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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勒索者的钱包

2025-03-30 06:19:37

1我老是抽到下下签。

可是刚被买走的时候,我也是新颖得光亮动人,非常漂亮的。

哦,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颜色呢!也有人这么称赞我,让我心花怒放。

不过,那是个错误的开始。

我似乎是个非常花俏的钱包:外面装饰了许多闪闪发光的亮片,还有个巨大的金属扣。

每次我一进去手提包或口袋里,其它家伙就会抱怨挤死了、挤死了。

例如,我前任主人那里的一个眼镜盒,那家伙还说:你啊,太占空间啦!明明肚里空空,外表却夸张地跟什么似的。

老是欺负我。

哼!我是不晓得这么说的他以为自己算老几啦。

那家伙啊,其实是个老花眼镜盒。

我前任主人是小酒店的妈妈桑,年龄整整短报了十岁。

虽然是没有被拆穿啦。

所以老花眼镜盒那家伙是见不了人的,绝对不会在人前被拿出来。

他的性格乖僻得要命,一张嘴巴啰嗦得要死。

终于可以和那家伙分道扬镳,我真是爽死了。

可是啊,这次的主人总是带个大得过火的化妆包,而这家伙的态度就跟她的身材一样,嚣张得要命,老是找我碴……唉!讨厌啦,我的口才实在很差呢!要是不好好从头说起,大家是不会了解我是个多么不走运的钱包的。

说起来,打从我出厂就是个落伍的钱包了。

我去不了百货公司,而皮革制品的专卖店也看不上我。

他们说我没品,可是那不是我的责任吧?是制作我的人缺乏品味吧?虽然我是不晓得是不是这样啦。

所以啊,愿意陈列新品的我的,我忘也忘不了,那是一家叫一夜情的店。

我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从看店的女孩讲话的口气,还有店长接电话给人的感觉等等。

那个时候,我还没这么刁滑,却也觉得有些粗鄙耶。

可是一夜情这个店名,我也不觉得它有那么糟啊。

如果问我的话,我是蛮喜欢的。

不过,我也实在笨透了。

我终于了解自己身处的立场——这种时候,说是立场也可以吧?当然,我是没办法站立啦——是三个像是国中生的女孩站在陈列我的展示柜前哈哈大笑的时候。

哎唷!竟然叫一夜情耶!好下流唷!她们红着脸,一边笑闹一边跑开了。

我得声明一下,她们可不是在笑我唷!是在笑和我陈列在一起的什么东西。

不久之后我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因为我是和那家伙一起被买走的——被一个喝醉了的大叔。

大叔带着一个走路异常大声地女人。

她可能穿着三寸高跟鞋吧?偶尔也会传来锵啷锵啷的声音。

这个送给小纪。

大叔肉麻地说,然后买下了我。

被叫做小纪的花枝招展女说:那,人家买这个送给你。

她买了我隔壁的不晓得什么东西。

大叔很高兴地说:买多一点也没关系唷!要是不够就伤脑筋了!接着两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们说那天是圣诞节,要交换礼物。

然后买了什么东西的小纪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大叔。

小纪到底买了什么,大家都了解吧!我陷入绝望。

我竟然和那种东西摆在一起!这就是我沉沦的开始。

小纪用我用不到三个月,当然大叔可能也步上了相同的命运。

真是大快人心。

小纪虽然厌倦了我,却也没有把我丢掉。

她把我给了认识的人,那个人就是我刚才说的小酒店的妈妈桑。

做那种生意,似乎不怎么轻松呢!妈妈桑一个人独力打理整个店,手头却总是很紧……。

所以就算是人家用过的钱包,她也会收下。

那个妈妈桑啊,不管别人给她什么东西,她都收,但是就算是流出来的鼻血,她也不会给人。

会和那个妈妈桑分开,是因为她把我弄丢了。

她真是个没有财运的女人——当时我的怀里装了十二万元的大钞。

她被客人带去洗温泉,奢侈了一番。

太幸运了!她可能是兴奋过头,在途中把我弄丢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并不晓得,只知道是在室外,有很多行人。

