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不知道姐妹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困扰。
因为我没有那种东西。
不过,这阵子我的主人经常把姐妹这个词挂在嘴边。
像是我们以前明明感情好得像姐妹、或是我一直以为我们就像亲姐妹一样。
主人说完之后,又难过地叹气。
我的主人今年才刚满十九岁。
她的鼻子四周长满了雀斑,脸颊圆润,非常可爱。
宿舍周年庆的时候,她和同室的女孩两人穿着水手服唱歌,大受好评。
我的主人是个巴士导游。
虽然不是东京出生的,现在却是以介绍东京为业。
她穿着非常合身的迷你裙套装,头上戴了可爱的帽子,拿着旗子,带队到东京铁塔、浅草雷门、皇居的二重桥。
还有,她的脚底长满了硬茧,,不过她没有让任何人看见,因为到目前位置,都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喜欢她到连她脚底的茧都觉得可爱的男性。
只有一次——对,大约是两个月前吧——曾经有个男性有机会和她发展到那样的关系,却好像并不顺利。
她曾经一边听音乐一边哭泣。
那是一个带着点鼻音唱歌的女歌手的歌,是同室的女孩说失恋的话,这个最适合当背景音乐了,介绍给她的。
人类的年轻女孩真不可思议!为了哭泣,竟然需要音乐。
总之,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是自己变得空空的?所以需要用音乐来填补吗?那一阵子,我的主人好几次从我的怀里拿出钱来,去买那个歌手的CD。
买衣服的时候,她总是慎重地考虑再三,却只有那个时侯乱花一通。
她如果不是太伤心,那就是对那个歌手的歌中毒太深了吧!到了口来,她早就忘了失恋这回事,可是却变得一听到那首歌,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
实在有点好笑。
可是我没有笑她,因为我是她的同伴。
她只身在东京这个地方过活最重要的东西可是由我负责保管的。
没错,我就是她的钱包。
我知道发薪日前夕,她不安地察看我的眼神;我知道在百货公司或精品店看到喜欢的套装或上衣的标价后,在洗手间偷偷地数着我怀里的数目时,那柔软的手指触感。
接着,她考虑未来的生活,盘算着可以花多少钱时,那细微的呢喃声,也听在我的耳里。
我是她的钱包——从想要掠倒年轻女孩的世间寒风里守护着她的、微渺的城塞。
但是,以我的力量无法守护到底的事,似乎即将要发生了……。
人家说女人的友情不可靠,是真的呢!我的主人说道。
现在是晚上,她在宿舍里休息。
她刚洗完澡,正在为脚上的硬茧抹上乳液。
同室的女孩在脸上涂抹着什么白色的东西。
那个东西好像叫做面膜,她每次弄成这样,都会把我吓一跳。
你是说你那个朋友吗?叫美咲吗?对,小咲。
我们之前明明感情好得像姐妹。
没办法呀,同室的女孩以平板的声音说。
敷面膜的时候,脸好像不能动。
人家有男人了吧?那样的话,哪有时间去管女的朋友啊?可是我都跟她说我很烦恼,想找她商量。
你在烦恼什么啊?就是那个啊……同室的女孩像变魔术一样,脸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应该是把面膜剥掉了吧。
啊,真舒服。
她把像白皮一样的东西扔进垃圾桶,啊,那个啊!你说的是那个奇怪的男人吧?我的主人点头,白皙的圆脸笼罩着不安。
我又看到他了。
我好怕。
同室的女孩用一种有些吃不消的表情望向我的主人说:我说小雅,那件事的话,我们不是都已经谈论过很多次了吗?不是已经说好了不要在意了吗?用不着再去找别人商量什么了吧?大家都叫我的主人小雅。
小雅望着手指甲,喃喃地说:嗯,可是……不要紧的啦,那个男的不可能会做什么的啦!可是那个人一定在找那条项链。
小雅一脸正经地在床上重新坐好。
我想他也发现到是被我们捡走的,所以才会在着附近出现,想让我们把项链还他。
那种事哪有可能?同室的女孩笑出声来。
小雅,你想太多了。
你真的有够胆小耶!小雅沉默了。
她的确不算是坚强的人。
在研修期间,她是同期女孩子里最爱哭的一个。
