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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025-03-30 06:19:28

我们一路开车回公司,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我把车停进车位,我们乘电梯上楼,走进公司.大家坐下。

柯白莎两眼看定了我,她说:你怎么会知道她已经被谋杀了,好人?我说:你在乱讲什么呀?’柯白莎把火柴在桌子底下一擦。

点着一支香烟.她说:骗鬼。

一声不响她拍了一会烟,然后她说:警车那么多部停在那里,你假装没看见。

你不要按她公寓的电铃,你按管理员的。

你跑上去,问几个问题,又跑下来。

你早就知道那里出事窍了。

你去的最大目的是想知道到底警方知道了没有,到了没有。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没有什么盯以说的。

我说。

柯白莎打开一只抽屉,拿出一张名片,看看名片上的号吗,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当对方的女人回答声响起时,白莎用好听的声调说:艾太太吧,赖唐诺先生是不是在你那边租有一间房子的。

我是柯太太,我是柯氏侦探社的老板。

唐诺替我工作,你大概知道的。

我有事急着找他。

不知他在不在房里?电话对面叽叽嘎嘎地在说,唐诺就听着,过一下白莎说:我明白了。

是一个小时之前,是吗?――对不起,请问就在他出去之前不久,有没有过什么人来找过他?柯白莎又开始听对方在讲,她的眼睛半闭着。

半闭的眼皮下两眼冷冷地,恨恨地看向我,然后她说:艾太太,谢谢你。

万一地回来,告诉他我在找他.谢了。

她把话筒挂上,把电话推回到原位去。

转头向我,她说:好吧,唐诺。

那小妮子是什么人?谁呀?那个去看你的女人。

喔,我说:那是一个我读法科时候的大学同学。

好久不见了。

她听说我在为你工作,下午打电话到这里来拿到的地址。

卜爱茜给她的。

柯白莎又抽了一会烟。

她又拨了一通电话。

对方应话时她说:爱茜,这是白莎。

是不是下午有人打电话来问唐诺的地址?……是什么人?她有说名字吗?……喔,他这样说的,是吗?好吧,爱茜,谢了。

挂上电话,白莎说:你告诉爱茜你并没有见到那女人。

我说:好吧,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我不想让卜爱茜知道我一切私生活的秘密。

这位小姐是我一个好朋友。

她到我住的地方来,两个人闲聊了半个小时左右。

那完全是社交生活的一部分。

纯社交,嗯?白莎问。

我什么也不说。

白莎又抽了几口烟。

她说:好吧,好人。

我们去吃晚饭。

不过这次不是公事,我们各付各的。

我不饿。

我说。

她笑着说:好吧,我破例慷慨一次,我们吃公款去。

我摇摇头。

说道:我不想吃东西。

