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2025-03-30 06:19:27

柯白莎正在主持一个派对。

我站在旅社她的房门外,听得到房里的笑声。

很多模糊不清的声音,表示房里有很多人,而且每个人都在发言,我敲门。

柯白莎说:谁呀?一个男人声音说:一定是旅社送冰来。

门打开一二寸,我听到白莎的声音:把门打开。

门链被人打开,我就推门进去。

里面真是高朋满座,彭家3 人都在、艾保罗也在、还有华亚赛和华费律。

柯白莎斜依在长沙发上,胁下放了个枕头。

她穿了一身开口很低,露背夜礼服。

房间当中一只桌子上都是瓶子,杯子分散在室内各处。

一只镀银冰桶打开着,里面只有一寸水。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灰,香烟屁股和雪茄尾巴。

房里空气混浊,男士们都穿了晚宴服。

柯白莎眼睛突然睁大,因为看到了我。

全场也突然鸦雀无声,好像有人突然把收音机关掉了。

柯白莎说:我的老大爷!我站在门旁,所有人放下酒杯,好像我是禁酒时期的官员一样。

唐诺!白莎凶狠狠地说:你都到哪里去了?我去了雷诺,我找到傅可娜人了。

现在房间中变得完全没有声音,所有人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

第一个倒抽一口冷气的是彭太太。

差不多同时彭若思叹了一口气。

华费律伸开双手,向我走来。

她怎么样?他问:她还好吗?没怎么样吧?她在医院里。

喔,他说,过了一下又说:喔,老天。

脑筋。

我解释。

他看着我,好像我插了一把刀进他胸部似的。

记忆丧失,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有什么亲友,或从何而来。

其他健康正常。

在雷诺?是的。

费律看看他父亲:我们必须立即赶去。

华亚赛举手向他稍秃的前额,摸了一下后面的头发,又重复了两次。

他偷瞥了彭家腾一下,又望向我问:你怎样找到的,赖?我说:荀海伦知道得比我们想像要多。

你又怎么能叫她开口的。

柯白莎开口代我回答:和她们闹恋爱呀,还会有什么法宝。

她们都会中唐诺这个老对策。

她给你说了些什么?亲爱的。

我等一下给你写报告。

我说:机密书面无副本报告。

我转身看着华亚赛。

费律说:快一点,爸爸,我们一定要找架飞机。

华老先生说:当然,当然,我们必须立即出发。

赖,她――你看她有希望完全恢复吗?依我了解她身体情况完全正常。

完全是心理反应。

心理对什么的反应?医生说是因为心理上的震惊,可能起因工作繁忙。

或精神紧张。

你对医生说些什么?什么也没说。

华亚赛转向彭太太,同时向着家腾及若思。

他说:实在说这是一个意外――我说是惊奇。

我想你们会原谅。

彭太太立即站起来:当然,亚赛。

我们真希望能帮你做些什么事。

你知道目前我们帮不上忙,你只好自己来了。

她眼光突然转向我,仔细上下地看着我,直看到我有点寒寒的。

她说:你终于找到了她?我点点头。

她冷冷地笑道:我就有感觉你会找到她。

她又向她女儿说:若思,我们走。

家腾帮助她们穿上外衣。

白莎送他们到门口。

彭太太停下来说了些夜晚很愉快一类的客套。

白莎根本懒得应酬他们,只是等他们走上走廊就转身,用脚跟带上门大声地说:我就知道你要和那女人私奔有点怪里怪气。

原来是追随线索。

唐诺,你又花了不少钱吧?是不少。

嘿!白莎自鼻喷气作声。

费律说:请大家不要浪费时间。

华亚赛看看表:这时候这里怕不易租到拜飞机了,但我们还得试试。

必要时我们可以打电话洛杉矶,从那里租调一架过来。

费律,你先去机场,看你能弄到什么飞机。

保罗可以跟你去,帮你忙。

我们都听你的,由你决定。

我租有架飞机从雷诺来。

我说:除飞行员外,还可搭3名乘客。

白莎说:那好,我可以留在这里。

艾先生可以跟我在这里等。

亚赛,你和费律可以立即和唐诺走。

艾先生说:我们倒也不必操之过急。

说起来她现在是挺安全的。

