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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2025-03-30 06:19:28

大型飞机爬高在一万一千尺的高度在飞。

东方渐渐现出晨光。

乘客都在倒下椅背的坐卧两用椅上睡着了。

前座只有一位乘客,亮着阅读灯,在看一份西班牙文报纸。

飞机中空气是舒适的。

一路飞来平稳。

现在进入了气流,稍有一些上下颤动。

东方晨色更明朗。

下面看得见大片仍是灰暗色的丛林。

机后小厨房中飘出咖啡浓馥芳香。

旅客开始有动静了。

空中小姐带上咖啡和热面包卷。

我右侧的旅客客套地向我笑笑。

味道不错,是吗?他问。

他是个高个子,大骨骼,晒得黑黑的,全身没有肥油的家伙。

我估计他50出头,因为他眼角上有不少友善,很深的皱纹。

傍晚上机的时候,我听到他说西班牙话,有如当地土著一样流利。

肚子饿了,更是好吃。

我回答他说。

飞机上都是经过专家研究过的。

他说:一个人情绪最低落总是在清晨前一刻。

太阳露脸了,人的情绪就升起来了,于是漂亮小姐带了咖啡来了。

在飞机上一整夜和在巴土上一整夜是有区别的。

人对高度和速度自有他兴奋感。

你看看底下的丛林,快到山区了,目前看来一切是灰暗的,但是太阳一出来,在阳光下,就会像玫瑰花瓣上的露水一样清新。

听你说话,你像是个诗人。

我告诉他。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那是因为在哥伦比亚住久了,人就会对美好的东西懂得赞扬。

你是住在哥伦比亚的?北面,美塞颜,没错。

很久了?他笑笑道:35年。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漂亮,每件东西都漂亮。

安迪斯山常青,永远新鲜。

那里的山不崎岖,没有起伏;他们像——岂有此理,他们就像首饰。

那边还有肥沃的山谷地,气候好得出奇。

说到气候——你根本不会懂有多好。

有多好?我问。

十全十美。

海拔差不多一英里高,丛林出来的热气,近赤道,但是因为高度,你不觉得冷,不觉得热,一年四季如春没有改变。

兰花成千成万地长,人不需要空调。

山水又清洁又甜,取之不尽。

老天,我倒像旅游观光协会会长了。

我真喜欢那地方。

我想念她。

我离开两个月了——去国内有公务。

你一定认识不少常去美塞颜的人。

我说。

差不多每一个人——至少是每一个值得认识的人。

美洲人也不少吧?我问。

北美洲人。

’他纠正我道:哥伦比亚人也是美洲人。

所有南美人都是美洲人。

没错,北美来的很多。

对他们有些类型送下来的人,我真是十分不满意。

这些人喜欢搞小团体。

美国来的人,应该增进国际友好和共益。

但是他们能和当地人民共处吗?学他们语言吗?尊敬当地习俗吗?有诚意沟通吗?去他们的,整天狐群狗党地集在他们自己小环境里。

耽了2年、5年,外面什么美丽东西也没有见到,连国家人民都没有接触。

叫我倒足胃口。

有一次,在一个晚宴上我见到一位姓麦的先生,我说:我相信他在那里有些矿权的。

麦洛伯?我相信他名字是洛伯。

最近好久没见到他了。

一度我经常见他。

他常下来看他的矿产。

他是两个继承人的信托人——侯珊瑚的产业。

是的,我记起来他如此说过。

他就是一个对这国家十分热诚的人。

没错,是好人。

他说。

还有一个人也是信托人,我说,一面把眉头皱起:忘了他姓什么。

好像是姓大厦的厦?夏天的夏,那人说:他很少下来——1年2次3次。

他们关心的产业是什么?矿?大多数是矿,我对他们不是太熟,你先生尊姓?赖。

我说。

我姓朴,朴乔近。

你准备去哪些地方?目前还说不上。

我说;我在找一个投资的机会。

可能在这国家里从东到西看看。

也许每个地方耽一两天。

你是做什么的?我说:我是打游击的。

我有一些钱在手上,有利益可图的我就下手。

你先到哪里看?还没有决定,你既然提到美塞颜,我倒有兴趣先看她一看。

好,你绝不会失望的。

你对那里的人会满意的。

当然,一上来你不容易进入当地老一辈有地位人家去,你不必失望,但是在你不知道情况下,他们去观察你的。

他们对你满意时,他们随时会接受你,把你当朋友,就等于把你当他们家人。

怎样才能使他们满意?我问。

不知道,也许不能一切把‘利’字放在前面,像所有到南美来的美国人一样。

做得轻松一点,这些人以友谊为前提的。

生意当然要做,但是做生意的目的,是长久地享受社交的愉快。

宴会?我问。

不像我们想象那样。

他们围坐着,喝一点好酒,互相闲谈。

不会有人真醉。

这里的人有一件事是不会干的——大庭广众间喝醉。

可以醉到好处,但是不能真醉。

很难形容的,我也说不上来,要你亲自去体会,很微妙的。

这些人为生活付出的比我们多。

他们付出友谊。

他们高兴别人的存在。

他们有文化,有为他人没想,有较多的对别人尊敬。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那么饶舌,但是我知道你有兴趣,而我也希望你能走出的第一步就走对了方向。