妈妈桑可能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把我弄丢的吧。

或许她回到家才发现钱包不见了。

真是个粗心大意的女人。

我被人捡到,送去了派出所,但是她始终没有来领我回家。

她现在怎么样了呢?有时候我会想起她来……当时捡到我的人就是我现在的主人。

她在那个温泉町当女佣,大家都叫她路子。

她非常珍惜我。

这是当然的,因为托我的福,她平白得了十二万元呢!她叫我万宝槌(注:日本民间故事里,只要敲打或晃动,就会变出想要的东西的小槌子)。

可是万宝槌是什么东西呢?唉!随便啦!她当上我的主人没多久就结婚了,之后她改名叫葛西路子。

她是和店里的客人结婚的,他是个大嗓门的男人。

结婚以后,两人立刻搬到东京这个城市去了。

但是,她老公已经不在身边了。

只撑了半年,我的主人就逃走了。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

要是我能够说话的话,真想在她结婚之前这么告诉她:喂,等一下啊,为了你自己好,要重新考虑唷!会趁你不在的时候从我这里偷钱的男人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她是个滥好人,在被吼着把钱拿来、被打断两颗门牙之前,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她哭哭啼啼地去看牙医,也把存款提了出来。

两颗假牙花了她三十万。

我怀抱着要付给牙医的那些钱待在她的怀里时,觉得她有那么一点点可怜。

恢复单身的她,在一家不怎么高级的小酒店工作,拼命想把我养胖。

我捡到这个钱包时里面有十二万元,所以我到现在都很珍惜它,因为很吉利嘛!她这么说。

明明从那次以后,她就再没遇到半点好事。

有一天,她上美容院,把装着我的手提包寄放在柜台。

她走开之后,柜台的两个女孩子偷偷地笑着说:喂,你看到刚才那个客人了吗?简直就像把全家的饰品都戴出来了!你看她戴了几条项链!简直就是从印度来当亲善大使、盛装打扮得大象印蒂拉嘛!看样子,我似乎和全身挂得丁丁当当、水往低处流一般的女人特别有缘呢……2虽然过着不怎么风光却也还算平静的日子的我们,有一天却突然和警察扯上了关系。

事情的起因是,我的主人为数不多的客人之一,似乎死于车祸,而且不是单纯的肇事逃逸案,好像是杀人案。

警方怀疑死者的太太可能就是凶手。

因为,她老公保了八千万的人寿险。

很惊人吧!一生只要有那么一次也就够了,我真想抱抱看那么多的钞票呢!就算开口撑坏了也没关系。

被撞死的人叫森元隆一,三十三岁。

他太太叫法子,二十八岁。

法子婚前在保险代理公司上班,似乎对保险很熟悉。

加上老公纵容她,听说她相当招摇地在外头游玩,好像有别的男人。

这不是很可疑吗?哪,如果我是刑警的话,也会起疑的。

可是,很遗憾,她有不在场证明这种玩意儿。

老公被杀的时候,她和女性友人在一起。

于是警方认为法子可能是请人——和我的主人谈话的刑警说是共谋——杀害了自己的老公。

警察脑筋真好。

我会知道得这么详细,是因为刑警先生约谈我的主人。

我的主人可能推说她在上班,不方便,结果刑警先生特地等她下班,在深夜营业的店里一边吃拉面一边谈。

所以我也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因为我是私人物品,所以主人在店里工作的时候,我都被放在她的皮包里,收在上了锁的寄物柜。

所以我并不认识,只是透过主人的谈话知道这么一个人而已。

这不就更令人感兴趣了吗?而且刑警本人的声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听得到的。

森元先生到店里来的时候,有没有提过他太太的事?像是怀疑他太太外遇,或是提起具体的人名之类的。

换句话说,警察正在到处寻访法子和隆一共同认识的人——不管是怎么样的交情——想办法查出和法子感情好到愿意为她杀害丈夫的男人。

哎呀,清查这个词感觉有点专门,对吧?来找主人的刑警先生,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但是我的主人问他问题时,他尽是用一堆艰涩的字眼回答。