连我都担心得要命,怀疑她真的能够当上导游吗?可是她绝对不是笨女孩(能够有计划地使用金钱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特别实在这件事上面,小雅的不安应验了。
所以我才感到害怕,也才觉得只靠我一个人是无法完全保护她的。
事情大约发生在半个月前,小雅在每天早上的慢跑途中捡到了一个钱包。
小雅把那个钱包带回来的时候,一开始我还一位自己的缝线要绽开了。
那个钱包既俗气又庞大,刺眼的鲜红色,上面缝满了琳琅满目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便宜货,不用说,一定是合成皮。
虽然我也不是多昂贵的钱包,不过也是真皮的唷!那个钱包里也没什么钱,不过两千多元而已。
即使是这样,小雅还是想把它送去派出所,但是室友阻止了她。
(这种东西送去派出所,警察也会嫌麻烦的。
拿走里头的东西之后就丢了吧!)软弱的小雅拗不过室友,便照着她的话做了。
换句话说,她将它据为己有。
我也觉得无妨,只是希望可以尽早远离那个钱包。
然而,那个鲜红的钱包里还装着钱以外的东西,是一条项链。
小雅她们一开始也认为那八成是仿冒品。
但是、但是,那竟然是真品!十八K金再加上绿宝石和镶钻,据说相当于时价三十万元呢!(这么贵的东西,还是送去派出所比较——)(事到如今,太迟了啦。
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嘛。
)就这样,绿宝石项链成了小雅和室友的共同财产,是她们盛装打扮时才会戴在身上的珍贵宝物。
(这是为我们带来美丽项链的钱包,还是别丢吧!)个性单纯的小雅这么说,将钱包收进抽屉。
我担心极了,深怕她哪一天会一时兴起,用那个钱包取代我呢!可是,认识之后才知道,那个钱包其实也不是坏家伙。
虽然确实有些没品的地方,不过却比我成熟得多,不久后,我们就变得很熟络了,好得就像交心挚友一般。
然后,她——没错,那个钱包也是个女的——告诉我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她上一任的女主人遭人杀害,被埋在这里宿舍的附近。
2她说起因是一宗保险金谋杀案。
被杀的人是森元隆一,凶手是他的太太法子。
当然,不是她一个人干的,有男人涉案。
一定是情夫吧。
他们两个人共谋,不但收拾了碍事的丈夫,还计划海捞一笔保险金。
而这个花俏钱包的主人就是被杀害的隆一常去的酒店的小姐,她手上似乎握有这个案件关键的什么——至少她是声称我知道什么,跑去威胁法子的。
换句话说,就是勒索。
(就是干这种蠢事才会被杀的。
)花俏的钱包说。
(我啊,是在她的尸体被搬到某处的途中掉下来的。
)(法子和共犯还没有被捕吧?)(当然喽!有一段时间,警方好像也非常怀疑她,拼命地查,却好像找不到决定性的证据。
)光是这样就已经够恐怖了,但是还有下文。
(我怀里的项链啊,是我上一任主人从法子那里勒索来的。
)听到这件事,我吓得几乎连拉链都要错开了。
我的小雅竟然戴着那种东西。
花俏的钱包似乎也打从心底为这件事忧心。
她很喜欢小雅。
(她好可爱呢!我啊,到目前为止,从没有让这么乖巧的女孩给拥有过。
)你问她现在怎么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同室的女孩说没必要一直留着,在上星期的垃圾回收日,擅自把她给丢了。
最后的最后,她这么说了:你啊,要多留心点,别让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你那可爱的女孩身上喽!拜托你了。
)可是,我到底能够做什么?尽管如此,我还是想了许多。
例如,只要一次就好,只要小雅解下那条项链收进我的怀里的话——虽然和小雅分开,我会很寂寞,但是在这个节骨眼,我就咬牙忍耐吧!我会忍耐,努力从她的包包里跳出来,掉到路边。
但是到目前为止,一直没有这种机会,而且花俏钱包所担心的事也逐渐发生了。
那是前天早上的事。
慢跑回来的小雅和朋友们聊起这件事。
怎么办?我对人家说谎了。
