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善楼警官把漆着‘北宫德——推销工程师’的办公室门推开,自己站向一边,让柯白莎可以先进去。
别以为我们都是不懂礼貌的。
他一面咕噜着说。
嘿,样板戏。
白莎说,迈步先走过去。
彭茵梦自打字机上抬头看。
柯白莎看出她曾经哭过。
彭茵梦把自己眼光转向,一面说:你们请过去,他在等着你们。
宓警官作问他看向白莎,白莎用极小动作点了一下头,富警官又留意地看了打字机前面的彭小姐一眼。
彭茵梦好像可以感到警官倒视的眼光,她的背直直的,也不抬头望,手指继续她熟练的打字工作,啦啦啦啦地使办公室变成很有效的气氛。
通内间办公室的门打开,北富德说:我听到有人送来,想来是你们来了。
早安,早安!请进来,请。
他们进入北先生的私人办公室。
宓警官把自己先向一张椅子一坐,从西装背心中拿出一支雪茄,东掏西掏在找火柴。
柯白莎像个董事长来指导经理业务似的,也坐了下来。
北富德在办公室后的椅子上神经质地扭动了几次。
善楼终于点上了雪茄,把火柴摇熄,抛进一只小壁炉,小壁炉里有一些文件正在燃烧。
善楼抬起眼看北富德。
怎么样?他问。
北富德说:我想柯太太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善楼经过雪茄烟的蓝烟向北富德露齿笑道:我认为她没有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不过她告诉我的比你准备告诉我的要多得多。
恐怕我不懂你说的话。
北富德说,一面装着严肃状。
第二封信怎么回事?善楼问。
北富德神经地说:我本来准备过一下再告诉你的,我要一点时间来研究一下。
你现在已经有时间想过了。
善楼说。
北富德点点头。
为什么要花时间想呢?也没什么,不是你想的原因。
那就不必要花很多时间去想呀!北富德清清喉咙。
一个叫许桃兰,我相当熟悉的女人来看我。
她很高兴见到我了。
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她进城来顺便看我,是在电话簿找到我地址的。
她不知道我还是有太太的—一没有离婚。
他颠颠倒倒地说。
什么叫你还有太太,还没有离婚?我——有一段时间和她很好,然后我结婚了。
她不喜欢,是吗?她自己在一、两个礼拜之内也结婚了。
但是在你结婚的时候,她不喜欢,是吗?我不知道,我没有问她。
善楼把雪茄自嘴巴中拿出来。
他的眼光讨厌地看向他。
他说问你问题,要直接回答,不要乱兜圈子。
北富德说:你说对了,桃兰不喜欢我玩这一招。
你结婚之后,见过她吗?直到她来看我之前、没见过她。
她来干什么?她离开她丈夫了。
她——她想见见我。
好吧!所以你也就和她玩上了。
我——我也喜欢她来看我了。
又吻了她?是的。
不止吻一次吧?我——也许,不过只是如此而已。
只吻了而已—一要知道,我喜欢她来看我了,一如你突然遇到一个好久不见的朋定,你会喜欢。
约好在外面见面吗?没有。
她把住址留给你了吗?有。
什么地方?星云公寓。
你有去那里吗?没有。
去拜访她?没有。
她要你去看她吗?没有特别邀请,她只是告诉我她住在哪里。
她坐在哪里?宓善楼问。
北富德不懂地说:我不懂你意思。
我是指她在这房间的时候,坐在哪里?喔!那张椅子,柯太太现在坐的那张椅子。
那是远在办公室一端的一张椅子呀!善楼说:白莎,你向外看看,告诉我你可以看到对面哪一扇窗子?我不明白,北富德说:这和这件案子有什么相关?善楼有耐心地解释道:那位写第二封信的仁兄,一定要在许桃兰来拜访作的时候能够看到这办公室里的一切才行。
我注意到对面也是一个办公大楼。
这巷子并不宽阔,在刚到下午的时候,光线也正好可以使站在对面窗后的某一个人,看到这办公室里的一切。
北富德皱眉想了一下,他的愁脸开弄了。
老天!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你认为是对巷的大楼里有人在偷看这里。
柯白莎说:你们在胡说什么?一切答案都在你这个办公室里。
善楼蹩眉暗示她不要开口。
突然他改变攻击的方向。
信的本身有什么可以看得出的线索呢?你想想,什么人会知道桃兰星期一曾经来过这里呢?没有人知道。
你的秘书怎么样?她对许桃兰的事一点也不知道;以为桃兰来访是业务上的关系。