这件案子电视什么的也报道了很多,法子以重要关系人的身份被警方约谈——这件事我的主人也知道。

我还以为警方已经查出那个太太就是凶手了呢!主人用一种莫名客气的口吻说道。

所谓关系人既不是嫌疑犯也不是凶手。

只是关系人的话,或许是这样吧!可是那个太太前面不是还多加了‘重要’两个字吗?我的主人说。

而且,我记得八卦节目上嚷嚷着,发现了共犯男子的白色轿车。

那件事怎么样了?我觉得好像看见了声音年轻的刑警吃不消的表情。

说到我的主人啊,是个超级好奇宝宝,而且她还是那种你不告诉我想知道的事,我也不告诉你的人。

刑警先生好像死了心,向她说明:那是有人说‘以前曾经看见森元太太搭乘不是自己先生车子的白色轿车’,同时又有人说‘在隆一先生被杀害的现场看到一辆白色轿车逃逸’——只是这样而已。

刑警不甚愉快地从鼻子里哼了哼气。

这种事很可能只是单纯的巧合。

光是东京都内,白色轿车就多的数不清。

会为这种事吵翻天的只有媒体而已。

虽然说得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那应该不是真心话。

其实白色轿车的这个发现也让警方觉得不得了喽,但是一实际调查,却成不了证据或线索——应该是这样吧!谁要是说了不服输的逞强话,我马上就会发现。

因为那种话我听太多了。

我得主人沉默了一会儿。

好稀奇……我正这么想的时候,她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然后这么问:哎呀,那么,那个太太会被释放喽?刑警先生叹了口气。

你听好了,森元法子女士并不是被逮捕,没有什么释放不释放的问题。

所以侦讯结束,她只是回家而已。

那,她现在闲闲地待在家里喽?这我就不晓得了。

刑警到后来变成了恳求的口吻。

唉,森元隆一先生有没有告诉你什么呢?不管什么事都行。

听说他很照顾你,每次到店里一定指名你赔酒,不是吗?我的主人笑了一下。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与其这么说,倒不如说森元先生本来就不是个会随便提自家事的人。

案发之前,我连他太太的事,还有他没有小孩这件事都不知道呢!接着她自言自语地说:他会特别照顾我,八成是因为我和他太太不同,又笨又俗气,是个不起眼的女人。

一定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我的主人回家之后,开始忙起什么事来了。

我听到啪沙啪沙的声音,或许是在翻报纸吧。

我也听到啪啦啪啦的声音,所以或许是在看其他的——对,像是相簿之类的东西。

平常她一吃完夜宵马上就去睡。

我在这里的老位置是门边勾子上的手提包里,不过,不管她在哪里,我都听得到说话声和走动的声音。

因为这个房间很小。

她啪沙啪沙、啪啦啪啦地弄了好久,终于钻进被窝。

可是她一次又一次地翻身。

然后,她这么呢喃:八千万元啊……3是,敝姓葛西。

是、是,没错。

之前承蒙您先生多方照顾了。

……请您节哀顺变。

翌日,我的主人还不到中午就起床,打了这通电话。

实在令人惊讶。

平常这个时间,就算有人来找她,她也会假装不在,继续倒头大睡——我这么想着,然后明白了。

她说:之前承蒙您先生多方照顾了。

对方是森元法子!我的主人昨晚翻阅报纸,挖出名片夹,就是在找森元家的电话号码。

晚了几天,真不好意思,不过,我能不能去上个香?我也有些话想跟太太说……法子好像答应了。

我的主人比平时花了更多时间打扮,出门的时候,意气风发地抓起装着我的皮包。

她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森元法子的声音非常甜美。

该说是娇滴滴吗?让我有点想起了小纪。

我的主人发出夸张的难过声音,上了香之后,敲了敲小钟,大声地擤鼻涕。

我待在她放在膝盖旁边的皮包里,听着这些声音。

法子夫人一直很安静。

她几乎没有说话——直到话题变得奇怪为止。

我的主人突然说:那八千万,你要怎么用?我吓了一跳。

这个人在说什么啊?法子没有马上回答。

这是当然的。

我还没有想到这些。

比起保险金,我更希望早日将杀害外子的凶手逮捕归案——哎呀,真的假的?听见主人如此过分的质问,法子依然很冷静。

什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

如果你是我,也一定是这么想吧?这可难说喽!我的主人用假音笑道。

我以为她脑袋短路了——在听到她下面这句话之前。

我从你先生那里听说了。

听说什么?这阵子,老婆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是不是勾搭上别的男人,开始觉得我碍眼了……沉默,沉默耶!那是什么意思?法子冷冷地说。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啊?他这么说,大概是一年前了吧。