有什么关系!不会被拆穿的啦!看样子,她们似乎在慢跑途中——就是捡到那个钱包的地方——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搭讪了……大概两个星期以前,有没有人在这附近见到钱包?或是听说有人捡到钱包?他一定是在说那个花俏钱包。
我浑身颤抖,连装在怀里的零钱都锵锵地响了起来。
既然在找那个钱包,那么这个男的一定就是杀害她上一任主人的凶手,而他八成也在找那条项链——法子的项链。
听说那个男人外表颇为潇洒,身上的衣服似乎很昂贵。
可是,他戴着全黑的墨镜,虽然讲话彬彬有礼,却像个可疑的推销员,给人一种不能大意的印象。
这是当然的了,小雅,那家伙可是个杀人犯耶!解决掉勒索自己的女人之后,法子和她的情夫为了拿回交给勒索者的项链,可能已经翻遍了女人的家,可是找不到项链,也找不到钱包。
所以,他们猜八成是搬运尸体的时候掉了,才会回到现场的吧。
啊!大事不妙了。
小雅是个谨慎的女孩,就算被男人搭讪,也不会轻易敞开心房,可是她很不擅于说谎,要是被问:你有没有捡到钱包?我实在不认为她能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一定会狼狈不堪,露出马脚。
我的直觉应验了。
从那天早上到今天位置,她已经在宿舍附近看到那个男人两次了。
被监视了——小雅这么想。
所以她很烦恼,很害怕。
同室的女孩笑着不当一回事,但是小雅感到害怕是正确的。
隔天早上,出勤的短暂时刻,小雅又打了电话给小咲。
小咲是她情如姐妹的好朋友。
我有事想找你商量。
嗯,我昨天也说过了呀!这样吗——可是,对方的回答似乎相当冷淡。
小雅一脸失望地说: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放下话筒。
她拿起装着我的皮包,出门开始一天的工作。
小雅,这种时候是不能依靠小咲那种人的,去找更可靠的人商量吧!我在皮包里祈祷,因为我别无他法……3这天黄昏,我也小雅来到一个吵得要命的地方。
我待在皮包里,没办法看到四周,完全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感觉上是从未经验过的气氛。
人的脚步声、电话铃声、利落应对的声音;就在一旁,有人客气地询问:请问……我接到电话说车子找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呢?此时,另一个声音说:小姐,有什么事吗?小雅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啊!没有、没事!她就这样飞奔出去了。
知道接近车站的喧嚣声之前,她都快步疾走。
到了夜里,有人打电话到宿舍。
是小咲打来的。
现在吗?你现在在哪里?小雅回答我马上过去,便忙着准备出门。
她连皮包都没带,就这样拿着我跑了过去。
那里是一家位在宿舍附近的咖啡厅,小雅有时候会去吃蛋糕。
小咲坐在里面的包厢。
她的表情看起来不太高兴,但是打扮的相当时髦:鲜红色的迷你裙配上短外套,硕大的耳环衬托出她的小脸。
约会泡汤了。
她鼓着腮帮子说。
真不该交什么忙碌的男朋友。
所以才有时间和小雅见面,是吧?小咲和小雅是同乡。
她们直到高中都在一起,但是之后就分开了。
小雅就职,而小咲现在是短期大学的学生。
因为没有聊过大学的事,所以小咲在念些什么,小雅似乎也不是很清楚。
哪,你说要找我商量,是什么事?小咲嘴上这么说,却好像心不在焉——一副都是小雅太罗嗦,才心不甘情不愿来见她的样子。
大约两个月前,她开始有此转变。
小雅的室友断定那单纯是因为有了男人,但是我不认为只是这样而已。
到目前为止,小咲已经交往过好几个男朋友,她都会把他们的事告诉小雅——小雅知道,跟别人炫耀男朋友是小咲的乐趣之一。
但是,只有这次不一样。
小咲虽然说她交了男朋友,却不肯把那个人的事告诉小雅,也不像以前那样把男朋友介绍给小雅认识,或向她吹嘘。
更不可思议的是,小咲明知道小雅失恋,却不闻不问。
我并不清楚谁让小雅失恋。
他们两人是在小咲的公寓里认识的,可以说是双对约会吗?小咲招待男朋友吃饭,结果对方说要带朋友去,所以小咲也找来小雅,来个二对二。
在那里,装着我的皮包被放在别的房间,我只听到偶尔传来的愉快笑声,至少小雅是如何与他变得亲近的,我一点都不晓得。
