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海伦轻快地进屋来:呀,饿死了,有什么现成可吃的吗?马上来。
路易说:烤箱里有些西班牙豆在温着,我炖了一天等你来尝一尝。
炖豆子?她问。
不尽然,你煮它,用油炸,用大蒜和它捣成泥。
你没试过墨西哥炸豆。
没有,听起来挺不错的。
马上就好,别急。
路易进厨房去忙他的豆子。
海伦小心地对我说:唐诺,你问过我钱的事,你自己现钞够用吗?还兜得转。
我不相信,你还有多少旅行支票?不要担心,我还过得去。
给我看一下。
我说过,还可以。
来,给我看,旅行支票在哪里?我拿出来,还有3张20元的旅行支票。
她笑道:照目前开支,过不了几天。
我也想付一点我的开支。
不可以。
为什么,我又不是没有钱,我还挺肥的,我要出自己的一份,你不准拒绝。
她打开皮包,拿出一卷钞票,剥下3 张20元的放回皮包,把其余的全要给我。
我摇摇头拒绝。
好,我不出钱,这算是借给你的。
她说:你有钱时还给我好了。
这里是多少?我不知道,三四百元吧,你可以数一数。
我数了一下,这一卷有450元。
你哪里来的?本来就在皮包里的。
沙包和我分手前就有的。
我把钱放进口袋,一字不提在赌场俱乐部见她的事。
饭后我们开车进城看了场电影。
路易只管自己,海伦也不说话。
回家路上海伦哼着流行小调。
到了门口,她叫大家停在门口,仰望星辰。
突然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只希望美好的不要散得太快。
路易,是不是?路易说:你在问我吗?我们处得不错,物以类聚。
我们大家欢笑,进门。
我等到海伦去淋浴,准备上床,才说:路易,我要去拍份电报,我要进次城。
告诉海伦不要等我,我要等回电所以会晚一点回来。
我说得很小声、只要路易听到。
没问题,路易说:不要乱跑黑巷子,万一有人找你麻烦,不要忘记老孙这套――二。
要打就要―一我会记住。
我保证,轻轻开门,坐上汽车。
在城里,我专找大的医院。
我有耐心,很小心――标准的跑腿工作。
把名片给医院管理单位的人,告诉他们有一个人失踪,我正在找她。
就说有可能是记忆丧失。
所以希望他们查查所有记忆丧失的住院病人。
我们倒是有一个记忆丧失的病人,一家医院说:一个年轻女子,只是只来了半个小时。
大概不可能是――我把口袋中傅可娜的照片拍出。
不可能是这个人吧?我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她。
但我可以问那一层楼的护土。
数分钟后,一个脸和她浆过的制服一样硬的护土,怀疑地看着我,又向下望一下那张照片。
突然激动地说:啊!那就是她,没错就是她。
你能确定是她吗?这种事不能弄错。
不会,一点问题没有,她到底是谁?突然我改变态度,变成十分小心。
我是在替一位雇主工作。
我说:在我和雇主联络前,我不能自动提供消息。
不过告一诉你一点点没关系。
她在她结婚――几乎是前夕失踪――过度紧张。
我可以见她吗?那我要访问主治医生。
我说:要是你能百分之百确定是这个女郎,我就不必等医生回音了。
反正她又不认得我。
我先去交差。
不过,你知道她过去,你去提醒她,也许可以使她回到过去,回复记忆来。
我不想冒这个险,最好还是让雇我的人来找医生。
不错,这样是会好一点。
护士说:请你留个姓名和地址。
我把名片给她。
柜台上护士说:我已经有赖先生的地址了。
我离开医院,爬上老爷车回去。
荀海伦穿着睡衣,睡袍,坐在沙发上。
怎么你还没有睡。
我问。
我在等你,今天一天你都知道晚上还要进城。
是吗?是的。
她看着我,想看透我心事。
她说:唐诺,我想筵席要散了是吗?不要不好意思。
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我说:我立即要找飞机去拉斯维加斯。
我在明天早上应该可以回来。
要不要我送你去飞机场。
路易可以送我去。
我喜欢送你去。
那也好。
我说。
她走去寝室,下颏向上,双肩轻松愉快。
路易走出来,问道:怎么啦?我说:路易,我要你听着,我拜托你一件大事。
什么事。
请你看住海伦。
他奇怪地问我:海伦怎么啦,你想她会骗―一我说照顾她,保护她。
今晚我不在这里,但不论她到那里,你要跟在她身边,要全力保护她,不能出一点事。
为什么?到底怎么啦?她有危险。
什么危险。
有人会希望她死,谋杀。
他蒙蒙的眼突然有了生命:放心,交给我,绝不会叫她吃一点亏。
我们握手。
海伦自房中出来,一手仍在扣衣袖钮扣。
她背向我说:来,帮我扣后面的扭子。
我帮她扣好上衣背后的或子,帮她穿上外套,她慢慢转身,身子正在我怀中。
她双眼向我看着,嘴唇半张。
她点点头,我就轻轻吻她一下。
好了,唐诺,我们走吧。
路易想起我的嘱咐说:我跟你们去,万一回来时轮胎又扎了钉子。
她看着他,摇摇头。
路易看着我。
现在没问题。
我说:她回来之后,你要记得。
他猛点头。
你们两个说些什么?我叫路易随时看护你照顾你。
她像自尊心受损似地说:你不必以为我是小孩子。
不是因为这些,我说:另外有原因。
什么原因?另外的原因,我明天会详细告诉你的。
她不再问问题。
走出去发动车子。
去机场半路,她说:唐诺,一件事希望你知道,我并不要求你每件事给我说明白都了解。
我把手放她前臂上,轻轻拍了一下。
你有了这个心意,我已十分感激。
她又继续说:我只希望能做点什么事,对你有利。
我们无声地一路到了机场。
星星友善地在天上,气候是冷的,但干燥的大气十分舒服。
再一次她鼓励我和她共站在满天星斗之下,这次她静静地什么也没说。
我吻她,向她道别。
要我看着你起飞吗?最好不要,外面那么冷。
我坚持看你离开,又如何?我就同意。
我要看你起飞。
那跟我进来。
运气好,正好有一架飞机可以出租。
机主就是飞行员也正好在场。
他正和另一包机飞行员在聊天,另一包机是有人包去旧金山搭船的。
我的包机滑出厂房,加油,检查后,引擎开始越转越响。
海伦把手伸过我的的臂弯,站着看飞机在黑夜里的一切动作。
飞行员向我点点头。
海伦说:飞机!好好照顾这个人。
又抬头说:唐诺,旅途愉快。
突然转身,快步离开。
我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飞行员说:上机吧!我爬上飞机。
我们滑到跑道头上,转回来,加速,起飞。
我从窗口下望。
海伦站在汽车旁。
望着我乘的飞机,我只能见到她的概影、和汽车的反光。
飞机一转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过了一下,城市的灯光落在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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