对了,他还说:‘最近胃老是不舒服。

我从学生时代脑袋就不好,只有肠胃是唯一可以傲人的地方……’那又怎么样?所以我就这样跟他说:‘很危险唷!或许你老婆开始给你下毒了。

’有一次主人把一个很大的别针装进我的零钱袋里,我又痛又难过,觉得全身都快被撑破了。

我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感觉:当时我待在主人的皮包里,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浑身颤抖一番。

无聊。

法子似乎突然站了起来。

请你回去。

她说。

接着传来走出房间的脚步声。

我的主人像要追上去似的扯开嗓门,那时她自从被前任老公殴打之后,就再也没有发出过的巨大嗓门。

少装模作样了!老公死了,你明明心里爽得要命!这次两人在沉默中喘着气。

是你杀的吧?跟男人联手的。

我的主人说出了心里的话。

可疑得要命。

警察是不会漏掉一点点蛛丝马迹的,他们连我这种只是你老公常去的小酒家的酒女也跑来查问了。

他们在寻找揪出你马脚的东西。

太太,要是你露出一点狐狸尾巴,那可就完了。

你的意思是你抓到了我的把柄?法子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甜美。

天晓得?是不是把柄,警方自己会决定吧!你刚才说的只是转述外子的话,不过是状况证据。

你知道吗?她瞧不起我的主人。

正因为她的声音是如此甜美,所以更令人觉得格外恐怖。

哼,不是也有人因为那个什么状况证据被逮捕、送上法庭的吗?就是那个——我的主人说的是之前在电视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保险金杀人案。

太太,你知道‘积沙成塔’这个成语吗?警方正在作这个事,堆成够高的山之后,你就会在上面被吊死。

明白吗?太可笑了。

你说的根本就是不足取的玩笑话罢了。

你不认为我除了刚才告诉你的之外,还知道别的事吗?哪,太太,或许我已经掐着你的脖子了唷!我以为我要爆开了。

传来法子跌坐在榻榻米上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外子跟你说了什么?我也想知道。

没有人会笨到在拿到钱之前就把货交出去的。

我的主人成了勒索的人了。

……你要多少?我想想,我的主人咯咯笑着,多少才好呢?太太,保险金什么时候会下来?告诉我你知道什么的话,我就告诉你。

法子这么说完,也和我的主人一样咯咯地笑。

两个人一起笑着,简直就像看着一夜情的展示柜捧腹大笑的女孩子们一样。

人愈是束手无策就愈会放声大笑。

我不奢求太多。

我的主人诡异地放下身段。

我不勉强你。

就算不一次给也没关系。

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我们用的是同一个钱包。

我不想变成法子的钱包,也开始不想再当这个主人的钱包了。

为了钱谋害亲夫——只要有这个嫌疑,我就拿不到保险金。

我手边没有钱的话,也没办法给你钱,事情就是这样。

法子压低声音地说。

所以,彼此谨言慎行吧!不能再加重我的嫌疑了。

我当然没看到,但是我觉得法子好像在嘴巴前竖起了一根手指。

就算抓不到凶手,只要我没有嫌疑就行了。

就算抓不到凶手啊……我的主人声调平平地这么重复之后,思索了一下,然后说:太太,就算你想让我大意,再图谋不轨,也是没用的。

哎呀——要是我有什么事,警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可是个熟知你先生的人啊!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法子声音甜美地说。

气氛缓和下来之后,我的主人试探般地说:唉,太太,我今天不想空手而回呢!可是,我刚才不也说了吗?钱还没有下来啊!要是存款够多的话,我也不会想要保……法子闭上了嘴巴。

我的主人在喉间低笑:不是钱也没关系。

法子沉默了。

我从刚才就一直想着,你那条项链真是漂亮。

那是绿宝石吧?是不是也有钻石呀?……嗯,是啊。

我很喜欢项链,可是太太。

我赚的钱,只买的起假货。

就这样,我的主人得到了那条项链。

临走之前,她想起来似的问:太太,和你联手的男人到底是谁?法子不慌不忙地回答:我说啊,守住秘密本身就是件难事。

我认为你光是不把现在知道的事说出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必再增加非保密不可的事自找麻烦呢?她说这些话的声音也非常甜美。