只是,后来有两三次打来宿舍的电话,那个时候的小雅真的非常开心,我心想:喔,很顺利嘛!然而两人却突然吹了,我完全不晓得原因。
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对我而言是个谜。
我只知道那个时侯小雅似乎也找小咲商量而已。
两个人讲了很久的电话。
言归正传。
对,现在小雅正坐在最近变了个人似的小咲对面。
小雅用战战兢兢的语气向小雅详情说明整个事情的经过。
小咲抽着细长的烟,静静听着。
然后她开口说:是你想太多了吧?是吗?是啊。
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执意要那种便宜的钱包。
我心想,一般而言是这样没错——可是那个男的是个杀人犯,一点都不寻常。
可是,项链……三十万的绿宝石,不算什么。
用不着在意。
我心想,哎呀!小咲是有钱人呢!结果,最后变得不晓得为什么要找她商量,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虽然我早就料到会这样,但是小雅似乎打从心底感到失望。
对不起唷,找你说这种事。
不会啦。
说出来就舒服多了吧?嗯,是啊。
这可不是那么悠哉的事!我有一种想喊叫的冲动。
小咲和男朋友好像很顺利呢。
还好啦。
小咲回答地很暧昧。
你们……考虑结婚吗?这时小咲才难为情地笑了出来,嗯,我觉得跟他的话,可以考虑。
不觉得太年轻吗?一点都不。
我可不想等到变成没人要的老姑婆。
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做什么的?小咲以快得很不自然的口气回答,这怎样都好吧?跟你无关。
小雅吃了一惊,我则惊慌失措地近乎可怜。
是啊……说没关系的话,是没关系啦……对不起唷。
下次你想的话,再介绍我认识吧。
小咲没有回答。
回宿舍的路上,小雅踩着轻快的脚步。
四周一片漆黑。
小雅上班的观光巴士公司的宿舍和车库都离都内有点远,这里还有着不少平缓山丘和树林。
就算在这里弃尸也不易被发现。
我开始感到不安,很想催促她:小雅,走快一点啦!该不是我们心意相通吧,但是她的脚步愈来愈快。
没错,是小雅自己开始觉得恐怖了。
快点、快点。
没多久,小雅跑了起来。
她气喘吁吁。
我满脑子尽想着怎么还没看到宿舍的灯光?小雅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我注意到,慢了她一些的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也停了。
林子里枝叶摇曳,响起沙沙声。
也听得到小雅的喘气声。
她在发抖,拿着我的手全是汗水。
远处传来什么东西啪地折断的声音。
小雅弹也似地飞奔出去,速度愈来愈快,她拼命地跑,一路不停地跑。
在她冲进宿舍的正面玄关,在背后关上门之前,她完全没有停下脚步。
她好不容易回过头去,隔着玻璃门凝视外面。
黑暗而寂静的夜幕里,一盏路灯眨着眼睛。
梳子状的月亮勾在树梢上似的浮在半空。
当然没有人追上来,但是小雅是不会再出去确认一番的。
4第二天黄昏,小雅又去了那个嘈杂的地方。
这次她不再犹豫了。
不过,这似乎更需要相当大的勇气,当她走近好像有许多人的地方时,她的声音比第一次独自为客人导览时更沙哑。
那个……对不起,请问保安课的泽井先生在吗?泽井吗?对方确认道。
那是一名女性,但声音非常利落。
有约吗?不,没有。
只是,有件事想找他商量……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她问:请问你的大名是?我叫佐藤雅子。
以前见过泽井先生。
小雅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这段期间,我听着经过旁边的人们的谈话,吃了一惊。
真糟糕哪,好不容易缓刑了事,下次再被抓的话,可就免不了要坐牢了吧?那个刑警也觉得受不了了吧!这里是警察局。
很抱歉,让你久等了。
泽井刑警说道。
他是个年轻男子,不晓得是不是有做什么运动锻炼,声音很洪亮。
小雅把装着我的皮包放在膝上,所以,她打开皮包拿手帕的时候,我可以瞄到他们的脸。
