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025-03-30 06:19:27

无线电巡逻车上下来的两位警官,目的是维持现场等候凶杀组到来侦查。

他们只问了几个简单的基本问题。

凶杀组随后来到,我们也把过程说明了。

大家无事可做有一个小时,凶杀组来了宓善楼警官。

他的帽子在脑后。

一根湿湿的雪茄,一半已咬成扫帚样,挂在嘴的一侧。

哈罗,唐诺。

他说,能见你回来真他妈的高兴,啊?我们握手,把女郎介绍给他。

他们早已把我们说的速记打好字。

宓警官显然已经有了一个副本,而且前来之前已经研究过了。

他说:运气不好,你要回来。

而且一出洞就钻进谋杀里去。

据我知道,你是在办一件案子。

我没回答。

他把头向鲁碧莲歪了一歪。

问道:公事还是私交?我说;老实说都有一点点。

请不要见报,更不要告诉白莎。

他两眼瞪视了鲁碧莲一下说:照我了解,她把车停在门前,上楼来换衣服。

是的。

她低声回答着。

你们两位准备出去吃饭?我点点头。

她对你还不太熟,所以没有邀请你上楼?善楼说:她也不想让你久等,所以她有点快动作?鲁碧莲用神经性的笑声说:我一面走一面脱衣,我站在卧室门口,发现——那玩意儿。

你送来之后钥匙怎么处理啦?把它放回皮包。

她说:皮包抛在桌上。

你逃出去的时候,做了什么?把钥匙从皮包中拿出来吗?她平静地看着他的眼说:没有,我一把抓住了皮包。

塞在我胁下,跑出这地方。

我找到唐诺和我一起回来时,我打开皮包,拿出钥匙来开门。

宓警官松了一口气:好,你们两个,暂时到此为止。

以后也许还有问题请教,你们现在去吃饭还不太晚。

谢谢你,宓警官。

我说。

白莎最近怎么样?永远老样子。

我说。

好久没有见她了。

既然你回来了、看样子见面机会要加多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鲁碧莲说:这里的检查——也都完了吗?还没有,善楼说:不要耽心,一切没问题。