回家的计程车上,我的主人吹着口哨。

她心情很好,一直跟司机搭讪。

我说啊,司机先生,人啊,有时候还是得豪赌一把呢!你是中了赛马的大冷门吗?是啊,没错。

你问我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我在努力回想捡到我和十二万元时那个感激涕零的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消失到哪里去了呢?4一成不变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

我的主人到店里上班,然后回家,吃完茶泡饭后泡面的宵夜之后,便钻进被窝。

我还是一样瘦巴巴的,一点都胖不起来。

变胖的只有主人的梦,而且还是肮脏的梦。

至于案情的发展,我完全不晓得。

新闻已经不报道了,刑警也不再来了。

我想法子是否就快要如愿以偿地拿到八千万元了?不会这样的。

警察加油啊!我的主人偶尔会打电话给发自,有时候也会跟她要东西。

什么不要太常过去——我知道要是被警方盯上就麻烦了,可是,太太,我的日子真的很难过啊!瓦斯费已经迟缴好几个月了,这个月再不缴,就要被停了。

三万——五万的话,你应该拿得出来吧?拜托啦,我们都说好了……哪!明白了吧!我的主人在拿到巨款之前,似乎就是靠这样一点一点的敲诈来度过。

虽然我没看到,不过她八成是戴着那条项链。

因为那是战利品嘛!我的主人把敲诈来的钱装进我的怀里。

我逐渐变得漆黑。

就在翌日,发生了恐怖的事。

我的主人被袭击了。

她被车子追杀。

那天是酒家公休。

我的主人打扫完房间去买东西,然后去了柏青哥店。

她一去柏青哥店,通常都会玩到打烊才走。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

她离开柏青哥店,走路回家。

四周非常安静。

我的主人住的那一带一到夜里就非常安静。

我待在她穿的大衣口袋里。

她跑起来的时候,我便开始摇晃、摇晃、摇晃。

她跑啊跑,不停地跑。

她跑得气喘如牛,途中差点跌倒,却仍拼命地跑,可是车子的声音却愈来愈近了。

轮胎发出倾轧声冲了过来。

已经不行了!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她奔上道路左侧的住家楼梯,我咚地摇晃了一下,听见车子擦身而过的声音。

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

我的主人一开口就是这么说的。

你想谋杀我对不对!我谋杀你?被装蒜了,你想开车撞死我,不是吗?哎呀,发生这种事啊?有没有受伤?装疯卖傻……哎呀,可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昨天晚上。

后来我一直打电话给你,你都没接,因为你接不了,是吧?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我昨天晚上在朋友家唷!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的。

哼,八成又是叫男人干的吧?我告诉你,要是我现在死了,警方马上就会起疑。

所以——那辆车子是白色的吗?白色的车子到处都是,晚上飙车也不稀奇。

……你!哪,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我和你之间有圆满的协定,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不可能杀害你。

可是,要是你因为交通意外或是瓦斯爆炸死了,不能怪到我头上吧?你这个女人——生什么气啊?莫名其妙。

我不可能‘谋杀’你的,只是叫你小心意外而已!你的意思是,和对付你老公的手段不同,要布置成意外死亡,是吧?这很难的,非常的难。

要是别人有一点点怀疑的话,那就完了,所以要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直到成功——法子笑了出来。

我说啊,你想从我这里勒索巨款,可是有风险这种利息的。

是你活着拿到了钱,还是我赢了,在不被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除掉你——就是这个风险。

……要是怕了,就去请警方保护,如何啊?我是无所谓的。

如果你打算放弃这笔钱,并且愿意被问罪的话,请便。

你明知道凶手是谁,却默不作声,而且还想勒索凶手,这也是不折不扣的犯罪吧?我……你这种……就我个人的看法,我认为你继续和我们之间的这场竞赛比较好。

放弃的话太可惜了。

叫出法子,想与她对决,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我的主人当晚便收拾行李,搬家了,不,是逃走了。

逃到法子和那个她不晓得是谁的情夫的魔爪所伸不到的地方。

没错。

我的主人因为利欲熏心,展开了一场赌上性命的捉迷藏。

5我的主人首先会到以前居住的小镇,拜访以前的朋友,借了一些钱,然后搬到完全陌生的小镇。

但是她有时候会回去东京,打探法子的情形。

她会把法子叫到外头,偷偷会面,然后又一点一点地跟她勒索金钱,然后再小心地留意不被跟踪,偷偷摸摸地回来。

简直就像白痴嘛!根本就是在逃亡。

她不能让法子寄钱来,也不能要她汇过来。

以我主人的头脑,根本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所以只能亲自出马。

尽管如此,无论她再怎么小心,都无法摆脱不安,只好又搬家。

不仅如此,她还雇人(用假名雇的。

我的主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人了?)调查法子的生活,这当然是为了知道保险金有没有下来。