医院也不见得半夜三更准我们接见病人。

而我看目前最重要的是给她一个合适的医生。

亚赛,你看有没有可能找到解大夫,请他飞去雷诺和我们会合。

我知道,这种记忆丧失有时再震惊一下会突然痊愈,但我也知道,有时可能永远不再回复记忆。

最重要的是病人本身及最初治疗的大夫。

华亚赛说:保罗,你说得对。

打电话解大夫的事,由你负责。

先看看我们能找到什么飞机。

假如飞机要从洛杉矶来,解大夫正好一起来,在这里会合一起去雷诺。

费律这时已站在门旁,一只手在门柄上。

我们走,保罗,他说,又向他父亲:大夫的事你决定,我反正先要去看她。

艾保罗与华亚赛交换了一下眼神。

艾保罗跟了费律走回走廊。

华先生转向我说;我想我要感谢你罗。

为什么?你好像不知道似的。

你要我找到她,不是吗?我就去找到她。

他说:你告诉柯太太,你想那封信可能是我述写的。

你也告诉柯太太我算能支助她经费。

显然的,你这个年轻人,对我心里在想的,明明知道。

但没有照着去做。

我说:我受雇做一件工作,她给荀海伦的信,用的是你专用的信纸信封。

信纸的上端用裁纸刀裁掉,女人身边不会带裁纸刀的。

女人要是想裁去信纸的上端,会用剪刀,或是折一折用手来裁。

很少很小心地用裁纸刀的。

那又怎么样?信是晚上写的,是深夜12时之前发出的。

信纸是你办公室专用的。

以我看来,信是在你办公室写的。

又如何?她写信的时候,有男人在场。

他去你办公室之前,又没有要写信的准备。

否则她会先写好信,或是回家再写。

在我看来,她到你办公室去,在那里见到个男人,和他谈话,由于这场谈话,她决定写封信。

为了某种理由,这封信还是要求‘当时,当地’写好。

她写了,男人把印在信纸上的公司名称地址裁掉。

再供应一个贴好邮票的信封。

傅可娜第二天就神秘地失踪了。

失踪现场布置成她的失踪,不可能是她的自愿。

她的皮包,装着她全部财产留在桌上。

她要离开,不带钱怎能走动?当然另有资助。

自她给荀海伦信中指出她是自由意志下离开。

由于某种情况使她陷入困境,特别是使她要结婚的事有所不便。

这封信你又非但是知情的,而且像是一手导演的。

你愿意出钱雇用一个侦探社来办这件案子。

你设计好要侦探到这里―一拉斯维加斯来见面,而且从这里开始查。

你唯恐我们不去调查荀海伦,因为那是你精心设计的,因为信在她手中。

另外还有一点,你的身边,常带着贴好邮票的信封。

停了一下,我又说:把我说的聚在一起,假如你是个侦探,你会怎么想。

白莎说:你真混,唐诺。

他是我们雇主,也是朋友。

没错,我说;我是向雇主做报告,我还没有向任何其他人说过这件事。

华先生说:你说还没有,听起来像威胁。

我没有回答。

华先生问:有关记忆丧失的事,到底有几分是真的?我说:我起先就有个概念,她的失踪和以前的婚姻有关。

怎么会想到的?她是自主的失踪。

她要保护自己的面子,又要保护费律的面子。

她不是那种用钱可以买通的典型。

自各个角度看来,只有以前婚姻因素的混入,才是可能的解释。

所以你去雷诺?没错,有人婚姻错误,突然失踪,去雷诺找,准没错。

所以你一个一个医院去找她?华先生讽刺地问。

正是。

事实上只有两个可能性。

请你特别注意――只有两个可能性。

一是以前的婚姻。

二是记忆丧失。

假如是以前的婚姻,她会去雷诺。

假如是记忆丧失,她又为什么去雷诺?她是两种原因合并在一起,我们叫做合并症。

我对他露出牙齿,高兴地做了个微笑的表情。

所以你会在医院里找到她,多妙!真是妙。

我一家一家跑,发现有一位少女,大致与她相似,被好心人送去医院,为的是记忆丧失。

我深入一查,确是傅可娜没错。

但是这下我自己陷了进去。

因为医院正在找寻她的亲友。

我一出面,他们当然拼命要我说出她是什么人。

我什么也没有说。

华先生又伸手摸摸光秃的前额,把手拖后整理~下后半脑袋的头发。

假如你找到荀海伦,他说:向她要到那封信,就此结案。

对我说来最为值钱。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要我怎么样去做?是你亲口告诉我们,你要我们找到傅可娜。