你有钥匙吗?有。

那走吧,好好吃顿晚饭。

宓善楼站在门口,看我们走下走道,走到电梯口。

好了。

鲁碧莲叹气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走进电梯。

我一面按底楼的钮一面说:不要说话。

电梯停住,一位站岗的便衣警察经过我们,点了下头。

一位便衣在门口守着。

鲁碧莲的车就停在原来位置上。

方向盘及门把手上有白色粉末,是警方检查指纹的结果。

其他就和我们离开时没有两样。

没说一句话,我把车门打开。

她一扭水腰,脸上充满笑容,坐到了驾驶盘后面。

我跟进坐在她身旁,把车门关上。

我们自路旁把车开向马路。

怎么样。

傻瓜?她说。

我什么也没有回答。

是你自己在里面跳的。

她说:你现在跟我一样混在里面,你也没有我什么把柄了。

随便你说我什么,你先倒霉。

那又怎么样?唉呀!她说:我给你点方便,把你带到你停车的地方。

当然还要看你乖不乖。

要是不乖,就半路放鸽子,叫你下车。

好狠的心肠。

不要忘了我自己跳进泥潭,才救过你。

所以我叫你傻瓜。

我把自己靠到车座背上,拿出香烟,摇出一支:香烟?我问她。

开车时我不吸烟。

我自己点着一支。

看着她的侧面。

她眼睛很快地眨了几下,我看到眼泪自她面额流下。

怎么回事?她稍稍有点不能专心地驾车,但车速明显在加快。

没什么。

我继续吸烟。

她转了个弯。

我看到她是开向苏百利大厦要去凌记老地方的样子。

改变意见啦?不预备带我去拿我的车子。

是的。

为什么哭了?她把车靠向路边。

一脚把车煞停。

摸索着自皮包中拿出纸巾擦眼:你使我受不了。

为什么?我要看你想做什么,我骂你傻瓜就为的要看你要想做什么。

就算是吧。

什么反应也没有,你可恶。

你以为我真那么坏,你以为我真没有良心,你以为我就是这种忘思负义的小人?你自己在这样说。

你应该知道我是在试试你的心。

我看着她把眼泪的痕迹擦去,她说:有人对我那么好,我要这样对他还算人吗。

随便什么人都不肯这样帮我忙,除非特便我给他做什么事。

而且一定要立即兑现。

我还是什么也不说。

她向我看了一眼,仍在伤心生气。

把皮包关上,重新坐好姿势,赌气地开始驾驶。

我们在苏百利大厦前停下车来。

我说:凌弼美不喜欢我。

你不必进去,我要去报告。

你在这里等好了。

之后呢?之后我带你去你停车的地方。

我想了下:你会告诉凌弼美。

你报警时我在身边?是的,我别无选择。

我说:你上去吧。

要是不太久,我会等的。

假如太久的话,我会找计程车。

你最好把引擎熄火。

她看了我一下,把引擎熄火:我还是恨你。

我等她一进去,就离开她车想找部计程车。

假如我站到计程车候车处去,当然不要16秒钟就有车坐。

但是我没有这样做,在原地等了10分钟我向街头走去,我走了5条街,找到了一辆计程车。

我坐进计程车,把孔费律的地址告诉驾驶,那是我停车的所在。

我付了计程车钱,把公司车发动,开回办公室。

办公室全黑已没有人。

我打电话到白莎公寓,没有人接。

我在黑暗中坐着,慢慢地想。

大概10分钟之后,我听到走道上重重的脚步声。

钥匙开我们门的声音。

门打开,白莎走了进来。

你小子哪里去了?她问道。

去了不少地方。

她怒目地看着我赌气不说话。

用过晚餐了吗?我问。

是。

我还没有。

白莎把自己抛在一只椅子里:时间一到我一定要吃,我身体重,须要更多能量才能动。

我从包中拿出最后一支香烟,把纸盒搓成一团,抛在烟灰缸里。

白莎,我们又掉进谋杀案里去了。

谋杀案!我点点头。

白莎问:什么人给干掉了?苏百利。

什么地方?怎么死的?为什么?我说:地点是老地方香烟女郎鲁惠莲的公寓里。

死法很原始也简单有效。

重重一击在太阳穴上。

这一下我们的案子又复杂了。

你看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那人知道得太多,就是——就是什么?我停下时白莎急急问:说下去。

就是他知道得太少。

白莎生气地叫道:你在做外交演说,还是新闻报导?说了等于没有说。

我拼命吸烟。

过了一分钟,白莎说:你真会把我们侦探社拖进乱七八糟的情况去。

我没有把我们拖进去。

我说。

你以为没有,但是反正我们是拖进去了。

我就知道只要你一参加,案子就不会顺顺利利,只是件调查一个背景的常规案件。

你也没有找到任何对我们雇主有利的证据。

你——我一开始出马调查的时候,我说。

我已经发现了对我们雇主最有利的事了——有关寇太太的事。

她怎样?我说:她是个职业性的装假病专家。

你已经有证据了吗?有些只是听说,尚未来得及求证。

有一件斐伊玛告孔费律的案子是确实的。

我了解在旧金山,在内华达还有其他讼案。

伤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真的,弄假伤太危险了。

伤是绝对真的,也许是第一次车祸造成的。

她发现领保险金非常容易,而且觉得比为生活而工作好得多。

所以她选不同的地点,在合适的机会下,现来这么一下。

她告诉保险代理她只是小小的震动了一下,实在没什么,她一毛赔偿也不要。

然后隔了几个月,她去找医生说出这些症状,又回想起曾经有过车祸,还说要不是医生问起,她根本已经忘了。

医生给她介绍律师,于是就热闹起来。

为什么保险公司要赔她呢?他们不能不赔,她等到相当久,但不超过可以告诉的限期。

X 光可以照出她曾经受伤。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她会吸引陪审团的同情。

保险公司一看就了解,最好方法就是私下解决。

不要弄上法庭。

嘉兰法律事务所代理她最后一件讼案。

那么这次又为什么放弃了?白莎说:我看我们对雇主已经做了足值200 元的工作了。

再拖它两天,把那些其他诉讼的记录也给找到,把所有的资料都交给许娇雅小姐。

许小姐爱怎样去对付寇太太都不管我们屁事。

我们撤退,我们不要混进谋杀案去。

喔,唐诺,你不会已经混进去了吧?好人。

没有呀!我有点想你已经混进去了。

怎么会这样想呢?你说你‘没有’的样子。

是不是里面又有了女人?谋杀案里面没有女人。

是发生在一个女人公寓里的。

你说是香烟女郎?是的。

那个卖了3包烟给你的香烟女郎?就是她。

喔!白莎用鼻音重重地说着。

突然转过来,发火的眼光对着我说:大腿?当然。

我说呢——漂亮?非常漂亮。

嘿,就知道。

白莎说。

过了一会又加一句:你听我说,赖唐诺,你给我离开这谋杀远远的,不要——办公室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对白莎说:不要开门,不管是谁,告诉他下班了。