我也欢迎你试试美塞颜。

能不能赚钱,则要看你自己怎么去做。

有资本的人到这个地方来是可以赚钱的,但是本地的人木希望你们来剥削这里的劳工。

如此看来,那个姓麦的在这里混得不错罗?我不知道,姓麦的应该是赚到钱了。

不错的人,嘴巴可是紧得很的。

我还见到过一位葛太太。

我说:她也是那边什么地方来的。

认识她吗?他摇摇头。

一位葛珍妮,她是一个已故矿工的太太。

喔,我知道你在说什么人了。

他说;我自己不认识她。

我听到过有人提起她。

有一段时间她自己有钱,再不然有人认为她有钱或有什么,但后来又没钱了。

在哥伦比亚时,她生活得有如贵妇。

当她没有钱了,她去美国,找一家大人家做下女的工作。

他们说她一毛不花,全节省下来。

工作得有如一只狗。

然后她买些衣服,回到美塞颜。

在这里她一些工作也不做,开开口就好了。

是别人告诉你的?我问。

是呀。

你没弄错吧?我问:不会是在美塞颜她努力工作,去美国做贵妇吧?这怎么会。

她在这里时,是个正常的贵妇。

她懂得安排,自美国赚钱,带美金到这里来花,一直不错。

最近不行了,你要知道,币制对换和通货膨胀现在不同了,美国赚钱这里来花,不见得有利了。

我猛力在思索。

太阳升上来,自飞机窗口照了进来。

黄金色的阳光带进这定温的机舱,温暖自心中升起。

下面丛林还未晒到目光。

仍是灰灰的。

太阳再升起一点,山边镶上金黄色,又升起一点,渐渐晒透丛林。

我们再过去要上升飞越几座山。

朴乔近说:你会见到一个大而美丽的湖,四周有不少房屋沿湖而建,风景美得出奇。

现在我们进入咖啡带了,他们产的咖啡好极了,你应该试试哥伦比亚咖啡。

你可能一生未试过这种好咖啡。

不论你多浓多黑,一点苦味也不会有。

只是非常好喝的芬芳饮料。

我沉思地说:哥伦比亚,很多翡翠不都产在那里吗?是的。

在那边能很便宜购到吗?他摇摇他的头。

也许能不能便宜些买下原石,拿到别的地方去切割?据我知道未切割原石的税价是不高的。

我问。

他又笑笑,摇摇头。

那边翡翠矿不少吧?他仔细地看我。

我等着他回答我。

我对这一点不十分知道。

’他说;那边金矿倒不少。

假如你想投资一些金矿,那倒是很好的。

有很多矿,假如用水力开发,会非常好。

那里水源多,很容易用高压水力来开矿。

有没有可以投资的翡翠矿?没有。

那边有什么可消遣的呢?我问:我是说在工作之余做些什么呢?这些事告诉你,你也不懂的。

那边的人彼此互相喜爱。

在美国朋友相聚,不是桥牌,就是梭哈。

这里大家享受相聚的乐趣。

要亲自经历才能体会。

我说。

给你一说,这个国家变得十分可爱。

有一位叫霍劳普的先生你认识吗?霍?他把眉头皱起,他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

我说:我认为他在哥伦比亚有点产业。

再不然他有什么收入。

什么产业?我不知道。

我只是含含糊糊听到了一些而已。

朴乔近摇摇头。

我们不再对话。

过不多久,下面的景致大大的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们经过了一个大湖,湖面平静,小小微风吹过,连涟调也不起。

此后几英里有些颤簸,而后飞机突然一转,对着危地马拉共和国下降。

飞机自危地马拉起飞南下时朴乔近比较保守,对我有一句无一句的问题只是唯唯诺诺地应对。

显然他也在沉思。

有两三次他头向后仰,作睡眠状。

但是我自某些直觉,看到他未能全部放松,他的脑子也并没有休息。

我们飞过几座山,越过一座活的火山。

飞机飞得很高。

我们可以看到飞机的一侧是太平洋,另一侧是大西洋。

我看我们快到巴拿马了。

我试探地说。

快了。

静默了半晌,朴乔近突然道:老弟,要是我给你一些建议,你不会见怪吧。

愿闻其详。

别去搞什么翡翠。

我把脸色做得奇怪,不明了。

为什么?翡翠有什么不对?你不断对见面的每一个人说你刚才说给我听的话,他狞笑着说:用不到太久,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我不懂。

他说:翡翠,是政府公卖局专卖的玩意儿。

这下你懂了吗?我还是不懂。

在全世界,翡翠是件大买卖。

这我想象得到。

哥伦比亚政府对这件事控制得十分周到。

什么意思?我是说哥伦比亚政府控制每年翡翠流入市场的数目。

而翡翠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也是由他们控制的。

显然的,假如太多翡翠流入市场,价格会跌。

连大宝石商也不会知道哥伦比亚政府的决定。

又如何?有空时想一想,假如你是政府,你有权控制某一件东西在国际市场上的价格,你会怎么样?我含含糊糊有些懂了。

那好,他说:你就让你含含糊糊的懂,慢慢变成豁然贯通,又变成醒酸灌顶。

现在你懂了吗?我渐渐在贯通而已。

那好,你慢慢想,我且暂时不来打扰你,我们暂时停止讲话。

我们快到巴拿马了。

到了那里会有人问你,假如有人认为你对翡翠有兴趣,兴趣又是买卖,第二天你就上不了机,到不了哥伦比亚。

你说他们对我的美国护照不受理?喔!绝对不会那样无礼的。

他说:你去的地方,外交是件艺术工作。

没有人对外国护照无礼。

你会发现,在你这件特别案例中,由于某种疏忽,你手续上有些小问题,因而突然的,你只好走回头;你仔细想想。

我会的,我对他说。

你看你自己,你不反对我给你的指责——你去那边就不像是真正旅游。

我不知道你去那边真正的目的,但是,你一定有你真正目标的。

等一下再见了。

说完这些,他执意地把双目闭上,把头靠向椅背上,完全不再理我,好像他已经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