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莎自己点上支烟向我说:这就是人生。
还不错。
鸡皮蒜毛的小案子,为一个血都吐得出来的女人跑腿。
她对私家侦探能做的估价太高了。
不要埋怨,白莎。
你离开的时候,白莎说:我们正红透半边天,财源滚滚,大案子一件一件来。
我真他妈不懂你是怎么弄的。
一件小小的案子,一下就变成大事情,案子破了,人情做了,钞票也来了。
你走了之后,明明接到的是最大的案子,结果总是只赚了点小眉小眼的零花钱。
我也曾维持一段时间,但后来突然没生意,来的多是刚才这种小玩意儿。
不要担心,我来处理这件事。
你准备怎样着手?郡公所人口动态统计资料,能把现任的寇太太查清楚。
去她婚前的住址查一查,找她以前做什么,住什么地方。
再查查她为什么突然对苏百利大厦发生兴趣。
这是不少的跑腿工作。
所以我要开步走了。
我说着,走出她办公室。
卜爱茜自打字桌上抬起头来:今天休息吗?我说:出去办案,下午会打电话回来看有没有事。
爱茜踌躇一下,埋头打字遮盖窘态。
我从熟悉的位置找到公司车。
过去的18个月有如一场梦。
我现在等于回到老本行。
郡公所找到寇艾磊38岁,斐伊玛27岁;寇艾磊曾结过一次婚,是鳏夫;斐伊玛未结过婚。
她婚前住址是拉吐尼亚街1891号。
我开车到拉吐尼亚街的地址。
是一座4 层砖造朴实的公寓,门口恰装饰得十分华丽。
挂了块牌子枫叶庄公寓,另外有牌子表示没有空的单位出租。
我按了标示经理的铃,足足等了5分钟才有反应。
经理是一位40岁左右的胖女人,智慧的小黑眼睛,厚唇,肤色非常好和发包配合。
初见的时候她并不友善,像辆不易克服的坦克。
经我一再笑脸相向,她也回以笑脸,就健谈起来。
对不起,这公寓已没有空房了,所以——我想找一点资料,有关一位曾住这里的女客。
什么人?一位——一位——我尽量表示已忘了她的名字。
自口袋中拿出记事本,用手指翻着说:一位兰女士……喔,不是这位。
我又用手指拨弄了一会,一行一行指下去说:斐,斐伊玛。
她是住过这里,她去结婚了。
你知道她嫁给什么人了。
不,我不知道。
据我知道嫁得不错。
她不太多说话。
那时候你也是经理?是的。
对她背景知道吗?她父母在哪里?她从哪里来?或任何她的事。
不知道,她走的时候甚至没有留下通讯地址。
我后来才知道是她自己到邮局去办这件事的。
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是,其他住户迁居都会留下新地址的。
我说:她来租你公寓的时候有没有提供什么资料,比如以前住哪里等等。
喔,有。
我们看一下好吗?你是什么人?尊姓?她问。
我向她笑笑说:告诉你你不会相信的。
为什么?我姓王。
的确不能相信。
很多人不相信。
还是进来谈吧。
王先生。
谢谢。
经理的公寓是在底层,装饰多了一些,有檀香木的味道。
一只中国香炉放在室中的一只桌子上,袅袅地向上升着白烟。
墙上有太多照片,屋里有太多椅子,太多桌子,太多小家具,太多小摆饰。
要不要坐一下,王先生。
谢谢。
我给她支纸烟并给她点上了。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三问四。
我两手一堆,手掌向上,做了个空白的表示。
我的意思是你来调查为什么目的呢?我说:嘿,我自己也不知道的。
他们从不告诉我为什么。
他们只给我一张名单,叫我尽可能调查。
也许她在申请保险,也许是为张旧帐单,甚至也可能是有笔遗产等她去接收呢。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
经理说。
我把烟吹向空中说:嗯哼。
在我的概念中非常文静,很保守,从不召开荒唐的派对。
真不错。
我知道她绝对不属于旧帐未清一类的。
那就不会是旧帐未清。
我说。
你不是说连你也不知道吗?是呀,有人要调查她,如此而已。
我的责任只是调查。
每调查一人,他们付我一元,当然一切开支他们负责。
她说:我也有一些人,我希望知道他们底细的。
把姓名交给我,不过我先要把它交给办公室。
办公室怎么跟你结帐我不知道。
他们有一套办法,要有预付金。
客户要保证每年或每月有多少人要调查。
当然他们不只收客户1元一个人名。
1元钱只是我的部分。
她说:给你这样一说,就不值得花钱去了解他们了。
让我来看,这位斐小姐我能给你什么资料。
她打开一只写字桌的抽屉,拿出一只资料卡的盒子,开始在12画下面找。
过不多久,她找到了她要的卡片,把它抽出来,她说:不错,斐伊玛。
以前住在南富利敏顿街,392号。
有介绍人吗?我问。
两个,郭本嘉和商带兰。
有地址吗?女经理说:只有一个市区商业地址。
她的资料到此为止。
除了这里记着她房租按月缴清,我们算她好房客。
我想我也可以交差了。
我说:实在感激。
你每天名字很多的话,生意还蛮可以做的。
我说:问题是不断东跑西跑。
是的,你说了我就明白了。
对每一个名字有规定要报告多少资料吗?喔,足够使他们想知道的都知道就行。
有时容易,有时十分困难。
一般说来平均一个名字要花45分钟。
我在这附近还有两个人要调查。
你看,能把同一路线的集在一起就可以省时间。
我希望你能找到你要的东西,王先生。
她说。
谢谢你。
我告诉她。
在邻近的杂货店,翻电话簿知道郭本嘉是个律师,商茂兰也是个律师,两个人有一个嘉兰法律事务所。
我本拟立即打电话给他们,想了一下决定延后。
我先要到法院去一下。
这次我只注意以往诉讼案件,调查原告的名字。
我一个一个名字找下来,有那末多名字差一点错过了一个,但是我没有。
终于找到了:斐伊玛控诉孔费律。
我把案号记下,告诉职员我是个律师,借阅这件诉讼的档案。
全案很简单,一份不痛不痒的诉讼控告,一份抗辩。
一份赔款控告,一份对赔款控告的抗辩。
一份撤销控告通知。
原告代理律师是嘉兰法律事务所。
我翻阅着原告的控告。
控告说在1942年4月5日原告在很小心,没超速情况下驾驶自己的汽车。
被告完全不顾其他驾车者安全或与被告同车者的安全,用漫不经心,疏忽,非法的方法驾车,沿了一条公路叫做伟尔夏大道的撞到了原告所开的车子。
由于这次车子的相撞, 原告的脊髓神经受了永久性的损伤, 已经花费子医师费用250元,护土及药费85元2角,X光75元及专家会诊500 元。
原告目前已成终身伤害。
而被告疏忽,非法的驾车正是造成的原因,所以原告除了上开的医药费,律师诉讼费要被告负责外,另外要求5000元的赔偿。
诉讼案于1943年3月31日庭外和解撤销结案。
我把本案的重点—一记下,把被告律师的姓名地址记下。
在电话簿中找到了孔费律,他是一个承造商,我把他地址也找到了。
我走下楼到法院的大厅,用电话联络办公室,白莎不在。
我告诉卜爱茜我准备到老地方酒廊去喝杯鸡尾酒,假如有重要事白莎可以在那里找到我。
爱茜问我案子办得如何了。
我告诉她稍有进展——还不到报告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