也可以,你就陪我吃东西好了。

不,谢了。

我要好好想一想。

一面陪我一面想好了。

不必,我留在这里一个人想,会好一点。

柯白莎说:这样吗?她把电话拖到她面前来,拨号码,她说:我姓柯。

给我送一盘双份总会三明治和大瓶的啤酒一瓶来。

她挂上电话说:抱歉你不想吃。

白莎就在这里一面吃一面等你想。

我什么也不说。

我们静静坐在那里。

柯白莎重重抽烟,眯了眼睛看我。

过了一阵门上有敲门声。

柯白莎说:去开门,让送东西的进来。

楼下餐厅的侍者送进一盘双份总会三明治和一大瓶啤酒来。

柯白莎叫他放在桌上,付款,也付了小帐。

她说:明天来收盘子。

今晚我们不会有空。

侍者谢了她离开。

白莎开始啃三明治,用大口的啤酒把干干的三明治送下肚子去。

她说;这样吃晚饭真是受罪。

不过至少可以煞煞馋。

可惜你不饿。

等她用完又抽了另一支纸烟,我看向我自己手表,随便地说道:看来再留在这里也没有用了。

柯白莎向我笑着道:我也这样想。

她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肯匆匆赶来给你报信?她是个好女孩子。

我说:她本意只是打电话给我邀我吃饭。

一个男人出去和女孩子吃饭,要在办公室贴海报吗?当然不必,白莎宁静地说:好吧,你不是要走吗?我也想走了。

我们下楼,又爬进公司车。

我说:我很想去看场电影,杀掉一点时间。

一起去,还是……好人,白莎困了。

白莎要回家换件衣服上床看书。

我开车带她到她公寓。

她步出公司车,用带了首饰的手抓我手臂一把。

抱歉。

她说。

没关系。

我告诉她:反正她也没再打电话来,也许她打电话的时候我们俩出去了。

也可能找别人代替我了。

唐诺,天涯何处无芳草,像你这种年轻,不难看,有正当职业的单身贵族,那里找不到女朋友?再见了。

晚安。

我说。

我把公司车回转,赶回到公司。

看看手表,我来回只花了25分钟时间。

希望丽恩没有在这段时间里打电话给我。

我仰躺在一张椅子中,正要点上一支烟的时候,我听到办公室大门有钥匙放进匙孔的声音。

我想这一定是大楼清洁夫或公安人员。

我喊着说:我们正在忙。

明天清理好了。

房门开了又锁上,柯白莎静静地走进办公室里来。

她满脸满意的微笑。

她说:不出我所料。

她摇呀摇地走进来,坐在那自己办公桌后的椅子里。

她说:假如我们两个能开诚相见的话,我们合作会更愉快些。

我正在想怎样回答她的时候,白莎桌上的电话机突然之间大声响将起来。

白莎肥而有力的右手自上向下一扒把电话机扒到她自己面前,把话机拿起适:哈罗。

她双眼是看向我的,半闭的眼睛里有钻石样的光芒。

她左臂横在胸前,我知道她在戒备.万一我想抢电话机的话吃亏的一定是我。

我坐着不动,把本想点火的香烟点上。

柯白莎说:是的,这是柯白莎的侦探社……不在,对不起亲爱的,他目前不在办公室。

不过他告诉过我,我就在等你电话,你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转告他……喔,是的,亲爱的。