小雅很紧张,可是看起来很漂亮。
小雅的长相平凡,但是现在脸颊有些泛红,眼睛熠熠发光。
咦?我感到诧异。
突然来访,给你添麻烦了。
小雅可能是低头鞠躬,膝盖晃了一下。
没关系,不要客气。
怎么了吗?泽井刑警以平静的口吻问道。
感觉温柔得像是一边摸着对方的头一边说话。
能够用这种声音说话的年轻男人,除了他之外,我只知道一个。
那是以前小雅同室的女孩胃痉挛,半夜坐计程车去急诊医院时,为她看诊的医生。
小雅说明事情原为。
她说着又打开皮包,拿出另一条手帕。
这就是那条项链。
她把项链用手帕包着带来了。
抱歉,让我看一下。
我……做了丢脸的事。
小雅泫然欲泣地说。
我偷了人家的东西。
停顿了一下之后,泽井刑警说:确实,捡到东西没有送来警局,是触犯法律的,不过……他咳了一声,压低声音说:虽然不能大声张扬,但这是常有的事。
可是,这是犯法的吧?还不能断定。
泽井刑警笑道。
搞不好是不值钱的假货也说不定。
我请人鉴定过,说是真货……嘘!泽井刑警说。
他一定是将手指竖在嘴巴前。
这件事你现在不必想起来。
因为我不是以职务上的立场,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听你说话的。
小雅的膝盖可能放松下来,皮包稍微晃动了一下。
先不管这个。
请告诉我疑似在监视你的男人的事。
小雅原原本本地尽可能详细说明。
如果再看到他,你认得出来吗?嗯,应该可以。
这样……泽井刑警好像想了一下,他说:今后如果你再看到那个男人,请留意他的服装、开什么车,在哪里看到他的也记下来,然后立刻通知我。
但是不可以跟对方搭讪,要装作没发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知道吗?我知道了。
还有,夜里不要一个人外出。
你住的宿舍附近,不是很热闹的地方吧?咦?真清楚呢!这个人是小雅什么样的朋友呢?想到这里,我赫然一惊,难道这个泽井刑警就是让小雅失恋的人?可是,我实在不认为内向的小雅会特地跑来见甩掉自己的男人……这条项链上有刻印呢!泽井刑警说。
哪,在这个扣子的地方。
上面有号码,还有某种记号。
是店家的记号吗?或许。
有的珠宝店会在商品上打上流水号,作为顾客管理之用。
这会是找出失主的线索吗?有可能。
我开始兴奋起来。
这个刑警似乎相当聪明。
如果他查出这条项链的主人是森元法子的话……功劳一件!森元法子有杀害丈夫的嫌疑,而那个案子到现在还没破案。
一定会掀起一阵大骚动的。
搞不好因此发现了被埋在宿舍附近的那个勒索法子的女人的尸体。
这个暂时由我保管,我会写张个人的保管收据给你。
这完全是私人的,还不会当做案件处理。
我会抽空调查,看能不能找出失主。
泽井刑警要对方安心地说道。
他会不会想的太简单了一点?虽然我有点这么觉得,不过既然他对我的小雅这么温柔,就原谅他好了。
没想到你竟然会想到我。
他有些腼腆地说。
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
小雅沉默。
哎呦,这种时候得说点机灵的话呀!大家在美咲小姐家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已经是很久以前了呢。
咦!我真的吃了一惊。
他就是当时双对约会的那个人吗?那么,他就是甩掉小雅的人喽?还是小咲的男朋友?如果他是甩掉小雅的人,刚才的话就太没神经了。
可是,如果他是小咲的男朋友,小雅来这里之前,不是应该会跟小咲说一声我想去找泽井先生商量看看吗?我完全搞不懂了。
自己要小心,知道吗?不可以一个人走夜路唷,慢跑也和朋友一起比较好。
可以的话,最好暂时别跑了。
泽井刑警说完之后,让小雅回去了。
小雅走在回家路上的脚步并不怎么轻盈,她仿佛沉浸在思绪里,偶尔会停下脚步。
小雅,你到底怎么了……5两、三天之后。
我就像平常一样被收进皮包里,和小雅一起去上班。
她的精神似乎好一些了。
观光巴士导游的工作是从出发前迎接客人开始的,导游要站在车门边,开朗地招呼早安。
这一天的旅程是东京名胜一日游,但是对象并不是来自乡下的旅游团。
今天的团是凑合了个人报名的客人所组成的。
愈是住在东京的人就愈不了解东京,这是常有的事。
