先生清醒了。
这是有道理的。
他急须现钱,别人可能也给他一个限期的。
为了免得坐牢,他5点、6点之前一定要付这笔款……所以我也要快一点才行。
柯白莎说:我认为银行本票最好了。
可以省得你把钱存进我户头,再由我请银行证明这张支票一定收得到现,要好得多。
北富德看他自己的手表。
我得马上和太太联络。
没有她,你办不了这件事?当然不行。
有了匿名信这件事后,她可能没那么容易应付了。
白莎指出这一点道。
北富德笑笑。
对正经事不会的。
她会不停唠叨我两个礼拜,说我和女佣这件事不会像我所说那么单纯,但是有关这件事,我一告诉她,5 分钟之内,支票就可以到手的。
到底这些都是我的钱,你别弄错,柯太太。
以前是的。
柯白莎涩涩地说。
北富德不太高兴地说:即使她心痛,但用2500元来解决两万元的债,还有不高兴的吗?你们倒公私很分明的。
白莎道。
这是错不了的。
北富德看一下表说:她应该马上回家了,即使出去和写这封匿名信的见了面也该回家了。
这是最坏的一招了,她们会谈个没完,两个女人嘛,也许一起去吃中饭再谈——老天,要是你没有让她跑掉,一直跟下去,就好了。
其实当初你就应该叫你会计师出面,告诉大家你一毛钱也没有,你可以不必付他钱,连2500元也不必出。
不行,那样我生意怎么再做,富德道:何况,那样我必须真的一毛钱也没有,连上街巴士费都要每次由太太给我才行。
柯太太,法官相信我,我赚的连办公室开支都不够。
我送太太财产是我赚得多的时候送的,后来生意不好了我就无法维持了。
这个办法固然想得很好,可以不理法院的裁定,但是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个人想在自己名下积点钱,那是完全没有办法……不行,我一定得找到梅宝。
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梅宝要是在外面用午餐,她只有四五个地方。
我现在只好每一家都去找一找。
要我跟你跑吗?是的,这样拿到支票就少事多了……不行,等一下,还有匿名信这件事要考虑。
假如我找到我太太,她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喔!为什么偏选这个时候给我太太写匿名信呢?柯白莎站起来。
我回我办公室去等,你的事情办妥,你就打电话找我。
北富德又高兴起来。
柯太太,你真好。
我现在发现我来找你有多么正确了。
他站起来,把通外间的门打开,他说:我觉得我欠你情——外间通大楼走道的门打开,两个女人穿着豪华,目空一切地走进办公室来。
泰丽!他高声叫喊道:还有佳露!真高兴你们两位在附近会到这里来看我!不好意思,我刚才在开会不能停下来听你电话——抱歉,抱歉。
他看一眼白莎等于附加说明这两位来客的身份,年长的是岳母,年轻的是她另一个女儿。
幸会,幸会。
白莎含糊地应付着。
谷太太白头到脚地细察看柯白莎,她目光踌伫在白莎伟大的腰围上。
北富德急急地说:泰丽,你看起来好极了!你看起来像佳露的姐姐,他又急急的说一句,像是要纠正自己的失言:事实上佳露自己看起来也好极了。
比我以前看到的都比较漂亮。
这一个礼拜来找经常这样说,是吗,佳露?佳露看他一眼,觉得无聊。
谷太太欣赏地给他一个微笑。
富德,你是真心的,还是敷衍一下说说的?不是的,泰丽,我是真心的。
不知道的人在街上,一定会以为你——一我意思是想你只——一当然,他们想不到你和佳露是母女俩。
你知道的,我们本来就不是。
佳露涩涩地说。
喔,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北富德说:让我们去我私人办公室吧,我把这里事了结一下。
谷太太说;希望没有打扰你们办事。
没有,没有,你们先进去,随便,不必客气。
谷太太没有移动。
富德,她向。
梅宝哪里去了?北富德失望地说:我不知道,我自己也在急着找她。
我——你确定她不在家?当然我确定。
我们才从家里出来。
你们先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我就来陪你们。