我想他几分钟之后会进来的。

他要你立即过来……是的,没有错,地址是对的。

马上过来,亲爱的。

不要浪费时间,乘计程车,他急着要见你。

放下话机她又向我说话。

唐诺,她说:今天的事就当我给你的一个教训。

下一次你自己想搞一点名堂,不要忘记把我算上一份,否则你会有困难的。

这件事你也要算上一份是吗?我问。

算一份。

她说。

事实上你是已经算上一份了。

她说;你初来求我给你一份工作的时候,小子,你对侦探工作什么也不知道。

我选上你的时候,你口袋里只剩最后一毛钱了。

你来这办公室的时候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是我给你的工作。

你肯学,你有脑筋。

你的毛病是你眼目中没有我这个老板。

一出门你就自己作起主来了。

像是尾巴在摇的狗了。

还有呢?我问。

不够吗?白莎问。

够了。

我说:现在我来告诉你,你一定要算一份,这一份你得到些什么。

她笑了,她说:比没有好,对吗?唐诺,不必难过。

不会难过的。

我说。

柯白莎说:我是为自己应有的在争。

当我应该争时我据理力争。

我不会有遗恨,不后悔。

我争是有目的的。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她会来这里?我问。

马上来。

她说她一定要立即见你。

听来不像是个约会,很像是生意。

是生意。

好吧,唐诺你试着告诉白莎,是怎么样的生意。

我已经宣布这笔生意本人也有份。

我有权知道内幕的一切――我们的赌注在那里。

你千万别忘了所有王牌都在我手上。

好吧,我说:你混进一件谋杀案去了。

这一点我早知道了。

我说:马上要来这里和你谈话的是邓丽恩小姐。

她生长在山脚下一个小镇,一心想摆脱那个鬼地方。

她误认林医生这件案子有更大的内幕。

她从我处得到一点消息,自以为可以利用来报导作到大都市来的筹码。

你是指爱莲的地址?是的。

白莎说:历史就不谈了,我也自己推理得出来。

把我不知道的告诉我。

我说:我不知道验尸的会说爱莲是什么时候被谋杀的,可能是邓丽思第一次去看她的时候。

第一次?白莎问。

是的,她打开公寓房门见到爱莲在床上。

她以为她在睡觉。

她看到一个男人才离开她的公寓。

丽恩想,这样一个时间去打扰她,似乎不太合宜。

所以她又把房门关起来,回到她自己车上去,一面坐着,一面可以看到公寓大门,免得爱莲突然出来错过了。

半个小时后她又再上。

这次她有点等烦了,也有点奇怪了。

她看了爱莲颈子上有一条绳子捆着,死了很久了。

丽恩不知怎么办。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她想法设法找到我地址来看我。

我叫她立即去警局,告诉她千万别说来看过我。

更别提起侦探社的事。

也不要提林太太。

她去看爱莲只是希望能来大都市找一个工作。

叫她说第一次来以为爱莲在睡觉,所以出去在车里等候。

她能经得起盘问吗?柯白莎问。

想来是没问题的。

为什么?她从乡下来。

她是个单纯,纯洁,可爱的女孩子。

她全身都是这种样子,乡下人的纯朴,一点也没都市人想占人便宜的味道。

她是个城实好人样子、白莎叹口气。

这是你一生最大缺点,好人。

你看女人只只好。

你一说到女人,就口齿不清地直说好。

案子中一混进一个女人,你就团团转。

这一个缺点你要不改,苦头在后面。

你本来很聪明的,你要懂得我是为你好。

女人也是人,办案的时候,做生意的时候,你不要把女人看成特别的人。

领教。

我说。

柯白莎说:你也别难过,唐诺,我在教你做生意。

好吧,坐像说;我现在来告诉你其他的。

那个自公寓里出来的男人,邓丽恩看得清清楚楚。

她形容的样子对警方不会有意义――至少我希望不会有意义。

但是对我是似曾相识的。

什么意思?那个自公寓离开的人是蒙查礼医生,另外一个名字是林吉梅医生。

他自己希望我们叫他王先生。

柯白莎瞪着我看。

她的眼皮慢慢地睁开,直到双眼圆圆的还是瞪视着我。

我点点头。

她用极低的声音像是自己在对自己说话:他奶奶的。

目前,我说:警方对林医生这条线索一无所知。

他们对蒙医师这条线索也一无所知。

他们没有理由对我们的当事人王先生会有任何的疑问。

但是,万一邓丽恩见到王先生本人或是王先生的照片,她毫无疑问会在一秒钟之内把他认出来的。

柯白莎轻轻地吹出口哨声来。

所以,我说: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在任由一切自由发展,你不去控制邓丽恩,早晚警方会找到我们的王先生,把王先生放在一列人中间,由邓丽恩来指认,如此一切就完蛋,你就没有客户了。

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想办法使邓丽恩失踪。

我们告诉王先生――今后我们之间一律称他王先生――告诉王先生,我们知道了这些事,请他告诉我们他到底是否杀了人,告诉他万一他是冤枉的,我们一定替他把真凶找出来,所有必需的经费自然由他供应,而且要大量供应。