东京这个城市就像一头巨象,住在背上的话就没有机会好好了解耳朵和鼻子或脚和尾巴的模样,所以才会兴起来个东京观光吧的念头。
早安!小雅以悦耳的声音跟客人打招呼。
我愉快地听着。
然而,到了某个地方,她的声音突然变调了,就像倒抽一口气似的,招呼声冷不防地中断了。
怎么了?我感到诧异,传来客人踩着阶梯上车的脚步声,重新振作的小雅,又开始打招呼。
可是,她的声音失去了光彩。
不仅如此,她这天的工作表现惨不忍睹。
她一再出错,结巴忘词。
她将众议院和参议院的介绍搞混了,还被客人纠正。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但是,那天的工作一结束,她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打电话给泽井刑警,而我也终于明白她今天为什么会这样了。
那个男人出现了!小雅语带哽咽。
他装成客人,搭上巴士了!泽井刑警特地赶到宿舍。
那,他对你做了什么吗?什么都没有。
可是,他一直盯着我看。
我好怕。
他跟你说话了吗?没有,只是一直看着我而已。
你有旅游申请书的副本吗?刑警收下副本,从大厅的公共电话拨打上面填写的电话号码。
没有这个号码。
他说,放下话筒,语音说这是空号。
我打从心底感到恐怖。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不,我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的。
他是个杀人犯,是杀害森元法子的丈夫的那个情夫。
名字也是假的吧……泽井刑警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明天可以麻烦你再跑一趟警署吗?可以的话,请一天假。
事情的发展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我也会向上司报告,商量看看。
我们一起想想,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第二天,小雅依照泽井刑警的吩咐前往警署。
泽井刑警的上司是个上了年纪、声音干哑的人。
对于捡到钱包却没有送交警局的事,他略略斥责了一下,但没有啰嗦地挖苦个没完。
他们拿了许多照片给小雅看,这是为了找出那个男人。
在这好几个小时里,我一直听着翻阅纸张的声音。
可是,最后还是没能听到小雅说:啊,就是这个人!目前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泽井刑警的上司用干哑的声音说。
可是,不觉得很奇怪吗?泽井刑警说。
如果那么在意那个遗失的钱包,根本不需要监视,只要直接问她就行了。
何况那个钱包又是个花俏的女用钱包。
嗳,用不着这么激动。
上司笑着说道。
也不是现在立刻就会发生什么事吧?而且,小姐住宿舍,这一点很让人放心。
总之,下次再看到那个男人,立刻通知警方,还有不要单独外出。
被叮咛这两件事之后,小雅离开了警署。
如果能够从那个刻印查出项链的主人那是最好不过了。
(就是啊!)听到泽井刑警的话,我这么叫道。
(那条项链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大案子啊!)小雅开始了只能够等待的日子,但是泽井刑警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来。
有一次,他和上司一起过来,要小雅带他们到捡到钱包的现场。
虽然我没有跟去,不过听见回到宿舍的泽井刑警说:那个地方很荒凉,暂时别再去唷!小雅顺从地答应。
那个,或许是我神经过敏……怎么了吗?今天去那里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两名刑警都说没有那种感觉。
不要太钻牛角尖比较好唷。
自己被卷入这个事件,小雅只告诉室友,但是那个女孩是个超级长舌妇,又对这种事特别敏感,泽井刑警对小雅超出公务的关照,立刻成了话题。
刑警啊,蛮不错的啊!而且是本地的警察,也不会调到别的地方吧?小雅,干的太好了!就算听到朋友们这么说,小雅的回应也依然显得无精打采。