白莎说:别乱讲,说不定是带了钞票来的顾客。

我说:我从玻璃上已经看出是个女人影子了。

那好,可能是个带了钞票来的女人。

白莎大步走向门口,打开门闩把门一下拉开。

一个年轻女郎站在门外,露出笑容,看着白莎。

她看起就像百万现钞,一件高级的毛皮大衣。

领子高高向上包住她整个后脖及双颊。

她本身就带着豪华消费的味道,是白莎所谓带着钞票来的雇主。

白莎的态度溶化得像一块巧克力糖到了小孩的手中。

请进,她说:请进!我们虽然已经下班了,既然你来了,我们要请你进来。

我能请教你尊性大名吗?我们的访客问。

我看到白莎双眉蹙起,好像她见过这位女士,或者研究什么地方见过。

我是柯白莎。

白莎说:本侦探社的资深合伙人。

这位是赖唐诺,我的合伙人。

小姐,你是……魏,年轻女郎微笑着说;魏妍素小姐。

喔,是的,是的。

白莎说。

柯太太。

我要找你谈谈有关—一讲呀。

白莎说;就在这里,没关系。

赖先生和我自己都能为你服务。

任何我们可以—一魏小姐把她蓝色大眼睛看着我。

她的嘴唇自她突出的牙齿向后拉,显出十分感激的样子。

她笑的时候上唇上翻,人中特别短,盖不住上面一排牙齿。

于是白莎认识她了:好小子!你是开车的那个女人。

当然,是的,柯太太。

我以为你认识我。

我找你找得好苦。

你记得你给我一个程咬金的名字。

说着她把头向后一抬,整个灯光用着她一嘴的马牙。

白莎望着我,一睑堕入圈套,激怒,无助的样子。

我问道:魏小姐,有关这件车祸,是不是责任尚待监定?她说:这是避重就轻的说法。

不是没有什么严重损害吗?白莎控制地说。

那是避重就轻的形容法。

你是什么意思?白莎法问道。

她说:另外一辆车是由一位路理野先生所驾驶,他的太太也在车里。

但是车子没有太大的损害,是吗?不是车子。

魏小姐解释:是路太太。

她说她精神受了极大的震惊。

她已经住院由医生来照排,一切由她先生代为发言。

她先生请了律师。

’律师!白莎叫道:那么快!一个律师事务所,据说专门打车祸官司的,叫做嘉兰法律事务所。

是医生介绍给他们的。

我向白莎望一眼,看她对名字有没有反应。

没有。

嘉——什么事务所?我问。

嘉兰,兰花的兰。

嘉兰法律事务所。

我再看看白莎,慢慢把右眼闭起。

嘿:白莎说。

我希望你能帮我开脱。

怎么帮忙法。

讲老实话。

这不过是件常见的普通车祸。

白莎不安地向我望望。

但是你知道我是开得很慢。

你知道有二三条街了,我一直开在你后面。

你知道你慢下来几乎慢到蜗牛在走路了,我才绕过你——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事。

白莎说。

还有,魏小姐胜算地说:我们要你出面做证人的时候,你给了个假名字,想逃避刑责。

那有什么用呢,柯太太?我早就记下你车号了。

我这样做不过因为我看到路先生在抄所有附近车子的车号。

其实我不抄下来,别人还是会把你列为证人的。

所以你不是帮这边,就是一定要帮那边。

你一定先要有个主意,哪部车不对。

白莎说:我不必先要有个主意。

我两边都不帮。

我问魏小姐:还有其他证人吧?有的。

是些什么人呢?很多。

一位苏百利先生。

一位寇太太,二三位其他的人。

我对白莎说:这倒会很有趣,很有趣,——让寇太太站在证人席上,看她要说些什么?白莎的下巴向前一翘,她说:我至少能告诉你一件事。

对面来向左转的那辆车飞得像蝙蝠出洞一样快。

他看到苏百利的车也要左转,他想正是他冲破其他拥挤把自己车突然左转的好机会。

魏小姐点点头说:这时路权是我的。

是我先开上交叉路口。

我在他右边。

他来自我左方。

我有各种理由应该前进。

是我的路权,你知道的。

白莎点点头。

何况,魏小姐成功地说:我根本没有撞到他。

撞上来的是他。

你可以从车的痕迹来看,是他撞上我的车。

白莎突然很友好起来:好了,我要是你,我一点也不耽心。

那个人在通过十字路口,明显超速。

那位路太太,我看是想敲竹杆。

魏妍素很感动地把手伸向柯白莎:柯太太,你能有这种看法,我真高兴。

你也不必伯因为做证人而损失了你宝贵的时间。

当然我不能作任何允诺,这看起来像出钱请你去做证人。

但是我非常明白,你是个职业女性,所以因为这件事,假如占去了你的时间——她笑得甜甜的:你知道我做生意从不叫人吃亏。

我突然问出来:你车有保险吗?魏小姐笑出来:我以为我有。

但是我没有。

我是疏忽了一点。

好了,柯太太,我非常非常谢谢你。

你放心——我不能多讲,但是——她有意思地笑笑,而后向我们道晚安。

白莎在她走后还在嗅着室内的空气。

这香水,她说:至少50元一两。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貂皮大衣?在我们这一行有一件事十分重要,唐诺,你要学一学,在有钱的阶层里建立基础。

我说:我认为她是一个长睑,马齿,突眼的扫把星——白莎一本正经地说:她现在看起来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