这样不是变了隐瞒证据了吗,好人?她问。

就是。

对一个私家侦探言来,这是很严重的事,你该知道。

他们可以吊销我们执照的。

你要是根本不知道,他们就不能叫你连带负责的。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呀。

就是。

我说:你自己拼命要算一份的。

邓丽恩就快要来到了。

这出戏是你导演的。

所有王牌在你手里。

柯白莎把她椅子向后推。

不必把我算进去,唐话。

她说:我要回家去了。

现在不行了。

我说:是你接的电话,你叫她来的。

是我就不叫她到公司来。

是我会叫她去车站或是其他公共场所,在那里见她。

极可能警方派有人在跟踪她。

柯白莎开始用戴了首饰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打鼓。

真是乱七八糟。

她说。

你自找的呀。

我告诉她。

抱歉,唐诺。

我知道你会后悔。

听着,从现在起你接手,又怎么样――不可能,我说:假如你没有硬要参与,我会全力去做我认为担负得起的一切。

我会玩呆瓜,有人问起我,我什么也不说,更证明我是呆瓜。

现在不同了。

你知道的一切以后都可能被查得出来的。

你可以信任我呀,好人。

她说。

以前是会信任你的,现在不行了。

现在你不信任我了?不信任了。

她眼睛冒出怒气。

所以我说:就像你几分钟前不信任我一样。

外面大门有小心的敲门声。

柯白莎说:进来。

没有人进来。

我站起来经过接待室去开门。

邓丽恩站在门外。

进来,丽恩,我说:我要你见见我老板。

柯太太,这位是邓丽恩小姐。

柯白莎向她微笑。

你好吗?她说:唐诺一直说你很可爱,进来。

进来坐。

邓丽恩向她笑笑说:谢谢你,柯太太。

我很高兴见到你。

然后走过来站在我身旁。

她快速偷偷地在我手臂上挤上一下。

她的手指在颤抖。

你坐,丽恩。

我说。

她在一张椅子中坐下。

要喝点酒吧?她笑着说:已经喝了一杯了。

什么时候?他们问完我话之后。

很受罪吗?倒也不见得。

她特地向柯白莎看一下。

我说:柯太太都知道的,只管说出来,告诉我们。

她知不知道我――我――你是说你曾经到我住的地方去过?是的。

她什么都知道,丽恩,没顾忌的。

后来怎么了?她说:我应付得好得很。

我跑去警察局就说我要报警发现了一个尸体。

他们把我送到交警那里去。

他们以为是交通意外。

我向2、3个人说明后,他们才派一辆巡逻车去调查一下。

巡逻车里的警官用无线电回报这是谋杀案。

于是他们大动干戈起来。

一位年轻的检察官对我详细询问。

有笔录叫你签字吗?没有。

有纪录员作纪录的,他们没有打字打下来。

也没有叫我签字。

我说:这样好一些。

好什么,我又不能再回头更改我说的一切。

那当然。

不过他们没有叫你签字,就表示他们相信你,根本不认为你会翻案的。

她说:他们的重点都在那走出公寓房间的男人。

那是一定的。

我说。

他们试着要我确认那个男人‘是’从309 号里出来的。

他们叫我千万不可以对任何人说我想这个男人是从309号房里出来的。

原来如此。

她继续说:那个年轻的助理地方检察官人好得很。

他说要判定一个谋杀犯,必需要一切证据完全没有可疑的地方。

唐诺,你当然是明白的。

律师喜欢把证人弄糊涂。

当然那个男人也可能是从另外一个房间出来的。

木过其实也不太像。

我越仔细想,越觉得他是从309 号出来的。

现在,只要我露出一点点有可能这个人不是从309 出来的,一个贼一点的律师就会大大利用来扭曲事实,使正义不得伸展。

唐诺,一个好国民应该挺身而出,任何目击证人都该为自己见到的事实,向大家说明白。

我笑笑说:我看得出他是个非常好的助理地方检察官。

唐诺,不要这样。

不过他所说的也没有错。

我点点头。

警察会查出哈爱莲一切的背景和行动。

他们会查出来她有些什么朋友。

等他们收集齐全之后,他们会叫我来指认,当然,先是看他们的照片。

他们认为那个人是她男朋友?我有意地向白莎看一眼。

是的。

他们认为是醋海生波。

他们认为杀死她的人一度曾经是她的一情夫。

要知道尸体是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的。

有挣扎的现象。

杀他的人在她全不知他要杀她的时候,给套上绳索勒死的。

你准备怎么样?我问:继续逗留在这里,还是回橡景去?我是要随传随到的,她说:他们也调查过我,他们打电话给橡景的警长。

警长是我老朋友。

他说他们可以无条件地信任我。

他们有没有,我说:考虑过这件事是你干的?没有。

她说:自动去警局和其他的一些答话,都对我有利。

我装成你要我装成的样子――你知道的,土里土气的。

太棒了,我咽一口口水说;吃过晚饭没有,丽恩?你吃了没有?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我向白莎露齿笑道:可惜你已经吃过了,柯太太。