警方似乎还没有排除法子的嫌疑,保险公司也比照警方,所以保险金似乎还有得等。

她的这些调查费用也是从法子那里敲诈来的,这是不是就叫做恶性循环?在我还没拿到保险金之前,努力别死掉喽!法子说完便笑了……真是段冗长的话,大家一定听累了吧?没办法,我口才不好,可是,马上就要说完了。

这种情况不可能持续太久。

我心想,捉迷藏总有一天会结束的,而我的想法是正确的。

现在,我待在主人外套的口袋里,随时都有可能掉落。

若问为什么,因为我的主人正在被扛在肩上。

她被鬼抓到了。

她终于被找到,游戏结束了。

那个鬼是个男的。

我想他就是和法子联手作案的男人。

我的主人现在的住处没有浴室,她都去澡堂洗澡。

事情就是发生在她回家的途中。

可能是被跟踪了。

她才注意到有一辆车子突然靠近,人就被拖进里面了。

然后很快地……。

车子开了一会儿,停了下来,男人抬出我的主人的尸体。

男人走着,而我随时都可能滑落出来。

我的主人的最后一句话是这样的:等一下!等一——就这样,短促地可怜——啊!我掉到地上了。

男人逐渐远去。

我的主人披散的头发从男人的肩膀上倒垂下来。

这是个荒凉的地方。

放眼望去,一片黑暗。

这样的话,谁都找不到我和我的主人了。

我的主人会被怎样丢弃呢?会被怎样布置成意外死亡呢?第二天,我被捡走了。

捡到我的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女孩。

不晓得是不是近视眼的关系,她拿起我之后,把脸凑近仔细端详。

她的脸颊有着细细的毛。

她好像正在慢跑。

在锻炼身体耶!她是个巴士导游,还是个新人,和许多同期生、学姐住在宿舍。

真是可爱呢。

这个女孩子一点都不风骚招摇。

我马上就决定了,我要叫这个女孩我的乖女孩。

可是,她没有把我送到派出所。

和她一道的朋友要她不必送去。

可是,这是钱包——我的乖女孩很担心地说。

反正里面才两千元而已嘛!而且是这么俗的便宜货,又是合成皮,钱拿了,钱包就丢了吧!这种东西送去派出所,警察也会嫌麻烦的。

我那遇害的主人,为了继续捉迷藏,这阵子一直都很穷困。

我的乖女孩开始搜我的怀里。

然后,她找到了。

喂,钱包的口袋里有一条项链耶!没错,我的主人戴着项链去澡堂,在更衣室取下之后,装进我的怀里。

是那条绿宝石项链。

哎呀,好漂亮……拿了吧!朋友说,反正会装在这种皮包里的八成是假的!我的乖女孩照朋友说的(一定是不想跟那个朋友起冲突吧)把我带回宿舍。

把钱包丢了啦!我不想就这样丢在这里耶。

所以,之后我就待在我的乖女孩的房间里。

我在她的房间里留神听着新闻,却没有听见我的主人意外死亡的尸体被发现的消息。

是被掩埋了吗?想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

我的主人为了捉迷藏四处躲,所以就算她突然不见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所以法子和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必要将我的主人布置成意外死亡。

只要让她突然消失就够了。

所谓中了圈套,是不是就是这样呢?话说回来,我的乖女孩非常高兴。

听说她请熟知宝石的人鉴定之后,发现那条项链是真的。

一开始她还说:这个值三十万吗?那还是送去派出所——但是朋友忠告她:现在才送去,你想私吞的事不就曝光了!于是她改变了主意。

把它当成我们共同的饰品吧!她这么对朋友说。

然后她笑着对我说:这个钱包要是丢了,也很可怜呢!或许会有人喜欢它,先留着好了。

它是带来三十万元的万宝槌嘛!万宝槌。

没错!我的乖女孩。

我正是个万宝槌。

一敲我,就会蹦出女人的尸体来……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敲我呢?我正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