那桃兰,在星期一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我不知道,大概——是三、四点钟吧。
宓善楼用手指指向电话,把她叫来这里。
他说。
谁?你的秘书。
富德把电话拿起来,向电话说:请你进来一下好吗?彭菌梦进来,善楼说:星期一,一个叫许桃兰的人到这里来,是几点钟?等一下,我去看一下每日日记本。
她有预约吗?没有。
好吧,你去看你的日记本。
菌梦回到她自己的办公桌, 拿来她办公室日记本, 打开来,用手指指着说:许太太在星期一下午二时二十分进来。
她三点十五分离开。
她没有预约?没有。
你觉得奇怪吗?是的,有。
知道她来的目的吗?不知道,北先生说不必收费用。
善楼把头仰向椅后,把双目闭上问:她长得如何?是个金发碧眼,身材好,衣服好,有吸引力,仍很年轻,不过——有点诡诈,一付自私的样子,她是想要什么就伸手的人。
北富德说:彭小姐,你这样形容人是不太公平的。
你……这里由我在主持。
善楼打断他的话,他的头仍仰在后面,眼睛还是闭着的。
那许太太对你说,她要见北先生,是吗?是的。
你就问她,她有没有事先约好,是吗?是的。
她怎么回答?她说我只要告诉北先生她在外面,北先生一定会见她的。
我看北先生业务并不忙,善楼说:那些问有没有预约等等,只不过是加深访客印象的做作,是吗?是的。
所以你走进来,告诉他一位许桃兰太太在外面,是吗?她要求我通报是许桃兰要见他。
她特别指示说许桃兰就可以了通报了之后,北先生怎么说?他说请她进来,说她是他的朋友。
有情绪激动吗?没注意到。
他们两个见了面,又如何呢?我不知道,我不在现场。
北先生有没有到门口来接?我为她把门打开时,他正准备绕过桌子出来。
我听到他说她的名字,好像他很高兴见她似的。
之后呢?我把门关上了。
有看到他吻她吗?她脸红地说。
没有。
什么时候又再见到她?三点十五分——她出来的时候。
还有什么人知道她来了这里?据我知道没别人。
她来的时候,外办公室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在吗?没有。
她离开时有人跟踪她吗?这一点我不能肯定。
我想来是不会有的。
她在里面的时候,没有人进来过。
白莎突然冲出来说道:尽乱兜圈子有什么用。
她就是你要的人。
善楼皱起眉头,不高兴柯白莎道:白莎,你这样说法就不对了。
我有什么不对?善楼经过窗户,看向对巷的大楼。
还是有许多证掘说我的对巷大楼理论是有点道理的,白莎。
柯白莎转向彭首梦,把皮包拉链拉开,白皮包中拿出那张她自北富德私函档案上偷窃到手、打字打出来的备忘录。
是谁打的这张字条?她把字条凑到彭茵梦的眼前。
怎—一怎么啦,我想是我打的。
这是我放在北先生私人联络信件档案上的一张——一张——柯白莎把信和备忘录平摊在桌子上:你仔细看一下,女孩子,这都是在同一架打字机上打出来的吧?我——我不知道。
你想要干什么?柯白莎冷血无情地说:你这刁得的小妮子,我就是要把你刁滑的一面找出来。
你爱上了你的老板,你以为把老板娘气走,你可以和老板结婚。
你写匿名信给北太太。
你知道你老板和女佣人搞不清楚。
你从门缝里偷看,知道老板和许桃兰的关系。
你认为这样一密告,老板娘和2 个情敌同时消灭了。
你写信给北太太,一面又在办公室装好人。
可是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口蜜腹剑的假好人。
彭茵梦现在在哭,她边哭边说: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
柯白莎有恃无恐地说;你当然懂我是什么意思的。
我来证明给你看。
这些信都是有经验的打字专家打出来的。
她能十指都用,轻重划一,间隔整齐地打任何文件。
但是这些信都是用手提打字机打的。
是雷明顿,早期型式的手提打字机打的。
我从你那里得到过你们办公室那台机器打出来的样本。
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要不要告诉我们实话了?你真有两手!北富德低下头看着那备望录说。
柯白莎有信心地向他微笑:出乎你大大的意料之外吧,是不是?你绝不会知道就在你自己办公室,有那么大一个……不是为这件事,北宫德打断她说话道:而是为了你说起雷明顿手提型的事。
这又怎么样?白莎问。
那是我太太的打字机。
开向外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谷佳露小姐独特的蓝眼珠带了她自己一阵风卷进来。