我带丽恩出去吃饭。

我要些公款来花用。

柯白莎明白地表示出笑容。

当然,当然,唐诺。

她说:你去,你带她去。

今天反正设事要你干了。

我要一些公款来花用。

你只要注意明天早上9 点钟一定要来上班。

假如今天晚上有什么大事,我会打电话找你的。

不要紧。

公款――柯白莎把办公抽屉打开。

自皮包拿出钥匙来开现钞箱子。

她数出100 元,交将过来,我仍旧把手伸在那里等,我说:继续给。

够了我自己会说。

她想说什么,但又先给了我50元。

这些,她说:是抽屉里的全部了。

我在办公室留用的不会比这更多。

她一下把现钞箱盖子关上,把抽屉送回去。

我说:丽恩,走了。

柯白莎又明显地向我们表示笑容。

你们两位快去。

她说:好好玩一下。

我已经吃过了。

今天也够累了。

我只想早点回去换一件宽大的睡衣,躺到床上去。

想来我是老了。

像今天这样一天搞下来,即使是吕布也变抹布了。

乱讲。

丽恩说:你看来一点不老,而且很壮。

柯太太。

我一定要带那么多脂肪共存亡呀。

白莎解释道。

你身上到没有肥油,看来像肌肉。

邓丽恩一本正经地说:你骨骼大。

如此而已。

谢了,宝贝。

我扶住邓丽恩的手臂说:走了,丽恩。

’柯白莎把钥匙放回皮包,站起身来,她说:唐诺,这次不必送我回家了。

我叫计程车回去。

她和我们一起走出办公室,用的是她特殊坚定勇往直前的步伐,有点像是一条出港开向平稳海面的80尺大游艇。

白莎从不蹒跚。

走路对她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她走路有一定的短幅,从不加快,也不算慢。

夏天冬天一样。

甚而连上下坡也不变。

当我们在餐厅里的时候,邓丽恩说:唐诺,我认为她很可爱的。

她很能对付人,自己又十分坚强。

这是绝对的。

我说。

不过看来个性很强。

你还没见到真正的她呢。

我说;不过现在我们不要再讨论她,我们来讨论你自己。

我又如何?你为什么离开橡景?当然是为了要见哈爱莲。

你有没有告诉你叔叔?没有,我告诉他我要休几天假。

他不是去钓鱼了吗?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皱起眉头,她说:我来看看。

是―一就在你离开之后。

之后多久?两小时吧。

而你在他一回来,就离开家乡到这里来?是的。

我说:好,现在你的打算是什么?什么打算?你知道我问你的是什么。

你说过你希望和我互换消息,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就告诉我你知道的。

假如我不告诉你,你就自己干。

她说:我的想法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我的想法呀。

我不想再干那张报纸,不想再留在橡景。

我知道你是个侦探――怎么会知道。

我又不是瞎子,她说;你当然是侦探。

你是在替别人工作。

你是在收集情报,你不是调查信用,更不是来收烂帐――21年之后才收也说不过去。

我知道你是个侦探,我也知道林太太一定十分重要。

她一下成了名人了,我也知道因为你在查她,所以被人揍成黑眼圈了。

所以我私下在想,既然她如此重要,我在当地,占地理上优势,我也可以多收集情报,研究大家为什么重视林太太,找出你在替什么人工作。

我认为我去看你老板,把收集的消息告诉他,极可能我可以在城里找一份工作干干。

什么样的工作?我好奇地问。

做一个侦探。

她说:他们也常有女侦探的,是吗?我说:你想去见柯白莎,叫她给你一个工作做?是的,当时我当然不认识柯白莎。