他突然把手伸入裤子口袋。

我从报上看到,他说:那个和荀海伦同居的男人,是薛坚尼。

他们不是同居关系,是商业伙伴。

柯白莎鼻子有病,又重重地嘿了一声,还弯了下头。

把屁股在沙发上扭一下,重新放个位置。

华亚赛说:你没有跟我商量,不加考虑,当众宣布你找到了傅可娜。

费律当然急着要去看她。

坚尼又死了――被人谋杀了。

她真的运气变好了。

可怜的孩子受了精神压力,她什么都忘了。

万一她能够见到费律,立即一切都记起来了,不是更妙了。

她又会忘记从办公室出走。

到再见费律这一段时间她做了什么。

她可以放心大胆结婚了。

我注视他双目说:那不是会使你儿子十分快乐吗?他把双手互握,也许,他说:也许我太关心他的永久幸福,而忽略了他目前所迷恋的了。

多半如此。

我想,你不会特别重视费律目前迷恋的吧?你在用我去找到傅可娜。

我找到傅可娜。

柯白莎说;亚赛,这一点唐诺说的是对的。

你应该什么都不瞒我们。

我早告诉你唐诺是有能力的,工作快速的,他……闭嘴!华先生连眼光都没有离开我,但高声命令着。

白莎从沙发上弹起来,一如一只橡皮球从20层楼抛下。

你以为你他妈的跟什么人在讲话她喊道:不要叫我闭嘴。

你――这个冷血的伪君子,一嘴的好听话,一面孔的假道学,叫一位女士‘闭嘴’?你雇用我们做一件工作。

现在工作完成了。

拿出你的支票簿来。

我们结帐。

华先生完全不准备理睬白莎,他向我说:我想你准备来一点敲诈。

凭什么?不照你条件,你就告诉费律实情。

我说:我把实况向柯白莎报告。

她怎样经营她的侦探社与我无关。

决不左右她。

不过你假如继续想做你的鸵鸟,把头理在沙里。

你不要忘记,拉斯维加斯的警方对这件事,还是十分感到兴趣的。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你忘记了?还有件谋杀案未破呢。

你说我们这件乱七八糟的事,与谋杀案有关?不是没有可能。

等我把这件案子弄清楚,我想我会看到一只钩子,是你理在那里等大鱼上钩,好开价钱的。

我点上一支烟。

白莎说。

你最好少做你的白日梦,回到现实来。

据我看,你和本社的关系尚未脱离。

你还须要有人帮你忙,从那件凶杀案里脱身呢。

凶杀案?我脱身?华亚赛大叫道。

白莎的眼光闪闪地看着他,硬心地,贪婪地:你倒乱会装蒜的。

不要忘了,有个女郎看见你在现场。

华先生开始微笑,一种胜利在望的笑容慢慢白脸上展开。

他说:好玩的事还有呢。

傅可娜有记忆丧失症。

她记不起,失踪那天跑开始打字,之后的一切行为。

下一个她记忆的是费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使她震惊。

你想说什么?我说;都说出来好了。

好,你听着。

傅可娜是个捞女。

她结过婚,现在又来骗我儿子和她结婚。

他用假情假义套住我儿子,她是想找个金龟婿,但是她尚未离婚的丈夫不识相地出现了。

可娜立即失踪。

那不识相的丈夫也立即被谋杀。

这家伙一死,一个私家侦探就有本领在医院中找到她。

患的是记忆丧失症?-一记忆丧失!因为那挡路石已经死了。

所以那女孩自由了,随时可以结婚了。

我不会低估你的能力。

我保证那女孩子,一看见我儿子,什么病都好了、你也不要低估我的能力。

我不会吃这一套。

去相信这是真的。

事实上,她有谋杀薛坚尼的动机。

她希望除去坚尼,她知道找到荀海伦就找到薛坚尼,赖,另外还有一点,不知你想到过吗?什么?因为她不记得这段时间的一切,她就不能否认她也在拉斯维加斯,她也不能否认她杀了薛哈尼。

