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小姐说:杨大夫希望你见病人之前先能见他一下。
请你跟我来。
她在前走,有韵律的脚步声,和浆烫过的白制服沙沙声,透散着专门职业的气息。
赖先生,她通告说。
我走进办公室,她把门自我后面关上。
杨大夫有薄得透明的鼻梁,细而透视力强的眼睛,看他脸我好像在看一条直线,两边各有一个黑点。
赖唐诺先生?他问。
不敢当。
长而冷的手指握住我手。
他说:请坐。
我坐下同时说:我的飞机47分钟后起飞。
我会尽量简短,你是来接柯白莎太太出院的?是的。
她的情况你都清楚吗?不多。
她感冒后转成肺炎,洛杉矶的大夫建议她来这里作长期休养。
他们告诉你原因吗?没有。
你是她合伙人?我是她雇员。
她主持一家私家侦探社?是的。
你现在全权在代理她的业务?是的。
她对你有非常好的评介,赖先生。
他说:十分信任。
从薪水上,不太看得出来。
他笑笑:我倒希望你能知道她的情况。
我不想使她紧张所以没有告诉她。
最好你能请她洛杉矶的大夫告诉她。
她到底什么情况?你当然清楚她有多重?不真正知道,她有一次告诉我,任何她吃下去的东西都会变成脂肪。
她什么不吃只喝水也会胖。
杨大夫逐字严格地说。
不可能,她只是因消化机能良好,她――把每一点食物都变为营养。
可以这么说。
那就是白莎。
我说:她就是这样。
他观看我数秒钟说:我给她订了一份严格的饮食单。
她不可能遵守的。
所以要请你来监督她。
我不可能监督她,再说我也忙不过来。
以体重来说,她已把自己弄到十分危险的情况了。
她不关心这件事。
我说:她本来很重视体型。
直到有一天发现她先生对她不诚实。
于是她让他有女朋友,而自己猛吃,至少这是她自己告诉我的故事。
先生死后她照吃。
给她减肥已很成功。
目前体重必须保持。
绝对不能再肥,否则心脏会不胜负担。
要知每磅脂肪须多少微血管来供应血液。
她以前就是循环不良才小病变大病的。
你有没有和柯太太谈过?有。
她反应如何?我可以从他眼中见到愤慨的表情:她叫我滚我的蛋!正是她的口气。
我说。
他按了一下铃,护士立即开门。
赖先生来见柯太太,她可以出院了。
杨大夫指示。
是的,大夫。
费用都付了吗?我礼貌上应该问一下。
想像中他们会回答收费单会寄去办公室,再寄支票来结帐不迟。
大夫避开我视线说:已妥协了。
柯太太提了强力的抗议,所以费用我们已―一妥协了。
我跟随护土经过一条长走廊,上了一层楼,她停在一扇门前。
我把门推开。
柯白莎说:滚出去!费用已付清,再也不量体温――喔!是唐诺,你来得正是时候。
进来,进来,不要尽站在外面。
把我行李拿着,早离开这鬼地方早好。
全世界最―一你怎么啦?唐诺。
我说:我几乎不认得你啦。
我自己也不认得啦。
我病重的时候轻了不少。
大夫不准我吃东西以免体重上升。
昏他的头,唐诺你知道我现在多重,只有160 磅啦。
以前的衣服一件也不能穿了。
你看起来很棒。
少来!少来这鬼大夫那一套。
一定是鬼大夫要你来拍我马屁,又告诉你我心脏不胜负担,是吗?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杨大夫那种刚出道的把戏,我要是看不透还能称为侦探呀。
我说等你来接我,他就问飞机什么时候到,又对护士说你一到先要见你,都是一派胡言。
你把我的业务弄得怎么样了?有赚钱吗?最近我开支太大,公司一定要紧缩每一分开支。
你知道所得税征得多凶?我同意爱国,但是全国军备都要靠我来。
我抓起行李说:班机10点起飞,我有部计程车在等。
计程车!在等?是的。
你为什么不早讲。
你看你在这里嚼舌头,计程表在那里滴滴滴嘀吃我们钱,我的收支永远不能平衡。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老以为钞票是树上长出来的,照你乱花的样子看来,你――白莎大步跑出房间时,护士伸出她的手说:再见,柯太太,祝你好运。
再见。
白莎没回头,一面回答一面加速在走廊上跑。
我说:讲好等候不要钱的。
喔,她说,缓下脚步。
我们步下梯,计程车司机代我们装行李。
机场?他问。
机场。
我说。
白莎向后靠在车座上:区先生的案子怎么样了?结案了。
结案了?你把目前我们唯一在手上的案子结案,我还赚什么钱?我们找到她,他付了奖金。
喔。
她说。
我们有了另一件案子。
我说。
什么案子?还不知道,一位华先生来信,希望今晚我们派人到拉斯维加斯和他见面。
有先汇钱来吗?没有。
我答。
你怎么回他?电告他我会去见他。
没要他付定金?没有。
我们反正要经过那里,我可以留一晚,并不多花费什么?我知道,但是你本可先向这位花先生要点钱花花――华先生。
好,不管他姓什么。
他想要什么?他没说。
我从口袋里拿出他的信:这是他来信。
看这信纸的材料,几乎可以代替金属做飞机外壳了。
她看看那信纸信封说:我跟你一起耽搁一天见见他。
不,你应该休息一、二个星期。
胡说,让我自己来接头。
我什么也没说。
我们在起飞时间15分钟前到达机场。
在候机室等候。
过不多久,自东来的班机到达。
扩音器宣布西行旅客开始登机,白莎和我进入机舱。
约有半打过境旅客早在机上未下机。
白莎找座位坐下,长叹一声说:我已经开始饿了。
唐诺,跑回去给我买两块巧克力条。
不行,没时间了。
不要那样,还有两分钟时间。
你的表慢了。
她又叹口气重重靠向符背。
靠窗坐的男人转头偷看她一眼。
你还好吗?我问。
还好,两个膝盖不听话,肚子空空,全身像块抹布,鬼大夫把我整惨了。
我外侧那位男士看看表。
指着表面,离起飞尚有3 分半钟,他说:我这个表最准时。
白莎转过头来。
我说:是的,我知道她表慢了,你看我也是准时的。
我才在大厅对过时。
我把表给他看。
时间和他的表是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