我不知道你老板是谁。

我在想也许你们侦探社很大。

对侦探的工作,你知道些什么?在橡景我是报馆记者,即使是乡下小报,你必需也要伸长耳朵削尖脑袋才有新闻。

我非常努力。

当然――试一下不会死人的。

我说:算了吧,回到橡景去和某甲早点结婚。

说起某甲,近来某甲好吗?还好。

她看都不看我。

他听到你要到大都市来,想当侦探,有什么感想?他什么也不知道。

我继续注视她,她感觉到我在看她,一心看着台上的桌布。

我说:我希望你是在说实话。

她抬起眼,睫毛快速地眨了一下。

她说:当然都是实话。

然后把眼睛又垂下。

一个侍者依我们的点菜把食物拿来。

丽恩在喝完汤之前什么也没有说,她把汤盘向前稍推,她说:唐诺,你认为她会给我一个工作吗?谁?白莎,当然是她罗。

她已经有个秘书了。

我说。

我是说做个侦探。

别傻了,丽恩,你不可能做侦探。

为什么不行。

你对世事所知不深,你尚有自己的前途,理想。

你――联想要做侦探的念头都是傻的。

柯白莎什么案子都接,最多的是离婚案。

我知道人生的困难。

她一本正经地说。

我说:不,你不知道。

只是你认为你知道而已。

再说这种工作不好做。

要跟踪人。

你要到东到西偷偷摸摸,自钥匙孔去偷看。

挖掘人生丑恶的一面――像你这种纯洁的女孩子不该了解的事实。

你说起来像是在做诗,唐诺。

她说。

一面把脸斜向着一侧地看我。

你这个人也有诗人气质。

她继续说:你嘴角很敏感,眼睛又大又黑。

我说:你真是说不透的大傻瓜。

侍者把沙拉带来。

我继续看她,她避免看我眼睛。

我等她说话,她目前不想说话。

过了一下,她抬头道:唐诺,那个从哈爱莲房间里出来的人,你认识不认识?这次她的双眼盯住了我看,而且目不转睛地看。

我说:我看你已经中了警方的毒了。

怎么说?你第一次对我说这件事的时候,你并没有说这个人从那间房间里出来。

你说他是从走道底上一个房间出来的。

他确是从一个房间出来的。

不过你并不知道他是从哈爱莲房间出来的。

一定应该是的。

你自己这样确定?是的。

你知道他的确从哈爱莲房间出来?倒也不――一不那么完全确定。

但是他一定应该是的。

我说:明天,一切事情过去之后,你再去那公寓。

你自电梯中出来,由我来站在309号门里,在你一出电梯我就开始跨出门口。

我们再试试其他两个门口。

她眯起眼睛道:这可能会很有用,也许颜先生也会请我照样做一次。

谁是颜先生?颜罗门先生,那位助理地方检察官。

不会。

在他再和你详谈很多次之前,他不会叫你做这个实验的。

而到那个时候,你已经被洗脑洗到完全认为这个人是从309 号房间出来的。

到那个时候,他才会现场表演加强你的想法,不使你反悔。

她说:他才不会那样。

他要的是公正。

他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

我说:是的,我知道。

侍者把我们的肉食拿了上来。

他走了之后,她说:唐诺,我今天晚上得有地方住呀。

那检察官没有告诉你当注在那里吗?没有,他只说明天早上10点钟向他报到。

我说:你听着,我希望和你保持联络。

我不要你整天找我或是到我公司来。

我也不要去你住的旅社。

我想你可以去我的出租房间。

我会告诉房东你是我亲戚,叫她给你一个房间。

我想她还有几间空房的。

如此我可以要见你的时候见你,不致引起注意。

唐诺,这是个好主意。

那里不是旅社。

我说:那只是个有房是出租的房子我懂。

她说。

我说:吃完晚饭就去。

我还有工作要做。

先把你安顿好。

可是我以为你没有工作。

我听到柯大太说――她不管我什么时候工作。

我说。

也不管我什么时候睡觉。