表面上平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
台风的余波带来大雨,预定的旅程临时取消,小雅也得以好好休息。
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这天夜里,突然变得寒冷了许多。
许久没有联络的小咲打电话来。
她说她在那家咖啡厅,问小雅能不能马上过去。
小雅没有把后来的事告诉她。
我认为没有告诉小咲的必要,然而小雅以前不管什么芝麻小事都会告诉小咲,所以小雅现在的态度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而且对她也有些疏离,这点也颇令人在意。
对不起唷,我现在要洗澡,今天就不出去了。
小雅只说了这些,找时机挂了电话。
她谨守着夜里不要出门的忠告。
而且,她说要去洗澡也是真的。
然而就在她去浴室的时候,房间的电话又响了。
室友接了电话,不过从她讲电话的样子来看,似乎是泽井刑警打来的。
她对走回来的小雅说:泽井先生说有急事,想马上见你。
她说就约在那家咖啡厅。
这一带夜里还营业的就只有那家咖啡厅,所以这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但是从泽井之前一再叮咛小雅不要在夜里外出看来,倒是令人觉得讶异。
小雅似乎也在犹豫。
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她拜托室友,却被笑了。
才不要哩,我才不想去当电灯泡。
明明不是计较这种问题的时候,这个女孩真是一点都不能依靠。
你一个人去啦。
不要紧的。
这一阵子都没见到你说的那个男人了,不是吗?不会有事的啦!结果,小雅一个人出门了,带着装着我的一个小提袋。
然而,咖啡厅里却不见泽井刑警的人影。
小雅等了一会儿。
她喝了一杯咖啡,泽井刑警仍然没有出现,她只好离开咖啡厅。
我被不好的预感折腾着。
虽然已经太迟了,但是我到现在才发现同室的女孩根本不知道泽井刑警的声音。
所以只要电话里的人自称我是泽井,她就会信以为真了……小雅快步走着,偶尔停下脚步。
虽然没有尾随的脚步声,或慢了半拍才停下来的动静,但是她的脚步还是愈来愈快。
小雅,用跑的,用跑的比较好。
转个弯,笔直走去,再转个弯,爬上坡道,就可以看到宿舍的灯光了。
我感觉她的脚步,数着她的脚步。
然而转过下一个转角时,小雅发出短促的尖叫,猛地扑倒似的停了下来。
手提袋摇晃地很厉害,我知道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
小雅!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她喃喃地说:小咲……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回去了吗?在那里的是小咲?是小咲抓住了小雅的手臂吗?不久传来小咲的声音——冰冷而尖锐。
你被他叫出来的是吧?他?她在说谁?什么意思?少装蒜了,明明就瞒着我偷偷跟泽井见面。
我吃了一惊。
小咲的男朋友,那个忙碌的男朋友就是泽井吗?这阵子他老是推说没时间约会,我觉得奇怪,才留意他。
结果,他竟然跟你这种……跟你这种——小咲……令人惊讶的是小雅道歉了。
对不起。
可是,我并不是无视于你的忠告。
你说泽井先生有女朋友,所以我当时放弃了,现在也是。
我这阵子和他见面完全是因为别的事。
小咲什么也没说。
不,我察觉到她是没办法说。
泽井先生的女朋友是小咲的朋友,如果我去抢人家的男朋友,小咲会觉得很为难吧?我考虑到这些——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白痴的人。
小咲嘲讽道。
小雅,就是啊,你实在太单纯了!我就是他的女朋友!知道了吗?他的女朋友就是我。
刚才叫你出来的电话,是我拜托店里的客人打的。
小雅哑口无言,只是呆站着。
可是……你不是有别的男朋友……带泽井先生来的那个人……小雅好不容易这么反问,小咲拉高音调说:比起哪种人,泽井要好得多了。
我也是在那个时候第一次见到泽井的。