又怎么样?你有架飞机租好在等你。

他说。

我们也会祖架飞机,你先走就比我们先到,我们到的时候要是可娜不在医院里,就不会有人把她和凶杀案连在一起,我说:免谈。

柯白莎说: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华先生用手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说:好,我换一种方法说。

费律是我独子,是我在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亲人。

我知道他经验少。

没见过坏人,敏感而多情。

易受环境影响,那是因为他自小失去母爱所致,所以他的婚姻会直接影响他下半辈子的幸福。

我希望你们能重视我的智慧,希望你们承认,我比谁都更了解费律。

他的快乐是我的一切。

假如我傅可娜会是他的好太太,我上天入地会亲自去求她,你们知道,唯一我不赞成这桩婚事的原因、是我认为傅可娜不是他真正结婚对象,她不会持续婚姻太久,她会撕破他的心。

有的人可以再结一次婚,有的不能,费律是不能再婚那一类。

――我问:你儿子要是发现她结过婚,会怎么样?他微笑道:你现在的问题,应该先问你,他怎么会发现她以前结过婚,我什么也不能说、一说什么事都穿帮了,她不会说。

因为对她不利的都可推到丧失记忆上,多方便!当然婚后假如费律知道了,那是婚后。

喔,这些问题推给我办,你确是聪明的,你将我一军,将得漂亮,差点将死,但没有将死。

我见到他眼睛变得更亮,他又接着说:不要忘记,任何人对我不利,我会无情地反击,我和费律到达雷诺的时候,假如她还在那里,请不要怪我心狠,我会请当局拘捕她,一旦她把记忆丧失拿出来做挡箭牌,她就死定了。

我大声,手足躯干并用地打了个呵欠。

他怒目向下看我:你这个傲慢、无礼的小杂种,我是说真的。

我伸手进口袋。

他走向房间另一侧,拿起电话,对我们说:我现在就打电话警察局。

我自口袋拿出那封从傅可娜雷诺公寓中取来的信。

华亚塞只看一眼那信封, 立即把手中话机放下, 好像十分炙手似的。

我说。

我在雷诺打听,想像中应该有封信寄给她的,固然不错。

他站在那里、像石膏像。

邮政法律里有这么一条,你这种行为是要受罚的。

我平静地说:我特别注意艾保罗,他那么热心提醒你要寄有关开标的信。

幸好你同意了,由此可知,他对你的‘业务’是十分了解的。

白莎说:唐诺,你在说什么呀?我说:也许费律愿意接受事实,因为爱她,无论她结过多少次婚,仍愿娶她为妻?华先生,你是个爱家的人、没有费律你不会高兴的,老的时候,和子孙不相往来,你会寂寞的。

即使我给他来次老孙的基本手段,―一二一,也不见得会打击他更重些。

换了我是你。

我继续:我觉得她的记忆丧失,正好救了我自己。

他勉力招架地说:要是现在费律发现她,欺骗了他,费律会离开她,起先也许很伤心,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我说:你错了,他没有办法发现,我自己――现在要出去吃点东西,20分钟后再见。

我走出房间,把他和白莎留在房内。

我溜达到街上,走进一个酒吧,拿了根牙签,回到柯白莎的房间,她一个人在房里,我问:华亚赛呢?去收拾点行装,你实际上不必如此对待他的,亲爱的,你对他老有成见。

我说:我用记忆丧失给他一个摆脱一切的补救机会,他太笨了,不能了解。

不,不是笨,只是太自信费律会照他意志做事。

费律在恋爱。

唐诺,他那封信怎么回事?写点什么?没什么大不了事。

她生气地看看我,电话铃响,她拿起听筒说:哈罗。

过了一回又说:好,我们就来。

她挂上电话。

费律租了一架飞机,加上你租的一架,我们都可以去雷诺,他要我们立即动身,唐诺,信里说些什么?我站起来,走向房间。

我们走,不要叫他们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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