她要的是结果,一天工作23小时也没有加班费。

她笑了,突然她停止笑声注视我说:唐诺,你在替那个从公寓房间出来的人工作?我很有耐心地说:丽恩,你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从那间公寓房子里出来。

这个么――唐诺,我不要做任何会伤害到你的工作、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会不会好一些?不会。

为什么不会?那样你就知道太多了。

你不信任我?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

假如你帮我忙而你自己不知道在帮我,没有人可以指责你。

假如你自知的帮我忙,我就变了教唆,你也一样受不了。

她说:如此言来,你确是在替他工作。

我说:少讲话,多吃东西。

我还有工作要做。

我催着她吃完饭,开车把她带回我住着的房间出租公寓。

艾太太听我解释她是我的表妹,说她来得很突然。

我说她会在这里逗留2、3天。

真正日期未定。

艾太太给她一间我同层的向街房间、她用酸溜溜的眼神看向我道:你要拜访你的表妹时,房门请你不要关。

当然,我说,一面收下艾太太给我的收据。

艾太太走后,丽恩说:所以我们必需把门开着。

嗯哼。

开多大。

嘎,一两寸就足够了。

我要走了。

唐诺,但愿你不一定要走。

能不能先留下来一会儿。

拜访我一下。

不行。

某甲也许不喜欢我如此做。

她板起脸孔温怒地说:我认为不要再开他的玩笑了。

他到底姓甚名谁呀?我问。

她说:是你创造的人物。

他完全是你想像中的人。

假如你认为某甲不好听,可以另起个名字呀。

某甲不错。

那就叫某甲好了。

我说:我还有工作要做。

我得急急地办了。

唐诺,我希望能把这一切忘记掉。

她的身材真好,那围着她脖子的绳子――她脸形完全肿起来,变黑了――不要说下去,我说:连想也不要去想。

你上床睡一下。

洗澡房在走道的底上。

唐诺,你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会很晚的。

我不睡,坐着等你,你回来上床前能不能来看我一下?不行。

为什么?我不要你坐着等我,再说可能会等得太晚太晚。

你上床去好好睡一下。

明早你会来看我吗?暂时不能一定。

为什么?早上有什么事,我自己尚不能肯定。

她把手指放在我前臂上。

谢谢你请我吃晚饭。

唐诺,暂时再见。

我拍拍她的肩。

做个好女孩,我不会有事的,晚安。

她走到门口,看我走下走道。

艾太太在转弯角上偷看我们。

你的表妹人长得不错。

她说。

是呀。

凡是在我这里住的人,我都要关心他在这宿舍里的私生活的,尤其是年轻女生。

我说:我的表妹和一个水手订了婚的。

他的船应该在明天什么时候会进港。

她的鼻尖往上翘起一两英寸。

假如他来找她,告诉他门要打开――再不然我来告诉她,好吗?。

他不会来找她。

我说:他的妈妈就住在这里。

她会去他妈妈家找他。

她喜欢住那里,不过那里有了不速之客。

艾太太露出了高兴的面孔。

喔,她说,过了一下又说;喔。

还有什么事吗?我问。

她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再问她的问题了。

通常女客人来我会追根究底的。

既然你―一没问题的。

我说。

我走出公寓,爬进公司车。

我先去加油,加水。

车子油箱、水箱几乎已经全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