你有概念她去哪里了吗?谷泰丽问。
她到什么地方,有个约会。
她叫我把车弄好,轮胎检查好。
我——你们先请进去,好吗?但是,富德,我就是一定要先找到梅宝。
我从旧金山来,就是为了见她。
她绝对知道我会来。
她告诉佳露我会下来的。
她知道你会来!北富德随便说一句拖延时间。
我在——之后我给了她一个电报,她没告诉你我要来?没有,我——那她一定是去车站接你罗。
火车迟到了1 小时。
佳露离家早,梅宝说她们车站见。
你最后什么时候见的梅宝?我——我想不起来了。
我脑子给弄糊涂了。
我有一件重要的生意。
请你们先进去坐一下。
谷太太又一次细看白莎。
喔,是的,她说:我想起来了,你是在和一个生意签合约的,是吗,富德?我真抱歉,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没关系,没关系,我一下就和你们在一起。
你们不要客气。
谷太太对佳露道:来吧,亲爱的。
又对白莎酸酸地道:我想我们没有打扰你们的商业合约吧。
白莎道。
没关系,小小的打扰我从不放在心上的。
谷太太把下巴抬起。
她半转身双眼和白莎互相对视,想想没有必要起冲突,一阵风进入女婿的私人办公室。
白莎低声地说:有关和南先生妥协之事,你准备告诉她吗?北富德关心地看一下佳露进去的时候有目的没有关上的门,几乎耳语似地说:不行,不行。
那样也好。
白莎道:你最好早点摆脱她们。
北富德说:我怎么办,她们在这里,我都没有办法去找梅宝。
你有没有想到,你太太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她妈妈来电报说要来洛杉矶?没有理由。
北富德担心地说:这完全不像她的个性。
唯一理由,白莎说:是她不想让你知道她妈妈要来。
显然的,她觉得家庭内可能要面临一场大风波,她请她妈妈来做精神上的支持的。
我打赌是她收到匿名信后,打电话或电报给她妈妈,叫她来的。
有可能,有可能。
北富德说:又是那封信,真是可恶。
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给你个建议。
白莎道:和她摊牌了。
告诉她该有个完的时候,不要再怕她马屁,也不奉承她,你一直太做作了,没有用的。
对这种人不会有用,你——嘘,嘘,轻一点、请轻一点,北富德轻声祈求着:我……富德,谷太太说;能不能把你宝贵的时间分一点给我们?我们在担心梅宝。
她没有接车,我们知道她一定想来的。
是的,是的——来罗。
富德说。
他的眼睛在请求白莎快离开吧。
进去呀,白莎说:你自己去对付她们好了。
你最好先走。
北富德耳语地说,眼睛盯着开着的门。
求你。
他说。
好吧。
白莎说,走过办公室,拉开通走道的门,自己走出去,站在关上的门旁几秒钟;突然她转身把门打开。
北富德私人办公室门已经关闭。
彭茵梦在大步跨越办公室,突然停住,走回她的打字桌。
白莎道:我突然想到想要些资料。
请你放张纸条进打字机,我直接请你听下打下来给北先生好了。
彭小姐喂了打字机一张纸,白莎听写道:假如你现在报告你的车遭窃了——事后当然可以说这是误会。
警察会找到你的车,然后——一彭茵梦灵巧的手踉了白莎嘴动,飞快地在打字机上打字,白莎犹豫,她几乎同时停下来。
白莎低头看看还在打字机上的纸,她说:再想想,这个办法不见得最好。
我再想想。
也许我回去后自己打电话给他好了。
她伸出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把纸张拿住,一下把纸自打字机上拉下。
折叠了两次,投进自己的皮包内。
她说:万一我认为这件计划好,我真拿出来寄给他好了。
浅灰色的眼珠,透着奇怪、不了解的表情,瞪着白莎。
你打字真像玩魔术一样快。
白莎衷心地说。
谢谢你。
训练有素。
我是很忙。
家里也有打字机,是吗?是的。
手提式的?嗯。
茵梦回答。
柯白莎笑道:谢了。
彭茵梦瞪着眼,好奇地注意柯白莎打开门,大步迈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