我马上就喜欢上他了。
可是,没想到比起我,他竟然对你更有兴趣。
所以我才骗你——对,跟你说泽井已经有女朋友了。
然后我跟泽井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打电话给你会造成你的麻烦,叫他还是跟我交往比较好。
好过分……小雅喃喃地说。
哪里过分了?你这种人,捡我用剩的就够了!你这种垃圾,没有抢先在我前面的权利!响起清脆的啪的声音之后,小雅逃走了。
发现是小雅被打时,我因为恐惧和愤怒都快寒毛直竖了。
小雅逃开了,小咲似乎也追了上来。
小雅之所以逃走,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醒悟到她一直被背叛;发现到小咲虽然装出一副好朋友的模样,但是她和小雅做朋友,只是为了沉浸在优越感当中、以取笑小雅为乐——只是这样而已。
小咲跑得很快,好几次差点抓到小雅。
逃跑的小雅离回宿舍的路愈来愈远了。
那样更危险啊!小雅,你要去哪里!小雅被推倒,跌落坡道。
她在林子里站起来,拼命逃。
现在连我都觉得小咲可怕了。
浑身充满了骄傲与自满的她,因为不想承认自己输给小雅,很有可能让小雅遭殃——甚至杀了她!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小雅被按倒,就这样往下滚落。
是斜坡,危险!就在我这么想的同室,手提袋可能是弹了出去,我转呀转地,咚地摔落到地面。
就在这个时候,小雅突然疯了似的,发出凄厉的尖叫。
我从手提袋里弹了出去,掉落在枯草上。
远处传来车子驶近的声音,接着车灯刺眼地照射过来,照亮在我上方的广大树林。
一道又一道的光。
在这些车灯中,浮现出小咲跌坐在地上的身影。
几个人的声音呼喊着小雅的名字。
里头也有泽井刑警的声音。
我才这么想,他的鞋子就掠过我身边,跑向小雅掉下去的地方。
啊,太好了。
小雅停止尖叫,然而这次怎么换成泽井先生在大喊组长呢?手露出来了!谁的手啊?正这么纳闷时,我便想到了。
小雅就是在这片斜坡附近捡到钱包的。
这次她看到的是那个钱包的前任主人的尸体!地盘因为大雨松动,这才露了出来吧。
成了临时侦查本部的宿舍接待室里,那个声音干哑的刑警为一脸苍白的小雅如此说明。
可是,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来宿舍找你,却说你被泽井叫出去了。
一时之间还真不晓得会变的怎样呢!对不起。
不会、不会。
不过,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泽井的寿命可能也被吓短了几年吧!泽井被派去外面勘察,暂时逃过了脸红的场面。
可是,警方为什么会来找我呢?刑警严肃地回答:我们从项链的刻印查出在珠宝店的买主身份了。
查到了森元法子,对吧!刑警扼要地告诉小雅经过,说明法子与什么案子有关。
现在,不止是森元隆一的案子,她还牵涉到另一起杀人案。
疑似他的情夫的妻子被杀害了。
目前虽然只有状况证据,但是杀人诈领保险金的嫌疑很大。
小雅双手掩面。
这些人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我们研判最好立刻保护你。
没想到竟然是从完全不同的人手中救出你。
那样狰狞的小咲,被注射镇静剂后,睡着了。
而且也发现了尸体。
这也和保险金谋杀案有关吗?应该错不了的。
那个疑似法子的情夫、共犯的男子名叫塚田和彦。
等一下麻烦你指认照片。
他应该就是那个寻找钱包、监视你的人。
此时,一名制服裤脚沾满泥泞的警车走了过来。
我们在搜索现场时发现了一个钱包,这个——他们问那是不是小雅的钱包,但是我明明就在这里啊。
可是那个钱包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那个是小咲的。
是她掉的。
小雅悲伤地摇着头说。
我们一起到东京时,买了一样的钱包。
没错,就是这样。
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光呢,小雅。
我注视着我的双胞胎钱包,小雅挚友的钱包。
浑身泥泞的她,看起来和我一点都不像。