她说:接待室里没有人,所以我就自己过来了。
希望我没有打扰——什么人也没有理会她。
柯白莎用一只手指指着彭菌梦。
她说;看看她,你就知道我说得没有错了。
这骚蹿子可能是用你太太的打字机打的信,但是她打的这些信是不会错的。
是她!她……你乱讲!彭菌梦大叫:再说,我家里的手提打字机不是雷明顿,是可乐娜!谷佳露,眼睛张得大大的,沿了房间的边缘走动,把自己停在壁炉前,背向着壁炉,不再出声,奇怪地看向这些人。
试试否认你在爱你的老板。
白莎追击道:试试否认你以为只要把他太太赶走,你的心愿就可以达成。
不管怎么说,信是你打的!一定——等一等,北先生插嘴道:这些信不可能是她打的。
有一天我太太的打字机正好在这办公室里,她也是那一次打的那张备忘录。
我太太的打字机是我带来顺便请人保养的,保养好了由茵梦试着打一下,从此我就拿回去了——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
那——这两封信也是‘她’在那天一起打好的。
白莎再次出击。
这不可能,这事在前,两个女人都——桃兰的事是后发的。
善楼问北富德:还有什么人可以利用那台打字机?没有,我想没有,我太太的亲戚也许——善楼的眼睛变小,他说:当然还有那女佣人。
莎莉?是的,你以为我说什么人?北富德说:怎么啦——当然你是说莎莉——但是莎莉怎么会写封信给我太太,说她自己和我有染呢?说不通的。
想法太荒谬了。
但是莎莉是可能拿得到这打字机的,是吗?善楼坚持地问。
那没有错。
是的。
彭茵梦倒坐向一张椅子上,手拿着手帕抚在眼睛上,房间里谈话声一有间隔,她就把哭泣声拿来垫补。
善楼对白莎说:我看你是对的。
但也许不完全对。
这件事里是有不少不对劲的地方……姓北的,你给我站起来,少兜圈子,把这张椅子放到那一天许桃兰来看你的时候完全一样的位置……好,这就是那天那坐的位置,是吗?好—一我来坐上去,我来看看从这角度,对街什么窗子可以看到我。
宓善楼前后左右的移动他的坐姿,扩大他的视野。
彭小姐,把眼泪收收,拿出你的速写簿来,给我把这些办公室记下来:牛医师,内外科……张百龄,牙科。
…这个牙科医生最有可能,我们先从他着手调查;那牙科椅子老对着窗口,我从这里可以看过巷子,看到有个病人在他椅子上。
给我先找出他们的电话号码来,茵梦,我叫你把眼泪收起来!菌梦可能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她还坐在椅子上在哭泣。
宓警官自椅子中站起来,走过去,抓住她肩膀,摇着她说:把眼泪收起来,要哭回家去哭,我是在办一件谋杀案、起来给我查电话号码。
彭茵梦向上看向他,看到他认真的表情,突然站起来,伸手经过北先生的办公桌,拿起一本电话簿开始看黄色的部分,手帕不时的向眼角擦擦。
北富德递给她一本小拍纸簿和铅笔。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臂。
好啦,好啦,彭小姐。
他说:不要放在心上。
她把手臂缩回去,很快地找到她要的号码,在拍纸簿上写下来,把写上号码的一页撕下来,递给警官。
宓警官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说道:这是警察局的宓警官,我要和张百龄牙医师亲自讲话。
……是的,警察总局,重要事……请他自己来讲话……他一面等讲话,一面拿起放在办一公桌边缘快要熄火了的雪茄,抽吸几下,使它重新又点燃起来,然后用一个攻击性向上翘的角度,咬在嘴角上。
突然,他把它拿下,对着电话道:哈罗,张百龄医师吗?……是的,是总局的宓警官。
请你看一下你的登记簿,告诉我星期一,下午两点到三点十五分之间,是什么人坐在你这张牙科诊疗椅上面……不是,只要病人的姓名就可以了……好,这就是那个男病人的名字,是吗?姓哈的。
可以,我知道了。
他的下面又是哪一位呢?慢慢的宓警官的脸上浮起了笑容。
是太太,还是小姐?他问。
原来如此,谢谢你,大夫。
我以后还会和你联络……是的,目前我知道这一些就可以了。
宓善楼把电话放下,对着柯白莎,露出了不少牙齿。
那位张百龄医师牙科椅子上第二位病人,他说:从两点十五分到两点四十五分是冷莎莉小姐。
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